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光,陳建華,吳舒婷
(順德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1.高職教育研究所;2.人文社科學院,廣東 佛山 528333)
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觀探析
陸啟光1,陳建華2,吳舒婷2
(順德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1.高職教育研究所;2.人文社科學院,廣東 佛山 528333)
春秋戰(zhàn)國的大變革及自身的經(jīng)歷催生出墨子以培養(yǎng)“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兼士”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將墨子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置于其整個思想體系當中和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當中,并將之置于歷史的立體坐標原點上加以考察和比較,能準確把握其本意和精神實質(zhì)。
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歷史坐標原點;精神實質(zhì)
教育目的是“培養(yǎng)人的總目標。關(guān)系到把受教育者培養(yǎng)成為什么樣的社會角色和具有什么樣素質(zhì)的根本性問題。是教育實踐活動的出發(fā)點?!保?]作為世界上最早的職業(yè)教育家,墨子對于職業(yè)教育需要把受教育者培養(yǎng)成為什么樣的人給出了清晰而明確的答案,即培養(yǎng)“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墨子·尚賢上》)的“兼士”。
墨子生活于春秋戰(zhàn)國交替的歷史時期,那是一個紛亂繁生的大變革時代,諸侯紛爭,戰(zhàn)亂頻仍,經(jīng)濟衰退,民不聊生,“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墨子·非樂上》)是這個時期的常態(tài)。在當時,面對社會困境,舊的統(tǒng)治階級一方面是橫征暴斂,另一方面是過著鶯歌燕舞﹑燈紅酒綠的奢糜生活,無心于國家和社會的管理,因此
子墨子曰:“國有七患?!逼呋颊吆??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宮室,一患者也;邊國至境,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于無用,財寶虛于待客,三患也;仕者持祿,游者愛佼,君修法討臣,臣攝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圣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強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罰不能威,七患也。(《墨子·七患》)
而剛剛粉墨登場的新興貴族階層,利用老百姓對舊統(tǒng)治者的不滿心理,不斷地挑起戰(zhàn)爭,城頭常換大王旗。與此同時,他們?yōu)榱遂柟毯蛿U大自己的權(quán)勢,也在拉攏人才,成立大大小小﹑人數(shù)不等的智囊團來為自己出謀劃策,養(yǎng)士之風盛行,促進了士階層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諸子百家的大鳴大放。上述種種社會現(xiàn)實在墨子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常常思考:這些禍患和社會亂象到底是如何產(chǎn)生的,又該如何治理?“圣人以治天下為事者也,必知亂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亂之所自起,則不能治。”(《墨子·兼愛上》)這是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觀之所以產(chǎn)生的外部因素。
唯物辯證法認為,外因是變化的條件,內(nèi)因是變化的根據(jù),外因通過內(nèi)因而起作用。墨子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與其個人的成長不無關(guān)系,與其個人的努力更是密不可分。墨子出身于平民,因而他對平民百姓的生活有深刻的體會,這也在他心靈上種下了崇尚平等﹑追求實用的思想種子。在學習經(jīng)歷方面,“魯惠公使宰讓請郊廟之禮于天子?;腹故方峭?;惠公止之。其后在于魯,墨子學焉?!保ā秴问洗呵铩ぎ斎尽罚┦方鞘蔷ㄖ芏Y的周代史官,其后人傳墨子以“清廟之法”。又“孔丘﹑墨翟修先圣之術(shù),通六藝之論?!保ā痘茨贤鯐罚┮蚨澳訉W儒者之業(yè),受孔子之術(shù)?!保ā痘茨献印ひ浴罚?,對于儒家文化思想體系和核心價值觀有深刻的了解。在職業(yè)生涯里,墨子當過制造器械的工匠,精通手工技藝。從“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nóng)之難”(《墨子·貴義》)來看,墨子當屬當時地位相對低下的“士”階層,也有人認為他做過宋國的大夫,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會對當時國家治理中的禍患﹑社會亂象理解得那么的透徹。
雖然墨子自稱是“北方之鄙人”(《呂氏春秋·愛類》),被人稱為“布衣之士”(《呂氏春秋·博志》)和“賤人”(《渚宮舊事》),但面對嚴酷的社會現(xiàn)實他卻用自己的智慧創(chuàng)建了其社會理想并明確實現(xiàn)其社會理想的方法。他認為,“天下之亂物,具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愛?!保ā赌印ぜ鎼凵稀罚┒叭羰固煜录嫦鄲?,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則天下治。”(《墨子·兼愛上》)但在墨子看來,儒家崇文尚周,“其禮煩擾,傷生害事,糜財貧民”(《淮南子·要略》),孔子的中庸之道只倡導進行社會改良,無法從根本上去除社會弊端,更何況“墨子生于魯國,又當儒學極盛之時。魯號稱禮儀之邦,是周代舊式文明的代表。儒學受了這影響,本來已帶幾分保守的色彩。尤可惜者,孔子卒后,諸大學子相繼淪喪。獨子夏享高壽,且為魏文侯師,所以他這一派獨盛行。子夏本是規(guī)模最狹的人,并不能傳孔學真相。于是儒者專講形式,漸漸腐敗下去了。”[2]4因此要建立一個“兼相愛”的社會,就要“背周道而用夏政”(《淮南子·要略》),必須“尚賢”﹑“尚同”﹑“節(jié)用”﹑“節(jié)葬”﹑“非樂”﹑“非攻”﹑“非命”﹑“非儒”﹑“天志”﹑“明鬼”,實施賢人政治。在教育方面,“他創(chuàng)辦的綜合性平民學?!敃r社會上急需什么樣的人才,就開設(shè)什么樣的課程?!保?]26“根據(jù)弟子的才能天賦和學習志愿,把弟子分編成三科:一,能談辯者談辯;二,能說書者說書;三,能從事者從事;然后分類進行教學?!保?]32以便“凡天下群百工,輪﹑車﹑陶﹑冶﹑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保ā赌印す?jié)用中》)
對于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觀的理解,一要將之置于墨子的整個思想體系當中,二要將之置于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當中,三要穿越歷史的時空將之置于歷史的立體坐標原點上,從其與其前后左右諸子思想的對話加以考察和比較,方能準確把握其本意和精神實質(zhì)。
2.1 墨子思想體系中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
縱觀《墨子》一書,其核心思想是“兼愛”,其社會理想是建立“兼愛”﹑富庶﹑平等的社會,這已經(jīng)為古今先賢所認可,如:對墨子大加鞭撻的孟子承認:“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孟子·盡心上》),張惠言明言:“墨之本在兼愛。”[4]治墨專家伍非百認為:“是兼愛,乃墨家通義也。今述墨子學說,自兼愛始。”[2]60梁啟超則認為“兼愛”是墨學的根本觀念[2]3,著名哲學家馮友蘭先生則肯定“兼愛為墨家最有名之學說?!保?]
從其核心思想和社會理想出發(fā),墨子思想體系的邏輯結(jié)構(gòu)是,一要施行賢人政治,二是老百姓要安居樂業(yè),三是全社會成員的共同努力。只有施行賢人政治,才能建立統(tǒng)一和有秩序的社會(《墨子》《法儀》﹑《尚賢》﹑《尚同》諸篇),才能消除禍患。如何施行賢人政治?要“親士”﹑“尚賢”。賢人何來?通過“修身”﹑“所染”﹑“辭過”和“三辯”而達到“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標準。通過上述賢人來治理社會,才能夠建立“兼愛”和“非攻”的社會。老百姓要安居樂業(yè),同樣要“修身”﹑“所染”﹑“辭過”﹑“三辯”,去追求“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標準,如若達不到,至少也能“凡天下群百工,輪﹑車﹑陶﹑冶﹑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墨子·節(jié)用中》)作為整個社會來說,個人必須主觀努力(《墨子·非命》),同時也要明白君主﹑賢人是代表最為賢明的天來管理人間社會的,他們也受到種種神靈的管制(《墨子·天志》﹑《墨子·明鬼》)。作為一個社會成員,還要知道義﹑明是非﹑辯利弊﹑善權(quán)衡(見《墨子》《大取》﹑《小取》﹑《耕柱》﹑《公孟》﹑《公輸》諸篇),掌握科學技術(shù)(見《墨子》《經(jīng)》﹑《經(jīng)說》諸篇),這也是“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內(nèi)涵所在。儒家的主張不利于安寧﹑富庶﹑健康向上社會的建立,因而要“非儒”﹑“非樂”﹑“節(jié)用”和“節(jié)葬”。為了國家的安全和人民的幸福,還要有高超的軍事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見《墨子》《備城門》﹑《備高臨》﹑《備梯》﹑《備水》﹑《備突》﹑《備穴》﹑《備蛾傅》﹑《迎敵祠》﹑《號令》﹑《雜守》諸篇)。從社會主體素質(zhì)的視角上看,“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是總的人才規(guī)格,從職業(yè)教育的視角上看,即為職業(yè)教育的目的,其能夠涵蓋各個章節(jié),換言之,各個章節(jié)闡述的是人才規(guī)格的某一個方面或者是學習的部分內(nèi)容。
2.2 具體語言環(huán)境中的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觀
“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出自《墨子·尚賢上》。其在陳述“故大人之務(wù),將在于眾賢而已”(《墨子·尚賢上》)后寫道:
曰:然則眾賢之術(shù)將奈何哉?子墨子曰:譬若欲眾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后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眾也。況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后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眾也。
從上述文字中可看到,在墨子的這幾句話語里“賢良之士”是“國家之珍”和“社稷之佐”,“大人”應將他們與“善射御之士”一并“富之貴之,敬之譽之”就“可得而眾也”,而“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則是“賢良之士”的標準。在闡述完上述觀點后墨子緊接著說:“故古者圣王之為政,列德而尚賢,雖在農(nóng)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痹俳Y(jié)合墨子所要施行的賢人政治來分析,具有“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賢良之士”就當為國家和社會的管理者或潛在的國家和社會的管理者(因為他們雖是千里馬,但尚需伯樂發(fā)現(xiàn))。
墨子的上述思想,在《墨子·尚賢上》篇中還有這樣的表述:
故古者堯舉舜于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于陰方之中,授之政,九洲成;湯舉伊于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于置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于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nóng)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
由于墨子有上面的表述,因而有論者據(jù)此指出,“墨子培養(yǎng)的‘賢士’與孔子培養(yǎng)的‘君子’在本質(zhì)上是相同的,都是要作治術(shù)人才”[6]。在墨子的時代,沒有教育類別之分,其所施行的是大教育(含現(xiàn)今各級各類的教育),并且墨子不但“扣則鳴”,而且“不扣亦鳴”,主張“遍從人而說之”﹑“強說人”和“行說人”(《墨子·公孟》)。另外,在墨子的理想世界中,國家和社會是由天子﹑三公﹑諸侯國君﹑左右將軍大夫﹑鄉(xiāng)長﹑里長等行政主管所形成的自上而下的治理結(jié)構(gòu)(《墨子·尚同下》)。由此我們可以斷定,墨子通過普及教育(含各級各類教育),然后“有能則舉之,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使之成為國家和社會的治理人才。換言之,英雄不問出處,舉賢不論出身(家庭背景及學習﹑工作和生活經(jīng)歷),只要達到“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標準,都能夠成為國家和社會的管理人才,大材(德才)大用,小材(德才)小用,無材(德才)不用。這在墨子對沒落貴族﹑新興地主階級的庸人政治的痛斥中也得到旁證:
今王公大人有一衣裳不能制也,必藉良工;有一牛羊不能殺也,必藉良宰。故當若之二物也,王公大人亦知以尚賢使能為政也。逮至其國家之亂,社稷之危,則不知使能以治之。親戚則使之,無故富貴則使之,面目佼好則使之。夫親戚﹑無故富貴﹑面目佼好,豈必智且慧哉?若使之治國家,則此使不智慧者治國家也。國家之亂,既可得而知也。(《墨子·尚賢中》)
2.3 歷史坐標原點上的墨子職業(yè)教育目的觀
從歷史坐標原點來考察墨子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便于我們對其具體內(nèi)涵有更清晰﹑更準確的理解。
目前對于“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的理解大多是將其譯成現(xiàn)代漢語,有的譯為“德行醇厚﹑言談辯給﹑道術(shù)宏博”[7],另一種譯為“德行敦厚﹑言談雄辯﹑道術(shù)廣博”[8],還有的譯為“德行醇厚﹑言談巧辯﹑道術(shù)廣博”[9],等等,意思大抵相同。但目前對“厚”﹑“辯”﹑“博”及“德行”﹑“言談”﹑“道術(shù)”等字﹑詞的具體內(nèi)涵尚需要進一步加以明確。
對語言習慣的掌握是準確理解語言的前提條件。據(jù)馮友蘭先生考證,“墨子在孔子后,今已為定論?!逼渖钅甏s為公元前479年—公元前381年,即孔子(公元前551—前479年)之后,孟子(公元前372—前289)之前[10],因而盡管《墨子》是經(jīng)墨家后人整理的記述墨子及其門人言行事跡的著作,且極富創(chuàng)新精神,但其語言習慣該不會與孔子至孟子這一時期人們的語言習慣大相徑庭,而在著述上大抵與古人所遵循的對應和工整這一慣例相符,如“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保ā秾W記》)﹑“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保ā墩撜Z》)﹑“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其義,吾何慊乎哉?”(《孟子·公孫丑》)以及“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老子》)等等。因而“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同樣存在上述的對應與工整的關(guān)系,意即“厚”﹑“辯”﹑“博”及“德行”﹑“言談”﹑“道術(shù)”或是“德”﹑“言”﹑“道”以及“行”﹑“談”﹑“術(shù)”無論是在詞性方面還是具體內(nèi)涵方面都是一一對應的關(guān)系。
目前對于“厚乎德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shù)”中的“厚”﹑“辯”﹑“博”是形容詞基本沒有異議,諸家對“厚”﹑“博”二字的理解也比較接近,但對于“辯”字的具體內(nèi)涵如何理解到位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上文中提及有人將之理解為“巧辯”﹑“雄辯”,還有人認為“所謂‘辯乎言談’,指善于辭令,能說服人,能言善辯,奔走說教,改變社會風氣,實現(xiàn)其政治理想”[11],將其中的“辯”理解為“善辯”,等等。卻對何為墨子眼中的“巧辯”﹑“雄辯”或“善辯”沒有做進一步的闡釋,多少讓人有望梅止渴之感。
其實墨子對“辯”有清晰的闡述。何謂“辯”?
辯,爭彼也。辯勝,當也。(《墨子·經(jīng)上》)
另有:
辯,或謂之牛,或謂之非牛,是爭彼也。是不俱當,不俱當,必或不當,不若當。(《墨子·經(jīng)說上》)
指明“辯”就是彼此爭論。另外,《墨子》對“辯”的目的和邏輯形式也有明確的表述:
夫辯者,將以明是非之分,審治亂之紀,明同異之處,察名實之理,處利害,決嫌疑焉。摹略萬物之然,論求群言之比。以名舉實,以辭抒意,以說出故。以類取,以類予。有諸己不非諸人,無諸己不求諸人。(《墨子·小取》)
有研究者依據(jù)上述并結(jié)合“夫辭,以故生,以理長,以類行者也。立辭而不明其所生,妄也。”
“今人非道無所行,雖有強股肱而不明于道,其困也,可立而待也?!?/p>
“夫辭以類行者也,立辭而不明其類,則必困也?!?/p>
“三物必具,然后辭足民生。”(《墨子·大取》)
指出,“辯就是爭彼,實質(zhì)上就是辯論雙方都要立自己的‘辭’,證明自己的論題為真,觀點正確。”并認為:“故理類是立辭的基本范疇,也是墨辯的基本的范疇?!?“墨辯中盡管沒有明確提出邏輯規(guī)律,也沒有專門論述,但是在關(guān)于辯的定義﹑法則﹑態(tài)度等有關(guān)論述中卻提示了四條基本的邏輯規(guī)律,并緊密聯(lián)系辯論的實踐進行了理論的概括。”并指明四條基本的邏輯規(guī)律是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和充足理由律[12]。
對于“辯”字的解釋,陳煥鑣先生《墨子集詁》引尹桐陽《墨子新釋》云:“‘辯’,同‘諞’(piǎn)﹑‘便’,巧言也?!薄渡袝で厥摹罚?“惟截截善諞言?!笨追f達疏:“‘諞’,猶辯也?!?“諞”意即很會說話,善于言談。至于“便”,有“擅長”﹑“敏捷”﹑ “順利”等多個意思。“便”同“辯”,指“善于言辭”。清代語言學家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坤部》:“便,假借為辯?!薄豆旁姙榻怪偾淦拮鳌罚骸澳晔际司?,便言多令才?!笨梢姟稗q”﹑“諞”﹑“便”意義相通。當然在古人看來,凡事過則偏,太會說話,則易陷入巧于修飾﹑流于浮滑﹑成為小人之險地,故有“便辭巧說,破壞形體”(《漢書·藝文志》)和“煩囂謹畏傷淳厚,惠黜周防近巧諞” (《成都書事一百韻》)之說。
據(jù)此,將上述墨子的“辯”置于其思想體系中再結(jié)合其社會實踐,可看到“辯乎言談”的意思是“具有崇高的價值追求﹑豐富的科學邏輯技巧的言談”。
再從“德行”﹑“言談”﹑“道術(shù)”或是“德”﹑“言”﹑“道”以及“行”﹑“談”﹑“術(shù)”在詞性方面和具體內(nèi)涵方面的一一對應關(guān)系來理解這些字﹑詞的具體內(nèi)涵。
關(guān)于“厚乎德行”中“德行”的理解。在墨子之前有多個典籍用到“德行”?!对娊?jīng)》:“有覺德行”;《周禮》:“以考其德行”;《左傳》:“德行可象”;《禮記》:“德行立”;《孟子》:“以德行仁者王”;墨子之后的《孟子》:“以德行仁者王”?!赌印分?,同樣用到“德行”一詞的,還有《大取》第四十四:“德行﹑君上﹑長老﹑親戚,此皆所厚也。”從文字學的角度說,金文中的“悳”即“德”字的早期文字?!稄V韻·德韻》:“德,德行,悳,古文?!薄墩f文》心部:“悳,外得于人,內(nèi)得于己也,從直,從心?!笨梢姟暗隆钡脑鹾x與“行”﹑“行為”有關(guān),從“心”以后,則多與人的意識﹑動機﹑心意有關(guān)。《周禮·地官·師氏》:“敏德以為行本。”鄭玄注:“德行,內(nèi)外之稱,在心為德,施之為行?!?/p>
《周易·節(jié)卦》:“君子以制數(shù)度,議德行。”“節(jié)卦”的卦義為:“水流無窮,澤流有限,故需節(jié)”。引申為人事,則為:“人能節(jié)制,一切事可得中,自是通行無礙。此謂‘有德行’”。即君子以道德之心施行于外,以數(shù)量多寡確立度數(shù),使老百姓在財物使用上不得過奢,不得逾矩,一切都合乎“節(jié)”,則天下之治理自能亨通無礙。此解與墨子所追求的“節(jié)用”頗為接近。
結(jié)合 “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保ā赌印ば奚怼罚┑?,“厚乎德行”中的“德”當指思想﹑意識﹑動機方面的內(nèi)容,在墨子看來則是“兼愛”﹑“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愛中》)的思想道德認識。而其中的“行”則是“兼愛”﹑“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這一思想道德品質(zhì)所外化的社會生活實踐。
基于上述的一一對應關(guān)系,“辯乎言談”中的“言”及“博乎道術(shù)”中的“道”也是指所內(nèi)隱的思想和意識(“言為心聲”一詞頗能說明“言”的這一層意思,而《道德經(jīng)》的“道”雖頗為神秘,但卻也能從另一側(cè)面說明“博乎道術(shù)”中“道”的指向性),而“談”及“術(shù)”則分別是“言”和“道”所外化的行為,如說話﹑談話﹑辯論及基于“道”所施行的處理人間社會(政治﹑經(jīng)濟﹑軍事﹑文化﹑生產(chǎn)和生活等)問題的行為和方法。上述認識與墨子所認為的 “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jié)也。” (《墨子·兼愛下》)比較相符。此解與《云箋七簽》卷四五所述:“道者,虛無之至真也;術(shù)者,變化之玄伎也。道無形,因術(shù)而濟人;人有靈,因修而會道?!币馑家脖容^接近。
在認識墨子的職業(yè)教育目的觀時,有一點必須加以明確的,即“德行”必居首位并貫穿其整個思想體系,這也是我國古人思考問題和考察人才標準時優(yōu)先考慮的命題?!墩撜Z·先進》:“子曰:從我于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自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痹诳组T所論述的“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科中,“德行”居于首位。又《荀子·榮辱》篇:“志意致修,德行致厚。”“仁義德行,常安之術(shù)也。”可見“德行”不僅僅是人才能否任事的標準,還是人在紛繁的社會里得以安身立命的關(guān)鍵。唐初大儒孔穎達疏:“德行,謂人才堪任之優(yōu)劣?!彼选暗滦小笨闯稍u判人才優(yōu)劣的最高標準。而在墨子的整個思想體系中,“兼愛”的核心思想和社會理想不但是其思想﹑言行的原點和歸宿,也是其所認定的衡量思想﹑言行的標準。據(jù)此,將“博乎道術(shù)”理解為“對世界﹑人生和社會有深刻﹑正確的認識,形成堅定的信念,并具有靈活多樣的正確處理問題的方式和方法”似乎更為妥當。
盡管墨子生活在兩千多年前,但他所提出的職業(yè)教育目的對當今職業(yè)教育的發(fā)展仍然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是要充分認識到職業(yè)教育在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中的重要作用,明確職業(yè)教育與終身教育的關(guān)系,充分發(fā)揮職業(yè)教育在創(chuàng)新型國家建設(shè)﹑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升級﹑全面建設(shè)小康社會和精準扶貧中的作用。
二是職業(yè)教育要以德育為先,并解決好“育人”與“制器”的關(guān)系,以培養(yǎng)“完人”﹑“全人”為最高目標。
三是要做好各級各類實用技能型人才的培養(yǎng)工作,加強政﹑校﹑行﹑企﹑社協(xié)同育人機制建設(shè),深化現(xiàn)代學徒制改革,培育學生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培養(yǎng)符合社會﹑生產(chǎn)﹑管理和服務(wù)第一線需要的高素質(zhì)實用技能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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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Mozi's Purpos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LU Qiguang1,CHEN Jianhua2,WU Shuting2
(1. Research Institute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Shunde Polytechnic,F(xiàn)oshan Guangdong 528333,China;2.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hunde Polytechnic,F(xiàn)oshan Guangdong 528333,China)
During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d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s,the dramatic changes and reforms of the society as well as personal experiences,contribute to the formation of Mozi's purpos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of fostering talents who are "strict in Moral,eloquent in speech and erudite in learning". If we put Mozi's purpos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to his entire ideology,consider the specific linguisitc context,and examine the historic background,we can grasp the original content and spirit essence accurately.
Mozi;purpos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historical origin;spirit essence
G710
:A
:1672-6138(2017)01-0049-06
10.3969/j.issn.1672-6138.2017.01.009
[責任編輯:鐘艷華]
2016-12-26
陸啟光(1968—),男,廣西樂業(yè)人,研究員,博士,研究方向:職業(y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