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打工在美國

耿心怡

第一次跨出國門，是因為參加一個機構(gòu)組織的暑期美國打工項目。現(xiàn)在回想起那三個月的日子，都如昨日歷歷在目。

9月中旬，從飛機下來，踏上暑熱未消的西安大地，那種親切感、踏實感難以用語言形容。

時差還來不及倒，就立刻投入到補考中——6月12日飛美國時，大二第二學(xué)期還沒結(jié)束，該學(xué)期的考試都只能回來補了。

隨后，就進入上課、看書、做作業(yè)等一如既往的平淡日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美國打工的那三個月的日子，時不時地會浮現(xiàn)在眼前。

一

2016年6月12日，坐在上海到美國芝加哥的航班上，想起臨行前父母說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話時，一直都很平靜的我，突然有了一點點緊張和不安。

萬一適應(yīng)不了美國的生活節(jié)奏呢？萬一聽不懂別人說話呢？萬一……一大堆問題讓我頓時有些煩躁。但是，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除了去面對。

記得出發(fā)前一天，收拾好所有行李時，窗外依然是狂風(fēng)暴雨。這樣的天氣，預(yù)示著這趟旅途不那么順利嗎？

到達芝加哥已是當(dāng)?shù)貢r間下午五點半，我最終目的地是威斯康星州的Dells，當(dāng)天是趕不過去了。我和幾個在機場遇見的伙伴，找了一個中國人在芝加哥中國城附近開的民宿過夜。

這家民宿爆滿，恰逢來美打工學(xué)生抵達的高峰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到民宿，放下行李準(zhǔn)備去飯時，才突然發(fā)現(xiàn)我把裝著護照和一些文件的包忘在地鐵上了。

地鐵站不遠(yuǎn)，步行十五分鐘即到。一起住的兩個女生不放心，就陪我一起去了地鐵站。

第一天到美國，基本上還沒怎么和人交流過，又丟了重要的證件，我很緊張，看到地鐵工作人員，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陪我來的兩個女生，幫我向工作人員說明了情況。

工作人員是個黑人，他很有耐心，幫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又給了我地鐵站一個中國工作人員的電話號碼，并建議我先打地鐵的公共熱線。

打美國公共熱線對我來說是個難題。熱線電話都是自動應(yīng)答，語速快，加上手機聽得不是很清晰，打了好幾次，才終于給失物招領(lǐng)管理處說明了情況，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

第二天本該去Dells的，因為丟護照這一突發(fā)狀況，只好告知雇主要推遲兩天過去。

晚上躺在床上無法入睡，也沒吃任何東西。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去威斯康星州的伙伴后，先去警察局填寫丟失證明，再去大使館重新申辦護照。

辦完這些事后，吃了在美國的第一頓飯。在Subway買了三明治和甜甜圈，勉強吃完。一直偏愛甜食的我，吃了美國甜得發(fā)膩的甜食后，立刻明白美國人為啥胖子多了。

巴巴地等了一整天，沒有等來失物招領(lǐng)處的好消息。去地鐵站問，也沒任何消息。只能認(rèn)命，邊工作邊等著補辦新護照了。

坐灰狗大巴去Dells?；夜奋囌静煌趪鴥?nèi)的汽車站，大廳不大，但并不擁擠，購票很快。之前在網(wǎng)上查信息，有人說坐灰狗盡量坐前面的座位，因為黑人多，不太安全等等。上車后發(fā)現(xiàn)車廂很整潔，偶爾有人聊天，也都是低聲細(xì)語的，車上的黑人也都很有禮貌。

二

盧是我的老板，她開著車到大巴站接我。盧開了一家度假旅館，名字叫housekeeper，我的工作是在旅館當(dāng)客房服務(wù)員。

盧和丈夫維多都是法國人，兩年前來到美國接手了這家旅館。他們有個可愛的女兒，小兒子剛出生不久，還有一條法國血統(tǒng)的哈士奇。

“以后你想起護照丟了這事只會覺得好笑，也是一個重要經(jīng)歷?！北R在車上和我聊天，她的這句話，讓我輕松了很多。

提前在郵件上溝通過，得知盧給我提供的住處是一輛露營車，我和另一個女孩一起住。廁所和洗澡間在外面，就是給游泳池游泳的客人們用的公共洗手間。

我見到了我的第一個“同事”，也是露營車宿舍的舍友米蘭妮，從馬其頓來的大學(xué)生，她已經(jīng)到了半個月了。之前一直都是她一個人住在露營車?yán)铮?，見到我她很激動，終于有同伴了！

我們用不是很地道的英語聊天。她告訴了我很多她來這里的經(jīng)驗，還熱心地幫我拿來了枕頭、床單、毛毯。睡前，我們坐在面對面的沙發(fā)上，用各自的文字寫日記，完全不用擔(dān)心被偷看。這種感覺很奇妙！

說實話露營車?yán)锏淖∷迼l件真的很差。只有一張“正?！钡拇玻幻滋m妮用了。另一張床像火車硬臥的上鋪，需要爬梯子上去，床墊距天花板不到半米，寬度只有80厘米。睡在這張床上，不能伸胳膊，翻個身都累，如果猛地坐起來會直接撞在天花板上。

第一天睡到后半夜，下起了雨，雨點砸在距離我30厘米的車頂上，乒乒乓乓，一夜驚醒了好幾次。裹了兩條毛毯，還能感到一絲絲的涼意。

早飯是分享米蘭妮的面包、牛奶和奶酪。前一天到的匆忙，我還沒來得及采買食品，這里買東西只有去超市，還必須開著車去。

十點，我們一起去辦公室報到，領(lǐng)受一天的工作任務(wù)。盧先給米蘭妮布置了她的任務(wù)，然后和客房部主管瑪瑞亞娜帶我去熟悉工作。她們先帶我去了洗衣房，教我如何疊床單和毛巾，以及各種物品的擺放位置。盧很耐心地講解著，遇到我聽不懂的單詞，她會想辦法讓我理解。她對我說，“有任何問題都要問，不要覺得這個問題很傻，永遠(yuǎn)沒有傻的問題，只有你問了才會避免錯誤。”

做清潔時，要先在清潔車上把毛巾、床單、枕套、抹布、香皂、洗發(fā)水、咖啡、一次性杯子、抽紙、衛(wèi)生紙、垃圾袋、拖把、吸塵器、裝臟毛巾和臟床單的布袋一次裝好。剛開始，總會忘記一些東西，打掃中間不得不又要取一次。我就把要帶的東西記在盧給的打掃房間要求的那張紙上，沒事時反復(fù)看，幾天后就能一次拿全了。

第一個房間，是瑪瑞亞娜帶著我打掃。先清洗廁所，給馬桶、浴缸、水池都噴上消毒水，用刷子刷一遍，再用干毛巾擦干，鏡子要用專門的清潔劑。廁所的地要先用吸塵器吸一遍，再噴上一種有香味的清潔劑用拖把拖一遍。接下來是臥室，把臟毛巾和臟床單先收到布袋里，然后依次鋪上新的床墊套、床單，蓋上毛毯，邊邊角角要塞進床墊下面，再套上新枕套，最后鋪上被子。

瑪瑞亞娜鋪一張床，另一張床由我來鋪，一套程序下來已經(jīng)氣喘吁吁。接下來是擦灰塵，在抹布上噴少量清潔劑，床頭柜、臺燈、微波爐、冰箱、餐桌、化妝臺……一個角落也不能放過。再用吸塵器把整個房間清掃一遍，最后放上毛巾、咖啡、香皂等等物品就大功告成了！

第二個房間由我獨立打掃。我一邊打掃一邊想著有沒有遺漏了什么，每個角落都打掃干凈用了一個半小時。我叫瑪瑞亞娜和盧來檢查，她們說雖然打掃干凈了，但是用時太長了。一個房間規(guī)定的打掃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她們給我兩周時間來適應(yīng)。

尚未到旺季，又不是周末，那天工作結(jié)束的早，老板的丈夫維多，開車帶我們?nèi)ノ譅柆?，采購食物和日用品?/p>

路上車很少，所以車速都很快，也絲毫不用擔(dān)心堵車。每個路口，維多都會停下車，扭頭看兩邊有沒有車輛和行人，就算在沒有人行橫道的地方，看到前方有人，也遠(yuǎn)遠(yuǎn)停下車等人過后再啟動。路上也能看到一些小動物的尸體，來不及躲避車輛而遭遇車禍的。這里的動物真的很多，浣熊、松鼠、兔子常常出現(xiàn)在人們視野里。

Dells只是個小鎮(zhèn)，然而，這里的沃爾瑪比我去過的任何一家中國超市都要大。雖然只有一層，但服裝、電器、食品、玩具、家具、文具、寵物用品、植物、野外用具……應(yīng)有盡有，生活用的所有東西都能在這里找到。

維多免費給提供自行車，便于我們出去玩。在這個沒有公交車的小鎮(zhèn)，自行車是一個很好的代步工具，雖然路上經(jīng)常有很多特別陡的坡，不得不推著走，但也比完全靠兩條腿走快。

三

盡管沒有進入旅游旺季，周末依然是旅游業(yè)的高峰期。一個挨一個房間的打掃，瑪瑞亞娜檢查時不停地催促，一天下來腰酸腿疼。

來美國之前，聽說在美國打掃房間，會在枕頭下面發(fā)現(xiàn)一刀、兩刀（1美元、2美元）的小費。我的工作經(jīng)驗是，你給客人提供了直接幫助，他們會親手把小費交給你，還會表達感謝。在房間里留小費的情況并不常見，偶爾碰到會非常開心，一般是2到5美元，如果人多的話，也可能會多留一些，是放在桌子上，而不是藏在枕頭下面。掉在地上1美分的硬幣，倒幾乎天天能在房間里發(fā)現(xiàn)。后來聽說在餐廳當(dāng)服務(wù)員的學(xué)生，拿的小費比較多，運氣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拿到幾十甚至100美元，也只有羨慕的份了。

星期一早上，發(fā)生了一件悲傷的事。

早上一打開門，我就發(fā)現(xiàn)外面停著幾輛救護車。露營車就在整棟賓館房間的對面，我看到在一個房間的門口，一名警察在和一個女人說話。去辦公室報到時，盧特別走過來跟我們說，有位客人突發(fā)心臟病，昨晚去世了，今天打掃時要盡量輕手輕腳，不要打擾到他的家人。

她說的那個客人，昨天我還見到他在泳池里，和自己的幾個兒子游泳，玩得非常開心，結(jié)果就突然發(fā)生了意外，他們家人該有多傷心呀！

到美國的第十天，極其想念家鄉(xiāng)的美食，涼皮、肉夾饃、魚香肉絲、可樂雞翅……露營車?yán)镏挥形⒉t，我想用微波爐蒸個雞蛋，沒想到盤子太大，兩個雞蛋只薄薄地勉強鋪滿了盤底，蒸雞蛋變成了煎雞蛋，邊緣部分變得像塑料一樣硬。沒想到從此米蘭妮卻愛上了微波雞蛋。

工作結(jié)束早的時候，我和米蘭妮騎車去downtown（商業(yè)中心）玩，從旅館到鎮(zhèn)中心騎車大概只有半個小時。

Dells的商業(yè)中心比較繁華，街道兩邊全是餐館、商店，還有娛樂項目。街頭有各種藝人表演，雜技、魔術(shù)、踢踏舞、拉大提琴……令人應(yīng)接不暇。我們花了好幾個下午，才把市中心逛了個遍。

這里晚上九點準(zhǔn)時天黑?；爻逃幸欢温穬蛇吺敲艿纳?，偶爾還能看到小動物一閃而過，通常，我們都會借著太陽下山的最后一點余光趕回去。在暗光中偶然能看到森林里忽閃忽閃的亮光，不知道是螢火蟲，還是什么動物的眼睛，常常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四

在Dells市中心逛的時候，我們在一家爆米花店得到了一份兼職的工作。

其實，這家爆米花店只有一個兼職職位，我和米蘭妮同時留下來，就只能平分一份工資。這似乎是一個“不平等條約”，擔(dān)心晚上下班回去路上不安全，考慮經(jīng)驗比金錢更重要，只能接受。至今，我都無比感激且慶幸找到了這份工作。

爆米花店老板艾瑞克是一個地道的美國人，熱情、開朗，笑瞇瞇的樣子非常有親和力。他教我們?nèi)绾螌⒈谆ㄑb進包裝袋、封口、打印每種口味的標(biāo)簽、清洗爆米花機。后來，等我們熟練后，還教我們做爆米花。在店里我們的一項福利，是爆米花隨便吃！

艾瑞克知道我們是從外國來的，經(jīng)常主動和我們說話，實際是幫我們練口語。還教我們一些女生防身術(shù)。

第一天工作結(jié)束，天色已晚，艾瑞克開車送我們回旅館，看了我們的居住環(huán)境后說，如果真的覺得住得不舒服，可以免費住他家，上下班他可以開車接送，這樣也安全一點。

雖然心里十分感動，但出于凡事小心的緣故，只是說要考慮一下。但米蘭妮的被解雇，最終還是導(dǎo)致我們搬到艾瑞克家住了。

一天早上，盧叫我們所有人一起到一間客房，她指著浴室里一大撮頭發(fā)，問米蘭妮為什么沒有打掃干凈。米蘭妮無話可說。盧說這不是她的第一次了。于是，米蘭妮被解雇了，并且要在三天之內(nèi)搬出露營車。

搬家前，盧聽說有人免費提供住房給我們，頗為不解，為安全起見，她仔細(xì)叮囑我之后，讓我把的新住址、聯(lián)系方式留給她，才讓我們離開。

爆米花店是個夫妻店，艾瑞克的妻子派緹，是法學(xué)高材生，現(xiàn)在是爆米花店的老板娘。他們有三個兒子，老大克里斯汀，老二伊萊，老三諾娃，暑假也都在自己家的店里或外面店里打工賺零用錢。

現(xiàn)在都清楚地記得艾瑞克對我們說的“要相信你來到這里，我們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是因為我們需要彼此”，大概是我們常說的緣分的意思吧。

艾瑞克小時候家里很窮，很小就出去打工，提供家用。一次，他花了一大半的工資，買了一星期的食物存在家里，結(jié)果，他媽媽在家招待朋友，把所有食物都吃光了。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從此，艾瑞克就從家里獨立出去了。

15歲，他遭遇了大車禍。等睜開眼時，所有的牙齒沒了，小腿骨粉碎性骨折，下顎也受到了很大損傷，總之走路說話都成了問題。艾瑞克說在車禍的一瞬間，他見到了上帝！他的靈魂從車?yán)镒吡顺鰜恚吹杰嚴(yán)飩劾劾鄣淖约?，眼前是柔和的白光，一個穿著白袍，長卷發(fā)的男人站在光圈里。

醫(yī)生告訴艾瑞克，他可能以后都不能運動了。他一邊自己做康復(fù)訓(xùn)練，一邊照著李小龍的圖集練武術(shù)。一年后，可以走路了，甚至還在一次運動會上獲得了跑步的第三名。

25歲時，他又遭遇了車禍，這次是頸椎和背部受到了重傷。他去做“馬殺雞”（按摩）減輕病痛。很多年后的一個晚上，突然驚醒的他，發(fā)現(xiàn)腿奇跡般地不疼了！持續(xù)了十幾年的疼痛完全消失了！他還練到了跆拳道黑帶。不是他說，我根本看不出來他受過這么嚴(yán)重的傷。

“醫(yī)生總是看到科學(xué)，看不到人心，相信自己的力量，你就可以戰(zhàn)勝自己！”后來他還嘗試過很多職業(yè)，當(dāng)過演員，雖然是小角色；做過乘務(wù)人員；還給軍方修過飛機?！拔蚁矚g這樣的人生，在有限的時間盡可能多地體驗不同的樂趣?！卑鹂碎_心地說。

美國獨立日那天晚上，艾瑞克開車帶我們?nèi)ナ兄行牡膹V場，吃著冰淇淋看煙花。煙花很漂亮，看了很久都不膩。

趁休假，派緹帶我去辦了當(dāng)?shù)貑T工的娛樂卡，所有列在卡里的娛樂項目都可以免費玩一次，坐水上快艇、騎馬、打高爾夫球、打保齡球、開卡丁車……等等，居住在一個人口不那么多的地方，真的很舒適，起碼玩娛樂項目時不用排長隊。

在艾瑞克家，我第一次做餅干、蛋糕，以及其他當(dāng)?shù)孛朗?。艾瑞克還教我學(xué)少林寺棍法，想起這一點就覺得特別逗。

米蘭妮后來投奔了她在新澤西州的親戚，我一個人繼續(xù)在艾瑞克家住。

一天下午，只有我和艾瑞克的大兒子克里斯汀當(dāng)班。店里來了一位帶著孩子的危地馬拉婦人，他們聊了很久。后來我才知道，艾瑞克家的三個兒子，都是他從危地馬拉領(lǐng)養(yǎng)的孤兒，吃不飽飯，晚上睡在大街上。或許與艾瑞克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派緹也是個非常熱心的人，他們就收養(yǎng)了這三個孩子。

有一次我問克里斯汀小時候的事，他不愿多說，只說“怕我哭”。這句話讓我心里十分難受，不知道該說什么，給了他一個擁抱。

我有幸參加過兩場生日派對。美國孩子們的父母，很重視孩子的生日，提前一天就把家里布置好，每個人都準(zhǔn)備了禮物，蛋糕也都提前準(zhǔn)備好了。生日那天，大家一起圍坐在桌前，關(guān)燈、許愿、唱歌、吹蠟燭、送禮物；晚上在后院圍著篝火唱歌、聊天，餓了來點烤棉花糖夾餅干，他們把這叫“Smore's”。

在艾瑞克家住的時候，先后遇到過三批交換生，大家都自覺地執(zhí)行家務(wù)值班表。有一次，我看跟我一組的伊萊在忙，我就自己去洗碗，沒叫他，后來，他看到我將他的那份快做完時，挺嚴(yán)肅地跟我說，下次一定要叫他，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事。責(zé)任意識就是從這樣的小事中培養(yǎng)出來的吧。

到美國一個半月后，我拿到了新護照。派緹開車送我到芝加哥取護照，順便去了威利斯大廈、千禧公園、“大銀豆豆”云門，感受了這個城市滿滿的藝術(shù)氣息和恢弘的氣勢。那天恰好有環(huán)游世界的“Tall Ship”經(jīng)過芝加哥，我們有幸遠(yuǎn)遠(yuǎn)地望了一眼那艘著名的大船。

有一天，無意中和艾瑞克說到商店被盜的事兒。一般小偷都會先去踩點，所以，當(dāng)他看到滿身刺青，在店里查看很久又不買東西的“可疑”客人時，就主動上前搭話，讓他感到溫暖，他就不好意思來破壞這家店了。事實證明他的“善舉”確實有效，艾瑞克的店從來沒有被盜過。

那天，艾瑞克和我聊了很多，聊世界能源、聊為什么有人會種族歧視、聊孩子們應(yīng)該獨立、聊他有一個夢想是開一個騎士夏令營以培養(yǎng)孩子們善良勇敢的品質(zhì)、聊如果人類有一天居住在火星上……他的腦子里真的有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50多歲還能保持著活躍新奇的想象力。美國的小說、電影、動畫如此成功的原因，或許與美國人保有豐富的想象力有關(guān)系吧。

晚上快關(guān)店門時，艾瑞克說了一句話，讓遠(yuǎn)在他鄉(xiāng)的我十分溫暖與感動。其實是他想到了我結(jié)束在美國的日子即將回國的事，有感而發(fā)：“當(dāng)你旅行的時候，無論何時，你都有一個地方可去，就是‘咱們的家，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p>

五

旅館的工作越來越熟練，但有一天我還是犯了個錯誤。

一大早，盧把我叫到我前一天打掃的房間里，指著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那里有一件衣服，顯然是上一批客人留下的。這就算房間沒打掃干凈，客人是可以申請退房費的。念我“初犯”，被罰了一天的工資。雖然我打掃完后，盧總要再檢查一遍，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這確實是我的錯，以后只能更細(xì)心地打掃。

白天犯的錯，讓我有些郁悶，但晚上在爆米花店卻經(jīng)歷了溫暖的一件小事。

店里來了一位優(yōu)雅的太太，我向她介紹了各種爆米花，結(jié)賬時，她準(zhǔn)備把小費放進小費罐里時，卻突然頓了一下，問我這些小費會分給我嗎？派緹說過，店里的小費會收起來，在年末辦party用。聽說小費不會給我后，她將小費放在我手里，很認(rèn)真地說：“這是給你的?！蔽液芨屑?，也極為認(rèn)真地對她說了聲，“謝謝！”

很快，進入9月旅游的淡季，回國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近了。我向盧提出提前結(jié)束工作，去旅游一番，不枉來美國一趟。

匆忙地游了舊金山、芝加哥，回Dells拿所有行李，準(zhǔn)備從紐約回國。

離開的前一天，艾瑞克叫我去店里最后再做一次爆米花，雖然是工作，我卻一點也不感到累，因為這里有那么多快樂的回憶，很舍不得離開。我知道他也舍不得我。因為第二天要早起去機場，晚上我和所有人道別，交換禮物，一人一個擁抱，幾次都快忍不住眼淚。

回到國內(nèi)，才有心情和時間沉淀這三個月的種種體驗。很感謝有機會深度體驗美國的文化和生活。20歲，我在美國。20歲以后，我會去世界更多的地方，去體會不同國家的文化，去看這個神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