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 海 鵬
(周口師范學院 文學院, 河南 周口 466000)
晏嬰與《晏子春秋》述論
賈 海 鵬
(周口師范學院 文學院, 河南 周口 466000)
晏氏家族成員自桓公時才開始登上齊國政壇。晏嬰之祖雖然受到了桓公的重用,卻未進入朝廷的核心。晏嬰之父晏弱智勇雙全,得到靈公青睞,在滅萊一役中立下了卓越功勛。晏嬰是晏氏家族從政的巔峰,歷仕靈公、莊公、景公三位君主,顯名諸侯。晏嬰卒后,因受個人才能和歷史際遇的影響,其子孫后代逐漸走向衰落?!蛾套哟呵铩肥侵袊钤绲莫毦咛厣臍v史人物傳記,初步成書于戰(zhàn)國時期的稷下學宮,而與陳無宇有關的一些材料卻可能形成于田齊以后。直至西漢劉向奉旨校理群籍,《晏子春秋》才最終成書,流傳后世。
晏嬰;《晏子春秋》;晏弱
晏嬰(約前578-前500),氏晏,名嬰,字仲,謚平,春秋末年齊國夷維(今山東高密)人,曾歷仕靈公、莊公、景公三位君主,顯名諸侯。他的言論事跡主要保存在《晏子春秋》一書中。本文擬對以晏嬰為代表的晏氏家族及《晏子春秋》進行探討,以求教于方家。
晏嬰曾自稱“齊之世民”[1]388,即晏氏家族世代都是居住在齊國的平民。“平民”當屬自謙,“世代”卻是實話。邵先鋒先生經(jīng)過考證說:“晏嬰家族生活于原屬萊的夷維,但自太公封齊后,即被征入齊國,并由此長期生活于齊之大地?!蚴荦R統(tǒng)治者的政治感化,逐漸放棄敵意,而愿為齊之發(fā)展作貢獻。”[2]26戰(zhàn)化軍先生也認為,“晏氏當是源于早就歸附齊國的東部某一部族。”[3]7接下來,我們就以典籍記載為依據(jù),梳理一下晏氏家族在齊國的從政歷程。
(一)晏嬰之祖*這里“祖”是祖先之意。:家族在政壇的開端
《管子·大匡》*張岱年先生認為:《管子·三匡》(包括《大匡》《中匡》和《小匡》)是研究管仲思想和齊國歷史“比較可靠”的材料(參見:張岱年《中國哲學史史料學》,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82年,第47頁);張固也先生也提出:“《三匡》是《左傳》、《齊語》的材料來源,其基本內(nèi)容大致可信”(參見:張固也《<管子>研究》,濟南:齊魯書社,2006年,第201頁)。記載:
桓公使……晏子識不仕與耕者之有善者,……令晏子進貴人之子,出不仕,處不華,而友有少長,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士處靖,敬老與貴,交不失禮,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耕者農(nóng)農(nóng)用力,應于父兄,事賢多,行此三者為上舉,得二為次,得一為下。……(管仲)告晏子曰:“貴人子處華,下交,好飲食,行此三者,有罪無赦。士出入無常,不敬老而營富,行此三者,有罪無赦。耕者出入不應于父兄,用力不農(nóng),不事賢,行此三者,有罪無赦?!盵4]125-126
這是史料中關于晏氏家族的第一次記述,說明早在齊桓公時期,晏嬰之祖就已登上齊國政壇,并發(fā)揮了比較重要的作用。此處只稱“晏子”*本文除晏嬰之祖內(nèi)容外,其它地方提及的晏子均指晏嬰。,未記其名,可見他還沒有進入朝廷核心階層。這從《管子·小匡》中的一段材料中也可以推斷出:
相三月, 請論百官。公曰:“諾?!惫苤僭唬骸吧狄咀?,進退閑習,辨辭之剛?cè)?,臣不如隰朋,請立為大行。墾草入邑,辟土聚粟,多眾,盡地之利,臣不如寧戚,請立為大司田。平原廣牧,車不結(jié)轍,士不旋踵,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如王子城父,請立為大司馬。決獄折中,不殺不辜,不誣無罪,臣不如賓胥無,請立為大司理。犯君顏色,進諫必忠,不辟死亡,不撓富貴,臣不如東郭牙,請立以為大諫之官。此五子者,夷吾一不如,然而以易夷吾,夷吾不為也。君若欲治國強兵,則五子者存矣;若欲霸王,夷吾在此?!被腹唬骸吧啤!盵4]149-150
這是管仲為相三個月后,就當時公認的齊國賢才與桓公進行的一次大討論。在這里,他對隰朋、寧戚、王子城父、賓胥無和東郭牙等五人進行了高度評價,并推薦他們擔任齊國最重要的官職,卻沒有提到“晏子”。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晏子”日后才登上齊國政壇并逐步進入朝廷核心的呢?筆者以為,這種可能性很小。因為典籍中對“晏子”的記載僅《管子·大匡》一次,假若他真的進入了齊國政治核心,那么史載必不會如此之少*當然也可能晏子日后進入了齊國的核心階層,后來或因很快被貶,或因遽然離逝,不及發(fā)揮重要作用,故史籍不多記載,但此類情形發(fā)生的概率比較小。。從管仲向桓公提到的五大賢人不絕于史的現(xiàn)象,我們基本可以推測出“晏子”當時所任官職并不是十分重要。清代學者于鬯在《香草續(xù)校書》中曾曰:“《管子·大匡》篇有‘晏子’,房玄齡注但謂‘平仲之先’,不能實其人,其家室之微,亦可見矣?!盵5]可作為筆者所論之佐證。雖則如此,但他畢竟已然為官,是晏氏家族從平民階層步入仕途的第一人,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為后世賢孫在齊國政壇發(fā)揮更加重要的作用打下了基礎。
(二)晏嬰之父:家族在政壇的崛起
自齊桓公任用晏嬰之祖以后,晏氏家族成員的名字就很長時間沒有再出現(xiàn)于史冊中了,直至晏弱從政才改變了這種情況。
晏弱,晏嬰之父,謚桓,故又稱晏桓子。他的第一次亮相是在《左傳·宣公十四年》中:
冬,公孫歸父會齊侯于谷。見晏桓子,與之言魯樂。桓子告高宣子曰:“子家其亡乎,懷于魯矣。懷必貪,貪必謀人。謀人,人亦謀己。一國謀之,何以不亡?”[6]835
這段文字展示了晏桓子的高潔品格與遠見卓識,而另一則史料則充分體現(xiàn)了他在險惡的外交環(huán)境下,為了國家大義毅然出使晉國的無畏勇氣和崇高精神。
齊侯使高固、晏弱、蔡朝、南郭偃會。及斂盂,高固逃歸。夏,會于斷道,討貳也。盟于卷楚,辭齊人。晉人執(zhí)晏弱于野王,執(zhí)蔡朝于原,執(zhí)南郭偃于溫。苗賁皇使,見晏桓子,歸,言于晉侯曰:“夫晏子何罪?昔者諸侯事吾先君,皆如不逮,舉言群臣不信,諸侯皆有貳志。齊君恐不得禮,故不出,而使四子來。左右或沮之,曰:‘君不出,必執(zhí)吾使?!矢咦蛹皵坑鄱印7蛉诱咴唬骸艚^君好,寧歸死焉?!癁槭欠鸽y而來。吾若善逆彼以懷來者,吾又執(zhí)之,以信齊沮,吾不既過矣乎?過而不改,而又久之,以成其悔,何利之有焉?使反者得辭,而害來者,以懼諸侯,將焉用之?”晉人緩之,逸。[6]855-856
從齊侯讓晏弱等人代表自己和國家出使霸主晉國*齊侯畏禍,自己不敢訪晉,但他挑選的使臣必然地位較高,才不至過于失禮。以及使團中晏弱排名僅次于世卿高固的記述中,我們可以看出此時他在齊國政壇上已然占據(jù)了比較重要的地位。
上述史料的記載為我們塑造了一個智勇雙全的晏桓子形象,為他日后建立卓越功勛,進一步提高晏氏家族在齊國的地位做了很好的鋪墊。
晏桓子一生最大的功績主要體現(xiàn)在滅萊一役上。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齊侯使諸姜、宗婦來送葬。召萊子,萊子不會,故晏弱城東陽以偪之?!盵6]1064齊靈公十七年(前567),晏桓子率軍對萊國發(fā)起了進攻。
十一月,齊侯滅萊,萊恃謀也。于鄭子國之來聘也,四月,晏弱城東陽,而遂圍萊。甲寅,堙之環(huán)城,傅于堞。及杞桓公卒之月,乙未,王湫帥師及正輿子、棠人軍齊師,齊師大敗之。丁未,入萊。萊共公浮柔奔棠。正輿子、王湫奔莒,莒人殺之。四月,陳無宇獻萊宗器于襄宮。晏弱圍棠,十一月丙辰,而滅之。遷萊于郳。高厚、崔杼定其田。[6]1101晏弱能被齊侯任命為主將,與陳無宇、高厚、崔杼等重臣共同伐萊,說明他已進入了朝廷的核心階層。經(jīng)此一戰(zhàn),晏弱在齊國的地位更加穩(wěn)固,甚至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另外,《左傳·襄公十二年》中還記載了周靈王向齊國求后,齊靈公問相關禮儀于晏桓子的事情。
靈王求后于齊。齊侯問對于晏桓子,桓子對曰:“先王之禮辭有之,天子求后于諸侯,諸侯對曰:‘夫婦所生若而人,妾婦之子若而人?!療o女而有姊妹及姑姊妹,則曰:‘先守某公之遺女若而人?!饼R侯許昏,王使陰里結(jié)之。[6]1174
周王向諸侯求后,這對所求之國來說既是無上的榮耀,也是巨大的考驗。齊君能就如此大事咨詢晏桓子,除了說明晏弱精通禮儀,是位十分稱職的大夫外,還體現(xiàn)了他在朝廷中的重要作用。
晏弱去世后,“晏嬰粗缞斬,苴绖、帶、杖,菅屨,食鬻,居倚廬,寢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禮也?!唬骸ㄇ錇榇蠓??!盵6]1234晏嬰是承父之官爵入仕的,故晏弱臨終前應為齊國大夫。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晏弱在齊國政壇上的地位要高于晏嬰之祖。
(三)晏嬰本人:家族在政壇的巔峰
晏氏家族中對齊國影響最大的當推晏嬰。他曾為國相,地位比其祖和其父要高得多?!妒酚洝す荜塘袀鳌吩唬?/p>
晏平仲嬰者,萊之夷維人也。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以節(jié)儉力行重于齊。既相齊,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國有道,即順命;無道,即衡命。以此三世顯名于諸侯。[7]2597
晏嬰,亦稱晏子?,F(xiàn)存史冊中沒有關于晏嬰出生年月的具體記載,但《史記·齊太公世家》卻記錄了他的去世時間,即齊景公四十八年(前500)。對此,陳瑞庚先生通過對錢穆及王更生等人觀點的認真剖析和對《史記》相關記述的仔細辨別后,提出“在沒有確實資料證明《史記》錯誤之前,我以為對《史記》稱晏子卒年這條資料持保留態(tài)度比較妥當”[8]。筆者附議。
歷來很多學者都根據(jù)相關史料推斷晏嬰的出生年份,眾說紛紜,爭論不已*如陳柱先生就曾提出晏嬰應出生于公元前557年左右(參見:陳柱《諸子概論》,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20頁),王更生先生認為在前589年(參見:王更生《晏子春秋研究》,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76:21),邵先鋒先生考證是前595年(參見:邵先鋒《晏子思想研究》,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04年第9頁),王緒霞教授推斷為約前586年(參見:王緒霞《<晏子春秋>成書考論》,蘭州:西北師范大學,2006年,第15頁),而周云釗先生則認為在公元前580年之前(參見:周云釗《<晏子春秋>論稿》,曲阜:曲阜師范大學,2015年,第20頁)等。。然而,在筆者看來,這些均屬臆測之作,都不能作為定論。除非有可靠的新材料出現(xiàn),否則晏嬰的出生年月可能永遠都是個謎。故此,本文存而不論,僅梳理一下他的從政歷程。
齊靈公二十六年(前556),晏桓子去世,晏嬰繼父為大夫,開始真正登上齊國政壇。
齊靈公二十七年(前555),晉國聯(lián)合魯、莒兩諸侯攻打齊國,齊靈公頗感恐懼,晏嬰批評他沒有勇氣,并預言靈公的抵抗堅持不了多久。
齊靈公二十八年(前554),靈公去世,莊公即位,晏嬰事之。
齊莊公三年(前551),晉欒盈自楚適齊,受到莊公的禮遇,晏嬰預言齊將伐晉。
齊莊公四年(前550),莊公攻衛(wèi),欲自衛(wèi)伐晉。晏嬰勸道:“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濟,國之福也,不德而有功,憂必及君?!盵6]1310公不聽。
齊莊公六年(前548),崔杼弒莊公,晏嬰立于崔氏之門,闡述“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為其口實?社稷是養(yǎng)。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私昵,誰敢任之”[6]1347的開明君臣思想。同年,齊景公即位。
齊景公元年(前547),晏嬰隨景公因衛(wèi)獻公故如晉,通過叔向請求晉平公釋歸衛(wèi)侯。
齊景公二年(前546),慶封利用崔杼的家庭矛盾,滅了崔氏,獨攬朝政。
齊景公三年(前545),因?qū)ι攀巢粷M,子雅、子尾遷怒執(zhí)政慶封。慶封告盧蒲嫳,盧蒲嫳使析歸父告晏嬰,晏嬰婉推,保持中立。欒、高、陳、鮑聯(lián)合驅(qū)逐慶氏。事后,晏嬰被分以邶殿,辭,并提出著名的“幅利論”。
齊景公四年(前544),晏嬰聽從吳公子季札的建議,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
齊景公八年(前540),韓宣子如齊納幣,對子旗和子強進行了評價,眾人多笑之,唯晏嬰信其有據(jù)。
齊景公九年(前539),景公使晏嬰請繼室于晉。既成昏,與叔向私語,預言田氏代齊。景公更晏嬰宅。晏嬰回國后,毀之,復其舊宅,并請回鄰人。
齊景公十二年(前536),齊景公伐燕,將納燕簡公,晏嬰勸諫。
齊景公十六年(前532),陳、鮑氏驅(qū)逐高、欒氏,晏嬰堅定地站在景公一邊。事后,以自己高妙的“義利論”勸陳桓子將斗爭所得盡致諸公。陳桓子召回流亡在外的公子公孫,發(fā)還給他們田邑,增其俸祿,并對百姓賑孤吊寡。穆孟姬為之請高唐,田氏始大。
齊景公二十六年(前522),景公疥遂痁,期而不瘳。他聽從梁丘據(jù)與裔款之言,欲誅祝固、史嚚,晏嬰諫止。同年,晏嬰向景公闡釋了自己的“和同觀”。
齊景公三十二年(前516),齊國天空出現(xiàn)彗星,景公欲禳之,晏嬰勸諫。同年,晏嬰建議景公“以禮治國”來削弱陳氏的勢力。
以上晏嬰的言行均采自《左傳》[6],史料可靠,值得信賴。劉向在《晏子敘錄》中對晏嬰的一生作了中肯的評價:
晏子博聞強記,通於古今,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以節(jié)儉力行,盡忠極諫道齊國,君得以正行,百姓得以附親,不用則退耕於野,用則必不詘義,不可脅以邪,白刃雖交胸,終不受崔杼之劫,諫齊君,懸而至,順而刻。及使諸侯,莫能詘其辭,其博通如此。蓋次管仲,內(nèi)能親親,外能厚賢,居相國之位,受萬鐘之祿,故親戚待其祿而衣食五百馀家,處士待而舉火者亦甚眾。晏子衣苴布之衣,麋鹿之裘,駕敝車疲馬,盡以祿給親戚朋友,齊人以此重之。[1]22
《孟子·公孫丑上》曾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9]《孔叢子·對魏王》亦云:“晏子長不過六尺,面狀丑惡,齊國上下莫不宗焉?!盵1]452這些都反映了晏嬰在齊人心中的崇高地位。大史學家司馬遷也在《史記·管晏列傳》中表達了對這位前賢的無限景仰:“假令晏子而在,余雖為之執(zhí)鞭,所忻慕焉。”[7]2600
據(jù)《水經(jīng)注》載:晏嬰死后,葬于“故宅,后人名之曰清節(jié)里”[10]。《齊乘》亦采此說,并具體指出晏墓在“臨淄古城北三里”“唐貞觀中,禁十五步內(nèi)不得樵採”[11],說明后世開明君主對晏嬰的尊重與崇敬,欲以此勉勵群臣。《齊乘》還說高密、平原也各有晏墓。晏子食邑名晏城,在齊河縣西北二十五里,清代時發(fā)展成為一個較大的市鎮(zhèn)。晏城之北建有晏祠。另外,在齊河縣東門外路北還有晏公廟。
(四)晏嬰后人:家族在政壇的衰落
晏嬰是晏氏家族從政齊國的巔峰,其后代因個人才能和歷史際遇的限制,逐漸走向衰落。
晏嬰有子名圉。據(jù)《左傳·哀公六年》載:“夏六月戊辰,陳乞、鮑牧及諸大夫,以甲入于公宮。昭子聞之,與惠子乘如公,戰(zhàn)于莊,敗。國人追之,國夏奔莒,遂及高張、晏圉、弦施來奔”[6]2257,杜預認為晏圉是晏嬰之子?!妒酚洝R太公世家》亦曰:“晏圉奔魯”,賈逵云:“圉,晏嬰子也。”[7]1822從史料中只記其名,而不記其謚號*謚號是中國古代具有較高地位的人去世后,他人根據(jù)其生平事跡和品德修養(yǎng)給予的一種稱號,寓含評判性質(zhì)。,或者可能根本就沒有謚號的情形看,晏圉對齊國的影響當遠遜其祖晏弱,更不用說與其父晏嬰相比了。再者,典籍中對他的言行記載寥寥無幾,更加證實了筆者的看法。
至于《左傳·襄公二十三年》中提到的“晏氂”,楊伯峻[12]、王更生[13]和竹添光鴻[14]等三位先生都認為是晏嬰之子。陳瑞庚*陳瑞庚先生認為:“晏氂的事跡見于左襄二十三年(即從師以伐晉),而晏圉的事跡見于左哀六年,前后相差,達六十一年之久。尤其應該注意的是晏氂在齊莊公四年(魯襄公二十三年)時,已是‘大夫’之職。如果我們假設晏氂時年三十,晏嬰二十生子,那晏嬰的生年,就得上推到齊頃公元年。而《史記·齊世家》明文稱晏嬰卒于齊景公四十八年,這樣子算來晏嬰便真的是壽享期頣的百歲老人了。所以在分析原始資料之后,我對竹添光鴻氏以晏氂也是晏嬰兒子的說法深表懷疑?!眳⒁姡宏惾鸶蛾套哟呵锟急妗罚_北:長安出社,1980年,第45-46頁。和戰(zhàn)化軍*戰(zhàn)化軍先生提出:“關于晏萊的身份]……多認為是晏嬰族人,如《元和姓纂》卷九載:‘晏桓子名弱,齊公族,生嬰,字平仲,晏戎父、晏父氂并其族也?!谈笟赢斒顷虤又`,即晏萊……據(jù)《左傳》記載,晏萊被俘在魯襄公二十三年,即公元前550年,而《史記·齊太公世家》記載,晏嬰卒于齊景公四十八年,即公元前500年,中間整整隔了五十年。以晏嬰享年八十歲計,在晏萊被俘時,晏嬰也只有三十歲。晏萊被俘時為齊大夫,能夠擔任齊將,隨齊莊公出征,說明他已經(jīng)具有一定的閱歷。從二人年齡上分析,二人之間不可能是父子關系。所以我們說,晏萊只是晏氏族人而已,并非晏嬰之子?!眳⒁姡簯?zhàn)化軍《晏嬰評傳》,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2-13頁。兩位先生經(jīng)過詳細考證,提出了質(zhì)疑。筆者贊同陳氏和戰(zhàn)氏之說。另外,鄭樵在其《通志·晏子傳》中也僅說“晏子卒,有子曰圉”[1]447,并沒有提及“晏氂”。可知晏嬰的確僅有“晏圉”一子。宋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辯證》亦載:“齊公族晏弱,為卿,謚桓子。弱生平仲嬰,嬰生圉。及其族晏氂、晏父戎,為齊大夫?!盵15]可見,晏氂與晏父戎一樣,只是晏嬰的族人。王緒霞教授認為晏氂是《國語·魯語下》“(叔孫豹)與邯鄲勝擊齊之左,犄止晏萊焉”中的“晏萊”,為晏嬰之弟[16]13。
晏圉之后,關于先秦的史籍中就再也找不到晏氏家族成員的具體姓名了,可見他們在齊國政壇上的地位每況愈下。直至田常(即田成子)為相時,“盡誅鮑、晏、監(jiān)止及公族之強者”[7]2285,晏氏家族從此便徹底退出了齊國的政治舞臺。
(一)關于《晏子春秋》的命名、編排、內(nèi)容和性質(zhì)
《晏子春秋》,早在《史記》中即有其名。楊義先生曾說:“它的命名很怪,‘晏子’ 是子書之名,‘春秋’ 是史書之名,來了個子、史合璧的四不象?!盵17]夏德靠先生認為,《左傳》就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記事本末的性質(zhì),具有傳記特征的《晏子春秋》與《左傳》一樣,故“從這個意義上說,《晏子春秋》的命名自有其合理之處”[18]。戰(zhàn)化軍先生提出,戰(zhàn)國子書“除《孟子》是以問答形式表達見解主張外,其他子書多是論文集的形式,而《晏子春秋》是晏嬰言行的專輯,既記其言,也記其事,冠以‘春秋’,恐怕與這一特點有關”[3]156。
該書傳世本包括2篇8卷215章。其中,內(nèi)篇6卷170章,外篇2卷45章。全書具體分為《內(nèi)篇·諫上》25章、《內(nèi)篇·諫下》25章、《內(nèi)篇·問上》30章、《內(nèi)篇·問下》30章,《內(nèi)篇·雜上》30章、《內(nèi)篇·雜下》30章、《外篇·重而異者》27章、《外篇·不合經(jīng)術者》18章。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內(nèi)篇》“諫上”“諫下”2卷均為25章,《內(nèi)篇》“問上”“問下”“雜上”“雜下”4卷皆是30章,編排相當整齊。而《外篇》2卷則顯得有些隨意。筆者以為這是整理者(即劉向)有意為之。他將除去重復后所見到的一堆散亂的晏子材料分門別類后,把認為最重要且適合當時思潮的篇章編排在了《內(nèi)篇》。同時,又不敢遺棄剩下的材料,把它們粗略分類后編排在了《外篇》。由于《內(nèi)篇》的工作做得細致周到,故體例詳善,整齊干凈,而《外篇》則略顯不如。
《晏子春秋》的內(nèi)容以記言為主,但大多數(shù)章節(jié)都會略敘背景,即含簡單記事。全書主要記載了晏子與景公之間的君臣對話,另有晏子與齊靈公、齊莊公、晉公、魯公、楚王、吳王、齊國大臣百姓、叔向、孔子及其門人等的言語事跡。該書在對晏子與他人關系的敘述中從不同側(cè)面刻畫了主人公鮮活高大的形象,闡釋了他開明深刻的思想。
關于《晏子春秋》的性質(zhì),歷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筆者非常贊同劉文斌先生的意見。他在《再論<晏子春秋>的著作性質(zhì)》一文中,運用統(tǒng)計學的方法,以詳實可靠的數(shù)據(jù)分析了該書的全部章節(jié),并以《左傳》《國語》和《史記》等信史作參考,在逐一批駁前輩學者主要觀點的基礎上,提出《晏子春秋》是“中國最早的獨具特色的歷史人物傳記”[19],方法得當,邏輯縝密,持論有據(jù),令人信服。
(二)關于《晏子春秋》的作者和成書時間
羅根澤先生曾言:“離事言理之私家著作始于戰(zhàn)國,前此無有也?!盵20]此言得之?!端鍟そ?jīng)籍志》《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直齋書錄解題》都認為《晏子春秋》為晏嬰所撰。這種說法早在北宋的《崇文總目》中就被懷疑:“此書蓋后人采嬰行事為之,以為嬰撰,則非也?!盵1]477此結(jié)論得到了后世絕大多數(shù)學者的認同。其實,從《晏子春秋》中對景公及時人謚號的大量記載中,我們就能很容易地判斷出它不是晏嬰自著,更何況書中還記述了晏嬰去世后的一些事情。胡家聰[21]、駢宇騫[22]、趙缊[23]24-28、邵先鋒[2]25-30、于孔寶[24]和戰(zhàn)化軍[3]163等先生都認為《晏子春秋》初步成書于戰(zhàn)國,主要是稷下學宮時期,這已漸成學界共識。但筆者不贊同呂斌[25]、趙逵夫[26]、 伏俊璉[27]和王志民[28]等先生把《晏子春秋》作者具體化的主張*呂斌、趙逵夫和伏俊璉三位先生都認為《晏子春秋》為淳于髡所作,王志民先生則考證該書是宋钘、尹文學派,特別是宋钘之徒所撰。。該書的搜集編纂應與《管子》差不多同時,或稍有先后,是稷下學者在奉命或自覺的情況下為齊國春秋時期的兩位著名賢相立傳*可能出于當時管晏齊名的原因。成書于戰(zhàn)國時期的《孟子·公孫丑上》就曾把管晏并列,如“夫子當路于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參見:方勇《孟子》,北京:中華書局,2010年,第45頁。。當然,他們在具體的寫作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摻入一些自己及本學派的思想觀點*從《晏子春秋》的內(nèi)容可以看出其作者應當來自包括儒家、墨家、道家、法家、陰陽家、縱橫家等不同學派。。其目的或為弘揚齊國優(yōu)秀文化,在鑒古為今的同時,擴大齊國的國際影響;或借本國前賢的言論事跡,提高自己及本學派在稷下學宮中的地位以期受到齊王的青睞與重用。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關于晏子的材料產(chǎn)生時間前后跨度相當大。最初的材料應出于齊國史官在晏子生前對其言行的記錄。晏子去世后,其門客后人也陸續(xù)追述。與此同時,關于晏子的故事還在民間廣泛流傳。直至稷下學宮成立,有學者對這些材料進行了專門搜集,并加以編排潤色,使得《晏子春秋》初步成書。
在此之后,可能仍有關于晏子的新材料產(chǎn)生,如該書中涉及陳桓子的某些章節(jié):
景公問“后世孰踐有齊國者?”晏子對曰:“田無宇之后為幾。”[1]149
晏子相齊,衣十升之布,食脫粟之食、五卵、苔菜而已。左右以告公,公為之封邑,使田無宇致臺與無鹽。[1]320
景公坐于路寢,曰:“美哉室,其將誰有此乎?”晏子對曰:“其田氏乎,田無宇為垾矣”。[1]394
我們知道,先秦時期即開避諱之風。而在這里,該書直稱田桓子的姓名(即田無宇),毫無避諱之嫌。由此可見,這些材料可能形成于田齊亡國以后。筆者之所以強調(diào)“可能”,是有原因的。曹松林先生曾說:“周時的避諱并不嚴格。……自西周至東周滅亡的約八百余年中,見諸文字記載的諱例,寥寥無幾?!盵29]季必平先生亦言:“避諱制度起源于周,但直至秦,見之于經(jīng)傳的避諱材料并不多見,相反應諱而不諱的資料卻屢屢可見,舉不勝舉。由此可知,當時的避諱制度非常疏陋,極不嚴密。自從儒家思想在漢代獲得正統(tǒng)地位,成為漢王朝的統(tǒng)治思想后,避諱制度隨之也趨于嚴密?!盵30]故筆者不敢輕下決斷。
不過,《雜下第十二》載,田桓子以“君賜之卿位以顯其身,寵之百萬以富其家,群臣之爵莫尊于子,祿莫重于子。今子衣緇布之衣、麋鹿之裘,棧軫之車,而駕駑馬以朝,則是隱君之賜也”[1]308的世俗觀點來看待晏子,遭到了晏子據(jù)理反駁而被景公罰酒。《雜下第十三》中,田桓子見晏子獨立于墻陰,曰:“子何為獨立而不憂?何不求四鄉(xiāng)之學士可者而與坐?”晏子當即批評他:“共立似君子,出言而非也?!边€嘲諷其“縱酒”,“無客而飲,謂之從酒。今若子者,晝夜守尊,謂之從酒也?!盵1]311這些材料都有明顯的以陳桓子的庸俗言行來反襯晏子高潔品質(zhì)的傾向,應不會形成于田齊之時。
值得提出的是《雜下第十四》中記載的公元前532年,陳、鮑氏與欒、高氏內(nèi)斗的事件。
欒氏、高氏欲逐田氏、鮑氏,田氏、鮑氏先知而遂攻之。高強曰:“先得君,田、鮑安往?”遂攻虎門。二家召晏子,晏子無所從也。從者曰:“何為不助田、鮑?”晏子曰:“何善焉?其助之也!”“何為不助欒、高?”曰:“庸愈于彼乎?”門開,公召而入。[1]312
在這里,晏子認為田(即陳)、鮑氏與欒、高氏一樣,都不是良善之輩。如此文字按理也應形成于田齊之后。然而,《左傳·昭公十年》中卻有著相似記述:“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門之外,四族召之,無所往。其徒曰:‘助陳、鮑乎?’曰:‘何善焉?’‘助欒、高乎?’曰:‘庸愈乎?’”[6]1726這就有可能是《晏子春秋》直接承襲《左傳》而來,故不能作為形成于田齊之后的證據(jù)。
那么,上述材料有沒有可能在姜齊之時就已形成,稷下學者看到后或進行修改,或棄而不用,戰(zhàn)國以后又有人復原或采用了呢?筆者認為,假如這些材料真的早在春秋之時即已形成,戰(zhàn)國稷下學者修改后很可能會銷毀原來的材料以向后人展示自己著作的真實性。戰(zhàn)國以后的學者再想復原十分困難,故此種可能性不大。另外,由于先秦時期簡冊的書寫和流傳十分不便,要保存這些材料達兩百余年之久而不被損壞,其可能性微乎其微。故稷下學者將這些材料棄之不用,而秦漢時期又被編入該書的可能性也很小。總之,筆者仍然認為它們可能形成于田齊以后的秦漢。
自戰(zhàn)國時期《晏子春秋》初步成書后,就因為書寫方式、流傳途徑和個人興趣等因素的影響形成了不同的版本。時間愈久,版本情況就愈加淆亂。直至西漢成帝之時,劉向奉旨校理群籍,《晏子春秋》才最終成書,流傳后世。
張季平先生曾說:“這部書不是成于一人之手,也不是一個時代作品,是較長時期累積敷演而成的。上限不會早于戰(zhàn)國,下限不會晚于西漢,是戰(zhàn)國和秦時代作品?!盵31]雖不十分準確,卻也有相當合理的成分。趙缊先生則明確提出,《晏子春秋》“其大體框架的成書年代,我是傾向于稷下時期的,當然也不排除部分篇章出自漢人的增補?!盵23]24-28此言得之。另外,王緒霞教授考證《重而異者·晏子再治東阿上計景公迎賀晏子辭第二十》中所涉及的“東阿”為漢代地名,故她認為本章為漢代人所撰[16]98。亦可作為筆者所論之佐證。
總之,作為春秋時期的著名賢相,晏嬰的言論事跡帶給了后人太多的人生啟發(fā)?!蛾套哟呵铩酚置究部溃猿蓵詠硪恢北粦岩蔀閭螘?,直至1972年山東銀雀山《晏子》竹簡出土以后才真正確立了其在先秦典籍中的地位。他們作為我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寶貴財富,透顯著深邃而巨大的精神力量,永遠值得我們繼承和發(fā)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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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邱忠善]
Review about Yan Ying andYanzi'sSpringandAutumnAnnals
JIA Haipe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Zhoukou Henan 466000, China)
Since Duke Huan of Qi came to power, Yan family had started to climb to the politic stage. Though Yan Ying's forefather
plenty of recognition from Duke Huan, he never entered the core part of royal court. Yan Ying's father, Yan Ruo, was wise and brave, so he was appreciated a lot by Duke Ling of Qi, and performed immortal feats in the battle of conquering Lai. Yan Ying was the peak of the politic history in Yan family. He served three monarchs, namely Duke Ling of Qi, Duke Zhuang of Qi and Duke Jing of Qi, and was famous among the feudal princes. After Yan Ying died,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their personal talents and historical circumstances, his descendants headed towards a decline gradually.Yanzi'sSpringandAutumnAnnalsis the earliest and most distinctive historic biography in China. It was not written by Yan Ying himself, and it was written primarily in the Jixia Academy of Warring States period. However, materials about Chen Wuyu might be formed after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Until in the West Han dynasty, Liu Xiang proofread and cleared up famous books at the Emperor's demand,Yanzi'sSpringandAutumnAnnalsfinally came out as a book, and was handed down to later generations.
Yan Ying;Yanzi's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Yan Ruo
2017-01-10
賈海鵬(1984-),男,山西高平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先秦諸子研究。E-mail: gpjiahaipeng@163.com
K204
A
1004-2237(2017)04-0073-07
10.3969/j.issn.1004-2237.2017.04.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