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眼中的胡耀邦：主張“走冷門”不“走熱門”

在粉碎“四人幫”之后，胡耀邦被任命為中共中央黨校副校長。胡耀邦只帶著秘書梁金泉一人前往中共中央黨校，住進(jìn)了五十三號樓底層。他每星期一到校，星期三晚回城，星期四早上再到校，星期六下班回城。也就是說，除了星期天之外，他把全部精力都撲在中共中央黨校的工作上。

陳維仁說，胡耀邦是一個富有開拓性的人，他到哪里，就把哪里的工作做得富有起色。胡耀邦是老紅軍，一直保持著老紅軍艱苦樸素的本色……

胡耀邦一到中共中央黨校，就深知工作量巨大。他要求從中共中央黨校的干部中，選擇一位熟知情況的人擔(dān)任秘書。胡耀邦選中了陳維仁。

1996年5月28日，我（葉永烈）在中共中央黨校幽靜的校園里，采訪了后來曾任中共中央黨校副校長的陳維仁。戴著一副深咖啡色鏡框近視眼鏡的他，娓娓道來，深情地回憶著與胡耀邦共事的難忘歲月……

陳維仁被胡耀邦所選中，大抵出于以下三個原因：第一，他有著多年秘書工作經(jīng)驗；第二，在“文化大革命”中受迫害，與造反派無涉；第三，有寫作能力。

陳維仁原本是《人民日報》編輯、理論教育組副組長。在1954年至1955年，他曾擔(dān)任《人民日報》總編輯鄧拓的秘書。1959年，他被送往中共中央黨校學(xué)習(xí)。1963年9月學(xué)習(xí)期滿，本來要回《人民日報》工作，卻被出任中共中央黨校校長不久的林楓選為秘書。在“文化大革命”中，鄧拓成了“三家村”的“黑掌柜”，林楓也成了“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陳維仁也就被作為“黑秘書”受到批斗。從1969年到1974年，陳維仁在河南周口地區(qū)的“五七干?！?，度過了五年的“再教育”生活……

陳維仁記得，他是在1977年5月初去見胡耀邦。他來到胡耀邦所住的五十三號樓，一推開門，正在看文件的胡耀邦馬上站了起來，跟他熱情握手，說道：“我等你好久了！我現(xiàn)在正在做你做的工作。”原來，胡耀邦正在校看中共中央黨校揭批“四人幫”的簡報。本來，這是秘書的工作。

胡耀邦比陳維仁年長九歲，陳維仁為稱呼犯難：叫“胡校長”吧，他知道胡耀邦從來不喜歡“帶銜”的稱謂；叫“老胡”吧，又叫不出口。

胡耀邦一眼就看出陳維仁的心思，說：“以后叫我耀邦同志吧——全校上上下下都這么叫我，你也不例外?！睆拇?，陳維仁一直叫他“耀邦同志”。胡耀邦則叫他“老陳”，在別人面前，稱他“陳秘書”。

陳維仁說，胡耀邦工作非常盡心，每天工作到深夜。胡耀邦看書看報甚多，而且看得很快。他習(xí)慣于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則放在沙發(fā)前的長條茶幾上。不過，沙發(fā)離門口很近，而秘書的辦公桌倒是在里面。這樣，客人一進(jìn)門，首先見到的是胡耀邦，倒不是秘書。胡耀邦卻從來不在乎這些。

胡耀邦擅長寫作，擅長演講，才思敏捷。他從來不要秘書為他起草講話稿。只是在講話后，要請秘書根據(jù)講話稿整理成文。

胡耀邦寫文章，總是要寫上幾句“提神的話”，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警句”吧。他很注意語言的生動性，注意有新的見解。有時，要提出新的觀點(diǎn)，胡耀邦總是在小范圍內(nèi)先講一次，聽取大家的意見，然后才在大會上講。所以，胡耀邦講話實際上是很謹(jǐn)慎的。

胡耀邦沒有架子。本來，作為首長，他應(yīng)該到北京飯店去理發(fā)，可是他卻常常到中共中央黨校附近的小街上去理發(fā)。他跟普通顧客一樣坐在那里排隊。不過，陳維仁和梁金泉考慮到他的安全，總是跟著他一起去。日子久了，理發(fā)師見到這人理發(fā)總是跟著兩個不理發(fā)的人，一打聽，才知道是胡耀邦！

胡耀邦對“走后門”極為反感。他曾說，中共中央黨校不是做官的地方，而是一所學(xué)校。你要學(xué)習(xí)，請從前門進(jìn)來。你要做官，這里沒有“后門”！

胡耀邦還主張“走冷門”，別“走熱門”。誰犯了錯誤，門庭冷落，倒是應(yīng)該去看望。別去那些“門庭若市”的地方湊熱鬧。

胡耀邦最大的嗜好是看書。一邊看，一邊喜歡用紅筆畫道道。他看《列寧選集》，連注解都很仔細(xì)地看了，畫上許多道道。胡耀邦很少出席晚會。偶爾有空，去看歷史性的電影。有一回，中共中央黨校放映《斯大林格勒大血戰(zhàn)》，胡耀邦倒是去看了。胡耀邦喜歡京劇。正巧，陳維仁也愛京劇。聽說陳維仁有《楊門女將》的唱譜，胡耀邦向他借來，空閑時看著譜子哼幾句。

胡耀邦不喝酒，但是抽煙很多，一天兩包。后來，為了他的健康，改由秘書為他保管香煙，一天“定量”十支。胡耀邦常常“超額”，向梁金泉說：“超額了，那就‘超額完成任務(wù)吧！”

（摘自《出沒風(fēng)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