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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小華回憶 國寶掌眼人徐邦達:過眼繁華 嗜鑒如命

    2017-04-21 01:17:28部分攝影夯石張琳
    北廣人物 2017年13期
    關鍵詞:故宮書畫

    □文、部分攝影 本刊記者 夯石(張琳)

    羅小華回憶 國寶掌眼人徐邦達:過眼繁華 嗜鑒如命

    □文、部分攝影 本刊記者 夯石(張琳)

    清明的傷感,信諾而至。塵世的情思,感動天地。大街小巷玩兒串兒的人,不會想到他;緊盯著天價拍品的信眾,獨自狂歡的國寶幫們,大約也早已忘記了他。然而在世界范圍內(nèi),提到鑒定、提到中國古代書畫……徐邦達,皆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名字。

    有人稱他“徐半尺”,據(jù)說曾有一位來訪者剛將畫軸展開“一片竹葉的梢頭”,徐邦達便脫口而出“:李方膺!”也有人說其實更應稱他為“徐一寸”,因為書畫往往展開寸許,徐先生便已立判真?zhèn)?;雖與謝稚柳、啟功并稱中國書畫鑒定三大家,其個人卻被海內(nèi)外尊為“華夏辨畫第一人”,中央電視臺曾以“國寶”為名,為他攝制專題片;在他80余年的鑒定生涯中,共為國家鑒考、收購、征集到傳世名跡三四萬件,全國各大博物館所藏字畫的一級品全部經(jīng)過他的鑒定……然而,這世間的榮辱毀譽、功名利祿、沉浮得失,卻都不曾入他的眼,觀其一生可謂是:過眼繁華不絕,過手珍寶無數(shù),卻獨獨嗜鑒如命。據(jù)說有一次病得很厲害,迷迷糊糊地自言看到了一件趙孟與其夫人的書畫作品,已從國外回流到了中國。想是那幅畫作一直令他惦念,夢里還想著要帶回中國,收入故宮……

    徐邦達90多歲時寫了一幅“實事求是”,掛在自家墻上,自勉之余,似乎亦有勸世的意味。這四個字既是他遵循一生的鑒定法則,也當是其為人的寫照。

    2012年2月23日,徐邦達先生百歲仙逝。其頭銜僅為: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著名書畫鑒定家。他甚至“丟”了如假包換的畫家身份。

    徐邦達1911年出生于上海一個書畫收藏之家,早年從事美術創(chuàng)作,解放前便已蜚聲畫壇。1950年調(diào)入國家文物局從事古書畫鑒定工作,致力于重建故宮博物院書畫館。1978年起,受國家文物局和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之邀,徐邦達與啟功、謝稚柳等組成全國書畫巡回鑒定專家組,為我國古書畫研究和博物館建設事業(yè)做出了杰出貢獻。

    人謂他對故宮感情太深,他卻言“不是感情的問題。我活是故宮的人,死是故宮的鬼”;他不主張拍賣,原因竟是“因為有拍賣,字畫誰都可以買了,故宮就撿不著漏兒,收不到好東西了”;一生嗜畫如命、嗜鑒如命,卻留下了這樣兩句堪稱永世鏡鑒的大白話兒——“古書畫這玩意兒,世世代代都是在相互搗鬼相互騙”“收藏不要太往錢里鉆,它就是玩兒玩兒,情趣而已”……

    這真是:過眼繁華而心無掛礙,嗜鑒如命卻平淡是真。

    不久前,筆者獨家采訪了徐邦達先生當年的同事小友、故宮博物院前館員、旅法畫家羅小華女士,且搜羅逸聞、鉤沉舊事,以期還原拂去萬千國寶真跡歷史塵埃的“國寶掌眼人”的多面人生和傳奇故事。

    為鑒定界贏得國際話語權

    羅小華身上有一種淡然和慵懶。閱盡繁華、心歸寧和,于是乎淡然自處,與世無爭。這一點與徐邦達先生很像。至于慵懶,那是屬于她自己的。

    聊了很久的天兒,羅小華說:跟徐邦達先生這些前輩大家接觸,最受益處便是超脫、無欲、不爭。什么沒見過,什么沒經(jīng)過,生死都不稀罕,況其他乎。

    羅小華總說自己很幸運,包括結識徐邦達先生。

    搬運工出身的羅小華1979年考入天津美術學院,1982年畢業(yè)后進入北京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曾任天津出版社美術編輯、故宮博物院紫禁城出版社美術編輯。1991年獲法國政府獎學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故宮博物院第一位公派赴法國留學的博物館員。

    當年,故宮博物院紫禁城出版社與故宮最高級的研究人才同時也是中國頂級的文博專家共處一個四合院,因位于故宮西北角,羅小華等年輕女孩背地里偷偷自稱為“西太后”,而“西太后”院里的“大臣”包括:古書畫鑒定大師徐邦達、陶瓷鑒定大師馮先銘、文物和清史專家朱家等。

    當時羅小華有一位在北大考古系學習的德國朋友,對羅小華可以隨時到大師屋里串門兒的境遇羨慕至極,稱她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工作。

    當年,羅小華耳聞目睹的不僅是大師們的鑒定故事,還有每個人的生活故事。她認為大師們的鑒定風格與每個人不同的性格、人品、人格、人生理念和做事風格密切相關,正如同畫家的繪畫風格與其做人風格相關一樣。

    羅小華說徐邦達先生在生活中的性格、行事作風,都糅到他的鑒定風格中“,他認準的事情不容置疑,斬釘截鐵,沒有模棱兩可。不管別人意見如何‘,我的意見我的理由是不容置疑的!’徐先生這種十足的底氣令我印象極深?!?/p>

    羅小華講了一則流傳于“西太后”院里的鑒定故事,足以見出徐邦達的“說一不二”。有一幅中國古畫被美國鑒定大咖視為真品,在國際學術會議上爭論不休,臨到最后出定論的時候才通知中國鑒定專家與會,這是很不禮貌的,因為沒有給我們留下研究這幅畫背景和相關資料的時間,這種突然襲擊很像是一場預謀已久的“戰(zhàn)爭”……故宮最后決定派徐邦達先生“應戰(zhàn)”并代表中國發(fā)言。在那次國際會議上,所有出席者都對美國鑒定大咖拿出的紙張、印章、筆觸等鑒定證據(jù)深信不疑,而徐邦達仔細看過畫作后卻肯定地說“:這是假的?!泵绹蔫b定大咖登時瞠目結舌,但沒有人改變立場,緊接著,徐邦達用一句話征服了所有在場者,他說:“一切都可以復制,而氣韻和精神是不能復制的,這幅畫的氣韻不對!”徐邦達讓國際鑒定界認識到什么是中國人的水平。

    徐邦達一生著述豐富,其著作《古書畫鑒定概況》《古書畫偽訛考辨》《古書畫過眼要錄》《歷代書畫家傳記考辨》《中國繪畫史圖錄》《重編清宮舊藏書畫目》《改編歷代流傳繪畫年表》等在國內(nèi)外具有很大影響。自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徐邦達多次出訪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考察海外流失中國書畫并與國外專家進行學術交流,取得多項學術成果。1981年春,徐邦達作為“中國明清繪畫展覽”代表團的代表出訪澳大利亞,并作《中國明代三大畫家研究》的專題報告;1984年,徐邦達應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之邀,參加普林斯頓大學“中國詩書畫”學術研究會,并訪問美國、加拿大各大博物館,參與鑒定了其中部分中國古畫藏品;1991 年3月,徐邦達應臺灣新生代基金會邀請赴臺訪問,成為大陸文博界訪臺第一人……

    業(yè)內(nèi)專家指出:上世紀80年代之前,中國藝術史家對早期繪畫真?zhèn)蔚蔫b別水平很難與同時期西方學者進行全面比較。上世紀80年代初,在徐邦達發(fā)表一系列鑒定論文、圖錄后,漸漸改變了這一中國書畫藝術史研究上的“西強中弱”局面。徐邦達的學術成果開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中國專家在國際學術界終于擁有了鑒定中國古代書畫的話語權。當對某件中國古代書畫的鑒定意見不一時,在國際范圍內(nèi),徐邦達和他的同道們在國際學術界具有相當強的信服力,顯現(xiàn)出一個民族的文化尊嚴。鑒定不僅靠眼力,更要求有很深的古代文史功底,業(yè)內(nèi)公認徐邦達的貢獻在于將書畫鑒定由眼學經(jīng)驗,上升到學術研究的層面,這是劃時代的。

    謝稚柳先生、徐邦達先生、啟功先生、劉九庵先生(右五)、傅熹年先生等在雍和宮合影

    見證大師“掌眼”故宮古畫

    的確,時值青春年少的羅小華幸運到無以復加。1984年春天,“西太后”院子里開始流傳一件神秘的大事情:醞釀已久的故宮大庫書畫啟封和鑒定整理工作很快就要開始。因為中國的頂級鑒定專家?guī)缀醵家涯赀^古稀,比“國寶”更須搶救的是“國寶級專家”的時間。經(jīng)過國務院和國家文物局層層審批,最終確定由謝稚柳、啟功、徐邦達、楊仁愷、劉九庵五位專家負責此項國家級鑒定工作。羅小華說當年為故宮秘藏古畫做鑒定與現(xiàn)在風靡的“電視鑒寶”完全是兩碼事,前者是國家級的專業(yè)項目,是關系到千秋萬代的國家使命,是中國鑒定行業(yè)最高級別的大師組合,而后者不過是娛樂節(jié)目。

    羅小華認準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開始軟磨硬泡劉北泗先生?!爱斈昃退闶抢蠈<一氐墓ぷ魅藛T平時也很難見到大庫中的古畫。故宮大庫門禁森嚴,即使拍一張照片,都要經(jīng)過層層審批,而這次是一大批古畫集體亮相,可以看個夠,最重要的是和頂級大師一起看個夠??梢肟床洚媰海仨氄乙粋€合理的理由,因為國家為了確保安全嚴格限制鑒定時的在場人數(shù)。好在劉北泗老先生平素就喜歡最大限度地幫助年輕人,所以老先生很快就幫我找出最合適的理由,最終我作為特例被批準加入國務院古畫鑒定小組。”當時,羅小華正懷有身孕,但她以一個畫家的敏銳緊緊抓住了這個學習的機會。在和筆者聊起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羅小華眸子里現(xiàn)出少有的孩子般的喜悅和興奮,仿佛捉迷藏時猛然間踏進了巨大的藏寶洞。鑒定小組的工作地點是在故宮御花園里的漱芳齋,這個地方平時不開放,從來不允許游客進出,漱芳齋院里有精致的戲樓,大堂中豎立著大型的百寶閣,擺放的各種物件不亞于珍寶館?!暗谝惶欤逦焕舷壬阶哌M漱芳齋,徐邦達、謝稚柳走在前面,啟功先生經(jīng)常會找一些令人開心的話題活躍氣氛,老先生身后跟著寥寥幾位工作人員。穿過幾個精巧的小內(nèi)廳,大師們來到一間大廳,正中央擺放著一張大臺案,后面是五把明式椅子,只有三個特批入場的人員:除了我還有徐邦達先生的弟子楊臣彬和王連起。我們?nèi)苏驹诖髱熒砗?,大案子的另一端不許有人,是為了上畫用的。待幾位大師坐下后,旁邊的屋門輕啟,一位工作人員戴著白手套,推著小推車,其上堆滿從故宮大庫中提出的古畫卷軸,兩邊各有一名工作人員護衛(wèi),同樣戴著白手套,一起緩緩走來,頃刻間,屋內(nèi)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聽到歷史的腳步聲……”

    羅小華回憶起打開第一幅古畫時,現(xiàn)場那種莊嚴肅穆似乎只有升旗儀式才有。兩雙白手套將畫軸徐徐展開,五位大師沉默不語,端詳品味,羅小華不知是該看畫,還是看大師們不同的表情神態(tài)。多年以后,她依然為當年沒有留下影像資料而感到遺憾,然而歷史不能重演,她只能在記憶中搜索、膜拜大師的風采。

    “我想應該是基于安全的考慮,特別是古畫的安全,所以就沒有安排拍照和攝像。每天的鑒定都按固定的程序,先看畫面,后看題跋,仔細推敲印章、紙張、墨跡,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和角落。通常是徐邦達、謝稚柳這一北一南兩位大師先提出鑒定意見,其他人接著發(fā)表意見,有專人負責記錄大師們的意見、討論和結論,凡是意見不統(tǒng)一的都單獨做了記號。鑒定過程中沒有小事,只有大事,工作人員自始至終都戴著白手套,從展卷到收卷,從提畫到送還大庫,所有流程和細節(jié)都非常專業(yè)、嚴謹、有序。待鑒定的所有古畫都要‘一視同仁’走完一整套鑒定程序,一天下來年輕人都會感到體力和精力有些透支,而大師們雖然都是古稀老人,可眼力和體力卻驚人的好……”我想這也許是面對巨量的精神食糧時人的潛能被激發(fā)出來的原因。一幅幅古畫隨著五位大師的目鑒、商討、定論而拂去了它們身上原有的歷史塵埃。

    徐邦達書畫作品

    這是文徵明的,一級精品,字,號,何年何代,落款、印章、題跋……鑒定、記錄,嚴絲合縫、一絲不茍。羅小華跟隨這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國寶鑒定團穿梭在絢爛瑰麗的古代書畫歷史長河中,感受到前輩大師無與倫比的敬業(yè)和博識,那種嚴肅認真的工作狀態(tài)更是成為她日后在藝術上執(zhí)著前行的榜樣。

    行文至此,須交代一下這次“曠世之鑒”的歷史背景——

    當上世紀80年代中國書畫歷經(jīng)“文革”劫難后再次空前聚集時,從1983年開始,國家文物局專門成立的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組開始對全國各地所藏中國古代書畫作全面系統(tǒng)的鑒定。鑒定組由7人組成:謝稚柳、徐邦達、啟功、楊仁愷、劉九庵、傅熹年、謝辰生。謝稚柳、啟功分別為正副組長,時任文物局顧問的謝辰生主導協(xié)調(diào)小組工作。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組前后歷時8年,行程數(shù)萬里,共鑒定了8萬余件中國古代書畫,編成《中國古代書畫目錄》。今天,留存在大陸的絕大部分中國古代書畫只要一查這個“目錄”就能知曉其傳世狀況。

    徐邦達參與的這一古代書畫鑒定工作,堪稱中國歷史上第三次書畫普查,前兩次分別在北宋宣和年間以及清代乾隆、嘉慶年間,留下了研究傳世古代書畫必不可缺的參考文獻《宣和畫譜》與《石渠寶笈》。書畫鑒定小組的工作也堪與歷史上的前兩次比肩,成為后人所參考的重要文獻。

    在擔任這一重任的過程中,徐邦達親手培養(yǎng)了很多學生。其實在巡回鑒定之前,為寫作《古書畫過眼錄》,徐邦達就已經(jīng)帶著他的學生們到全國各地的博物館“巡視”了大半,不但為各博物館的古書畫鑒定真?zhèn)危€幫助各博物館為古書畫定級。徐邦達先生的入室弟子、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楊臣彬曾回憶說:“先生每到一家文物單位,都會非常細心地考察,不輕易放過任何一件物品……許多珍寶得以重見天日?!?/p>

    徐邦達另一位弟子王連起曾回憶說:徐邦達先生本人生前對“徐半尺”的稱呼頗不以為然,生前曾多次講過:“有的畫看一寸,甚至看一個字就能鑒定出來;有的看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研究出準確的結論,還要等更明確的佐證。”藝術市場上,徐邦達的鑒定可謂金字招牌,甚至對他鑒定意見的信賴程度超過了很多清代鑒定名家。

    往來無白丁

    據(jù)羅小華回憶:徐邦達先生曾說自己五歲讀私塾,十五六歲時,“經(jīng)史子集”已經(jīng)了然于胸。十七歲那年,有個親戚家修繕房屋,故將一套二十四史暫存他家,徐邦達以前上學背誦四書五經(jīng)時對有些歷史背景搞不清楚,于是就借著這個機會,用了不到三年工夫,把整套二十四史瀏覽了一遍,這樣一來腦子里就有了一個索引,以后在工作中遇到有關歷史問題,馬上就能想起相關的部分。

    徐邦達之所以能把古書畫鑒定當學問來做,并將所謂“眼學”經(jīng)驗提升到學術研究層面,其實都有賴于早年所打下的深厚國學功底。

    徐邦達,字孚尹,號李庵,晚署蠖叟,祖籍浙江海寧,1911年7月7日生于上海。其父徐堯臣經(jīng)營絲綢生意,雖為富商,卻性情儒雅,喜好文墨書畫,閑暇時熱衷于收藏,凡過眼名家書畫,只要相中了,便會不惜重金購藏。徐邦達自小耳濡目染也喜歡上了字畫。徐邦達生前自述:“父親看我喜歡,就在我14歲的時候為我請了當時赫赫有名的李醉石(李濤)、趙叔孺(趙時)等先生,教我詩詞歌賦及繪畫……后來自己也開始買書畫,及給別人鑒定字畫。”得名師指點,又博采眾長,年輕的徐邦達畫名日隆,與同時期寓居上海的一批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時常在一起雅聚,論書品畫,探討切磋。

    羅小華說,徐邦達先生除了鑒定家身份為世人熟知外,更身兼收藏家、書法家、畫家、詩人、詞作家。上世紀40年代,徐邦達即已名噪江南。書畫、鑒定雙修,是徐邦達的過人之處。也是在這段時間,徐邦達在上海舉辦了第一次個人畫展。而第二次畫展,卻是在半個世紀之后。1991年4月3日,徐邦達畫展在臺灣清韻藝術中心舉行。1997年7月6日,徐邦達第三次畫展在南京金陵藝術館舉行。

    不過,徐邦達先生曾自言:鑒定才是最愛。

    22歲識得真假《富春山居圖》

    徐邦達鑒定古書畫的源頭始于1933年故宮南遷文物運到上海租界暫存時期。徐邦達年輕時就對鑒定有興趣,更因師友人脈關系而過目眾多江南藏家書畫。

    1933年,故宮重要文物南遷,萬余箱珍貴文物分5批先運抵上海,后又運至南京。當這批文物停放上海期間,徐邦達抓住機會去庫房觀摩,在那里看到了兩幅真假《富春山居圖》,兩幅畫上都有乾隆御筆題說其真?zhèn)巍陡淮荷骄訄D》為元代大畫家黃公望所作,這幅畫卷最初是六接的紙本,清朝順治年間存于宜興收藏家吳宏裕之手。而吳在彌留之際,因為實在舍不得將此畫卷傳于他人而動了將其付之一炬用來殉葬的念頭。所幸的是吳宏裕的一個侄子在最后時刻從火堆中將《富春山居圖》搶救出來,然后扔進了另外一幅畫作為替代品?!陡淮荷骄訄D》因此被燒成了一大一小兩段,小的那一部分叫《剩山圖》,大的那一張叫《富春圖》,后來有收藏家將兩者合起來,發(fā)現(xiàn)仍然是完整的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景,幾乎很難看到被毀損的痕跡。作為傳世之寶的《富春山居圖》一直被保存在故宮里,直到故宮文物南遷停放上海期間,才被徐邦達有幸見到。

    其實這也是堪稱稀世之寶的《富春山居圖》真跡的大幸運!因為200年真假倒錯的命運即將被改變。兩幅《富春山居圖》,其中一幅乾隆帝題了很多溢美之詞,而另外一幅則御筆題說為假。然而,徐邦達卻發(fā)現(xiàn)“真的”《富春山居圖》上的題款根本不合元代規(guī)范,而“假的”那幅畫卻有明顯的火燒和修補痕跡。經(jīng)過仔細考證,徐邦達最終推翻了乾隆的判斷,為那幅被打入冷宮200年的“假的”《富春山居圖》正了名。

    據(jù)說假的那幅《富春山居圖》實為明代書畫家沈周的仿作,于1745年入宮,對其真?zhèn)尾⒉恢獣缘那鄄会屖?,興奮地在6米長卷的留白處賦詩題詞,還加蓋玉璽。然而第二年居然又有地方官員呈上另外一幅《富春山居圖》。也許是因為兩幅畫的真假實難辨認,也許是乾隆認為自己說過的話、寫過的字應該一言九鼎,他最終還是斷定后來的那幅畫是臨摹品。目前真?zhèn)蝺杉即嬗谂_北故宮博物院。2011年“山水合璧”的即《無用師卷》與藏于浙江省博物館的《剩山圖》?!妒I綀D》舊為吳湖帆所藏,作為吳門愛徒的徐邦達或許曾仔細觀摩、體會過圖上黃大癡的筆意。

    1937年夏,當時的上海博物館舉辦“上海市文獻展覽”。徐邦達應博物館的董事長、收藏家葉恭綽先生之邀,協(xié)助這一展覽的古書畫征集、檢選和陳列工作。展覽之后,葉恭綽又延聘徐邦達撰寫了《上海市文獻展覽古書畫提要目錄》??上У氖?,徐邦達的這部處女作成書后即交付葉恭綽,彼時恰逢“八一三”事變,葉恭綽倉皇離滬避難,在途中將書稿佚失了。上世紀40年代末,徐邦達從上海市區(qū)遷居嘉定縣城。在那里,他進行了大量的山水畫及詩詞創(chuàng)作,鑒賞水準亦隨之精進。

    1949年,徐邦達和好友張珩(字蔥玉)一同在上海文物管理委員會工作。不久之后,張珩便被調(diào)去了北京。徐邦達生前口述:“那時候國家文物局的負責人主要是鄭老——鄭振鐸,副局長是王冶秋。王冶秋去找鄭老,鄭老經(jīng)常到張蔥玉家里去。我有時候也去,碰到了,談到這個情況,我說:我也去呀!他說,他跟鄭老談一下。談了以后鄭老愿意我跟他一塊兒去。這樣,我就從上海到了北京,時間是1950年。我從上海來北京的時候主要工作就是收集字畫,當時是在文物局工作,在北海的團城。因為那個時候剛剛解放,有百分之九十的字畫都讓國民黨給帶走了,所以我們就要把散落在民間的那些字畫一點點地收上來?!弊阅菚r起,徐邦達的鑒定與收藏行為就與國家分不開了。

    他曾透露過自己征集書畫的秘訣:“因為解放前我就經(jīng)常到各收藏家家里去看東西,所以誰家有什么東西心里大概有個數(shù)。因此到了1953年的時候,差不多收上來約3700多件東西,這里面有的能捐的我就動員他們捐了,能獻的獻了,實在不行的就只好買了?!?/p>

    此后這批古代書畫都被交撥給了北京故宮博物院,并成為故宮博物院古書畫收藏中的基本藏品,正是在此基礎上,“故宮博物院繪畫館”才得以正式成立。羅小華說三年居然能征集到3700余件書畫,由此可見徐邦達先生對此工作的極端認真和專注。1953年的一個冬天,徐邦達在北海團城收字畫時租了一間房,當時生爐子,但由于看畫入迷,他的棉大衣被爐子燒著了都不知道……

    走眼、掌眼、國眼

    18歲那年,徐邦達看上了一幅據(jù)說出自王原祁手筆的畫。王原祁與王時敏、王鑒、王并稱“四王”,徐邦達一向偏好四王的畫,他審辨良久,終以20兩黃金的價格購下。可后經(jīng)明眼人鑒別,他重金購回的竟是贗品!但這次打擊反而令徐邦達更加努力地研習古書畫鑒別中的學問。

    從第一次買畫走眼,到為古書畫掌眼成為業(yè)內(nèi)翹楚,再到為國撿漏兒、為國寶掌眼,甚至不惜放下畫筆、放棄畫家身份,徐邦達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走過怎樣的心路歷程?

    徐邦達家境富庶、生活優(yōu)渥,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母親生了8個孩子,只有他一個男孩,七八歲時上下樓梯還是保姆抱著。及長,至老,生活上的事雖一竅不通,但很講究品位,喜歡吃西餐、喝咖啡、跳交誼舞,書房從來都是整整齊齊,相貌清癯的他不僅愛穿白色的衣服,甚至連用的手絹也是白色的,永遠一塵不染。徐邦達有過兩任妻子,與第一任妻子陳斐云育有兩子一女,陳斐云于1989年去世。次年,徐邦達與著名話劇演員滕芳結婚,滕芳曾在電影《被愛情遺忘的角落》、《舞戀》、《誰是第三者》等影片中擔任角色。羅小華當年與故宮的同事們都一起見證過這段“才子佳人”之戀。

    夫人滕芳曾問過徐邦達:我說你是紈绔子弟,是大資本家的兒子,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你怎么對新社會這么有感情?徐邦達說:當年鄭振鐸調(diào)他來北京的時候,他也很奇怪,怎么會看上他這個資本家的后代?于是就問鄭振鐸“:你們了解我嗎?”鄭振鐸說“:怎么不了解你?那年汪精衛(wèi)在南京過六十大壽,吳湖帆讓他的八個弟子每人作一幅畫,由他總題,結果七個人都畫了,只有你沒畫。吳先生問你為什么不畫,你說汪精衛(wèi)是漢奸,不能畫。你說我了解你不?”說到這兒,徐邦達微笑著對夫人說“,就是這份信任,讓我永世不忘。”

    當年為使故宮博物院繪畫館藏品盡快豐富起來,徐邦達奔波于各地,悉心察訪。北京琉璃廠是徐邦達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1953年一天傍晚,他照例來此徘徊,無意間竟在寶古齋發(fā)現(xiàn)了《水村圖》的線索。店老板告訴他,前天有個來自東北通化市郊縣大栗子溝的老者,到店里稱其家藏有許多珍稀古書畫,并開有一個單子,其中就有《水村圖》。老板見老者一副鄉(xiāng)下人打扮,加之自己對古書畫價值也有些懵懂,就沒把這當回事。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徐邦達記下單子的主人姓王,隨即與東北的文物機構聯(lián)系,點名要《水村圖》,請他們快些派人到大栗子溝收購。去者是個書畫門外漢,花了200元購得一件有趙孟署名的卷冊。徐邦達看到后,哭笑不得。趙孟的山水畫,采用的是干筆勾皴的方法,姿態(tài)縱橫,軼出舊軌,此卷雖墨色斑駁,年代久遠,但絕非出自趙氏之手。為了《水村圖》真跡,徐邦達又找到一位熟識的文物商,委托他去東北收購《水村圖》。這位文物商到大栗子溝,與王姓老者交上朋友,閑聊中文物商得知原來那位收購員是以官方身份出現(xiàn)的,老者怕露了底被國家無償征收,所以才以假充真糊弄他。文物商憑借私商的身份,以8000元買下《水村圖》帶回北京,徐邦達仔細鑒別后,認定是趙孟的真跡,遂說服文物局領導,加價二成,將卷冊購回,由國家收藏。

    上世紀50年代,徐邦達聽北京琉璃廠經(jīng)營書畫文物的靳伯聲說,曾任國民黨吉林省政府主席的鄭洞國,率部起義時曾將一些價值極高的書畫珍品,藏在一個小皮箱中,其中珍品就是溥儀當年從紫禁城帶出文物中的一小部分,包括唐代人臨摹的《王方慶萬歲通天進帖》?!叭f歲通天”是武則天的一個年號。據(jù)史載:武則天曾傳問晉代大書法家、一代書圣王羲之后人王方慶有無王羲之手跡,王方慶遂向?qū)m進帖10卷。此外,還有五代后唐畫家胡環(huán)的《卓歇圖》,五代杰出書法家楊凝式的《夏熱帖》,元代著名畫家王蒙的《太白山圖》卷等共5件。民國成立十數(shù)年后,溥儀預感到紫禁城不可能成為久居之所。他請來宮中遺老,對宮中所藏文物字畫清點核查,打上宣統(tǒng)御覽之印,悄悄將其中1200余件書畫卷冊,帶出紫禁城,先是藏于溥杰家,后又帶到日本人卵翼下的偽“滿洲國”“都城”——長春。1945年春夏之交,蘇聯(lián)紅軍攻入東北,溥儀倉皇出逃,“宮中”一片混亂,許多文物字畫就此散落民間,不知去向。翌年,國民黨軍進駐東北,鄭洞國來到長春,他很喜歡字畫,于是請來靳伯聲代為收購。靳在此期間為鄭購了不少珍品。為了征集書畫珍品正日夜奔波的徐邦達,馬上開始追蹤探訪,得知1948年10月,鄭洞國率部起義前,終日將裝有5件珍品的皮箱帶在身邊,直到起義與解放軍接洽時,才將皮箱交給負責接收的部隊。當時說是代管,但事后再無人提及此事。徐邦達立即通過有關人士查訪當年負責接收的部隊,終于在那個部隊存放文件的保險柜中,找到了那只皮箱??纱蜷_皮箱一看,5件珍品只剩下兩件,另外3件去向不明。徐邦達并未罷手,而是千方百計窮究線索,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又找到了另兩件……徐邦達弟子、故宮博物院研究員、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王連起曾回憶說:徐邦達先生真正把古書畫鑒定當作一門學問來研究,并提升到學術的高度,還是在解放后,即在北海團城負責征集、鑒定歷代書畫時期。

    “文革”期間,徐邦達在“牛棚”里憑借記憶,對多年來形成的古書畫鑒定經(jīng)驗進行了科學的總結,寫下了《古書畫鑒定概論》一書。即使到今天,凡講書畫鑒定,都跳不出這本書所定的綱目、內(nèi)容、秩序。而他的著作《古書畫過眼要錄》,是對其所見古書畫真跡珍品的詳細記錄,無論是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大大超越了前人?!豆艜媯斡灴急妗穭t是對傳世有影響偽品的剖析鑒別,歷代種種花樣翻新的作偽手段,都沒逃過他的法眼。

    據(jù)說徐邦達臨摹的古畫幾可亂真?,F(xiàn)存加拿大的奚岡《松溪高逸圖》摹本是他18歲時所臨;現(xiàn)存新加坡的張中《芙蓉鴛鴦圖》摹本是他24歲時所臨;南京博物院所藏黃公望《水閣清幽圖軸》下部殘損,當年在吳湖帆手中時,就是徐邦達給補的,可謂天衣無縫;啟功先生曾講過一個故事:1952年,啟功推薦徐邦達到北京大學為考古學專業(yè)的學生講授書畫鑒定課程,由于他有濃重的江浙口音,在講課時,啟功親自為他寫板書。當時同去講課的還有大收藏家張伯駒。張先生的教材,打開包袱皮,是展子虔《游春圖》、杜牧《張好好詩》,而徐邦達帶的卻是他自己臨摹的仿古作品,有人物有山水,精極了!同樣讓人驚訝……業(yè)內(nèi)評價徐邦達有3個第一:鑒定古書畫最多;古書畫鑒定的著作最多;古書畫鑒定傳授的學生最多。

    大師之“爭”不為高下

    當年鑒定組工作之初,老先生們有時會為一幅畫的真贗各持己見,爭論不休,半天下來也沒鑒定幾幅,為此文物局決定對有爭議之畫,不求統(tǒng)一,只把專家們的不同意見記錄在案,留與后人繼續(xù)研究。這樣一來既保證了鑒定進度,也避免了老先生因之可能會傷到和氣。然而,與所有人都沒有心結的徐邦達,還是在鑒定過程中與曾經(jīng)的老友、身為鑒定組組長的謝稚柳先生鬧得頗為不快。一時間,徐、謝“交惡”的傳聞似乎人盡皆知……

    當年的鑒定組專家中,謝稚柳年齡最長,資格尤老,他不僅是鑒定家,更是書畫大家。他又是1962年三人鑒定組唯一健在者,擅長用畫家的敏銳眼光和經(jīng)驗來鑒定傳世名跡;啟功先生是一位著名的古文字專家和書法大家,他對古代書畫涉獵廣、研究深,用學者視角去審視每一幅書畫,尤以細微縝密的考據(jù)見長;以資格論,徐邦達在組內(nèi)頗有威望,他在書畫鑒定界問鼎北方數(shù)十年,經(jīng)驗豐富,素有“南謝北徐”之稱,那時茶余飯后老先生們相互調(diào)侃說笑,他總是笑而應答,從不生氣……

    在北京鑒定的兩年,專家悉數(shù)到場。據(jù)知情人講,謝、徐的失和雖源于學術分歧,其實還是缺少溝通引起的誤解。作為鑒定組在故宮工作時的親歷者之一,羅小華對筆者說:兩位大師當年在故宮鑒定時,包括從留下的鑒定過程文字記錄上都不難發(fā)現(xiàn),徐邦達與謝稚柳的鑒定意見相反之處不少,但在這種身兼國家重任和歷史使命且緊張而嚴肅的過程中,再大的爭論都僅僅是學術之爭。大師之“爭”,絕不是為了爭個高下。

    與當年大師們?yōu)閷W術爭個面紅耳赤卻心無芥蒂相比,現(xiàn)在則是爭論太少了,專家們都變得太聰明了!羅小華表示:隨著藝術品市場的大發(fā)展,鑒定已從冷門學科變成顯學。近年來,收藏、鑒定界鬧出了不少大笑話,像“金縷玉衣”、“漢代玉凳”、“長沙窯壺王”等等,一些曾經(jīng)光環(huán)萬丈的鑒定專家由此背上了“磚家”的罵名,甚至有不少所謂專家,只要給錢,什么都可以鑒定成真跡,毫無職業(yè)道德可言。而作為中國鑒定界的泰山北斗,徐邦達先生從來沒有這樣的行為,老先生始終不說違心話、含糊話。在鑒定過程中,徐邦達唯一的口頭禪就是“一望而知”,還愛說兩句話——“真的,確定無疑”;“假的,毫無疑問”。由于其在書畫鑒定界的權威性,很多人都希望花重金請他對自己的藏品“點石成金”,但一生淡泊的徐邦達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請求,“我有工資,為什么還要稿費?”無論是徐邦達還是謝稚柳,有生之年中都在不斷修改完善著自己的藝術觀點。謝稚柳在生命的最后幾年對其曾經(jīng)確認無疑的董源山水畫真跡產(chǎn)生了懷疑,可惜天不假年,最終的考證留給了夫人陳佩秋才得以完成。徐邦達也多次校訂、修改自己的文稿,希望用最嚴謹?shù)膽B(tài)度,對歷史負責、對文物負責。

    傾盡全力護衛(wèi)國寶

    上世紀80年代,國際拍賣市場上出現(xiàn)不少文物。徐邦達曾建議國家應該撥出??钍召徥袌錾系奈奈锞?,為此曾找過中央領導反映情況。在他的奔走呼吁下,北京故宮博物院1995年以1980萬元高價購藏了宋代張先的《十詠圖》;1996年購藏了“清代四僧”之一石濤的墨竹《高呼與可》;2003年又以2000多萬元買下千年法寶《出師頌》,它們現(xiàn)在都成為了故宮博物院的鎮(zhèn)館之寶。

    一次,徐邦達得知自己極其珍視的《高呼與可》要上市拍賣,便四處游說,希望國家出資買下這一珍品。恰巧那些天,夫人滕芳正好因住房問題要見一位中央領導同志。徐老得知后一夜無眠,半夜起身央求夫人:“我求求你,明天去時不要談住房的事了,談《高呼與可》的事。你給故宮做件好事,我謝謝你了?!钡诙斓筋I導處,徐老進門就談購買《高呼與可》的重要性,他說:“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經(jīng)濟比現(xiàn)在困難得多,但仍撥出巨款將‘三希堂’珍藏的三部稀世字帖中的兩部買了回來。如今,收購國寶更是義不容辭。”聽罷這番話,中央領導當即表示《高呼與可》應該由國家購買。犧牲了自己的住房,卻達到保護國寶的目的,徐邦達高興地拉著夫人下館子好好吃了頓家鄉(xiāng)菜……

    2006年11月16日,在故宮的《銘心絕品——兩晉隋唐法書名跡》特展中,《出師頌》搶盡風頭。而就在3年前故宮斥巨資買下《出師頌》時,曾在社會上引發(fā)不少爭論,有人說真,有人說假;有人認為值,有人認為不值。關于《出師頌》,徐邦達1995年說過:“有一個《出師頌》,即于右任跋的那件東西,給溥儀拿出后到今天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東西比較好,與傳世的所謂唐之前的早期那種經(jīng)卷的寫法是一致的,雖未款及年代,但時代是唐以前的。”故宮花巨資買下《出師頌》后,徐邦達說:“我60多年前就開始注意它了,我一直盼著它能在社會上露面,沒想到我還真的見到它了。我當時就對在家照顧我的阿姨說:我真幸運,假如我活不到93歲,我就看不到《出師頌》了?!?0多年前,徐邦達有一個好朋友的父親在清宮專司字畫保管,有一個記錄末代皇帝溥儀讓其弟溥杰帶出宮的字畫名錄的小本子。這位朋友生病后,認為這個本子可能對徐邦達有用,就把這個本子送給了徐邦達。從那時起,徐邦達就開始留意本子上面所記錄的東西,每找到一件他就用筆畫個鉤,《出師頌》就在這個名錄上?!啊冻鰩燀灐氛孥E自解放后就從未露過面,只是幾年前在北京嘉德拍賣會上拍賣過它上面的題跋。題跋可以割下來,與字畫既可以分也可以合。”后來,嘉德拍賣行要拍賣《出師頌》,拿這幅字給徐邦達看。徐邦達當即眼前一亮,“絕對的好東西!”當時他和幾位專家都認為是真品,徐邦達給有關部門寫信,建議故宮一定要買下它。

    廢紙堆淘寶沙土里覓金

    羅小華說徐邦達先生最擅長的就是廢紙堆里淘寶、沙土里覓金。

    上世紀70年代,徐邦達在青島博物館看了幾天后,準備要走了,最后問館里的同志還有沒有其他什么東西,館里的同志說沒有了,只剩下一堆要處理的次等文物了,徐邦達說那也看看吧。就在這堆“廢紙”里發(fā)現(xiàn)了釋懷素的唐摹本《食魚帖》,這是一件稀世珍品。釋懷素是長沙人,幼年出家為僧,俗家姓錢,后來到長安學習書法,專攻草書,經(jīng)過勤學苦練終至大成,成為唐代有名的章草名家。相傳他因為沒有紙寫字,就種了許多芭蕉,以葉代紙練字?!妒臭~帖》就是他所書的有關食魚內(nèi)容的一幅字。發(fā)現(xiàn)《食魚帖》后他們馬上把它拿到北京進行裝裱,隨后媒體也報道了這件事。它的主人看到媒體的報道后,就找到了青島博物館,原來這是當年“文革”抄家時從濰坊一戶人家中抄來的,主家現(xiàn)在找來了,它就只好物歸原主了。當時主家就想把它賣掉,要價三萬五千元人民幣,徐邦達有意讓山東博物館買下來,如果山東館不買的話就想讓故宮買,但不知何因后來主家拿回去了。等到后來,據(jù)說市場價達到一千多萬元。目前該藏品在香港某收藏家手里。

    元代“四大家”之一黃公望的《雪夜訪戴圖》也是被徐邦達沙里淘金“淘”出來的。當時是在云南省博物館,那天臨走時徐邦達照例像往常一樣問了一句還有沒有沒看的東西。在一堆要處理的次等文物中,他發(fā)現(xiàn)了宋代畫家郭熙的《溪山行旅圖》中軸、元代黃公望的《雪夜訪戴圖》,而元代以上的作品屬于國家一級文物,于是他馬上讓助手退掉了機票?!堆┮乖L戴圖》后來成了云南省博物院的鎮(zhèn)院之寶。

    1982年,徐邦達來到太原市解放路山西省文物商店鑒定書畫。他對每件藏品都看得非常認真、仔細,唯恐漏掉一件佳作。當女保管員從庫房里取出一幅用報紙包裹的畫時,他輕輕地打開一看,見是一幅殘損得十分厲害的絹畫,手一碰就會碎裂。徐邦達小心翼翼地展開后發(fā)現(xiàn)竟是元代著名畫家王淵的畫!可王淵的作品傳世極少,他生怕看走眼,又仔細地審視這幅畫的內(nèi)容、筆法、墨色、題跋、圖章、質(zhì)地,端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肯定地說:“是王淵的畫,這是國寶,連故宮博物院也很少有?!敝链?,王淵所作《桃竹雉雞圖》終于重見天日。

    心無掛礙的耿直人

    熟悉徐邦達的人都知他謙遜寬仁。雖聲名遠播,早已是業(yè)內(nèi)公認的泰斗級人物,但他有時還會說:“我都還想再拜個老師?!?/p>

    曾有人請他評價齊白石與傅抱石的作品,徐邦達老實直言:“這兩個人的畫我根本不看,我不看新畫。我看畫最低年限截止到吳昌碩(民國時期),再往下就不看了?!睂J的大名家,徐先生從不懂攀附逢迎。對于投吳湖帆門下的事,徐邦達是這樣說的,“我正式的老師是李醉石先生。和吳湖帆先生本來是老朋友,我們的年齡差得不太多。后來,他找人帶信兒給我,他希望我拜他做老師。他要我,我不好意思。實際上我跟他相交已很久了。他最早的弟子是王己千,就一個人,后來才大批收徒弟。哎呀,后來許多人我連名字都不知道!他是汪精衛(wèi)的朋友,他在汪精衛(wèi)當主席后,組織10個弟子給汪精衛(wèi)畫畫,叫我畫漫畫……當時就算得罪了他。鄭振鐸就是沖這點叫我去北京的。后來,吳湖帆向劉海粟介紹我時說我是他的徒弟。他那樣,我就算馬馬虎虎地默認了。還有個老師是趙叔孺,他教我搞鑒定。他畫馬,我不會畫馬,我只會畫山水,所以,趙老師主要教我搞鑒定。我主要是鑒定書畫,別的我不懂,金石我不會。我自己就是喜歡搞鑒定,創(chuàng)作是不太喜歡的。臨摹,我各種各樣東西都可以臨的。我自認為摹得是比較像的?!?/p>

    楊臣彬是徐邦達先生在故宮博物院所招收的第一名弟子,“我當時是以助手的身份跟隨先生,他對待晚輩的態(tài)度可稱高尚無私,不遺余力地提攜后輩,在鑒定知識的傳授上也毫不保留。他曾說,不能或不敢提出與老師相反的意見就不是好學生,學生的認識只要是言之有據(jù),他都會考慮采納?!痹谏鲜兰o80年代初,一位領導收到一幅畫,想請徐邦達為其鑒定。徐邦達一眼就看出這幅畫是贗品,并直接告訴了領導。而這位領導在得知這個結果后反而開心地說:“還是徐公不騙我?!?/p>

    新中國的文物和博物館事業(y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可以說傾注了徐邦達一生的心血,全國各大博物館所藏字畫的一級品及故宮博物院所藏字畫的一、二、三級品及參考品全部經(jīng)過徐邦達的鑒定。徐邦達把書畫視為一生摯愛,愛到骨髓,愛到生命最后一刻,而鑒定既是學識、技術和品格的考驗,更是他回報國家和人民信任的魂之所系、命之所依。有一次,徐邦達感冒發(fā)燒,在睡夢中突然大喊“掛,掛”!夫人滕芳問:“掛什么?”徐邦達用手指指墻,閉著眼睛說:“從這邊開始掛,唐、宋、元、明、清,依次掛……”癡情若此,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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