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精交易”意外違約：那冰封的血脈要蘇醒（上）

秋月+寒江

2012年6月，準備赴美留學的賈瀟瀟為了錢，捐精給曾經的相親對象莊曉雯。沒想到一年后，孩子查出患上急性髓系白血病，賈瀟瀟為救孩子捐獻骨髓。因為孩子，賈瀟瀟和莊曉雯在交往中情愫漸生，就在這時，莊曉雯曾做過小三的不光彩過去曝光，與此同時，孩子的骨髓移植失敗，白血病再次復發(fā)。挽救孩子最佳辦法是做臍帶血移植，這就要求他倆再生一個孩子！再生一個孩子？怎么生？感情脆弱的兩個人會走到一起嗎？孩子最終的命運會如何？

留學美國前，昔日相親對象有“交易”

賈瀟瀟1983年出生北京，在北京師范大學讀書時，他一直想出國未能如愿。畢業(yè)后，他在北京一家外語培訓機構任職，繼續(xù)為出國做準備。賈瀟瀟的父親賈志國是北京平谷區(qū)國家電網的員工，母親馬彩芳在平谷一家醫(yī)院做會計，夫妻倆就他這么一個兒子，不希望他瞎折騰，夫妻倆就四處托人給兒子相親，出于無奈，賈瀟瀟只得忙于應付。

2010年12月的一天，在母親電話遙控下，賈瀟瀟來到了北京建外大街的星巴克。第一次見到相親對象莊曉雯，見賈瀟瀟也不是真心想相親的樣子，她就直言：“估計咱倆同命相憐，我是被逼迫來相親的，我是個獨身主義者。”聽到莊曉雯這么說，賈瀟瀟頓時松了口氣。兩人沒有了見面時的拘謹和尷尬，反而聊得特別開心。從交談中得知，時年27歲的莊曉雯是長沙人，如今在北京動物園服裝市場做服裝生意。因為莊曉雯姑媽的小姑子和馬彩芳是舊同事，所以雙方就張羅了這次相親。

那天分手時兩人禮貌性地互加微信和QQ，但彼此都沒有再聯(lián)系，直到2012年5月，賈瀟瀟接到了美國亞利桑那州州立大學教育心理學研究生的錄取通知書。興奮的賈瀟瀟第一時間在朋友圈公布了這個消息，莊曉雯也發(fā)私信對他表示祝賀?？善涓改傅弥?，氣惱不已，罵他快30歲了不結婚跑去留哪門子學。其母還警告：我們不會給你出一分錢，你要去留學自己想辦法吧！

父母的話并沒有動搖賈瀟瀟留學的決心，但他真缺錢，這幾年上班攢了幾萬元，無異于杯水車薪。美國研究生一年花費20—30萬人民幣，盡管可以熬過第一年，后面爭取拿獎學金，可還缺一大筆??！賈瀟瀟也忍不住在朋友圈發(fā)了幾句調侃借錢的話，沒想到莊曉雯卻私信他說：“也許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煩惱?！彪S后還約他一起吃飯，賈瀟瀟眼前一亮，趕緊答應了。

那天當賈瀟瀟走進餐廳時，莊曉雯早已等候在那，兩人閑聊了會，莊曉雯突然向賈瀟瀟提了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讓你做我孩子的父親！”賈瀟瀟嚇了一跳，趕緊解釋自己馬上要去美國讀書，現(xiàn)在不會考慮感情的問題。莊曉雯尷尬地說：“你誤會了，我不是想和你結婚。我是個獨身主義者，怕晚年孤獨，想要個孩子，思來想去覺得你最合適……”賈瀟瀟終于明白，莊曉雯想用他的精子做母親，也就是“捐精”！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見賈瀟瀟難以置信，莊曉雯對他敞開了心扉：她當年畢業(yè)后考上北京某部委公務員，主要負責外事工作。后來因感情受挫辭職回長沙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幾年前再次來到北京，并在北京動物園服裝市場租了個攤位，干起了服裝批發(fā)生意。如今在北京買了房子和車，不想再涉足感情的她就想做一次媽媽。為此她找過地下捐精的中介機構，可對對方提供的人選都不滿意。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莊曉雯想要個孩子的愿望越來越急迫，她告訴賈瀟瀟說：“你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而且你去美國后，我們可能再也不會見面，這對你我都安全。你放心，我會安排安全、隱秘的機構完成整個流程。之后你就拿錢安心去美國讀書，這個孩子不會和你有半點瓜葛……”莊曉雯看來是都“謀劃”好了，賈瀟瀟想當即拒絕，但得知對方開價10萬時，他猶豫了，答應考慮考慮。

賈瀟瀟的父母為了阻攔他留學，通告所有親友：不準借錢給他。賈瀟瀟東拼西湊訂完機票后，只有不到10萬人民幣，8月中旬就要啟程去美國，生活費還沒著落。而這邊莊曉雯仍沒有放棄，經常在微信上留言，勸說他能答應。

在經濟壓力下，賈瀟瀟也暗自查閱了相關資料后，發(fā)現(xiàn)捐精并不是多大個事，而且莊曉雯開的價格非常誘人。這年6月，他終于同意莊曉雯的懇求，做她孩子的“生物學父親”。莊曉雯聯(lián)系了廣州一家私營生殖中心，定下時間后，和賈瀟瀟一起飛赴廣州。按照規(guī)定捐精后，賈瀟瀟拿到了10萬人民幣。

從廣州回北京后，兩人都默契地刪除了彼此聯(lián)系方式，不久后賈瀟瀟飛赴美國，開始全新的生活和學習。

違規(guī)捐精“攤上事”，不曾謀面的孩子有難了

2014年10月的一天，賈瀟瀟發(fā)現(xiàn)QQ郵箱有幾封陌生郵件，打開一看都是莊曉雯寫給他的。他學習之余幾乎沒時間上QQ，估計見他沒有回郵，半個月接連給他發(fā)了三封。賈瀟瀟點開看后，大驚失色。原來，莊曉雯的女兒莊艾米（小名咪咪）竟然在一歲多時查出身患急性髓系白血病，最好的治療方法是進行骨髓移植，遺憾的是莊曉雯配型不吻合。孩子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救女心切的莊曉雯顧不得當初和賈瀟瀟的協(xié)議，通過以前兩人在對方QQ空間留下的“痕跡”，冒昧地給賈瀟瀟發(fā)求助信。

她在郵件里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我也曾以為我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扇缃窨粗⒆邮芸?，作為母親我不能坐視不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是你的孩子。請看在她身體里也流著你的血脈分上，救救孩子吧……”郵件后面還附上咪咪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照片。

賈瀟瀟頓時癱坐在椅子上，他萬萬沒想到捐精還有如此“風險”。該怎么辦？面對沒有感情卻又有血緣關系的患病孩子，賈瀟瀟左右為難。救吧，擔心從此撇不干凈；不救吧，道義、良心都過不去。

就在賈瀟瀟猶豫時，接下來一個星期，莊曉雯接連給他發(fā)來幾封求救信，她聲稱孩子幼小的身體沒辦法承受長期的化療，醫(yī)生說錯過了換骨髓最佳時機，孩子的病情就兇多吉少……

賈瀟瀟看著照片里孩子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不是和自己小時候如出一轍么！掙扎糾結一番后，他決定：回國，救女！賈瀟瀟向學校請假，訂了回國機票，隨后給莊曉雯發(fā)去郵件，告知她會馬上回國給孩子做配型。

2014年11月初，賈瀟瀟瞞著父母飛回北京。一下飛機，他就打車直奔河北燕達陸道培醫(yī)院。見到賈瀟瀟時，莊曉雯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賈瀟瀟也是百感交集，兩年前莊曉雯看上去還是個打扮精致時髦的美女，如今看上去憔悴、蒼老了不少。病床上的咪咪見到他歡天喜地說：“叔叔，我媽媽說了，你來了我就有救了?！蹦且豢?，他深深愛上了這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在賈瀟瀟眼里，咪咪集合了他倆的優(yōu)點，眼睛、嘴型像他，而鼻子、額頭像莊曉雯，看上去特別漂亮可愛。

在醫(yī)生要求下，賈瀟瀟在附近酒店休息了兩天后，來到醫(yī)院進行全面體檢，結果顯示身體非常健康。一個星期后，配型結果出來：六個點位符合。這就意味著，賈瀟瀟與咪咪的配型成功。那一刻，莊曉雯抱著孩子喃喃地說：“我們咪咪有救了！”

接下來咪咪住進無菌艙開始準備骨髓移植。11月25日，醫(yī)院為咪咪做了骨髓移植手術，手術顯示非常成功。知道自己的骨髓正緩緩地在孩子體內生長，賈瀟瀟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骨髓移植后需要在無菌艙里呆二十天到一個月，由于咪咪太小，醫(yī)院允許莊曉雯在移植艙里陪護著。移植艙里空間狹小又憋屈，還因為要化療等各種各樣的藥物治療，咪咪整天哭鬧，對莊曉雯特別依賴，一步都不能離開，哪怕是睡著了，也是緊緊拽住她的手。整整20天，莊曉雯在移植艙里沒合過眼，實在困得不行，就在孩子的床邊打會兒盹，咪咪的床邊有個小板凳，那就是莊曉雯的床，一個月的時間，她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坐在那張板凳上守護著咪咪。而在移植艙外的賈瀟瀟，看到莊曉雯那么辛苦，他要求進艙替換她，然而孩子認人，只要媽媽一個人。無奈的賈瀟瀟只好每天在醫(yī)院附近的出租屋里為莊曉雯母女做可口的飯菜，然后在探視的時間里和她聊天，給她講自己在美國的生活和學習，逗莊曉雯開心，給她打氣。他知道，如果沒有強大的母愛支持，作為一個普通人，根本沒辦法在一個硬硬的小板凳上坐一個月，可是看似嬌滴滴的莊曉雯做到了，賈瀟瀟不禁為她的堅強折服了，對莊曉雯有了莫名的情愫。

一個月以后，咪咪成功出艙，看到賈瀟瀟，咪咪露出燦爛笑容：“叔叔，我終于好了?！币慌缘那f曉雯撫摸著孩子的頭，激動得直掉淚，賈瀟瀟走過去，緊緊抱著她們母女。莊曉雯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哭起來，賈瀟瀟溫柔地拍著莊曉雯的后背……看上去像劫后余生的一家三口。

疏遠污點單親媽媽，孩子卻再次病發(fā)

回國后，賈瀟瀟一直呆在醫(yī)院，沒有時間回家，怕露餡，更不敢和父母聯(lián)系。后來見咪咪情況好轉，他決定在去美國讀書前，回家一趟。莊曉雯得知他要回家，趕緊準備一些美國產地的物品讓他帶回去。當時正值美國圣誕節(jié)假期，賈瀟瀟回國探親也名正言順。和莊曉雯分別時，賈瀟瀟的心中突然有些不舍，于是許諾回美國前一定來看她和孩子。

為了彌補心中的虧欠，回家后，賈瀟瀟盡可能地陪在父母身邊，和他們聊聊天，讓他們了解自己在美國的生活和學習。轉眼30歲的他，讓父母最操心的仍是婚姻問題。為了讓父母安心，賈瀟瀟只得撒謊在美國交了女友，對方也是中國留學生，等關系穩(wěn)定了就帶回來。馬彩芳夫婦一聽喜出望外，對兒子的怨氣消了不少，還提出要給他經濟上支援。馬彩芳還說：“幸虧你現(xiàn)在找到喜歡的女孩，當年我為了綁住你，四處托人介紹，沒有詳細了解，就逼你去見面，幸虧你當時都沒中意的。你還記得有個叫莊曉雯的女孩吧，長得還挺漂亮的。我后來才知道她當初給單位領導當小三，被對方老婆發(fā)現(xiàn)后，帶人到辦公室打了她一頓，后來，那個領導也被雙規(guī)了，她辭職后才開始做生意的。后來還聽說她未婚先孕，生了個女兒。氣得我把我那個老姐妹好好說了一頓，怎么介紹這樣的女孩給你呢，幸虧你現(xiàn)在……”

母親還在絮絮叨叨，賈瀟瀟心中卻早已翻江倒海。想起那個憂郁而美麗的女人，想起孩子……賈瀟瀟的心像被一團棉絮堵得透不過氣來，他找了個借口離開母親的視線，掏出電話想向莊曉雯求證，可最終放下電話什么都沒說。

那幾天，莊曉雯在微信里給他留言，賈瀟瀟都裝作沒看見。賈瀟瀟在家呆了不到一個星期就謊稱學校要開學了，趕緊買了機票逃也似的離開了北京。當飛機在亞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天港國際機場降落后，他打開微信發(fā)現(xiàn)全是莊曉雯的留言：“遇到什么事了嗎？我給你打電話不通，微信不回，很擔心你，請看到給我回話。”賈瀟瀟心生感動，但想到莊曉雯的過去，他旋即止住自己泛濫的感情，僅給對方發(fā)送一句：“我已回美國。”此后，對莊曉雯更是冷漠疏離。

敏感的莊曉雯以為賈瀟瀟不愿意和她們母女有進一步的連接，要強的她也漸漸不再主動和他聯(lián)系。而身在美國的賈瀟瀟卻發(fā)現(xiàn)，少了莊曉雯母女的消息，自己竟然如此牽掛她們。于是賈瀟瀟主動提出，希望能夠更多了解咪咪的現(xiàn)狀，莊曉雯答應了，并表示會定期把孩子的生活錄成視頻發(fā)給他。

這以后，在枯燥繁重的學習生活之余，看著莊曉雯發(fā)來的咪咪一顰一笑，調皮搗亂的樣子，經常逗得賈瀟瀟哈哈大笑，成為他減壓的固定節(jié)目。

2015年3月的一天，正在賈瀟瀟緊張地準備畢業(yè)論文時，他接到莊曉雯從國內打來的電話：咪咪高燒不退，經過檢查，醫(yī)生確定其骨髓移植失敗，病情再度復發(fā)！原來對于白血病人來說，移植成功只是萬里長征開始的第一步，而移植后的護理；供體能否被“宿主”接受等等，這些才是真正的長征。因為對孩子的牽掛，賈瀟瀟只得向導師請假，并連夜坐上了回國的班機。

在醫(yī)院，賈瀟瀟表示愿意再次為了咪咪捐獻骨髓，可被醫(yī)生拒絕了。醫(yī)生告訴他，他的干細胞既然移植失敗，肯定有隱性基因不符合，只是現(xiàn)代醫(yī)學沒辦法查出來，目前挽救孩子生命的最安全有效的辦法是進行臍帶血干細胞移植！莊曉雯不解地說：“您說的臍帶血移植是？”醫(yī)生看了看她說：“你們是孩子的父母吧，我的建議是最好能再生一個孩子，這樣就可以用新生兒的臍帶血來救咪咪。”賈瀟瀟和莊曉雯互相看了一眼，陷入深深的沉默！再生一個孩子？可他們既不是情侶更不是夫妻，怎么生？

而此時，咪咪仍然高燒不退，嘴角都起了泡。莊曉雯心疼孩子，整晚上陪在孩子身邊，用物理法給孩子降溫，可效果不明顯。為了救孩子，面對醫(yī)生的建議，這對特殊的父母該怎么辦？孩子的命運又將如何？本刊將在2017年3月月末版第9期繼續(xù)為您講述這個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

編輯/劉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