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樓外樓”,寫盡了南宋杭州的繁華;“銀鞍日日醉西湖”,道出了京城臨安人的閑適。
南宋的杭州,曾是世界最繁華的大都會,杭州5000年建城史上最輝煌的時代。可惜的是,元初的一場大火,將中國唯一的山水園林式皇宮化為灰燼;八百年的風雨滄桑,也將古都臨安的遺存所剩無幾。
作為南宋遺都的后人——杭州人,卻一直懷揣著“南宋情結”,尤其是城市國際化逐漸推進的今天,更渴望重現(xiàn)具有中國氣派、東方特質的“南宋遺韻”,讓“歷史文化名城”與“創(chuàng)新活力之城”在杭州同城輝映。
繁華王朝,成就勝及巔峰
宋代雖缺乏強漢盛唐的磅礴氣概,也沒有明清帝國的粗獷遼闊。但宋朝卻以其無可比擬的綜合實力,躋身于古代中國最輝煌的王朝之中。
“蘇湖熟,天下足”諺語,最早就出現(xiàn)在南宋。南宋的農作物單產已比唐朝高出了兩三倍,江浙是當時中國農業(yè)最發(fā)達的地區(qū)。自宋代起,經濟出現(xiàn)了兩個“第一次”,南方農業(yè)經濟第一次超過北方,開啟了中國歷史上的“南糧北調”格局;宋時商稅(加專賣收益)第一次超過了農稅,改變了宋前歷朝以農稅為主的格局,手工業(yè)和商業(yè)得到了空前發(fā)展。宋時一年的貨幣發(fā)行量最高時曾達500萬貫,而整個明朝在276年中總貨幣發(fā)行量也只有1000萬貫。就是放在世界經濟“排行榜”中,宋代也穩(wěn)坐“頭把交椅”,其GDP占據(jù)當時世界的一半之上,是中國古代經濟發(fā)展的高峰。
宋代是中國古代科技的巔峰,不少科技發(fā)明在世界科技史上都能號稱第一。據(jù)統(tǒng)計,中國歷史上的重要發(fā)明一半以上在宋代?!秹粝P談》作者沈括、活字印刷發(fā)明者畢昇,這兩位杭州人,都是中外公認的偉大的科學巨匠。對世界文明產生巨大影響的“中國古代四大發(fā)明”,有三大發(fā)明出現(xiàn)在宋朝。當年活字印刷的推廣,猶如今天的互聯(lián)網普及;羅盤的發(fā)明,就如今天的手機定位系統(tǒng);火藥的發(fā)明使用,就是今天導彈技術的動力之源。今天,被譽為中國“新四大發(fā)明”的高鐵、網購、移動支付、共享單車,竟也有一半是杭州人創(chuàng)造的,可見杭州人智慧中還留有著“南宋基因”。
南宋一朝涌現(xiàn)了理學大家朱熹與陸九淵、詞人李清照與辛棄疾、詩人陸游與楊萬里等一大批學術名家和文藝大師。兩宋學術思想之活躍、詩詞繪畫之繁榮、文化教育之興盛,是任何一個王朝都難以企及的。近代史學大師陳寅恪指出:“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shù)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敝A裔學者劉子健認為:“此后八百年來的文化,是以南宋文化為模式,以江浙一帶為重點,形成了更加富有中國氣派、中國風格的文化?!苯鷩鴮W大師王國維認為:“天水一朝人智之活動與文化之多方面,前之漢唐、后之元明皆所不逮也。”日本學者則將宋代稱為“東方的文藝復興時代”。
一代名都,凝結天地精華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睋?jù)說,當年金帝完顏亮讀罷柳永《望海潮》這詞后,“遂起投鞭渡江、立馬吳山之志”,足見南宋杭州之繁華。
正是南宋經濟、文化、科技、社會各方面的高度發(fā)展,促成了京城臨安的極度繁榮。南宋的南北文化大交流、思想大碰撞、社會大融合,形成了京城臨安特有的生活環(huán)境和生活方式。今天杭州的人文環(huán)境、文化特質、生活理念、性格特征、語言習慣和社會習俗,無一不烙有“南宋胎記”。
從物質層面講,南宋為我們深藏了中國最美麗的園林式皇宮遺址。南宋皇宮坐落于瀕江連湖的“風水寶地”——鳳凰山麓。南宋是古代中國唯一將皇宮筑建于自然山水之間的朝庭,南宋宮殿融皇家園林與西湖山水于一體,營造出了中國最美麗的山水花園式皇宮,代表了當時建筑園林設計的最高成果,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
從物產層面講,南宋為我們珍藏了絲綢、瓷器、茶葉三宗“鎮(zhèn)宅之寶”。絲綢、瓷器、茶葉是中國除“四大發(fā)明”外對人類文明作出的最大貢獻。值得驕傲的是,作為“絲綢之府”“茶葉之都”和“南宋官窯遺址地”的杭州,既是絲綢、瓷器、茶葉的發(fā)源地,也是這三宗產品的主產區(qū)和出口地,在我國絲瓷茶文化發(fā)展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梢韵胂?,宋時的臨安人身著絲綢衣,手執(zhí)青瓷杯,口品龍井茶,是何等優(yōu)雅與閑適!
從人文層面講,南宋為杭州注入了“精致和諧、大氣開放”的“遺傳基因”。宋代是崇文重士的時代,琴棋書畫詩酒茶的藝術生活,深深融入南宋臨安人生活之中,造就了臨安人追求精致的生活稟性;宋代士農工商共治天下的時代,各階層市民和諧相處,造就了杭州人注重和諧的人文情懷。宋室南遷,北方官話融入杭州方言,使杭州話成為“吳語”海洋中的“孤島”,在一片“吳儂軟語”聲中,顯出幾分北方人的“硬朗”。“官話”的人稱代詞“我們”“你們”被植入了杭州話里;“京腔”中的“兒化音”,使“菜擔兒”“耍子兒”成為最具特色的“杭普話”。
從精神層面講,南宋鑄就了最為寶貴的“杭鐵頭”精神。南宋時“去人欲,存天理”的理學思想成為官方意識,“國家至上、百姓至上”的觀念成為社會信仰。在理學思想的引導下,南宋涌現(xiàn)了民族英雄岳飛、抗元大臣文天祥等一大批愛國仁人志士。崖山海戰(zhàn),雖宋軍全軍覆滅,但南宋軍民寧死不降,丞相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與十萬軍民一同跳海殉國,演繹了一幕“驚天地、泣鬼神”的慷慨悲歌,集中體現(xiàn)了南宋人“威武不屈、忠貞不渝”的錚錚骨氣。這一傳統(tǒng)經近千年的鍛煉,鑄就了今日“愛國愛鄉(xiāng)、忠貞不渝,堅忍不拔、勇于創(chuàng)新,寧靜致遠、以民為本”的“杭鐵頭”精神。南宋臨安之所以能成為當時世界第一大都市,靠的就是這種“杭鐵頭”精神。今天,杭州要勇立潮頭、敢為人先,建設獨特韻味別樣精彩世界名城,同樣需要傳承和弘揚這種“杭鐵頭”精神。
以古鑒今,再筑名城華夢
有人會說:大唐才是中國古代國力最強盛的朝代。唐朝人口最盛時有五千多萬人,宋朝人口最盛時突破一個億。即使南宋時,雖然國土面積只有北宋的五分之三,但人口卻達八千五百萬人。唐宋人口差距最大時,達到1:2。拿人口10萬以上的大城市比較,盛唐有17座,而宋代是52座。宋朝“城市化率”達到22%,就是數(shù)百年后的清康乾盛世“城市化率”也只有9%。
南宋是當時世界上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國,南宋都城臨安被當時的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稱贊為“世界上最美麗華貴之天城”。此時的美洲和澳洲尚未被外部世界所發(fā)現(xiàn),非洲還處于自生自滅的狀態(tài)。那時的歐洲正處在“黑暗的中世紀”,倫敦、巴黎的人口都還只有4-6萬人,就是歐洲最繁華的威尼斯也只有10萬人。反觀南宋臨安,已是一個百萬以上人口的大都會,人口最多時曾達到150萬以上,僅從人口規(guī)???,800年前的杭州就已遙遙領先于世界各大城市。
南宋之于杭州,就如同漢唐之于西安、明清之于北京,南宋文化無疑是杭州最具差異性的城市“DNA”。今天,我們之所以有底氣、有自信、有能力打造“東方品質之城”,就是因為杭州擁有獨特的“南宋基因”和豐厚的“南宋資源”。因此,如何梳理南宋古都遺產,吸取有益精神元素,彰顯城市文化個性,是擺在當下每個杭州人面前的一道必解之題。
今天,杭州地上可見南宋建筑雖然不多,但地下南宋遺址卻極為豐富。考古探明,除了皇宮大內遺址外,還有太廟遺址、老虎洞窯址、恭圣仁烈皇后宅遺址、德壽宮遺址、三省六部遺址、朝天門遺址、御街遺址,臨安府衙遺址、錢塘門遺址、梵天寺遺址、圣果寺遺址等皇城重要遺址。這些彌足珍貴的遺址,為實施“南宋皇城大遺址綜合保護工程”提供了極為寶貴的實物資源。我們完全可以通過“玻璃罩”等科技手段,在大遺址公園中向世人全面展示“皇宮大內”和“德壽宮”遺址,并可復建“麗正門”等若干座南宋宮殿建筑,作為南宋博物院,以現(xiàn)南宋皇宮的昔日輝煌。同時,在地鐵等地下公共空間中展示臨安府各地遺址,增強南宋故都的厚重感,再現(xiàn)一個輝煌的“地下南宋”。
“一勺西湖水,渡江來,百年歌舞,百年酣醉?!蹦纤闻R安人對生活文化的追求,涵養(yǎng)了杭州高雅的生活品質和閑適的生活情趣。杭州要建設“東方品質之城”,打造“東方休閑之都”,就必須擦亮“南宋文化”這一成色最高的“金字招牌”。今天,我們應該對己整理修繕的南宋御街等古街、古建、古宅、古跡和待挖掘保護的歷史遺址,通過步行街和古運河(中東河)系統(tǒng)串珠成鏈,沿街、沿河開設南宋瓦舍、酒樓和茶肆,步宋街、著宋裝、觀宋戲、賣宋貨、嘗宋食、品宋茶,讓人感受到杭州生活中的“南宋遺韻”。
南宋“崇文優(yōu)士”的國策、“寒門入仕”網羅人才的做法以及“經世致用”的務實精神,在當下建設“創(chuàng)新活力之城”的杭州,更有著重要的現(xiàn)實價值。我們應將這種儒商文化融入到杭商文化中,以大氣開放的胸襟與氣魄,營造出世界一流的崇文環(huán)境,引入世界一流的良才賢士,與世界各國開展全方位、廣領域、深層次的文化交流與經濟合作,不斷提高杭州國際化程度,以期建成具有獨特東方魅力和全球重大影響力的世界名城。
“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杭州人血液里流淌著南宋的基因。在擁江發(fā)展的新時代,我們作為“南宋文化”的薪火傳人,理應擔當延續(xù)“臨安”繁榮繁華、再現(xiàn)“南宋”璀璨文化的使命,再圓一個杭州人的“世界名城”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