塔斯馬尼亞島紀行

徐明遠

塔斯馬尼亞島，是澳大利亞最小的一個州。面積9萬平方公里，人口5百萬。它位于澳洲大陸以南240公里的太平洋和印度洋交界處。那里山明水秀，風光秀麗，民風樸實，每年吸引著世界各地大量的觀光客。我們從首府霍巴特出發(fā)，開始了塔州的自駕旅。觀賞名勝頗多，這里僅記其五。

19世紀監(jiān)獄遺跡

亞瑟港監(jiān)獄，是澳洲保存最好的監(jiān)獄遺跡之一。從18世紀末至19世紀中葉，英國把澳大利亞當成流放犯人之地。塔斯馬尼亞于1825年成為英國殖民地后，也被用來流放犯人。殖民當局把監(jiān)獄修建在塔島最南端瀕臨太平洋的塔斯曼半島上。那里周圍有林立的高山和鯊魚活躍的海灣，是防范犯人的天然屏障。1830年至1877年，這里曾關(guān)押了1.2萬余名英國犯人。我們參觀了當年的牢房、餐廳、洗衣房、圖書館、教堂和法庭。在監(jiān)獄博物館里看到各種刑具、囚衣、皮鞭及犯人生活用具等實物。監(jiān)獄周圍的2公里，現(xiàn)在都被開辟為漂亮的園林。園林中，有當年犯人修建的醫(yī)院、水渠、面粉廠、水車和磨房。園林的一角，是男童監(jiān)獄，那里曾有3000名9至16歲的男童被關(guān)押。在一處斷壁殘垣下，戲劇正在上演。演員只有3人，但每人都不斷變換3至4個不同角色，演出30分鐘的5幕話劇。劇情是描述當年犯人不堪忍受辱罵及皮鞭的折磨而逃跑被抓的曲折故事。據(jù)導游介紹，有一名叫馬丁·凱什的犯人，用衣服蓋頭，游過那道可怕的鯊魚海峽，成功逃跑。并于1870年出版了他的自傳《馬丁·凱什歷險記》，曾暢銷一時。而另一個犯人喬治·比·亨特，則身披一張袋鼠皮乘夜色逃出牢房。但在山林中被守衛(wèi)塔上的衛(wèi)兵發(fā)現(xiàn)。衛(wèi)兵以為是只大袋鼠，他正想吃袋鼠肉，便開槍射擊。亨特只好扔掉袋鼠皮認罪，其得到的懲罰是150下皮鞭。正因為當年被流放的那些犯人，是澳大利亞歷史上的第一批開拓者，所以現(xiàn)代澳洲人對于古老的監(jiān)獄，懷著一種特殊又復雜的莫名情感。他們重視歷史，關(guān)注監(jiān)獄古跡，更難忘當年開拓者先人們做出的貢獻。當年全澳15萬之眾的犯人，其后代于今遍布全國。像澳洲前總理霍華德及其夫人，其祖先都是流放來澳洲的罪犯。澳洲當代著名作家、2014年英國布克文學獎得主理查德·弗蘭納根，是土生土長的塔島人，其祖先正是阿瑟港監(jiān)獄的罪犯。澳洲人非常尊重歷史，不隱諱其祖先的身世，對此處之泰然。

謝菲爾德壁畫村

謝菲爾德是塔島中北部一個建于1859年的古老小村，現(xiàn)在也只有1200多位居民。村民們原本都是以種植葡萄和養(yǎng)殖奶牛為生。1986年一家牛奶店獨出心裁，在店附近的整個墻壁上，涂上以各種姿態(tài)的奶牛為內(nèi)容的大幅圖畫。如此景象，別開生面，很是吸引人們的目光。這一新鮮事物被村中一位有眼光又有遠見的長者發(fā)現(xiàn)，他感到這是一條使小村興旺之路。于是他鼓勵人們在墻壁上作畫，并在每年4月發(fā)起作品比賽。優(yōu)秀作品被制成展板，在村中心花園長年展出。從此小村的壁畫如雨后春筍，逐漸遍及大街小巷，謝菲爾德壁畫村也隨之聞名遐邇。現(xiàn)在，每年有12萬游客到此觀賞壁畫。旅游的發(fā)達自然帶動各個行業(yè)的發(fā)展，小村果然興旺起來了。我們也是慕名而去的。在那里看到，小村有兩條各約200米長的大街，建筑物多為一層。所有商店、門面、住戶的墻壁甚至門窗墻柱上，都是繪畫。內(nèi)容有的表現(xiàn)19世紀移民開發(fā)情景，有的描繪田野山水大自然，有的是表現(xiàn)家庭生活，或鄰里相處，還有的是表述一個故事或民間傳說。看上去所有壁畫無不生動逼真，光彩奪目。我們仿佛進入了畫的海洋，享受了一次泌著芳香、田園詩一般的美術(shù)大餐。

進入原始生態(tài)地區(qū)

費爾德山原始生態(tài)地區(qū)在首府霍巴特以北80公里，被列為國家公園自然保護區(qū)。費爾德山海拔1434米，山頂覆蓋著積雪，頂峰周圍的山谷還有冰川覆蓋。長年不斷的雨水，讓費爾德山形成多處瀑布景觀。其中最知名的叫羅素瀑布。其水源來自千米以上的高山，隨3層高大寬闊的山崖奔騰起伏而下，形成三疊瀑布，氣勢恢宏，蔚為壯觀。據(jù)介紹，羅素瀑布自1885年起就有法律保護。在瀑布附近，是望不到邊的挺拔偉岸的紅杉樹。那里林木茂密，遮天蔽日。地面則是原始植被。有的樹木被風刮倒，依然歪著生長。還有被風連根拔起的樹木，樹身長滿了青苔，甚至腐爛，也不需處理，一切順其自然。在這里，我們還看到最原始的古老枯樹，被風刮倒后，由于上百年來的風吹雨淋，樹身已經(jīng)腐爛掏空，其直徑足有兩米，正好成了游人站在空樹身內(nèi)攝影留念的道具。這里，空氣純凈新鮮，環(huán)境安靜，可以盡情地做深呼吸，放松身心。在這里，所有能行汽車的全是砂土路，且都是只能一車通過的窄路，為的是盡量多保護一寸原始的土地。塔斯馬尼亞州一向十分重視保護原始生態(tài)。為此，塔州迄今不直接與外國往來，都是經(jīng)過澳洲大陸再轉(zhuǎn)往塔州。所有進入塔州的人員，一律不準攜帶水果和魚類，違者會被重罰?，F(xiàn)在，塔州40%的地區(qū)已被列為國家公園自然保護區(qū)或世界自然遺產(chǎn)。

喜迎動物貴客

搖籃山——圣克萊爾湖國家公園，以其醉人的秀麗風光，被列入世界自然遺產(chǎn)。有一天我們夜宿搖籃山。實際上，我們的住宿地離搖籃山還有兩公里，我們選了一處在荒野密林中孤獨的住家。那里不通水電，房東用自備發(fā)電機發(fā)電，飲用的是儲存罐中的雨水。那里沒有鄰居，沒有其他的游人，沒有來往的車輛;那里寧靜得像是萬物都已停滯，除了偶有幾聲鳥叫，再無其它聲音。驀然間，繁華熱鬧的現(xiàn)代社會已距我們無限遙遠，這里儼然是一處世外桃源。我們住到這么個地方，為的是零距離接觸島上的野生動物。據(jù)介紹，塔斯馬尼亞島上生存著多種獨特野生動物。搖籃山一帶，沙袋鼠、袋熊及刷尾負鼠較多，且都在夜間活動。女房東告訴我們，夜里就把食物放在陽臺上，沙袋鼠和負鼠一定會光臨。她說，至于最有名的“塔斯馬尼亞魔鬼”，也就是袋獾，搖籃山地區(qū)也有，但很少，不容易遇到。她還說，袋獾是食肉類動物，需要用肉招待。女房東還特意提醒，不可使用閃光燈照相或用光器照射動物，以免對動物造成驚擾。過了一會，女房東抱了一只像野兔大小的小動物來，說那是一只一個多月的小袋鼠。因為風吹斷了大樹枝，把小袋鼠的媽媽砸死了，所以房東便收養(yǎng)了它。房東用毛巾包著小袋鼠的全身，只把腦袋露在外面?？瓷先?，小家伙很溫順也很精神。大家可以用手輕輕地撫摸它的頭部。我們吃過晚飯，便把食物放到客廳外陽臺上，又拿香腸放在房后陽臺上。當晚9點多鐘，我們還在客廳看電視，忽聽陽臺有動靜。我們立即把電視和燈關(guān)掉，拉開簾幕，看到一對袋鼠在吃桌上的黑豆，不一會就吃光了。但它們不走，在那里左顧右盼，似乎并不滿足。于是我們又拿來蘋果和餅干，開了陽臺的門，先由兩人試著把餅干遞過去。誰知來客對人一點兒也不驚慌，大大方方毫不客氣地過來搶吃?？创饲榫埃葑永锏娜?，男女老少全擁到陽臺上，都拿起食物等候喂袋鼠。兩只袋鼠吃完了，又東張西望一番，便不謝而別。我們好像看了一場大戲，聽了一場淋漓盡致的音樂會，深感蕩氣回腸。我們繼續(xù)在陽臺上放食物。約10時，有3只負鼠光臨。它們把食物吃光，抬起頭看看我們，也許是在表達謝意。然后，跳下桌子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至于袋獾，真乃貴客難見。我們有幾人，專門守候在后陽臺，直到凌晨4時，仍不見袋獾，便睡覺去了。次日晨，那香腸還在那里未動，袋獾是見不到了。

同胞的足跡

我們進入塔斯馬尼亞東部的荒原地區(qū)。地面上沒有農(nóng)田，沒有牧場。除了荒草就是沼澤和灌木叢。幾乎所有山丘，都是光滑的巨石，很少見到樹木。在這里，開車一兩小時見不到村鎮(zhèn)。中午時分，我們想找個合適的午餐之地。在一個名為坎貝爾的小鎮(zhèn)外，我們看到一座不高的山下有一條小溪。那里有一片草坪，并有野餐用的桌凳，于是我們便在那里停車落腳。不經(jīng)意間，見不遠處立一方牌。過去一看，真有點兒把我們驚呆了——在這異國他鄉(xiāng)的荒原上，牌子上竟有很大的“澳洲人”3個耀眼的漢字。再看英文說明，那標題是《中國田園》。文曰：“1890年代，有一戶中國家庭住在小山上。此地的土地，是他們的菜園。他們聰明勤勞，用扁擔挑上滿竹籃的蔬菜，到村鎮(zhèn)銷售。他們還步行到10英里外的羅斯鎮(zhèn)賣菜，十分辛苦。有一年，發(fā)了洪水，田園淹沒，那家中國人搬走了。立此牌志念?！闭嫦氩坏剑谶@人煙稀少、荒涼僻寂的荒原上，竟有中國人在此立足。他們秉承著我們中華民族勤勞勇敢、吃苦耐勞的傳統(tǒng)美德，在遙遠的塔斯馬尼亞創(chuàng)業(yè)謀生，怎能不使人敬佩！而澳洲人尊重歷史，不忘故人，為我同胞立牌留念，又怎能不使人感嘆其深具良知的高貴品德？可頌，可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