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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像你一樣不回來

      2017-03-24 22:31:27長歡喜
      花火B(yǎng) 2017年3期

      長歡喜

      而今年歲又走過好幾載,他依舊每年都跟她說生日快樂,可那祝福穿越山河湖海,花月四季,再抵達(dá)她面前,早已喑啞低沉,沒了聲音。

      作者有話說:幾年前有個夏天,我和朋友在半塘閑逛,可能是路太長,跟兩個外國人偶遇好幾次。我覺得這大概是緣分,就走過去把我剛買來的畫著賈寶玉和林黛玉的團(tuán)扇送給了他們,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跟他們解釋《紅樓夢》的故事。誰知還沒開口,其中一個外國小伙就指著扇子上的人問那上面畫的是不是我跟我朋友……前些天突然想起這段回憶,就寫了這個故事(笑)。好久沒再去,不知道半塘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寧靜。

      01.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云蔌和唐唯安有關(guān)《紅樓夢》系列的扇子在江城展出時,她去了現(xiàn)場。偏巧被人認(rèn)出,圍在人群中間,大家都要求她來說點(diǎn)兒什么。她向來不擅長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有些窘迫地四處張望,后來張嘴訥訥半晌,只好放柔了聲音討?zhàn)垼骸斑@樣吧,你們問問題,我來回答,好不好?”

      眾人求之不得。有女孩上前,四五歲的模樣,眼睛亮閃閃的,聲音更是軟糯得不像話:“云姐姐,你長得跟扇子上的林妹妹很像哦。”

      云蔌微微一怔,記憶里也曾有人這么說過,那人操著一口蹩腳得不行的中國話,指著十四歲的她和蘇枕河:“這扇子上……這是你,這是他,對嗎?”

      是那年暑假班主任布置下來的任務(wù),讓他們每人做一件弘揚(yáng)傳統(tǒng)文化的事情。

      她家住在半塘,跟對面的唐唯安家世代合作,唐家負(fù)責(zé)做扇骨和扇面,她家負(fù)責(zé)往扇面上畫畫。所以這個任務(wù)對她來說再容易不過了。

      第一天出去的時候,天下了小雨,但這種程度的雨對于那些向往姑蘇舊景的游客來說再美不過。她于是也沒在意,坐在一個涼亭里,面前擺了一堆團(tuán)扇,準(zhǔn)備等人來買的時候,她順便跟大家說一說這扇子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么,那天卻只等來了兩個外國人,和一個蘇枕河。

      起初,那兩個外國人來的時候,云蔌本以為自己是可以應(yīng)付的。畢竟在這種地方生活久了,簡單的關(guān)于買賣的英語她早已滾瓜爛熟。誰知那個淺灰色頭發(fā)的外國男孩竟這么難纏,非讓她講一講扇子上那兩個人的故事。她迅速在腦海里搜索自己那貧瘠的詞匯,完全不知所措。這時,突然有個少年走進(jìn)視野,她眼睛一亮,想也沒想就迅速扯住了他的衣袖。直到對方詢問的眼神掃過來時,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做了什么,臉上一熱,連忙縮回了手:“你,你英語怎么樣?”

      被她攔住的蘇枕河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那外國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激動地指著扇子上的林黛玉,用一口別扭的普通話說:“這是你?!庇种钢纲Z寶玉,“這是他,對嗎?”

      ?。?/p>

      “不不不,這是我們中國著名的小說……”云蔌大窘,連連擺手,將求救的目光望向蘇枕河:“‘紅樓夢用英語怎么說?”

      未想少年歪頭想了一會兒后,卻是一本正經(jīng)地對著那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的確是我們?!?/p>

      “……”

      得到肯定的回答,外國友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便笑瞇瞇地買了團(tuán)扇走了。

      賈寶玉和林黛玉是那種關(guān)系,她和他可不是……

      云蔌的臉有些紅:“你為……什么要騙他們?他們會誤會的,《紅樓夢》是我們的名著……”她囁嚅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么。倒是面前的蘇枕河聞言,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紅樓夢用英語怎么說?!?/p>

      原來如此,云蔌點(diǎn)點(diǎn)頭:“總之,你以后就算不會,也不能亂說,那畢竟是……”

      話還沒說完,卻忽地被蘇枕河用扇骨挑起了下巴,他將電視里賈寶玉的語氣學(xué)得惟妙惟肖:“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云蔌的臉又紅了。

      02.你不是來教我做題的嗎?

      蘇枕河當(dāng)然不是在調(diào)戲她,在云蔌呆愣著不知該做出什么表情的時候,蘇枕河就將手收了回去,而后漫不經(jīng)心地問她:“扇子上畫的就是這一幕吧?”

      晚上回家以后,云蔌才知道,蘇枕河是半塘搬來的新住戶,就住在她家左后方的那個院子里。她的房間在最里面,清早打開窗子的時候,透過朦朦朧朧的霧氣,就能看見蘇枕河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發(fā)呆。

      暑假過完,云蔌就上初三了,蘇枕河也轉(zhuǎn)到了他們學(xué)校。只是她在最優(yōu)等的班,而他所在的班級,跟她隔了兩層樓,是年級里的老師都不愛去的地方。

      蘇枕河長得好看,到學(xué)校不久就有很多人認(rèn)識了他,而她也常常聽到他的名字——是女孩心之所向的灑脫少年,亦是老師口中的反面教材。

      但雖然兩家離得很近,蘇枕河卻似乎不大喜歡跟她說話,偶爾在學(xué)校遇見,他也只是雙手插在褲口袋里,神情淡漠地從她身旁走過去,硬生生把她將要出口的寒暄給堵了回去。后來這樣的次數(shù)多了,云蔌想,他是個隨性慣了的人,或許的確不太喜歡跟她這樣無趣的書呆子相處,于是索性也不去打擾他。

      直到初三下學(xué)期第二次模考后,蘇媽媽突然敲開了云蔌的門,說希望云蔌能幫著點(diǎn)兒蘇枕河,讓他的成績不至于太難看。云蔌素來不懂如何拒絕別人,雖然心里覺得蘇枕河大概是不愿意聽自己的話的,可還是點(diǎn)了頭,當(dāng)晚就抱著書去找蘇枕河。臨進(jìn)門時,蘇媽媽往她手里塞了一碟蟹黃酥,說蘇枕河喜歡吃,讓她先不要說明來意,先跟他交流交流。

      云蔌哪懂什么交流啊?果然,一進(jìn)去,對上蘇枕河懶散的目光,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站在門口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我來……”她在腦中搜索著話題,卻被蘇枕河打斷,“書帶來了嗎?”

      “???”

      蘇枕河臉上開始露出一絲不耐煩:“你不是來教我做題的?”

      “啊……是,是!”她忙不迭地點(diǎn)頭,只是說好的循序漸進(jìn)呢?

      她正糾結(jié)蘇枕河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的,又去想蘇枕河這意思——到底是接不接受她的幫忙呢?卻見他已經(jīng)頭枕著手臂躺下去,屋子里的燈光有些泛黃,在他的臉上暈出一層十分溫柔的光。他打了個哈欠,語氣難得地溫軟下來:“把桌子上的臺燈打開,你就在這里復(fù)習(xí)吧,不用管我?!?

      “可……”可是,她答應(yīng)了蘇媽媽的啊。

      但蘇枕河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打算跟她多說。他干凈的面容在燈下顯得沉靜極了。云蔌看著他,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怎么就長得這么好看啊,竟然完全是她所喜歡的模樣。

      夜靜靜的。

      他的窗戶外面長了一株月季花,粉紅色的花朵迎著夜風(fēng)一晃一晃的。像動物的爪子,撓得云蔌的心里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癢。

      03.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

      蘇枕河雖然拒絕了她的補(bǔ)課,但大概是不想讓蘇媽媽失望吧,所以在中考前的那幾個月,云蔌每天晚上都會在蘇枕河的房間里做一會兒作業(yè)。為此,蘇媽媽經(jīng)常做各種小糕點(diǎn)給她送過去。她覺得受之有愧,卻又不敢說實(shí)話,只好含糊著說自己在減肥,要禁吃零食。

      后來到春色漸濃的時候,很奇怪,明明她沒有給蘇枕河補(bǔ)過課,可他的成績卻很明顯地在上升。直到最后一次???,他竟然闖進(jìn)了年級前一百名。云蔌強(qiáng)忍著好奇心,一直到中考后才敢問他之前是不是一直在藏拙,可蘇枕河卻輕笑著反問:“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吧?”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最終也沒有給她一個答案。

      只是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云蔌和蘇枕河之間的關(guān)系竟慢慢好了起來。雖然他依舊對她愛答不理,但云蔌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要親近了許多。比如這晚,云蔌正百無聊賴地在房間里調(diào)顏料,他突然來敲她的窗戶,眼角微微挑著:“聽說今天晚上有紅月亮,要不要一起去看?”

      其實(shí),哪里來的什么紅月亮?。堪滋煜铝擞?,這會兒烏云還罩著,根本連顆星星都沒有。這人連撒謊都不會,云蔌默默地想。但她素來不懂拒絕,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瞇著眼睛點(diǎn)了頭。

      門外的石板路上濕漉漉的,有些凹槽里還積了水,云蔌小心翼翼地看著路,亦步亦趨地跟在蘇枕河身后。未想他突然停下步子,她一個不察,就一頭撞到他的肩膀上。鼻子被撞得紅起來,她的眼睛濕濕的,還沒說話,一只溫暖的手就突然托住她的臉,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她的鼻子:“疼嗎?”

      蘇枕河微微彎了身子,語氣柔和極了,云蔌愣愣地?fù)u搖頭。下一刻,卻又聽到他無比嫌棄地說:“我說,你怎么這么笨???”

      你撞人還有理了?云蔌在心里吐槽,臉上卻還是那副端靜的模樣,聲音里還壓著幾分淚意:“我不知道你會突然停下來……”

      也不知她這懦弱的性子究竟是隨了誰。

      那晚的月亮果然沒有穿破云層透出來,蘇枕河和云蔌在河邊坐了將近兩個小時,夏夜的風(fēng)濕濕軟軟的,她坐在石階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問蘇枕河:“你的名字是根據(jù)那句詩來的嗎——‘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

      河里有撐著船的男人唱著越曲,水聲襯著吳儂軟語特別動聽。

      蘇枕河也沒答話,只閉眼聽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來這里這么久,我還是聽不懂蘇州話?!鳖D了頓,他又問,“你去過北方的城市嗎?和這里不太一樣,那里有大漠孤煙和長河落日……蘇州太靜了,時間都被拉得特別長,我總害怕它會把我的激情都磨光,一不小心就用掉了我的一輩子?!?/p>

      他鮮少這樣推心置腹地跟她說話,云蔌有些驚訝:“那有機(jī)會我一定要去北方看一看?!?/p>

      蘇枕河“嗯”了一聲,說:“以后我?guī)闳??!?/p>

      “好啊。”云蔌點(diǎn)點(diǎn)頭,還沒來得及去想一想他所說的“去”和她所說的“去看看”是不是同一種意思,手里就倏忽被塞進(jìn)了一個涼涼的小東西,那是一個小王子模樣的瓷娃娃。云蔌心神一動,詫異地看著他。蘇枕河的眼睛似有些不自在地瞥向別處:“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小玩意兒?!庇终f,“生日快樂啊,蘇蘇?!?/p>

      他好像很喜歡叫她蘇蘇,明明她的名字是“蔌”,明明“蘇”是他的姓。不過云蔌也沒有問他為什么,只安靜地接受著他所給予的這個昵稱。

      那時夜色朦朧,倘若仔細(xì)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耳后根正泛著極其淺淡的粉紅色,可云蔌卻無暇注意這些,只眼神古怪地問他:“我的……生日?”

      她的生日明明是明天才對啊。

      蘇枕河挑挑眉:“怎么?”

      云蔌想了想,須臾,慢慢曲起手指將那個瓷娃娃收進(jìn)掌心,心里如同脹滿了一團(tuán)甜甜的棉花糖。像是怕他失望似的,她連忙笑起來:“謝謝你的禮物,我最喜歡小王子了!”

      晚風(fēng)掠過河岸拂來。

      很久以后,云蔌回想這一天,才恍然明白自己那莫名的情緒——怎么呢?那一瞬間她甚至在想,只要他開心,哪怕她將每一年的生日都過成今天,又能如何呢?

      04.你覺得你這輩子會愛上幾個人

      后來云蔌從媽媽口中得知,蘇枕河的名字的確是根據(jù)那句詩而來,是他奶奶給他取的,據(jù)說是為了紀(jì)念他那位從未謀過面的來自蘇州城的爺爺。

      她突然想起曾在書里看過的一句詩,說從前車很慢,書信慢,時光也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彼時云蔌和蘇枕河已經(jīng)是高中同班同學(xué)了。蘇枕河個子高,被老師排在了最后一排。云蔌雙手托著腮,腦袋里想著兩位老人的故事,轉(zhuǎn)而又回頭去看蘇枕河,不想?yún)s正好碰上了他的目光。她像是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般連忙轉(zhuǎn)過頭,又懊惱地覺得自己這種行為簡直是欲蓋彌彰,做賊心虛啊。于是她鼓起勇氣去到蘇枕河面前的桌子邊坐下來,湊過腦袋去問他:“你覺得你這輩子會愛上幾個人?”

      話問出口,她的臉就紅了,天哪,自己的腦子是被漿糊給糊住了嗎?蘇枕河一定會嘲笑自己矯情吧……于是,也不等他回答,她就連忙站起身。她本來是想逃跑的,誰知認(rèn)識這么久,蘇枕河早已摸清她的套路,竟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挑著眼角問她:“怎么,有喜歡的人了?”

      他說話時,眼神沉沉的,云蔌看著他——少年的眉眼已經(jīng)長開了許多,但眼里那一絲痞氣卻從未隨時光的流逝而有所消退——過去這么久,他還是她喜歡的樣子,甚至,她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他了。

      “是啊,有……”她鬼使神差地點(diǎn)了頭,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下雪了!”

      雪似乎下了有一會兒了,地面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淺淺的雪花。云蔌向來喜歡雪,聞言,猛地驚醒,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差點(diǎn)在蘇枕河面前泄露了心思。她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佯裝不經(jīng)意地收了話題,迅速跑到窗邊——雪越下越大,白白的雪花像鳥類的羽毛一樣交錯著飄落下來。她伸手接住一片,絲絲涼意瞬時侵襲了她的手心。她突然想起之前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傳說,說初雪時要跟喜歡的人告白——她不由得轉(zhuǎn)頭對蘇枕河說:“今晚一起去烤紅薯吧?”

      烤紅薯是每年第一場雪落下的晚上云蔌都會做的事情,往年跟她一起烤紅薯的都是唐唯安,但前年唐唯安去北京拜師學(xué)習(xí)更多關(guān)于制扇的工藝去了,所以去年云蔌就放棄了這個活動。好在今年身邊又有了個蘇枕河。

      但那晚,云蔌終究沒能跟蘇枕河一起烤紅薯,因?yàn)樘莆ò餐蝗换貋砹?。接到他的電話時,云蔌正在準(zhǔn)備工具,他說自己就快到站了,問她愿不愿意去火車站接自己。

      她怎么會不愿意呢?唐唯安大她三歲,她從小跟他一起長大。唯一一次分開,便是這一次他外出學(xué)習(xí),她有兩年沒跟他見面。

      左右跟蘇枕河約定的時間還早,她想也沒想便坐車去了火車站。

      等她到時,唐唯安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森然的冷意里,他將先前買好的一杯熱咖啡遞到云蔌手里,這才說:“我剛剛等得無聊,搜了附近的電影院,看到了一部喜歡的片子,票已經(jīng)買好了,一起去看好不好?”

      在北京待了兩年,唐唯安說話的口音已經(jīng)帶了幾分北方的味道。云蔌想到蘇枕河還在等著自己,有些為難地看向唐唯安。誰知后者放軟了聲音,又低低地嘆道:“好久沒見了,我是特地請假回來的。”

      于是云蔌那不懂得拒絕的毛病又犯了,有些無奈地“嗯”了一聲,又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跟蘇枕河說自己臨時有事,讓他不要等自己了。誰知手機(jī)右上角電量圖標(biāo)旁的那“1%”在她摁亮手機(jī)的那一瞬,猝不及防地黑了屏。

      算了,等不到自己,蘇枕河自己應(yīng)該會知道回去了吧?云蔌自我安慰。

      耳邊冷風(fēng)呼嘯,莫名的,她突然覺得有點(diǎn)兒不安。

      05.這天底下的事都沒有你的事重要

      云蔌和唐唯安回去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多了。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決定去跟蘇枕河約定的地點(diǎn)看一看。

      這時,雪已經(jīng)停了,整個世界都被裹上了一層素白。她穿著雪地靴,有些艱難地在雪地里走著。在距離蘇枕河家不遠(yuǎn)處,有一座破落的房子,常年沒人居住。云蔌到時,就看到那個院子里的廊燈開著,有人用磚頭壘好了一座爐子形狀的東西,有濃濃的煙從里面冒出來。少年懶散地靠在一旁的墻上,雙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這一幕,云蔌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陣極其強(qiáng)烈的、說不清的情緒。她的手指微微握緊,莫名有些想哭。

      大概是聽到了聲響,蘇枕河慢慢地回過頭來。夜色里,他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后,臉上忽地綻開一抹極其冷峭的笑意。他慢慢站直身子,在云蔌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突然抬步朝她走來。但他卻沒有停下,路過她時,她甚至仿佛感覺到了他周身那股由于在外面待的時間太長而沾染上的冷氣。

      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住他,卻只抓住了一片空氣。她的心狠狠地往下沉著,有些無措,又有些難過。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脖子上還圍著一條卡其色的圍巾。那是剛剛回來時,唐唯安套在她脖子上的,很明顯的男式圍巾。

      完了完了——難怪剛開始他臉上的表情還是柔和的,在看了她一會兒后,忽地就變得冰冷起來——他大概是誤會了什么吧。

      云蔌這樣想著,下意識地想追上他。但思想回爐的時候,她又頓住了腳步。就算追上了他,又能說些什么呢?總不能說“你不要誤會,這圍巾的主人跟我只是朋友關(guān)系”吧。假如真這樣說了,蘇枕河怕是會嘲笑她的吧?倘若他說 “那人是你什么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她又能如何回答呢?

      她正兀自糾結(jié)著,不防手上一重,一個裝滿了水的熱水袋就被放在了她的手里,居然是去而復(fù)返的蘇枕河。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傻了,蘇枕河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說:“你可以去照照鏡子,臉紅得像猴子似的?!?/p>

      他的語氣依然淡淡的,還滿是嫌棄,云蔌卻歡喜得咧開了嘴,討好地問他:“阿枕,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蘇枕河睨她一眼:“你覺得呢?”

      云蔌頓時愧疚極了,如果蘇枕河跟她生氣還好說,可他非但沒有生氣,竟然還怕她凍著,特地跑回去給她裝個熱水袋……想要這里,她越發(fā)覺得心里難安,于是搞怪地學(xué)著電視里的人表真心,舉起三根手指頭放在太陽穴邊上:“我發(fā)誓,以后阿枕的事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我再也不會因?yàn)槿魏卧蚨虐⒄淼镍澴樱 ?/p>

      云蔌的性子一直都是軟軟的、十足被動的,難得做出這副主動的模樣,狗腿、討好、裝可憐……各種方法用了個遍。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唾棄自己,她的臉也有些紅,滿臉期待地看著蘇枕河。

      蘇枕河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我來之前去你家找過你,阿姨說你去接唐唯安了,所以我并沒有等很久?!?/p>

      可接一個人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倆之后還去看了電影……所以,他還是等了很久吧?云蔌看了一眼蘇枕河凍得通紅的手,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難言的情愫。

      于是,幾乎是遵循著本能,她忽地伸手抱住了他。他們倆身上都穿了羽絨服,相碰的地方軟軟的,立刻陷下去一大塊。她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藏在布里的羽毛一樣,深深地、深深地陷入了那片柔軟里。

      06.假如你改變主意了呢?

      陷入回憶不覺時間又過去了很久,等他們從展館里出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展館附近人潮熙攘,云蔌還未從往事里徹底跳脫出來,整個人顯得特別遲鈍。

      唐唯安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找了個話題,試圖轉(zhuǎn)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你想好了,真的打算結(jié)婚?”

      云蔌說:“請柬都發(fā)出去了,你覺得呢?”

      唐唯安于是笑起來:“我以為你還會再等幾年?!?/p>

      云蔌說:“我也以為自己起碼會等上個十年,你看,現(xiàn)在才六年,我就妥協(xié)了。他的青春還有很長,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看透風(fēng)景,也許到五十歲、六十歲,我等不下去了。”她抬頭看著他,“畢竟,我也想要幸福啊。”

      她往遠(yuǎn)處看了看,暮色已經(jīng)壓了下來,有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從他們身旁走過去。那人身形修長,云蔌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可那個身影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云蔌有些自嘲地?fù)u了搖頭,怎么可能是他呢?

      唐唯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一頓,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說:“云蔌,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p>

      “啊?”怎么突然……道歉呢?

      唐唯安說:“你藝考那一次,昏睡過去的時候,我其實(shí)接到過蘇枕河的電話……”他嘆了口氣,“我跟他說,你已經(jīng)跟我在一起了,讓他不要再打擾你?!?/p>

      云蔌愣了愣,心口驀然一疼,眼前的景色像是一瞬間被拉得很遠(yuǎn)。她捂住胸口,聲音無端就哽咽起來。

      她說:“我都知道。”

      是啊,她都知道。她也知道,當(dāng)初蘇枕河的離開,也從來都跟這件事無關(guān)。而是她,親手將他推開的。

      云蔌高三上學(xué)期快結(jié)束時,全國開始了新一輪的藝考。云蔌從小學(xué)畫畫,于是便也應(yīng)了云媽媽的要求,投入了轟轟烈烈的藝考大軍之中。校考時,大部分的考點(diǎn)都設(shè)在南京,雖然離得很近,但這還是云蔌第一次來到這個傳說中的六朝古都。

      誰知到那里一個星期后她就病倒了,是闌尾炎發(fā)作。她疼得意識模糊的時候,記得自己似乎給誰打了電話,等她再清醒過來時,就已經(jīng)在醫(yī)院里了。聽說是剛好跟老師來南京學(xué)習(xí)的唐唯安接到電話后將她送過來的。

      云媽媽在一旁抹著眼淚,自責(zé)地說自己本該陪著她來考試的。云蔌搖頭說自己沒事,眼睛卻不住地往她身后瞟??赡抢飬s空空一片,什么人也沒有。

      蘇枕河家離自己家那么近,自己生病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杉热凰?,又為什么沒有來看他呢?

      而蘇枕河卻像是真的消失了一般。云蔌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她家后面的那個院子落了鎖。云爸爸說,蘇枕河的戶籍不在這里,快高考了,他要回到他戶籍所在的城市去參加考試。

      可即便是因?yàn)榭荚囈厝?,也?shí)在沒有必要搞什么不告而別啊。那時幾乎跟他認(rèn)識的所有人都對這個結(jié)果難以釋懷??芍挥性戚溃?dāng)時并沒有不告而別。

      他其實(shí)去南京看過云蔌,他說聽唐唯安說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他不信,所以特地請了假趕過來。他問她以后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去北京生活,去看一看更廣闊的世界。

      他眼里的期盼太濃,云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么多年了,云蔌知道,他從來就不喜歡蘇州,他渴盼暢快遨游,這里并不是他想要的天空。她能理解他——年少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必須要身體力行地去隨心闖蕩一番,最后才不會覺得遺憾。只是,這一次,云蔌卻不能點(diǎn)頭應(yīng)他。

      “去北京看一看還行,我恐怕不能在那里生活?!?/p>

      云蔌的脖子上戴著一把袖珍的折扇,白玉做的扇骨,那是她小的時候,對面的唐叔叔送給她的。從那時她就知道自己的責(zé)任——唐家和云家世代合作,唐家做扇骨和扇面,云家負(fù)責(zé)在扇面上畫畫——這習(xí)慣沿襲了上百年,如今品牌已經(jīng)打出了名聲,沒有道理從她這一代斷掉。

      她從小生活在半塘,對傳統(tǒng)文化的愛惜本就比旁人要濃烈?guī)追?,況且——她是真的喜歡這座城市。曾有人將環(huán)境比作養(yǎng)分,有的人存活只依賴于那樣的養(yǎng)分,倘若分開,如魚離水。

      她想了想,說:“要不這樣好了,我們互相不打擾對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了——我會一直在半塘等你,一直到我遇見喜歡的人?!?/p>

      蘇枕河問:“假如你改變主意了呢?”

      云蔌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角,笑了笑說:“我不可能會改變的。”

      她所追求的,從來就只是細(xì)水長流的安穩(wěn)。

      07.你覺得這種愛情動人嗎?

      云蔌回到酒店時,展館的負(fù)責(zé)人突然送來一堆小禮物,說是她的粉絲送給她的。

      下午唐唯安說的事情還在她心里醞釀著一場雨,她興致缺缺地將那些小東西一一收進(jìn)箱子里,卻不小心碰翻了其中一個小木盒——木盒落在地上,里面的東西很快滾出來,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她連忙彎腰去撿,卻在目光觸及到那樣?xùn)|西時,身子猛地一顫——只見地上躺著的那個瓷娃娃,金黃色的頭發(fā),豆子一樣的小眼睛,分明是書里所畫的小王子的模樣。

      她顫抖著手將它納入掌心,這才看到那木盒里壓著一張卡片,是她所熟悉的瘦金體——

      “生日快樂啊,蘇蘇。”

      酒店里的床單都是白色的,透著一股病態(tài)的整潔,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緊,身體里積蓄許久的能量似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來——她像瘋了似的從樓上跑下去——也許他還沒走遠(yuǎn)呢,也許他還在這附近……

      可路邊滿是閃爍的霓虹,車馬喧囂塵上,周遭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張她熟悉的臉孔。她有些無措地站在石階上,雖然在心里早已接受他不能跟自己一起到老這個事實(shí),可突然面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有些鈍鈍的疼。

      今天是她的生日,今天的確是她的生日,可是——自從那一年蘇枕河為她過錯了生日后,她就從未在這一天有過任何慶祝。她不忍心看他失望,當(dāng)真就若無其事地將每一年的生日都提前了一天——蘇枕河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呢?

      她怕是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了。

      就像她不會知道——她初三那年,蘇媽媽讓她給蘇枕河補(bǔ)課時,他心里明明歡喜得不行,卻非要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擔(dān)心她為給自己補(bǔ)課會耽誤自己的功課,所以讓她在自己的房間里看書。又怕自己的成績不進(jìn)步,媽媽會對她失望,所以在其他時間里拼命學(xué)習(xí)。

      而她更加不會知道的是,當(dāng)?shù)弥裉煜挛鐣谡褂[現(xiàn)場出現(xiàn)時,他特地從北京趕來,那時唐唯安問她是不是真的要結(jié)婚,他正好從她身邊走過——他看到她笑容柔和地點(diǎn)了頭,說“請柬都發(fā)出去了,你覺得呢”。那一瞬間,一股巨大的悲傷驀然侵襲了他的整個胸腔,他甚至覺得自己腳下的步子都變得沉重起來,慌不擇路地逃離,只覺得天邊的夕陽泛著喋血的紅色。

      她忽地想起有一年自己過“生日”,他拖著自己去上塘看《游園驚夢》。臺上的人化著濃重的妝容,分明是他聽不懂的語言,可他卻看得津津有味,還壓低了嗓子說:“古代人動情好像特別容易,見一面,就電光石火至死不渝了?!?/p>

      他的臉上光影斑駁,云蔌于是問他:“你覺得這種愛情動人嗎?”

      “我不知道。”蘇枕河壓低了嗓子,語氣里似乎流淌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不過在我看來,最動人的愛情,就是能夠每一年都跟喜歡的人一起過生日?!?/p>

      他說:“生日快樂啊,蘇蘇?!?/p>

      那時劇院里滅了燈,只余臺上零星的幾盞,她的心跳得飛快,慶幸有黑暗可以藏住她滿溢的愉快。

      而今年歲又走過好幾載,他依舊每年都跟她說生日快樂,可那祝福穿越山河湖海,花月四季,再抵達(dá)她面前,早已喑啞低沉,沒了聲音。

      窗外有人在念詩,不經(jīng)世事的嗓音透過她大開的窗戶錯錯落落地傳進(jìn)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她仿佛看到了那年深夜他站在那座積雪成堆的院子里,面色如霜,身后的寒梅宛若朱砂殷殷,在她的心底,慢慢凝成一顆極細(xì)極小的痣。

      到底是——錯過了啊。

      編輯/夏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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