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冬
(徐州工程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8)
批評話語分析的新方法
——趨近化分析
潘冬
(徐州工程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8)
批評話語分析主要解釋語言和社會的相互建構(gòu),但對闡釋的認知過程關(guān)注不夠。趨近化理論以認知為取向,從時間、空間和價值觀三個維度研究話語,關(guān)注話語空間實體關(guān)系語言符號的識解過程,可為批評話語分析提供新的視角。本文在系統(tǒng)闡述趨近化理論的基礎(chǔ)上,對兩篇政治話語進行趨近化分析,以論證趨近化理論在批評話語分析中的闡釋力。
批評話語分析;認知過程;趨近化;合法化
批評話語分析自誕生以來,兼容并蓄,博采眾家之長,不斷吸收社會學、語言學、心理學、哲學等學科的理論和研究方法,聚焦語言和社會的關(guān)系,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然而,其對闡釋的認知過程關(guān)注不夠。如O’Halloran(2003)認為,批評話語分析主要解釋了語言和社會的關(guān)系,忽視了闡釋的認知過程,應(yīng)該重視認知在批評話語分析中的作用;Chilton(2005)也認為,缺少認知,就無法解釋話語結(jié)構(gòu)和社會結(jié)構(gòu)的相互建構(gòu)過程;Wodak(2006)指出,批評話語分析應(yīng)該重視社會認知的原則和模式;van Dijk(2014)明確表示,認知是連接話語和社會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應(yīng)該重視語言使用者的心理活動。認知在批評話語分析中的作用不斷得到重視,認知話語分析已成為批評話語分析的重要發(fā)展方向之一(辛斌、高小麗,2013)。
近年來逐漸興起的趨近化理論(proximization theory)以認知為取向,致力于研究話語的識解過程,解釋話語策略的規(guī)律性,可為批評話語分析提供新的研究方法。本文在系統(tǒng)解讀趨近化理論的基礎(chǔ)上,對兩篇政治話語進行了趨近化分析,以顯示趨近化理論在批評話語分析中的闡釋力。
趨近化(proximization)是話語空間理論(Discourse Space Theory)的重要概念(Chilton,2010),首先由Chilton(2004)提出,而后經(jīng)Cap(2006,2008,2010)不斷發(fā)展,最終形成較為系統(tǒng)的認知語用學理論(Cap,2013)。趨近化是指把時空上處于它處的實體(entities)(如事件、事態(tài)或意識形態(tài)等)投射到說話人和聽話人的物理和心理空間,使雙方均能感受到實體的影響;說話人積極消除異域?qū)嶓w的消極影響或敵對態(tài)勢,以促成政策或行為的合法化(legitimization)(Cap,2014)。作為一種話語策略,趨近化主要關(guān)注話語空間中實體關(guān)系的符號識解(symbolic construal),即話語空間中的外圍成員如何把符號投射到“指示中心成員”(members of the deictic center)(Chilton,2005)。
部分學者基于趨近化研究了伊拉克戰(zhàn)爭話語修辭(Cap,2008)、移民話語(Hart,2010)、危機建構(gòu)及其隱喻識解、政黨表征話語和國家記憶建構(gòu)等(參見Cap,2014);Dunmire(2011)以美國一份對外政策文件為例,分析了文件生產(chǎn)者如何運用趨近化策略推動對外政策的合法化;Cap(2013,2014)對政治話語以及健康、環(huán)境和現(xiàn)代科技等領(lǐng)域的公共空間話語進行趨近化分析,探尋其中的合法化和意識形態(tài)建構(gòu)等問題,顯示了認知話語分析的可操作性。趨近化理論在分析政治話語中顯示了強勢的勁頭,為其它類型的話語分析奠定了基礎(chǔ)。
趨近化理論主要致力于研究話語的強力識解運作機制(a forced construal operation) (Cap,2013),此機制主要從詞匯語法層面探究如何使聽話人感知來自于外圍的威脅或壓力,從而同意預(yù)防措施的合法化。威脅或壓力具有時空或意識形態(tài)屬性,因而可以從時間、空間和意識形態(tài)三個方面進行趨近化分析。為此,Cap(2013:7)構(gòu)建了“時間—空間—價值觀趨近化分析模式”(spatial-temporal-axiological proximization model,簡稱STA模式),從時間、空間和價值觀等認知范疇研究說話人的詞匯語法選擇策略,分析說話人如何維系動態(tài)的廣義時空語境。
3.1 空間趨近化
空間趨近化(spatial proximization)是指話語空間中的外圍實體在物理上逐漸侵入空間指示中心實體的識解過程(Cap,2014)。中心和外圍的區(qū)別既體現(xiàn)在地理和地緣政治上的距離,也體現(xiàn)在意識形態(tài)上的差異。中心實體具有自指性,指說話人本人及其利益共同體,他們認為自己的價值觀占據(jù)主流,具有積極性,處于話語空間的中心位置;外圍實體與中心實體對立存在,他們的價值觀被認為是消極的,在短時間內(nèi)會對中心實體產(chǎn)生不良或不利影響(Cap,2013:17)。通過空間趨近化,說話人使聽話人在物理空間識解到外圍實體帶來的威脅,除非采取有效措施,這種威脅將不可避免。空間趨近化常采取以下五種詞匯語法資源(Cap,2013:108):
(1)名詞短語被識解為話語空間指示中心因子(elements of the deictic center)。如“our people”、“free nations”、“democratic world”和“democratic countries”等;
(2)名詞短語被識解為話語空間外圍因子(elements outside the deictic center)。如“terrorists”、“radicals”和“foreign dictatorships”等;
(3)位移動詞短語和指向動詞短語(VPs of motion and directionality)被識解為外圍實體向指示中心移動的標記語。如“be directed against an IDC”和“move toward confrontation with an IDC”等;
(4)行為動詞(VPs of action)被識解為外圍實體對中心實體施加影響的標記語。如“destroy”和“burn down”等;
(5)抽象名詞被識解為外圍實體對中心實體施加的影響或結(jié)果。如“danger”、“threat”、“catastrophe”和“tragedy”等。
3.2 時間趨近化
時間趨近化(temporal proximization)是對“現(xiàn)在”的強力識解。對中心實體來說,預(yù)想的矛盾或沖突迫在眉睫,消除矛盾或沖突將具有歷史性意義,因而需要立即回應(yīng)并采取有效預(yù)防措施(Cap,2014)。這種矛盾或沖突并未在現(xiàn)實中實際發(fā)生,而是說話人對過去事件和將來可能發(fā)生事件的假想,體現(xiàn)為一種時間概念轉(zhuǎn)移。這種轉(zhuǎn)移可分為“過去—現(xiàn)在轉(zhuǎn)移”和“將來—現(xiàn)在轉(zhuǎn)移”(Cap,2013:86),其主要目的是激活聽話人的安全意識,同意說話人擬定措施的合法化。因而,說話人面臨的主要問題是如何運用“過去”或“將來”的事件表征激活聽話人“現(xiàn)在”的事件框架,并投射到中心實體。時間趨近化常采用以下五種詞匯語法資源(Cap,2013:114):
(1)使用非限定摹狀名詞短語,在其它時間框架內(nèi)構(gòu)建外圍實體施為的影響。如“a September morning”和“a severe attack”等;
(2)使用一般過去時和現(xiàn)在完成時,生成對比話語,構(gòu)建過去事件對將來的威脅。如“Americans used to think ... but September the 11th has changed the strategic thinking ...”等;
(3)使用名物化短語,預(yù)設(shè)外圍實體將來可能隨時施為的影響。如“America will identify and act against the emerging WMD threats…”中的“threats”等;
(4)使用情態(tài)動詞短語,構(gòu)建外圍實體對現(xiàn)在和將來產(chǎn)生持續(xù)影響。如“... terrorists can now inflict mass pain ...”中的“can”等;
(5)使用對比句式,構(gòu)建將來異化的生活世界。如“some Americans think we can wait, but the US government believe the opposite as they have evidence of certain threats...”等。
3.3 價值觀趨近化
價值觀趨近化(axiological proximization)是聽話人對話語空間中指示中心實體的價值系統(tǒng)與外圍實體價值系統(tǒng)敵對性的識解,其機制是不斷激烈的意識形態(tài)沖突最終在指示中心實體的物理空間物質(zhì)化,這種機制在反恐戰(zhàn)爭話語修辭中尤為顯著(Cap,2010)。價值觀趨近化常采用以下三種詞匯語法策略(Cap,2013:121):
(1)名詞短語表征的積極抽象概念被概念化成中心實體的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如“freedom”、“justice”和“peace”等;
(2)名詞短語表征的消極抽象概念被概念化成外圍實體的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如“dictatorship”、“radicalism”和“terrorism”等;
(3)外圍實體的消極價值觀通過詞匯語法資源在話語空間中物質(zhì)化。例如在“This evil might not have reached us yet but it is in plain sight, as plain as the horror sight of the collapsing towers. ”中,“evil”被物化成可視之物,是類似于“collapsing towers”的三維實體。抽象概念物質(zhì)化,有利于增強聽話人的直觀感覺。
符號識解基于說話人的百科知識和情景語境。趨近化理論認為,STA分析能夠解釋話語空間外圍實體和中心實體間不斷縮小的符號距離。這三種趨近化策略在話語中都會有所體現(xiàn),但在話語中的表征度是由其在話語中的有效性決定的;非語言語境的發(fā)展也可能促使說話人采取抑此揚彼的語言策略,強化某一種趨近化方式(Cap,2014)。這種有效性主要基于它們在話語合法化中的貢獻,趨近化策略的調(diào)整就是為了謀取話語合法化。因而,在不同的話語實踐中,凸顯的趨近化策略也有可能不同。
合法化是一個復(fù)雜的概念,可以從社會學和政治學的角度予以闡釋。本文所述的合法化概念主要涉及政治規(guī)范。在韋伯看來,合法化“意味著社會公眾認可權(quán)威者的政治地位,并服從權(quán)威者命令”,“社會活動系統(tǒng)的存在與演進取決于它是否有能力建立起對其存在意義的普遍信念,而這種普遍信念就是社會活動存在與發(fā)展的合法化所在”(王慶利,2004)。哈貝馬斯(1989:184)也認為,“合法化意味著某種政治秩序被認可的價值”。合法化與公共利益密切相關(guān),如果某種行為符合公共利益,可以獲取公眾支持,那就是合法的。因而,合法化的判斷價值標準是“該與不該”,而非“是與不是”。
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人采取趨近化策略,就是要建立一種普遍的信念,并使這種普遍信念合法化。需要注意的是,說話人主張的正當性及追求的合法化并非明示在話語中,而是寄生于一個特殊社會或政治角色中的隱性主張,這就要求說話人采用話語修辭去獲取一定的社會權(quán)威(Martin & Wodak,2003)。例如,在危機語境下,話語空間中心實體和外圍實體意識形態(tài)的符號指派、聽話人權(quán)利的主張、非凡領(lǐng)導(dǎo)才能的構(gòu)建等均可由說話人靈活運用話語策略來達成(Huntington,2004),其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全社會圍繞一個共同目標行動起來聲援他、支持他,從而使他獲得合法化的身份。
下面我們以美國前總統(tǒng)布什2003年2月26日在美國企業(yè)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的一篇演講為例,來探討STA分析模式在話語合法化進程中的作用。
We are facing a crucial period in the history of our nation, and of the civilized world. (. . .) On a September morning, threats that had gathered for years, in secret and far away, led to murder in our country on a massive scale. As a result, we must look at security in a new way, because our country is a battlefield in the first war of the 21st century. (. . .) We learned a lesson: the dangers of our time must be confronted actively and forcefully, before we see them again in our skies and our cities. And we will not allow the flames of hatred and violence in the affairs of men. (. . .) The world has a clear interest in the spread of democratic values, because stable and free nations do not breed the ideologies of murder. (. . .) Saddam Hussein and his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are a direct threat to our people and to all free people. (. . .) My job is to protect the American people. When it comes to our security and freedom, we really don’t need anybody’s permission. (. . .) We’ve tried diplomacy for 12 years. It hasn’t worked. Saddam Hussein hasn’t disarmed, he’s armed. Today the goal is to remove the Iraqi regime and to rid Iraq of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 . .) The liberation of millions is the fulfillment of America’s founding promise. The objectives we’ve set in this war are worthy of America, worthy of all the acts of heroism and generosity that have come before. (轉(zhuǎn)引自Cap,2014)
這段演講是在美國舉著“摧毀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的大旗武裝侵入伊拉克之前,布什要為美國武裝干涉伊拉克尋找合法的外衣。他把演講置于全球反恐的語境之下,意圖尋找美國民眾的支持。按照STA分析模式,我們從以下三個方面來分析:
5.1 空間趨近化分析
(1)話語空間中心因子識解。在該演講辭中,所有和美國相關(guān)的名詞短語被識解為指示中心實體,如“we”、“our nation”、“the civilized world”、“our country”、“our skies”、“our cities”、“stable and free nations”、“free people”、“American people”、“our people”和“America”等名詞性短語。這些短語在話語中的外延義相同,是篇章同義詞。在演講中,布什把美國及美國人民識解為中心實體,是“利益共同體”,具有相同的價值觀,愛好“民主”、“自由”與“和平”;“we”和“our”包含說話人和聽話人,其多次使用恰恰強調(diào)了說話人和聽話人的立場、利益和價值觀的一致性。
(2)話語空間外圍因子識解。在演講中,所有和美國對立的人或國家等相關(guān)名詞短語被識解為外圍實體。如“them”、“Saddam Hussein”、“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Iraqi regime”和“Iraq”等。他們是話語空間中的外圍實體,具有消極的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會對中心實體造成威脅,是打擊或摧毀的對象。中心實體和外圍實體的識解,使得利益陣營更為明確,對立更加凸顯。
(3)外圍實體向指示中心運動傾向的識解。如在“... threats ... had gathered ... led to murder in our country”和“... comes to our security and freedom ...”中,位移動詞“gathered”以及指向動詞短語“l(fā)ed to”和“comes to”構(gòu)建了美國本土外的恐怖主義正向美國入侵,如果不采取打擊措施,美國人民會飽受困擾。
(4)外圍實體對中心實體施加影響的識解。如“arm”和“the dangers ... be confronted ...”等。這些行為動詞短語構(gòu)建了恐怖主義對美國已經(jīng)或可能產(chǎn)生的消極影響,如果不采取措施,這種影響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5)抽象名詞被識解為對美國施加的影響或結(jié)果。如“threats”、“dangers”和“violence”等抽象名詞表征了美國面臨的潛在威脅;“murder”、“destruction”和“misery”等表征了美國已經(jīng)遭受的苦難,美國人民有切膚之痛。
通過以上詞匯語法資源,布什構(gòu)建了伊拉克政權(quán)與美國在空間上的對立狀態(tài),使聽眾感受到威脅與危險的臨近;另外還通過直接的物理空間描述(如“our country is a battlefield ...”)、邏輯推理(如“We learned a lesson: the dangers of our time must be confronted actively and forcefully, before we see them again in our skies and our cities.”)和隱喻化(如“we will not allow the flames of hatred and violence in the affairs of men.”)訴求合法化措施的迫切性。
5.2 時間趨近化分析
(1)使用非限定摹狀名詞短語,構(gòu)建“現(xiàn)在”或“將來”時間框架內(nèi)恐怖主義對美國可能的行動。如“a September morning”等。布什并未提及9.11事件發(fā)生的具體時間,而是用一個非限定摹狀時間名詞短語,引導(dǎo)聽話人進行趨近化推理,即恐怖襲擊事件具有不確定性,有可能成為一個常態(tài),隨時在美國本土發(fā)生。因而,美國當下應(yīng)該采取措施,預(yù)防此類恐怖事件的再次發(fā)生。我們發(fā)現(xiàn),布什還用了諸如“a massive scale”、“a battlefield”、“a lesson”和“a direct threat”等非限定摹狀名詞短語,以說明恐怖事件影響的不確定性和結(jié)果的難預(yù)料性,為擬采取措施的合法化進行鋪墊。
(2)使用一般過去時和現(xiàn)在完成時,構(gòu)建過去事件對美國潛在的威脅。如“... threat that had gathered for years ... led to murder in our country ...”和“it hasn’t worked, Saddam Hussain hasn’t disarmed, he’s armed”等。過去時和現(xiàn)在完成時的使用,表明事件已經(jīng)發(fā)生或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件對現(xiàn)在造成了不良影響。布什靈活使用過去或完成時態(tài),說明美國曾遭受或正在遭受恐怖威脅,以喚起聽話人的安全意識,只有加強防范,先發(fā)制人,才能保證本土安全。
(3)使用名物化短語,預(yù)設(shè)恐怖主義隨時對美國發(fā)動攻擊。名物化“將過程和活動轉(zhuǎn)化為狀態(tài)和物體,將具體事物轉(zhuǎn)變?yōu)槌橄笫挛铩?Fairclough,1995:182),“通過刪除情態(tài)成分、模糊時間概念和掩飾過程的參加者及因果關(guān)系等,創(chuàng)造一種非人格化的效果”(辛斌,2005:80)。在演講中,布什使用了“murder”、“l(fā)esson”、“spread”、“destruction”、“threat”和“violence”等名物化短語,模糊了動作的施事、發(fā)生的時間和發(fā)生的過程,把這些不良影響變成了在美國的既存狀態(tài),增加了聽話人的恐慌,增強了消除威脅的迫切性。
(4)使用對比句式,構(gòu)建異化的生活世界。如“the world has a clear interest in the spread of democratic values ... Saddam Hussein and his weapons ... are a direct threat”說明薩達姆及其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對世界造成了威脅;“We’ve tried diplomacy for 12 years, it hasn’t worked”說明由于薩達姆的存在,美國的民主至今未見成效。以上說明薩達姆的行為對美國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強化了消滅薩達姆政權(quán)的現(xiàn)實性、必要性和迫切性。
布什構(gòu)建了過去事件(9.11事件)對美國現(xiàn)在或?qū)順?gòu)成威脅的心理暗示,同時大量使用一般現(xiàn)在時表征了美國及其人民現(xiàn)時的物理和心理狀態(tài),意圖尋求軍事干涉行動的合法性。
5.3 價值觀趨近化分析
(1)積極的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指向美國。如“the civilized world”、“democratic values”、“stable and free nations”、“free people”、“our security and freedom”、“diplomacy”和“heroism and generosity”等名詞短語表征的民主、文明、和平等價值觀被賦予美國或美國人民,他們代表了正統(tǒng)的意識形態(tài)。
(2)消極的價值觀或意識形態(tài)指向薩達姆政權(quán)。布什在演講中使用“flames of hatred and violence”、“dangers of our time”、“the ideologies of murder”和“a direct threat”等抽象名詞短語表征了與美國對立的薩達姆及其政權(quán)的意識形態(tài)。這種意識形態(tài)已經(jīng)侵入美國,對美國人民造成了威脅。
(3)消極價值觀通過詞匯語法資源被物化到話語空間。在布什的演講中,薩達姆政權(quán)的意識形態(tài)已經(jīng)對美國造成了危害,如“... threats ... in secret and far away led to murder in our country”和“Saddam Hussein and his weapons ... direct threat to our people”等。趨近化的外圍實體的價值觀與指示中心實體的價值觀相對立,從而導(dǎo)致物理空間的沖突。價值觀的意識形態(tài)性和物理性的雙重性質(zhì),迫使聽話人做出推理,意識形態(tài)的沖突必定會使本土遭受物理上的威脅,從而做出接受軍事打擊合法化的讓步。
此外,我們認為,布什在演講中還運用了互文和預(yù)設(shè),旨在提醒聽話人不要忘記美國曾遭受的恐怖打擊和將來面臨恐怖襲擊的可能性以及自己作為總統(tǒng)保護國民的義務(wù);運用“we must ...”和“we will not allow ...”等評價資源表明了美國人民打擊恐怖主義、消除危險的堅決態(tài)度;使用“the goal is to remove ...”和“the objectives are ...”等表明打擊的具體目標;整體采用陳述句進行敘事,表明事件、事態(tài)或意識形態(tài)沖突存在的客觀性,容易引起聽話人的共鳴。這都為爭取政策的合法化作了鋪墊。
上文我們提到,趨近化的選擇具有策略性,在具體操作的過程中,某一種趨近化策略會予以凸顯。例如:
By advancing freedom in the greater Middle East, we help end a cycle of dictatorship and radicalism that brings millions of people to misery and brings danger to our own people. By struggling for justice in Iraq, Burma, in Sudan, and in Zimbabwe, we give hope to suffering people and improve the chances for stability and progress. Had we failed to act, the dictator’s programs for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would continue to this day. Had we failed to act, Iraq’s torture chambers would still be filled with victims, terrified and innocent. (. . .) For all who love freedom and peace, the world without Saddam Hussein’s regime is a better and safer place. (轉(zhuǎn)引自 Cap,2014)
這是布什在發(fā)動對伊拉克軍事打擊之后,為了繼續(xù)尋求支持,于2003年9月19日在白宮發(fā)表的演講片段。我們發(fā)現(xiàn),布什主要使用了價值觀趨近化策略,把薩達姆政權(quán)消極的價值觀(如“dictatorship”和“radicalism”等)與美國積極的價值觀(如“stability”、“progress”、 “freedom”和“peace”等)以及由意識形態(tài)沖突導(dǎo)致的不同生活世界(如“misery”、“danger”、“suffering people”、“terrified and innocent victims”和“a better and safer place”等)進行對比;然后使用空間趨近化策略,說明美國為維護正義,需要繼續(xù)打擊伊拉克的恐怖主義,否則,世界將生靈涂炭(如“the dictator’s programs for weapons of mass destruction would continue to this day ...”和“Iraq’s torture chambers would still be filled with victims ...”等)。趨近化策略的靈活使用,取決于說話人的語境。
趨近化分析重在使用詞匯語法資源重構(gòu)空間、時間和價值觀等認知空間,促成話語與相關(guān)政策或措施的合法化。趨近化分析視認知為連接話語和社會的紐帶,為批評話語分析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作為一種新的分析模式,趨近化理論在話語空間實體的建構(gòu)上還需進一步研究,如指示中心實體可以分為典型實體和邊緣實體等;在術(shù)語使用上,意識形態(tài)趨近化(ideological proximization)內(nèi)涵要比價值觀趨近化更寬泛;另外,在詞匯語法資源分析方面,趨近化理論還可借用功能語言學的及物性理論和評價理論以及認知語言學的概念合成理論等來豐富其分析策略。因而,趨近化理論還有進一步發(fā)展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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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葛云鋒)
Proximization: A New Approach to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PAN D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Xuzhou 221008, China)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CDA) mainly explains the mutual construction of language and society and pays less attention to the cognitive processing interpretation. Cognition-oriented, the proximization theory focuses on the symbolic construal of relations between entities in the Discourse Space and advocates the discourse analysis from spatial, temporal and axiological dimensions, providing a new perspective for CDA. Based on a spatial-temporal-axiological analytical model, this paper analyzes two political discourses to justify the explanatory power of proximization theory for discourse analysis.
CDA; cognitive process; proximization; legitimization
10.16482/j.sdwy37-1026.2017-04-002
2016-11-01
本文為徐州工程學院培育課題“廣告話語中的互文性與身份建構(gòu)研究”(項目編號:XKY2014205)的階段性成果。
潘冬(1976-),男,漢族,江蘇銅山人,副教授,揚州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話語分析、語用學理論與實踐。
H313
A
1002-2643(2017)04-00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