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際元功能角度談話語風(fēng)格上的性別差異

烏楠+張敬源

〔摘要〕 文章從功能語法中的人際功能角度出發(fā)，通過分析美劇《六人行》中人物的臺詞來探討話語風(fēng)格層面上的性別差異。研究發(fā)現(xiàn)女性比男性在表達人際功能時所用的語氣更加禮貌，更傾向于使用疑問語氣以及附加疑問句、情態(tài)詞以及模糊限制語等手段來“軟化”語言使之表達更委婉，此現(xiàn)象反映出女性在表達人際意義時相對于男性更加不自信，這種性別差異能夠折射出社會中的兩性地位差異。

〔關(guān)鍵詞〕 性別差異；人際功能；話語風(fēng)格

引 言

性別差異與言語使用之間的關(guān)系歷來是社會語言學(xué)研究的重要課題，尤其是自上個世紀(jì)60年代中期隨著女權(quán)運動的發(fā)展，婦女開始致力于在社會各個領(lǐng)域爭取與男性的平等地位，這個課題因此更是被大量學(xué)者研究和探討。早期的研究大多是從語言學(xué)中音系學(xué)、詞匯學(xué)等角度來考察女性用語與男性用語的不同。語言學(xué)家們更多注重的是男女所用話語對不同語音語調(diào)以及個別詞匯使用方面的差異，所用的語料也多是孤立的男性或女性用語、詞匯，沒能從整體上把握男女言語的性別差異，研究范圍就相對比較狹窄。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這一課題的研究重點開始轉(zhuǎn)移到對男女用語整體差異的研究，比如性別差異在句法學(xué)、語義學(xué)、語用學(xué)以及話語風(fēng)格等層面的表征，研究者們開始把男女交談中的對話作為語料，把這一課題放到了更加宏觀的一個背景和語境之下進行研究，這就使得言語性別差異的研究范圍變得寬泛起來，完成了從對單個孤立形式的研究到對整體輪廓及內(nèi)部意義研究的轉(zhuǎn)變，從而讓語言學(xué)領(lǐng)域的性別差異研究進入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此外，對話語中性別差異研究的研究方法也經(jīng)歷了一個由簡到繁的過程。早期的研究側(cè)重簡單的描述和對比，通過對兩性具體運用的不同詞匯來進行描述和對比，由于缺乏相關(guān)理論的支撐，得出的結(jié)論往往存在片面性；研究的深入伴隨著研究方法的不斷改進和發(fā)展，現(xiàn)在對于這種性別差異的研究，國內(nèi)外學(xué)者們更多的是依靠語言學(xué)某一領(lǐng)域的具體理論，如語用學(xué)中的合作原則、禮貌原則等，心理學(xué)中的性別原型等，語義學(xué)中的詞義的內(nèi)涵及外延意義理論等，收集全面真實的語料來進行精密的分析和推理，從而能夠準(zhǔn)確描述言語中固有的性別差異現(xiàn)象。

一、 功能語言學(xué)中的人際功能與話語風(fēng)格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創(chuàng)始人Halliday[1]認(rèn)為語言的人際功能是指講話者能運用語言進行交流，以此來建立和維持人際關(guān)系，表達自己的態(tài)度和判斷，并試圖影響別人的態(tài)度和行為。本文以《六人行》劇本部分人物對話為語料，著眼于男女角色言語為了實現(xiàn)語言人際功能不同的風(fēng)格表現(xiàn)，如語氣表達，對情態(tài)詞以及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方面，來分析兩性表達人際功能時所采取手段的差異和其背后隱含的社會學(xué)意義。

本文旨在從系統(tǒng)功能的人際功能角度，通過對具體語篇中人物會話時不同性別在語氣表達、情態(tài)表達和模糊限制語使用上的分析和描述揭示男性和女性在表達人際功能時運用的不同手段和采取不同手段背后隱含的社會學(xué)意義。希望對社會語言學(xué)領(lǐng)域的言語性別差異研究起到一定作用，并且希望通過對語言現(xiàn)象中性別差異的描述，能夠引起人們對社會中性別差異問題的廣泛關(guān)注，積極配合和行動，來提高婦女的社會地位。

《六人行》是一部美國喜劇，它以詼諧幽默的方式，講述了成長在美國紐約六個年輕人在生活、事業(yè)以及感情中經(jīng)歷和遇到的種種問題，展現(xiàn)了當(dāng)代美國文化。劇中三位男主人公Ross， Chandler和Joey和三位女主人公Rachel， Monica和Phoebe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他們之間幾乎無話不談，不分彼此。劇中展現(xiàn)的是生活中各個方面的男女平等，從工作事業(yè)到男女感情，劇中一個個精彩絕倫的小故事和男女主人公風(fēng)趣幽默的語言都充滿著現(xiàn)代感。在言語使用方面具有典型的口語色彩，輕松又隨意。

在這種充滿現(xiàn)代感的語境中，兩性在話語風(fēng)格上是否還存在傳統(tǒng)上的差異，又有怎樣的差異？兩性在表達人際功能時又是否已經(jīng)趨同？針對這些問題，本文從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xué)人際功能角度，對男女主人公語氣的表達、情態(tài)詞以及模糊限制語的使用作了統(tǒng)計分析，并結(jié)合上下文語境作了分析。

二、 語言與性別研究綜述

Jespersen[2]是最早注意語言性別差異的語言學(xué)家之一，其《語言》一書中以整整一章來描述女性語言與男性語言的不同之處，引起了語言學(xué)界對性別差異在言語層面反應(yīng)的廣泛關(guān)注。從20世紀(jì)60年代中期開始，隨著社會語言學(xué)的蓬勃發(fā)展，以及在此時發(fā)生的如火如荼的女權(quán)運動，使得性別的社會差異與語言使用的相互關(guān)系成為語言學(xué)家研究的重要課題。社會語言學(xué)的研究結(jié)果表明性別因素在以某種特定的方式影響著人們的言語行為。特別是1975年，隨著關(guān)于語言與性別研究的三本書（Lakoff[3]；Key [4]；Thorne & Henley[5]）的出版，語言學(xué)界關(guān)于性別話語的研究開始從各個方面展開。

語言與性別關(guān)系研究主要從語言的形式和使用兩方面進行。從形式出發(fā)，研究者主要發(fā)掘語言中指稱男女的形式如何反映文化中的性別歧視現(xiàn)象；從使用出發(fā)，研究者主要關(guān)注男女說話者使用語言時的傾向性差異，后者就是本文探討的性別差異研究，語言學(xué)家從兩性語言使用的各個方面研究存在的性別差異，如詞匯差異、句法差異、會話模式差異、話語風(fēng)格差異等，并且積極探索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比較有代表性的人物有張朝宜[6]，許立生[7]，李志雪、陳立平[8]，錢進[9]，楊永林[10]，楊春慧[11]，劉衛(wèi)紅[12]，胡文華、杜鳳剛[13]等。

對于言語性別差異的這種研究往往帶有跨學(xué)科性質(zhì)，研究者們將話語層面的這種性別差異與社會學(xué)中的兩性社會地位差異聯(lián)系起來，旨在說明除了兩性固有的生理差異影響兩性語言的使用，而社會中的性別差異也投射在語言層面，導(dǎo)致言語的性別差異，社會中男性與女性不平等地位影響兩性語言的使用，導(dǎo)致性別歧視與性別差異的產(chǎn)生；而另一方面，語言中存在的性別歧視和性別差異現(xiàn)象，從某種程度上又維持和鞏固了社會中兩性的不平等地位。

李經(jīng)偉[14]總結(jié)了西方性別話語差異的社會學(xué)研究，整理出五種主要的理論。第一種叫做缺陷論，其代表人物是Lakoff。她認(rèn)為語言反應(yīng)社會規(guī)約，同時也起到強化社會規(guī)約的作用。女性和男性使用不同的語言反映了他們各自扮演不同的社會角色。男女在語言使用上反映出的性別差異體現(xiàn)了男女在社會地位上的不平等。只要存在社會地位和權(quán)勢上的不平等，就無法消除語言上的不平等。在男權(quán)社會里， 男人的講話方式被視為標(biāo)準(zhǔn)和規(guī)范， 而女人的講話方式則被看成是對這種標(biāo)準(zhǔn)和規(guī)范的違反和偏離。這就意味著做一個女人本身就是一種缺陷，是對標(biāo)準(zhǔn)和規(guī)范的偏離。第二種理論叫做支配論，其代表人物有Zimmerman & West[15][16]，和Fishman[17]。她們認(rèn)為， 女子處于一種無權(quán)的社會地位， 因此在語言交際中她們總是被動并受人支配。按照這一學(xué)說的觀點， 男女在權(quán)勢上的不對等最終導(dǎo)致了男女在語言交際中的這種不均衡現(xiàn)象。第三種叫做建構(gòu)論，其代表人物是Cameron[18][19]，這一理論認(rèn)為女人并不是生下來就是女人， 而是成長為女人， 正是人們所從事的社會實踐活動造就了人的性別特征， 而不是相反。人們的語言行為模式產(chǎn)生于其慣常性的實踐活動以及相關(guān)社團成員之間的關(guān)系。第四種理論是差異論，代表人物有Goodwin[20]， Maltz & Borker[21]，Tannen[22]，差異論的主要觀點是， 由于男女成長于不同的亞文化背景和不同的社會化過程， 因此在使用語言上表現(xiàn)出明顯的差異。最后一種理論叫做禮貌論，代表語言學(xué)家為Holmes[23]。她認(rèn)為， 總體而言， 女人比男人更有禮貌。具體表現(xiàn)在女人在語言交際中比男人更多地使用積極禮貌策略。

三、 《六人行》人物話語風(fēng)格

與人際功能分析

本文根據(jù)對《六人行》劇本中部分人物對話，對男女兩性使用語言表達人際功能以及在話語風(fēng)格上進行分析，主要考察以下三個方面：男女兩性對疑問語氣以及附加疑問句的使用、對情態(tài)的不同表達以及對模糊限制語的使用。

（一） 疑問語氣以及附加問句的使用

首先本文作者對《六人行》第一季第一集中所有的問句進行統(tǒng)計，該劇集中涉及到表示人物疑問的問句或者是用其他句式表達疑問語氣的句子一共121句，而其中男性提出問句或表示疑問的句子有51句，而女性有70句，女性明顯多于男性，占到了58%。由此可以看出，在使用語言表達人際功能時，女性更傾向于使用問句或者使用疑問語氣。如下例：

（1） Paul： I know， I know， Im such an idiot. I guess I should have caught on when she started going to the dentist four and five times a week. I mean， how clean can teeth get？

Monica： My brothers going through that right now， hes such a mess. How did you get through it？

Paul： Well， you might try accidentally breaking something valuable of hers， say her-

Monica： leg？

Paul： （laughing） Thats one way！ Me， I- I went for the watch.

這是女主人公Monica和一個朋友Paul約會的片段，從中我們可以看出，Paul在講述他自己過去的感情經(jīng)歷，表面上看是Monica控制了對話權(quán)，不斷提出問題讓他回答，實際上卻是Monica的提問How did you get through it？ leg？讓Paul回答其所提問題才使得整個對話得以進行下去，是Monica在用自己的問題來“鼓勵”Paul交談， 讓這個對話完成。在會話交際中，應(yīng)該是權(quán)力較大的一方作為提問的主導(dǎo)，如法官問被告，因為提問者迫使聽話者對問題作出回答，并且限定了交談的主題。而在男女會話中，往往是處于劣勢的女性作為提問的一方，女性想通過自己的提問使得自己的話題被另一方所接受，進而將對話進行下去使其向前發(fā)展。

其次，男女言語性別差異還表現(xiàn)在對附加疑問的使用上。附加疑問句就是在一個陳述句后面附加上一個疑問句構(gòu)成，所附加的成分是主句的主語或表示主語的代詞和限定詞。把附加疑問句從疑問句中獨立出來講，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與其他疑問句在形式上有所不同，早期的評論家在評論語言與性別之間的關(guān)系時，把附加疑問句視為典型的女性語言形式，附加疑問句也因此受到社會語言學(xué)家和話語分析學(xué)者的關(guān)注。Lakoff認(rèn)為，由于附加疑問句不具有獲取信息的功能，因而在本質(zhì)上缺乏功用，也因此尤為女性用以表達敏感和顧慮之情，來軟化語氣。例如：

（2）Joey： Monica whatre you doin？ You cant go shopping with her？ What about Rachel？

Monica： Its gonna be a problem， isnt it？

Chandler： Come on， youre going to Bloomingdales with Julie？ Thats like cheating on Rachel in her house of worship.

這個片斷講的是Monica答應(yīng)與Ross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去購物，而由于Rachel此時正暗戀Ross，討厭他交往的女朋友，所以Monica明白此事會引起Rachel的不滿，但礙于情面，她還是答應(yīng)了此事。其實Moncia知道這么做肯定會讓Rachel生氣，但在陳述這個事實時，她還是用了一個附加問句isnt it？ 正如Lakoff所講，這個問句不具有獲取信息的功能，只是被講話者用來軟化自己的語氣，表達敏感和顧慮的心情。例如：

（3）Julie： Were on this bus， thats easily 200 years old...

Ross： At least.

Julie： ...and this guy

Rachel： And the chicken poops in her lap. Oh， Im so sorry. I just gave away the ending， didnt I？ Oh！ Its just， I just heard this story in the cab， and it is all I can think about.

Monica： This is amazing. I mean， how， how did this happen？

該片段中Rachel剛剛得知Ross新交了女朋友，情緒有些失控，說話語無倫次。當(dāng)Ross的新任女友Julie第一次見到Ross的好朋友，想向他們講述自己和Ross在旅途過程中遇到的有趣事情時，Rachel搶過話頭，自己說出了故事的全過程。在她敘述的過程中，她用到了一個附加疑問句didnt I？ 柯茨[24]認(rèn)為女性話語中這樣的附加問句往往無須作答，她們的主要功能是講話者試圖驗證自己所說話語的真實性，確認(rèn)參與者對事件是否了解，提問者不期望對附加疑問句做出很長的答復(fù)。

從對疑問句和附加疑問句的使用中，可以看出女性在表達人際功能方面與男士有著不同，她們較多使用疑問句，想通過自己的提問使談話得以進行下去；她們用附加疑問句來表達自己的敏感和顧慮，確認(rèn)參與者對事件是否了解，并非用來獲取信息。

（二） 情態(tài)表達

除了對疑問語氣和附加疑問句的使用外，男女在情態(tài)表達上也存在差異。Holmes的禮貌論觀點就是女人比男人更有禮貌。具體表現(xiàn)在女人在語言交際中比男人更多地使用積極禮貌策略。其中的禮貌策略之一就是情態(tài)表達的不同。女性較男性更多地使用情態(tài)量值中等或較低的情態(tài)詞，如I think， you know， I mean， probably， possible等來表達情態(tài)，而較少使用情態(tài)量值較高的情態(tài)詞，如certain， always等。例如：

（4） Joey： Whos Paul？

Ross： Paul the Wine Guy， Paul？

Monica： Maybe.

Joey： Wait. Your not a real date tonight is with Paul the Wine Guy？

片段中Monica不想承認(rèn)自己約會的對象是調(diào)酒師Paul，所以在被Joey問到自己的約會對象是不是就是那個叫Paul的調(diào)酒師時，她沒有選擇用直接肯定的Yes回答，而是用了一個表示可能的情態(tài)詞Maybe。本來應(yīng)該完全肯定地回答，她用了這樣一個情態(tài)詞軟化了自己要陳述的觀點，表示出遲疑，這類表達方式表明講話者對自己所講的話缺乏把握和不肯定，表示說話人語氣遲疑性或試探性，以此來軟化所陳述的語言和表達的觀點，張朝宜[6]認(rèn)為這是女性習(xí)慣的表達方式。再看另外一個例子：

（5）Rachel： Look Daddy， its my life. Well maybe Ill just stay here with Monica.

Monica： Well， I guess weve established whos staying here with Monica...

Rachel： Well， maybe thats my decision. Well， maybe I dont need your money. Wait?。?Wait， I said maybe！！

這個例子就是因為Rachel因為使用情態(tài)詞maybe引起的一個詼諧的幽默。她的父親責(zé)怪她在婚禮上逃走，她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決定不再依賴父親生活，搬過來和Monica住在一起。這個片段中，她一連用了四個Maybe，由于女性習(xí)慣使用這樣的情態(tài)詞來表達不確定的語氣，她的父親把這種帶有不確定的語氣理解為含蓄的肯定，掛了電話，這幾個Maybe其實都是表明她的不敢確定和語氣的不肯定。

對于女性較多地使用這樣的情態(tài)詞表達人際功能的原因，有兩種可能的解釋。一種是如果女性在說話時的語氣太肯定、太自信、太強硬，就顯得不夠溫柔，不符合社會對婦女期望的標(biāo)準(zhǔn)，所以女性有意無意地在對話中加入這樣的軟化語言的情態(tài)詞來彰顯其作為女性的特質(zhì)；另一種可能的解釋就是女性使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語言是因為她們?nèi)狈ψ孕牛桓覍ψ约合氡磉_的觀點持太肯定的態(tài)度，所以當(dāng)她們想表達肯定的語氣時，往往用這樣的詞作為一種掩飾，使其觀點不那么尖銳和突兀。

（三） 模糊限制語的使用

在語言學(xué)中，模糊限制（hedge）就是避免說出絕對的話語，從而為自己留有余地。常見的模糊限制語有perhaps， I mean， I guess， you know， sort of， kind of等。對交談?wù)叨?，使用模糊限制語是一種頗有價值的交談策略，也屬于講話者表達情態(tài)的一種方式。本文作者對《六人行》劇本第一季第一集所有人物對話中出現(xiàn)you know，I mean以及kind of這三個短語的男女使用情況作了統(tǒng)計。結(jié)果見下表：

通過此表可以看出，you know這一短語在所節(jié)選片斷中出現(xiàn)了10次，男性僅使用3次，而女性使用次數(shù)高達7次；I mean這一短語出現(xiàn)了6次，男性使用了兩次，女性使用4次；kind of短語在這一個片斷種共出現(xiàn)6次，男性使用僅一次而女性卻使用了5次之多。數(shù)據(jù)表明，女性使用模糊限制語的幾率要高于男性。

科茨認(rèn)為女性交談使用模糊限制語表達人際功能有四種作用，即表示疑惑和不自信；表示對他人感受的敏感性；表示在斟酌措辭和避免扮演行家角色。

模糊限制語的基本功能是用以顯示說話人對自己所說的話語缺乏自信。請看下面這個例子：

（6）Rachel：...So anyway I just didnt know where to go， and I know that you and I have kinda drifted apart， but youre the only person I knew who lived here in the city.

Monica： Who wasnt invited to the wedding.

Rachel： Ooh， I was kinda hoping that wouldnt be an issue...

這個片段是Rachel第一次出場時的情景。她從婚禮上逃跑，無處可走，就來到了以前的同學(xué)Monica這里，兩人自畢業(yè)后很少聯(lián)系，因此當(dāng)Rachel想讓Monica收留自己，說她沒地方去，Monica是這個城市唯一認(rèn)識的人時，Monica不滿地說自己卻沒有被邀請參加婚禮。此時Rachel說自己以為這不會是個問題，但是其實她心里明白她應(yīng)該邀請Moncia，也知道Monica一定會介意此事，所以在表達以為這不會成為問題這個觀點時，她用了模糊限制語kinda（kind of），表明了自己對所陳述話語的不自信。

模糊限制語不僅可以用來表示說話人對話語缺乏自信，還可以表示對他人感受的敏感性?？聪旅孢@個例子：

（7）Rachel： Oh God， come on you guys， is this really necessary？ I mean， I can stop charging anytime I want.

Monica： Cmon， you cant live off your parents your whole life.

Rachel： I know that. Thats why I was getting married.

交談過程中，講話者與聽話者之間的交流不僅僅存在于對話語的交流，也存在于兩者之間態(tài)度的交流，Halliday[25]認(rèn)為這是表達人際功能的重要組成部分。女性講話者在進行交流時，往往采用模糊限制語使自己有失體統(tǒng)的話語免受責(zé)難。這個片段是大家在鼓勵Rachel不要再依靠其父親的錢生活，讓她剪斷她父親的信用卡的畫面。Rachel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成年之后繼續(xù)依賴父親過活，但又對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信念不夠堅定，因此在被朋友們勸說剪斷信用卡努力自己養(yǎng)活自己時，有些焦躁和反感，就說了一句“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她知道自己這么說會讓朋友們對她生氣和失望，所以，后面她馬上又加了一句模糊限制語和一句話“我是說，我想什么時候不花卡上的錢我就能不花?！币粋€模糊限制語I mean，使有爭議的話語變得模糊，這既保護了言語者自我不受大家強烈的言語攻擊，也顧及了聽者的感受。

女士使用的模糊話語除了以上兩個作用，還有一個功能就是表示講話者正在斟酌措辭，正在思考怎樣用恰當(dāng)?shù)脑~語來表達清楚自己的觀點。比如：

（8）Rachel： Oh God... And then I got really freaked out， and thats when it hit me： how much Barry looks like Mr. Potato Head. Yknow， I mean， I always knew looked familiar， but... Anyway， I just had to get out of there， and I started wondering Why am I doing this， and who am I doing this for？

這段獨白是Rachel在向Monica講述自己逃婚的整個經(jīng)過。在整個敘述過程中，Rachel在一邊思考一邊向Monica講述，而她此時心情有些激動，所以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她又想把自己的心情表達清楚，所以在整個過程中她都在斟酌自己怎么說，在獨白中間接連出現(xiàn)的兩個模糊限制語You know和I mean，就表明她正在斟酌恰當(dāng)?shù)脑~語。注意模糊語后面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這是使用模糊限制語時常有的情況，即使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但講話者的思維仍處于活躍狀態(tài)，她還在思考過程中。

女性使用模糊限制語，還為了避免自己扮演行家角色。扮演行家角色是指交談中的參與者在就某一話題一次占有話語權(quán)進行談?wù)摃r，以行家身份出現(xiàn)。這種情形在男性交談中似乎更為常見，女性在交談中總是避免出現(xiàn)這種情形。下面這個例子就說明了這點：

（9）Phoebe： Ok， so this is pretty much whats happened so far. Ross was in love with Rachel since， you know， forever， but every time he tried to tell her， something kind of got in the way， like cats， and Italian guys.

這是第二季第一集開頭的片段。Phoebe在向觀眾講述前一季發(fā)生的故事梗概，因為自己是劇中角色，肯定對劇情了如指掌，自己可以稱得上為我們這里說的“行家”，但是，就在這一片段剛開始的第二句，她就用了一句模糊限制語you know，表達“你們應(yīng)該也知道”的含義，她用此舉淡化了自己行家的身份，拉近了自己與觀眾的距離。

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是女性交談時表達人際功能的又一手段，她們通過不同的模糊限制語，軟化了自己的語言，顧及了聽話者的感受，爭取到了時間來斟酌句詞，也避免了扮演行家角色，通過這樣的手段與他人建立起并維持了人際關(guān)系，但與此同時對模糊限制語的使用也反映出了她們在交談中表現(xiàn)出的不自信。

四、 結(jié)語

文章通過分析《六人行》中部分人物對話，探討了男女性別差異在表達人際功能時言語層面話語風(fēng)格上的差異。通過分析可以看出，女性在表達人際功能與他人建立和維持人際關(guān)系時，更傾向于使用疑問語氣和疑問句，想通過自己的提問使談話得以進行下去；她們還喜歡用附加疑問句來表達自己的敏感和顧慮。相對于男性，女性更喜歡用情態(tài)詞來軟化自己的話語，不讓自己陳述的事實那么肯定和絕對，這顯示了女性在表達人際功能時往往不夠自信。此外，女性還擅于運用模糊限制語進行交談，表明自己對話語缺乏自信，也是為了顧及他人的感受，她們還通過這種手段來爭取更多的時間斟酌措辭和避免扮演行家角色。

總的來說，女性在用語言表達人際功能時，表現(xiàn)得更多的是不肯定和不自信，她們交談中運用的各種策略就顯示了這點。語言是社會的鏡子，社會文化的變化才會引起語言使用上的相應(yīng)變化，因此語言中這種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與社會中女性受到的不平等對待淵源很深。正是社會中的兩性差異才導(dǎo)致了語言中的這種差異，而語言中的差異又從某一角度維持和鞏固了社會中的性別差異。所以，想要消除言語中的這種差異絕非易事，它首先需要人們采取積極措施，還女性社會中與男性的平等地位，這需要整個社會長時間的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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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ation of Gender Differences in Speech Mann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WU Nan， ZHANG Jing-yuan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 By analyzing the language used in the American humorous series Friends， this article intends to explore gender differences in speech manne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The research finds out that females tend to be more polite than man in expressing the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by preferring to use interrogative mood， tag questions， modal verbs and speech hedges， which facilitate to soften the language they utter in order to make the speech more euphemistical. The result shows that women are more diffident than men in undertaking language to express the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to establish and maintain their relationship with others，which may mirror the different social statuses the two genders enjoyed.

Key words： gender differences； interpersonal metafunction； speech man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