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魏晉南北朝“僚人入巴蜀”及其在巴地的分布

漆娟

（四川文理學(xué)院 文傳學(xué)院，四川 達州 635006）

試論魏晉南北朝“僚人入巴蜀”及其在巴地的分布

漆娟

（四川文理學(xué)院 文傳學(xué)院，四川 達州 635006）

僚人最早是中國古代南方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群體，先秦至兩漢均不見于史書記載。但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大量僚人涌入巴蜀大地。巴地的僚人主要分布在江陽郡、巴西郡、東宕渠郡、巴東郡、建平郡等。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僚人與巴人相互融合，對巴地的社會、經(jīng)濟、文化等各方面都產(chǎn)生了很深遠的影響。

僚；巴蜀；分布；融合

僚人是中國古代南方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群體，屬嶺南土著，其文化藝術(shù)與物質(zhì)文明都比不上中原漢族。魏晉南北朝時期，在中國南方傳統(tǒng)的越人聚集地區(qū)及巴蜀一帶才開始出現(xiàn)僚。僚人，又稱“俚獠”“夷獠”“群僚”等，“是中國古代西南地區(qū)歷史悠久、人口眾多、支系滋繁、分布廣泛的大族，史稱 ‘諸僚’或 ‘群僚’”[1]4世紀三四十年代，原居住在今貴州境內(nèi)的幾十萬僚人開始北上，他們大規(guī)模地進入巴、蜀、漢中等地，散布在梁、益2州境內(nèi)，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僚人入巴蜀”事件。這一歷史事件對中國西南地區(qū)乃至全國的歷史進程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僚人入巴蜀

魏晉以來，僚人勢大，故多見于史書文獻。據(jù)《魏書列傳第八十九僚傳》載： “僚者，蓋南蠻之別種，自漢中達于邛、笮，川洞之間，所在皆有。種類甚多，散居山谷，略無氏族之別，又無名字，所生男女，惟以長幼次第呼之……依樹積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欄。干欄大小，隨其家口之?dāng)?shù)。往往推一長者為王，亦不能遠相統(tǒng)攝。父死則子繼，若中國之黨族也……其俗畏鬼神，尤尚淫祀……”[2]

史書記載，僚人是南蠻中的一種，他們習(xí)慣散居在山谷中，筑木為樓，居不著地，樓名干欄。僚人尤擅鑄銅，以銅鼓為貴;崇尚鬼神，葬俗特殊，豎棺而埋;信仰鬼神，還有以人頭向神靈祭祀的原始習(xí)俗。總之，僚人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少數(shù)民族族群。

“僚”之名，又作“獠”，作為族稱始見于西晉張華的《博物志·異俗》，文云：“荊州極西南界至蜀，諸民曰僚子，婦人妊娠七月而產(chǎn)。臨水生兒，便置水中。浮則養(yǎng)之，沉便棄之，然千百多浮。既長，皆拔去齒牙各一，以為身飾?！盵3]

漢初在夜郎地區(qū)設(shè)置的牂牁郡就分布著僚人。漢武帝開發(fā)西南夷時，夜郎境內(nèi)的民族大部分為“夷僚”。三國時，蜀國曾派大將張嶷征討牂牁、興古郡的僚人，招降2 000余人。東吳孫皓時期，薛珝與陶璜曾征討交趾，平定夷獠?！顿Y治通鑒》卷79《晉紀一》載：泰始七年 (471年）“吳大都督薛珝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趾，城中糧盡援絕，為吳所陷，虜楊稷、毛炅等……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璜討降夷獠，州境皆平。”[4]晉時僚人開始活躍在川、滇、黔一帶。正史中最早為僚立傳的是北齊魏收所著的《魏書》，六朝以后，歷代歷史文獻中不斷出現(xiàn)關(guān)于僚的記載。

晉以前，巴蜀之地并沒有僚人。僚人之所以大批進入巴蜀大地，主要與“十六國”時期成漢國的一項移民政策有關(guān)。西晉惠帝泰安二年 (302年），巴西宕渠賨人李特、李雄在成都建立大成國，后改稱漢國，史稱成漢。漢興三年 (340年），成漢皇帝李壽派鎮(zhèn)東大將軍李奕南征牂牁。當(dāng)時，成漢與東晉都想爭奪牂牁、夜郎。為了不讓牂牁之民落入東晉之手，李壽決定“引僚入巴蜀”，使僚人成為成漢政權(quán)的編戶，充實蜀中郡縣戶口，向成漢國提供租賦，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這樣一來，僚人便大量地涌入蜀、巴及漢中等地?！傲乓脑瓝?jù)西南深谷，秦漢以前未通中國，故《史》《漢》不詳。漢末其族始出谷北遷，分布頗廣，南起越巂，北至漢中，無處無夷僚蹤跡。魏晉之間屢為蜀中大患?！盵5]

關(guān)于歷史上的“僚人入巴蜀”事件，史書記載頗多，茲摘錄幾條如下：

《華陽國志·李特雄期壽勢志》載：“勢大赦境內(nèi)，改元嘉寧 (346-347年）……蜀土無獠，是始從山出，自巴至犍為、梓潼，布滿山谷，十余萬落，不可禁制，大為民患。加以饑饉，境內(nèi)蕭條?！盵6]

《晉書載記第二十一李勢》載：“初蜀土無獠，至此，始從山而出，北至犍為、梓潼，布在山谷，十余萬落，不可禁制，大為百姓之患?！盵7]

《魏書列傳第八十九僚傳》云：“李勢在蜀，諸獠始出于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攻破郡縣，為益州大患。勢內(nèi)外受敵，所以亡也。自桓溫破蜀之后，力不能制，又蜀人東流，山險之地多空，獠人遂挾山傍谷?！盵8]

《周書列傳第四十一僚傳》云：“僚者，蓋南蠻之別種，自漢中達于邛、笮，山洞之間，所在皆是……喜則群聚，怒則相殺，雖父子兄弟，亦手刃之?！盵9]

《太平寰宇記·四夷七》載：“蜀本無僚，李勢時，諸僚始出于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犍為、梓潼，布在山谷，十余萬落，攻破郡縣，為益州大患。自恒元子破蜀之后，力不能制。又蜀人東流，山險之地多空，僚遂挾山傍谷，與夏人參居?！盵10]

這些文獻皆明確記載了“僚人入巴蜀”的情況以及入巴蜀后對當(dāng)?shù)卦斐傻牡満?。入巴蜀后的僚人遍及四川盆地及周邊地區(qū)，北至漢中，東至重慶。據(jù)載，當(dāng)時巴蜀的總?cè)丝谧疃嗉s二三百萬人，而移居巴蜀的僚人最多的時候可能多達三四百萬，遠遠超過了漢族人口。成漢朝廷將這些初到巴蜀的僚人列為編戶，規(guī)定他們需要向官府繳納租賦。然而，到成漢國末代君主李勢統(tǒng)治時期，國力已經(jīng)大大衰微，朝廷根本無法繼續(xù)控制僚人。成漢外有東晉大兵壓境，內(nèi)有僚人不服統(tǒng)治搶州奪縣，再加上李氏弟兄相殘，內(nèi)憂外患，不久便被東晉所滅。從李壽引僚入巴蜀到成漢滅亡，前后不到10年時間。

僚人入巴蜀，雖然大規(guī)模地增加了四川的戶口，但同時，在一個相當(dāng)長的時期內(nèi)也帶來社會長期的動蕩不安，僚人落后的經(jīng)濟文化導(dǎo)致了四川地區(qū)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的滯緩。僚人作亂的事件不斷地見諸于歷史文獻記載中。《蜀鑒》卷4“李壽縱獠于蜀”引梁朝李膺的《益州記》云：“晉康帝建元元年 (343年），李壽從牂牁引獠人入蜀。李雄時嘗……攻朱提，遂有南中之地。壽既篡位，以郊甸未實，都邑空虛，乃徙旁郡戶三個以上實成都;又從牂牁引僚入蜀境，自象山以北盡為僚居。蜀土無僚，至是始出巴西、渠川、廣漢、陽安、資中、犍為、梓潼，布在山谷，十余萬家。獠遂挾山傍谷，與土人參居。參居者頗輸租賦，在深山者不為編戶，種類滋蔓，保據(jù)巖壑，依林履險，若履平地。性又無知，殆同禽獸。諸夷之中，難以道義招懷也?！盵11]

僚人原來世代深居山林，實行刀耕火種的原始生產(chǎn)方式。當(dāng)他們遷徙到經(jīng)濟富庶、文化先進的巴蜀地域后，不僅生產(chǎn)發(fā)展突飛猛進，而且在社會組織方面，也從原來以血緣為紐帶的氏族部落整合成若干大的部族，其勢力之盛，以致于可以與州郡官府的軍隊相對抗。東晉占領(lǐng)巴蜀后，對于野蠻的僚人也無法進行有效的管理，只能聽之任之。僚人之亂，始于魏晉南北朝，歷隋唐數(shù)百年，至宋代時才得以徹底平息。

二、巴地僚人

成漢是宕渠賨人李特父子所建之國，347年東晉大將桓溫平蜀后，成漢的很多王族官宦逃回宕渠一帶，有的很快成為巴僚酋帥，統(tǒng)治著當(dāng)?shù)氐臐h人與僚人。北魏時，朝廷任命僚人首領(lǐng)嚴始欣為巴州刺史并統(tǒng)領(lǐng)北僚。因此，巴地僚人在漢族或賨人大姓的控制下，逐漸地接受了新的生產(chǎn)方式和先進的漢族文化，但在深山老林中的僚人仍較多地保持了原有的生產(chǎn)生活習(xí)俗，并一直持續(xù)到明清時期。

巴地分布的僚人，稱為“巴僚”，主要分布在江陽郡、巴西郡、東宕渠郡、巴東郡、建平郡等。

江陽郡，漢獻帝建安十八年 (213年）設(shè)，治江陽縣 (今四川瀘州），約今重慶東南一帶。據(jù)《華陽國志·后賢志 (侯馥）》載：“侯馥，字世明，江陽人也。察孝廉，平西參軍……表馥為江陽太守，往江陽之沘源，撫恤蠻僚……馥招降夷僚，修繕舟艦?！盵12]晉惠帝永寧元年 (301年），益州刺史趙廞反晉，朝廷派遣平西將軍羅尚率軍入益州平叛。侯馥時任羅尚幕府中的參軍，也隨同來到巴郡。羅尚死后，巴郡大亂。后來，寧州刺史王遜上表讓侯馥擔(dān)任江陽太守，撫恤當(dāng)?shù)氐男U人和僚人。侯馥上任后，招降了這些夷人和僚人?？梢?，當(dāng)時的江陽郡，已經(jīng)有夷人與僚人在此定居。

巴西郡，西晉武帝太康二年 (281年）設(shè)，治閬中 (今四川閬中），約今四川、廣元、南充、廣安、達州交界地區(qū)。據(jù)《晉書列傳第五十四殷仲堪傳》，晉孝武帝時，朝廷征召益州刺史郭銓，犍為太守卞苞趁機勸郭銓謀反。時為荊、益、寧3州都督的殷仲堪果斷殺死卞苞，制止了一場行將發(fā)生的叛亂，并將此事上報朝廷。但朝廷卻認為殷仲堪沒有事先察覺，將其降為鷹揚將軍。不久，下令讓益州所轄的梁州3郡人丁1 000人輪流戍守漢中，殷仲堪不肯接受調(diào)派，并上書朝廷陳述原因，“巴、宕二郡為群僚所覆，城邑空虛，土庶流亡，要害膏腴皆為僚有?！盵13]殷仲堪認為，巴西、宕渠二郡已經(jīng)被蠻僚占領(lǐng)，如果益州兵力不足，難以保全劍閣，群僚就更不容易控制。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適當(dāng)增加梁州文武官吏500人，其他不變。又東晉安帝義熙元年 (405年），巴西人譙縱自稱成都王，建立西蜀政權(quán)。413年，東晉大將劉裕任朱齡石為益州刺史，派兵討伐譙縱。譙縱兵敗自殺，西蜀政權(quán)滅亡?！端螘袀鞯诎酥忑g石傳》載：“譙縱聞諸處盡敗，奔于涪城，巴西人王志斬送。偽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王師。道福聞彭模不守，率精銳五千兼行來赴，聞縱已走，道福眾亦散，乃逃于獠中。巴西民杜瑤縛送之，斬于軍門?！盵14]譙縱被殺后，他的手下大將譙道福逃到僚人居住的地區(qū)，結(jié)果被當(dāng)?shù)乩习傩兆プ∷屯俑?。從這些史料記載可知，巴西、宕渠2郡當(dāng)時已有大量僚人居住。

漢獻帝建安六年 (201年），改固陵郡為巴東郡，治魚復(fù)縣 (今重慶奉節(jié)東），三國時期東吳設(shè)建平郡，治巫山縣 (今重慶巫山北）。南朝劉宋明帝泰始 (465-471年）初年，建安王劉休仁舉薦孫謙為明威將軍兼巴東、建平2郡太守。這2郡在三峽地區(qū)主要居住的是蠻、僚等少數(shù)民族。由于當(dāng)時官府對待這些蠻夷之族皆使用武力鎮(zhèn)壓，所以明帝準許孫謙招募8 000兵士隨同上任，但孫謙堅決推辭。《梁書列傳第四十七良吏傳》載：“泰始 (465-471年）初，(孫謙）事建安王休仁，休仁以為司徒參軍，言之明帝，擢為明威將軍，巴東、建平二郡太守?？ぞ尤龒{，恒以威力鎮(zhèn)之。謙將述職，敕募八千人自隨。謙曰：‘蠻夷不賓，蓋待之失節(jié)耳，何煩兵役，以為國費?！剔o不受。至郡，布恩惠之化，蠻獠懷之，竟餉金寶，謙慰喻而遣，一無所納。及掠得生口，皆放還家。俸秩出吏民者，悉原除之?？ぞ臭馊?，威信大著。視事三年，征還為撫軍中兵參軍?！盵15]

孫謙認為，蠻夷之所以不歸順朝廷的統(tǒng)治，主要還在于官府沒有以禮相待，治理蠻夷宜用仁義之法。所以，孫謙在到達2郡任上后，對于境內(nèi)的蠻僚施以恩惠，推行教化，并放還先前搶掠來的蠻僚，終于使2郡得以安定。孫謙也因此在僚人中獲得了極大的威信，3年后，朝廷升任孫謙為撫軍中兵參軍。

渠州、蓬州、通州等地分布的僚人。南朝梁武帝大同三年 (537年）設(shè)渠州，治今四川渠縣;北周武帝天和四年 (569年）設(shè)蓬州，治安固 (今四川營山東北）;西魏廢帝二年 (553年）改萬州為通州，治石城 (今四川達縣）?！吨軙袀鞯谄呃钶x傳》載：“建德元年 (572年），出為總管梁、洋等十州諸軍事、梁州刺史。時渠、蓬二州生僚，積年侵暴，輝至州綏撫，并來歸附。璽書勞之?！盵16]渠、蓬2州僚人經(jīng)常發(fā)動暴亂，李輝總管梁、洋等10州諸軍事、梁州刺史，采取懷柔的少數(shù)民族政策，因此，僚人紛紛歸順。 《周書列傳第三十一辛昂傳》載：“亮又以昂威信布于宕渠，遂表為渠州刺史。俄轉(zhuǎn)通州覲見。昂推誠布信，甚得夷僚歡心。秩滿還京，首領(lǐng)皆隨昂詣闕?！盵17]辛昂任渠州刺史、通州覲見時，亦同李輝一樣，以仁義之禮對待境內(nèi)夷僚，因此深受僚人的愛戴。當(dāng)辛昂任滿回京時，夷僚首領(lǐng)也隨同他一起朝見天子。由以上這些史料可知，渠州、蓬州、通州一帶也居住著獠人。

巴州分布的僚人。巴州，北魏宣武帝延昌三年 (514年）設(shè)，治在歸化郡 (今四川巴中）?！段簳袀鞯谖迨蠋n傳》載：“又巴西、南鄭相離一千四百，去州迢遞，恒多生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tǒng)綰勢難，故增立巴州，鎮(zhèn)靜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盵18]邢巒乃北魏名將，他在上書宣武帝時，便提到了巴州的夷僚。南朝蕭齊時，專門設(shè)立僚郡管理巴蜀僚人。魏晉以后直到唐代，巴地僚人勢力仍很大。主要活動在巴、洋、集、壁等州，巴州幾乎數(shù)百年都是僚人的天下。

此外，在南平郡之渝州、萬州郡之忠州等地，皆有關(guān)于僚人居住的記載。如《天平寰宇記》卷136《山南西道四》“渝州”條云：“大凡蜀人風(fēng)俗一同，然邊蠻界鄉(xiāng)村有獠戶即異也。今渝之山谷中有狼峱鄉(xiāng)，俗構(gòu)屋高樹，謂之閣欄。不解絲竹，唯坎銅鼓，視木葉以別四時。父子同諱，夫妻共名，祭鬼以祈福。”[19]又《山南東道八》之“忠州”條載：“夷獠頗類黔中，正月三日拜墓，二月二日攜酒郊外迎福，除夜然 (燃） ……”[20]

總之，歷史上的“僚人入巴蜀”事件，使相當(dāng)多的僚人紛紛進入巴域各地，在巴地的許多地方定居下來。他們在這里生活，也不時發(fā)生暴亂。當(dāng)?shù)胤焦倮舨扇讶嵴邥r，他們又往往歸順朝廷。魏晉南北朝時期，在巴域境內(nèi)的僚人雖然是社會中一種不安定的因素，但同時，他們又與巴域人民一起，共同塑造著巴域的歷史。

三、僚漢融合

僚人的社會組織、生活習(xí)俗、文化特色與漢人迥然不同，進入巴蜀的僚人與當(dāng)?shù)貪h族的融合經(jīng)歷了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總的來說，整個南北朝時期，這種融合很緩慢，因為僚人占據(jù)的地區(qū)，戰(zhàn)亂頻繁，漢人大批外逃，大片土地廢棄，朝廷在這些地方也未設(shè)置郡縣。很多地方為僚人所控制，他們與漢族的接觸也很少。他們只是增加了當(dāng)?shù)氐娜丝?，并沒有融合于漢族的血脈中。

南朝侯景之亂后，梁武帝第七子蕭繹在江陵即位，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梁元帝。承圣元年 (552年），梁武帝第八子、梁元帝之弟蕭紀在成都稱王。梁元帝見形勢危急，只好請求西魏出兵。梁氏兄弟爭奪王位的大戰(zhàn)開始，巴蜀大地再一次陷入動蕩中?！吨軙袀鞯谑具t迥傳》載：“侯景之渡江，梁元帝時鎮(zhèn)江陵，既以內(nèi)難方殷，請修鄰好。其弟武陵王紀，在蜀稱帝，率眾東下，將攻之。梁元帝大懼，乃移書請救，又請伐蜀?！盵21]553年，西魏廢帝派遣大將尉遲迥率軍攻蜀，很快平定了蜀地。

此后，巴蜀各地逐漸趨于穩(wěn)定，朝廷在僚人居住的地方重新開置郡縣，從而加快了民族間的相互融合?！锻ǖ洹肪?87《邊防三·南蠻上·序略》載：“其獠初因蜀李勢亂，后自蜀漢山谷出，侵擾郡縣。至梁時，州郡每歲伐獠以自利。及后周平梁、益。梁，漢川;益，蜀川。自爾遂同華人矣?！盵22]僚人逐漸地接受了漢族先進的經(jīng)濟文化、生產(chǎn)方式，并與漢人通婚。

僚人與漢人的融合在巴蜀之地是不平衡的。如秦嶺南麓、渠江上游的僚人最早與漢人接觸，僚漢融合更為徹底。《隋書·地理志 (上）》云：“(梁州）傍南山雜有僚戶，富室者頻參夏人為婚。衣服、居處言語，殆與華不別?！盵23]此處的梁州在今漢中一帶，當(dāng)時，梁州附近的僚人中，富裕人家很多與漢人通婚，衣服、住行、語言與漢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區(qū)別了?？梢姡吝t在隋代，此地的僚人基本上已經(jīng)與華夏民族融合了，其他地方的僚漢融合則相對較晚?？傊?，僚漢融合是一個漫長的發(fā)展過程，由于多種因素的影響，各地融合的進程又各不相同。

宋以后，僚人大體上已基本上與漢族或其他少數(shù)民族融合。明清時，仍然有少量僚人在大山深處活動。據(jù)清代嘉慶《東鄉(xiāng)縣志》記載，在東鄉(xiāng)縣東邊的深山窮谷之中，有一處非常偏僻、人跡罕到的地方，其懸崖絕壁內(nèi)有巖洞，有游民藏匿其間。官府派人去巡查，只見此地山高嶺峻，樹木不生，也沒有田地可以耕種。向周圍鄰里一打聽，結(jié)果他們都說沒有路可以到達，即使沿著山崖攀援上去，也很少有人到過那個地方。東鄉(xiāng)縣即今宣漢縣，古巴渠縣為其中的一部分?！短藉居钣洝肪?37《山南西道五》“達州”載：“巴渠縣，在兩漢與宣漢縣地同，梁大同 (535-545年）中析置，以境在巴州宕渠內(nèi)，故為巴渠縣焉。隋初廢，唐永泰元年 (765年）又析石鼓縣之四鄉(xiāng)地置，在東關(guān)水北五十步。此縣是當(dāng)夷獠之邊界，其民俗，聚會則擊鼓踏木牙，唱竹枝歌為樂?！盵24]該縣境內(nèi)現(xiàn)存有數(shù)百處僚人巖墓以及“蠻子洞”，應(yīng)該是北周時期僚人留下的遺跡。

僚人大規(guī)模進入巴蜀及漢中等地，從原始的、半奴隸社會狀況直接進入中國大一統(tǒng)的封建社會并與之磨合，對于四川特別是巴地的社會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有著深遠的影響。中古以后1 000多年來，可說是由漢人、僚人以及其他各族人民共同推動著巴蜀歷史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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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丹 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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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652(2017）01-0031-05

2016-11-28

漆娟，女，四川達州人。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xué)與地方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