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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昕
(中共貴州省委黨校 圖書館,貴州 貴陽 550001 )
中國古代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之起源
——兼論《漢書·藝文志》
□李 昕
(中共貴州省委黨校 圖書館,貴州 貴陽 550001 )
中國古代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起源于西漢劉向、劉歆所編撰的《七略》、《別錄》,但是這兩部目錄從唐五代時期已經(jīng)散佚了,幸運的是東漢班固在編撰《漢書》的過程中,將《七略》經(jīng)過刪減增補之后,較為完整地抄錄其中,這為后世研究西漢及西漢以前的中國古代圖書傳播情況與學術流派學術思想情況保存下最為珍貴的一批目錄學資料。劉歆、劉向《七略》、《別錄》的成書過程、學術價值以及和《漢書·藝文志》的關系,《漢書·藝文志》保存至今的現(xiàn)實與其學術價值,則是本文所要論述之主旨。
漢代國家圖書館;館藏目錄;七略別錄;《漢書·藝文志》
中國古代圖書館和檔案館應該是出現(xiàn)在自有甲骨文的時期,安陽小屯村出土的窖藏成堆的打了眼(準備用繩子穿起來)的龜甲片,應該是中國古代最早的國家檔案館圖書館記載檔案和圖書的書寫材料。當然,《周易·十翼》中的《序卦傳》(編次了六十四卦卦名),被稱為“一書目錄”,《詩經(jīng)》中詩篇均有小序,組合起來的小序也是“一書目錄”,《史記·太史公自序》同樣也屬于“一書目錄”。但是現(xiàn)在我們能夠看到的中國古代最早的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館藏目錄”不是“一書目錄”,而是“群書目錄”,所以“館藏目錄”和“一書目錄”是完全不同形式和內容的兩種目錄)應該是東漢班固所編撰的《漢書·藝文志》。
西漢建立以來,曾進行過三次大規(guī)模征集整理圖書活動:
第一次,公元前206年,劉邦攻下咸陽,蕭何將秦朝重要官署圖書檔案搜集起來;建立政權后,蕭何、韓信、張蒼、叔孫通等分別對搜集到的圖書檔案進行了分工整理。
第二次,漢惠帝四年(公元前191年),又在全國“大收篇籍,廣開獻書之路”,使得散失的圖書得以適時的聚集和收藏。[1]319
第三次,漢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全國在政治經(jīng)濟上呈現(xiàn)出一種大一統(tǒng)局面,漢武帝為了將圖書成為其在思想上推行“廢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工具,下令“建藏書之策、置寫書之官、下及諸子傳說,皆充秘府”(《漢書·藝文志序》),這次圖書的征集和藏書的整理,取得很好的效果,不僅“書積如丘山”(《七略》),而且“外有太史、博士之藏,內則延閣、廣內、秘書之室”皆充滿了圖書。(《七略》)
西漢時期經(jīng)過三次大規(guī)模征集整理圖書活動,從而為圖書的整理編目奠定了基礎。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漢成帝看到圖書散亡嚴重,就派謁者陳農(nóng)去全國各地搜求遺書,同時對搜求到的遺書和國家的藏書進行全面的登記和編目進行整理,命光祿大夫劉向“總司其事”,劉向立刻召集各種專門人才,并進行了具體分工:“劉向校經(jīng)傳、諸子、詩賦,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太史令尹咸校數(shù)術,侍醫(yī)李柱國校方技。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旨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劉歆,卒父業(yè)。歆于是總群書而奏《七略》?!盵1]319
據(jù)史料記載,劉向和劉歆帶領一批學者和專門人才“前仆后繼”(劉向去世,其子劉歆接替繼續(xù)完成)編撰完成了《別錄》和《七略》兩部著作?!秳e錄》和《七略》隨著時代的推移,至后世則佚失了,我們今天看不到這兩部書的“完整原貌”。
那么“別錄”是一部什么書呢,現(xiàn)代學者余嘉錫云:“昔者劉向奉詔校書,所作書錄,先言篇目之次第,次言以中書、外書合若干本相讎校,本書多脫誤以某為某,然后敘作者之行事及其著書之旨意。”[2]余嘉錫這段話語是看到了現(xiàn)存劉向所編撰的部分“書錄”(《晏子書錄》等)后所總結出其“別錄”之內容概念的。試以《晏子書錄》為例:
“內篇諫上第一凡二十五章……外篇不合經(jīng)術者第八凡十八章。
右《晏子》,凡內外八篇總二百十五章……皆已定以殺青,書可繕寫。晏子,名嬰,謚平仲,萊人……其書六篇,皆忠諫其君,文章可觀,義理可法,皆合六經(jīng)之義。又有復重,文辭頗異,不敢遺失,復列以為一篇。又有頗不合經(jīng)術,似非晏子言,疑后世辯士所為者,故亦不敢失,復以為一篇。凡八篇。其六篇可常置旁,御觀。謹?shù)阡洝3枷蛎了郎??!盵1]76
通過閱讀上面的《晏子書錄》,可以這樣理解,劉向劉歆的《別錄》,就是一篇整理圖書的“提要”,劉向和他團隊成員,按專長整理某種圖書后,做出一個“工作總結報告”,這個“工作總結報告”就是上面的“提要”?!疤嵋笔紫壬献嘟o皇帝,說明奉命整理圖書后完成的部分任務,其次要備份一份同樣“提要”,由備份的“提要”匯輯在一起編撰成一本大書,起綜合這些書錄的名稱“別錄”,“別錄”意思就是“別(另外)集(匯輯)眾(眾多的)錄(書錄)”。所以,《別錄》也可稱之為“中國古代最早編撰的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提要”。
《七略》又是一部什么書呢,“《七略》的內容基本上是節(jié)錄《別錄》的書錄而成的。它是一部比較嚴格的綜合性分類目錄,共分六藝、諸子、詩賦、兵書、數(shù)術、方技六略,六略前有《輯略》總冠全目?!盵1]77所以,《七略》也可以稱之為“中國古代最早編撰的國家圖書館綜合性館藏分類圖書目錄”。
劉向去世后,劉歆在《別錄》基礎上,綏和二年四月至建平二年六月間(公元前7年至公元前5年)“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從而完成這部“分類書目”,書目的完成使得國家藏書有了初步登記記載,并將當時目錄學學術流派和研究水平充分地反映在其中。
《七略》內容:輯略、六藝略(易、書、詩、禮、樂、春秋、論語、孝經(jīng)、小學)、諸子略(儒、道、陰陽、法、名、墨、縱橫、雜農(nóng)、小說家,也稱為“九流十家”)、詩賦略(屈原賦之屬、陸賈賦之屬、孫卿賦之屬、雜賦、歌詩)、兵書略(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兵技巧)、數(shù)術略(天文、歷譜、五行、蓍龜、雜占、形法)、方技略(醫(yī)經(jīng)、經(jīng)方、房中、神仙)。①
這里要說明的是,“輯略”是全書總的說明,包括了總的序言和各略的序言,詳細闡述了各略圖書的學術流派和學術源流。“六藝略”主要收入了儒家的經(jīng)典著作“六經(jīng)”和學習六經(jīng)的基礎讀物與工具書,這形成了此后《隋書經(jīng)籍志》經(jīng)部圖書的主流;“諸子略”收入了先秦時期,特別是春秋戰(zhàn)國以來出現(xiàn)的主要學術流派及其著作,這形成了《隋書經(jīng)籍志》子部圖書的主流;“兵書略”收入了先秦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兵家”,即軍事學方面的著作和學術流派,這部分圖書之后歸并到《隋書經(jīng)籍志》子部圖書中;“詩賦略”主要收入了先秦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詩賦類圖書和文學家文學流派的圖書,這形成了《隋書經(jīng)籍志》集部圖書的主流;“數(shù)術略”收入了天文學、地理學、陰陽五行、星相占卜方面的圖書,這部分圖書之后歸并到《隋書經(jīng)籍志》子部圖書中;“方技略”收入了醫(yī)藥、醫(yī)學、養(yǎng)生方面的圖書,這部分圖書之后歸并到《隋書經(jīng)籍志》子部圖書中。值得注意的是,“六藝略”中的“春秋”類目,這在《隋書經(jīng)籍志》中形成了一個新的部類名稱,即史部。所以《七略》的分類方法開創(chuàng)了中國古代綜合性圖書分類的先河,同時也為中國古代圖書“經(jīng)史子集”目錄體系及其理論的最后形成奠定了目錄學的基礎。
為什么這樣劃分,筆者認為:“六藝略”放在第一位,這與西漢王朝從漢武帝開始,從政治思想層面所信奉的“廢黜百家,獨尊儒術”觀念有著緊密的關系,所以,不僅將儒家的圖書放在部類(如“六藝略”)的第一位,而且在部類“諸子略”中的諸子“九流十家”類目中,也是將儒家放在第一位。這里將諸子著作單列一略,是由于先秦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諸子百家著作很多,且這些諸子百家學術流派在西漢時期也存在著很重要的學術影響。“兵書略”“數(shù)術略”“方技略”之也單另一略,這和當時軍事上大量用兵,重視陰陽五行學說以及關乎民眾身體健康和治療疾病等因素有著緊密聯(lián)系。部類史部的“春秋”類目著作在《七略》中還夾雜在部類“六藝略”經(jīng)部分類中,是這個時期史部圖書很少的緣故,至唐時期,史部著作大量涌現(xiàn),諸子著作逐漸縮小,才導致史部著作單列一部類、諸子著作歸并一部類的現(xiàn)象,目錄學分類發(fā)展演變、各個時期不同政治形勢干預、社會發(fā)展的不同階段等諸多因素,促成了從西漢《七略》到唐《隋書經(jīng)籍志》之間目錄學體系和理論的變化和逐步完善。
西漢劉向、劉歆編撰的《七略》《別錄》全文今天已看不到了,什么時候散佚的呢,據(jù)史料記載和學者研究,一般認為這兩部書散佚時間約在唐五代時期。非常辛運的是,這兩部書的內容形式和其中的精華部分均被保存了下來,這就是我們現(xiàn)在能夠看到的《漢書·藝文志》。
西漢末年,在劉向、劉歆編撰了《七略》《別錄》之后不久,由于王莽篡奪政權,引起了社會大動蕩和連年不斷的戰(zhàn)亂,原先兩書所著錄的圖書遭到了很大的破壞和散失。東漢政權建立之后,劉秀一方面繼續(xù)推崇儒學成為治理國家的主要學術流派和學問,一方面再次大量地搜集圖書補充國家圖書館的藏書,使得“四方學士”“莫不抱負墳策,云會京師”,這些政策和措施,經(jīng)過明帝、章帝的繼續(xù)推行,使得國家藏書“參倍于前”,(《后漢書·儒林傳序》)班固在明帝永平五年(公元62年)被召為校書郎典掌管圖書,后任蘭臺令史,再遷為郎,開始“典校秘書”,(《班固傳》)他曾在明、章兩朝主持國家圖書館的圖書整理工作。班固的伯祖班斿曾跟隨劉向整理國家圖書館藏書,班固從小應該受到伯祖所講的劉向、劉歆整理圖書故事的影響,《漢書·劉向傳》中稱贊劉向是一位“博物洽聞,通達古今,其言有補于世”的難得人才,所以,他在編著的《漢書》過程中放入了“藝文志”一類書目編撰整理體系。
《漢書·藝文志》總序詳細敘述了從孔子到西漢末年圖書流傳和學術流派承傳情況,劉向、劉歆整理圖書情況,并稱:“每一書已,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旨意,錄而奏之。會向卒,哀帝復使向子侍中奉車都尉歆,卒父業(yè)。歆于是總群書而奏《七略》,故有輯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方輯略,有數(shù)術略。今刪其要,以備篇籍。”[1]319總序末尾“今刪其要,以備篇籍”則說明了班固的《漢書·藝文志》保存了《七略》主要分類目錄部分,而刪去了《別錄》之提要部分,我們今天看到的《漢書·藝文志》也確實是這樣,基本完整地保存了原先《七略》的六略(部類)三十八種(小類)六百零三家,一三二一九卷的目錄分類體系(現(xiàn)存《漢書·藝文志》有六略三十八種五百九十六家,一三二六九卷,比《七略》少七家,多了五十卷),但是沒有了像前面所提到的《晏子書錄》那樣的《別錄》中的提要。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后世學者認為:《漢書》是記載一代歷史的官方修史著作,包括了紀十二篇、表八篇、志十篇、傳七十篇各種編撰體例凡一百篇,其中志又分十篇,這本身內容已經(jīng)十分繁復,作為《藝文志》只能占“志”中的一篇,《漢書》百篇中的一篇,如果將提要(提要內容文字龐大)也放進去的話,從體例格局看是十分不合適的,所以班固對《七略》《別錄》在收入過程中進行了刪減。不僅刪減,而且也進行了補充和整理,包括這么幾個部分,將原先《輯略》內容綜合以后變成了《漢書·藝文志》的總序,原先各略各有序仍保存,原先種各有序仍保存,其中《詩賦略》下的各種無序,②《漢書·藝文志》著錄方式:標示書名,加以注釋,這種注釋起著一種補充作者資料、圖書篇章內容(圖書評價考證存佚附錄)、撰作年代等的作用。《漢書·藝文志》還增補了《七略》成書以后又出現(xiàn)的一些著作。雖然后世學者對于《漢書·藝文志》全抄《七略》的方式方法有“微言”,但總的來說,大多數(shù)學者對于《漢書·藝文志》的看法還是褒揚的,認為:“《漢書·藝文志》是在《七略》基礎上,經(jīng)過研究、思考后的再創(chuàng)造,對學術文化走出了一定的貢獻,并對后世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1]98宋代以來,學者對于《漢書·藝文志》的研究和利用就沒有斷過,尤其是清代更是進入了研究的一個繁榮時期,研究著作達十余種,可見后世學者對其學術價值的重視程度。
班固《漢書·藝文志》學術價值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開千百年史志目錄之局”,正是班固將這部目錄放入了他所主持編撰的《漢書》,所以,歷代王朝在纂修正史時,也往往重視將“藝文志”編入其中,如《隋書經(jīng)籍志》。
《舊唐書經(jīng)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明史藝文志》、《清史稿藝文志》等就是這樣。這些保存下來的史志目錄,是在互相繼承和增補的條件下完成的,也是在整理歷代歷朝的國家圖書館藏書目錄基礎上完成的,從而為后世保留下來一套較為完整的、長達兩千多年的“歷代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
第二,保存了西漢及西漢以前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七略》和提要書目《別錄》,使得我們今天得以看到從甲骨文作為書寫材料以來到西漢作為紙張書寫材料剛剛出現(xiàn)這段時間范圍內,歷朝學者政府機構所編撰的圖書名稱著者名字,從而為我們今天研究這段時期的政治、經(jīng)濟、思想、社會、文化、文學藝術諸方面,提供了珍貴的圖書檔案文獻信息資料。
第三,開創(chuàng)了從西漢至今兩千多年以來歷朝歷代國家圖書館以及私家藏書家整理古籍圖書所遵循所依從的完整的圖書目錄編制分類體系系統(tǒng)。
班固《漢書·藝文志》是現(xiàn)存最早的一部中國古代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也是中國古代國家圖書館館藏圖書目錄之開山之作,不僅保存了西漢及西漢以前中國古代圖書的編撰和傳播情況,而且還開創(chuàng)了中國古典目錄學從單純記錄保存圖書到研究推薦圖書的偉大學術思想史轉換,清代目錄學家金榜曾經(jīng)這樣說過,“不通《漢書·藝文志》,不可以讀天下書。藝文志者,學問之眉目,著述之門戶也?!保ㄇ逋貘Q盛十七史商榷)即使在網(wǎng)絡傳播流行的今天,這段話語的原味仍散發(fā)著經(jīng)典的罄香。
注釋:
①醫(yī)經(jīng),中醫(yī)學方面的經(jīng)典著作;經(jīng)方,藥方方劑;房中,節(jié)欲、養(yǎng)生、保氣之術;神仙,養(yǎng)生延壽成仙之法。
②對于《漢書藝文志》中的《總序》、《略序》、《種序》是否來自《七略》,還是班固另外加入的,學者也有不同的看法,存此待考。
[1]來新夏.古典目錄學[M].北京:中華書局,1991.
[2]余嘉錫.余嘉錫論學雜著(下冊)[M].北京:中華書局,2007.
本文責編:趙鳳媛
The Origin of Ancient Chinese National Library Catalog—— On “The Yiwen Records of the History of the Former Han Dynasty”
Li Xin
(Library of the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Guizhou Provincial Committee, Guiyang, Guizhou, 550001)
The ancient Chinese national library catalog originated from the Bielu by Liu Xiang and the Qilue by Liu Xin in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However, these two catalogs have been lost since the Tang Dynasty and the Five Dynasties. Fortunately, after the deletion and the supplement Ban Gu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has made a complete copy of Qilue in the process of compilation of the History of the Former Han Dynasty, which has conservated the most precious materials about Bibliography for our later study of the situation of communication of the ancient Chinese books and the academic schools and the academic ideas in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and in the period before. The present paper focuses on explaining clearly the processes of the compilation and the academic value of the Bielu by Liu Xiang and the Qilue by Liu Xin, the reality of the perfect conservation and the academic value of the Yiwen Records of the History of the Former Han Dynasty and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he Qilue, the Bielu and the Yiwen Records of the History of the Former Han Dynasty.
national library of the Han Dynasty; library catalog; Qilue Bielu; “Yiwen Records of the History of the Former Han Dynasty”
2017—03—10
李 昕(1977—),男,貴州貴陽人,中共貴州省委黨校圖書館,助理館員,碩士。
G250
A
1008—8350(2017)02—009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