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小說《歧路燈》對微時代背景下的教育啟示

趙惠蓮

(太原旅游職業(yè)學院 人文社科部，山西 太原 030006)

清代文人李綠園的長篇小說《歧路燈》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一篇以“教育”為主題貫穿全文的人文世情小說。小說以主人公譚紹聞一生的離奇經(jīng)歷為主線，講述了其年輕時誤入歧途，作奸犯科耗盡家財，最后迷途知返的人生軌跡。其中，警示人們重視家庭教育、社會教育的內(nèi)容在小說中占有很大比例。文史學家張國光對這部小說推崇備至，認為《歧路燈》在藝術(shù)成就、思想深度等方面有很深的造詣，是一部被埋沒的小說，做父母的可以讀一讀，青年人也可以讀一讀[1]。小說中重視教育的思想，對當今社會仍有非常重要的啟示。

一、文化育人

李綠園借小說主人公一生的曲折經(jīng)歷，強調(diào)教育的意義，強調(diào)文化教育對個人與社會的凈化作用。雖然主人公生活在明代嘉靖年間，由于清代“文字獄”盛行，作者借古喻今，實際上描寫的是清朝乾隆年間的事。“康乾盛世”表面風光無限背后危機重重，官員腐敗成風，尤其是在腐朽的封建環(huán)境中，年輕人缺乏自制力，無法抵御世俗的消極影響，社會上賭博風氣盛行，拜金主義嚴重，青少年很容易隨波逐流，陷入其中。小說主人公譚紹聞在父親譚忠弼在世時對他管束甚嚴，他接受了較為系統(tǒng)傳統(tǒng)封建教育。父親去世后，他胡作非為，開賭場甚至私鑄銀錢，最后把祖墳林地砍伐還債，深陷囹圄，在父親朋友幫助下，才得以保釋。經(jīng)過了挫折、彎路，他迷途知返，最后通過科舉考試取了功名。小說描繪了一幅當時社會的世俗畫卷，也深刻指出當時社會腐朽的一面。李綠園對社會現(xiàn)狀，尤其是對世俗加之于青少年的毒害憂心忡忡，他認為青少年的教育關系到社會的發(fā)展進步，所以在小說中他塑造了各種教育者的形象，主人公正是通過接受教育才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镀缏窡簟返膭?chuàng)作主題在小說自序中已表明，就是要用文學作品來啟發(fā)青少年向善向好?！吧普咦宰壳Ч牛笳唠y保一身”，他通過文字踐行儒家文化中的“文以載道”，蘊含了重要的文化育人思想。古往今來，我們對教育的定義千變?nèi)f化卻不離其宗，教育就是通過具體科學的步驟，通過影響人的身心發(fā)展為目的的社會活動,學好知識，追求美好生活。人類社會發(fā)展的過程本身就是受教育的過程，教育豐富了人類社會的精神與物質(zhì)生活，也不斷推動著人類的進步。一個不重視文化教育的社會注定是停滯不前的，一個不重視文化教育的民族也將注定沒有未來。

當今社會處在文化多元發(fā)展進程中，出現(xiàn)了微文化意識形態(tài)，微電影、微小說、微信、微支付、微管理、微投資等，這種去除中心化，以碎片化、零碎化、即時性為特點的時代文化與傳播形態(tài)，改善了生活，對生活方式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這種文化也預示著一種功利化，去除了步驟，直接去尋找目的的特征。如微信中的碎片化閱讀，將文學名著中的精華部分截取傳閱，放棄了循序漸進的文化積累方式。《歧路燈》中的家庭教育、尊師重道、情義教育等內(nèi)容，值得授業(yè)者和家長們深入思考。在微時代多元文化背景下，《歧路燈》中關于文化教育的闡述，對當下的教育有深刻的啟示意義[2]。

二、道德育人

《禮記·大學》中提到“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儒家著作對教育目的的經(jīng)典概括，突出教育的人格教化、道德教化、政治教化目的，反映出教育在自身、家庭、社會、國家四個層面的重要作用。雖然這種表述帶有一定的封建色彩，但其中積極的部分，正是當下學子需要具備的道德品質(zhì)。教育目的決定教育的成敗，在不同社會制度中教育目的和要求也不同，封建社會培養(yǎng)的是封建統(tǒng)治集權(quán)的捍衛(wèi)者，現(xiàn)代社會培養(yǎng)的是新時代的建設者?！镀缏窡簟分忻鑼懙慕逃w系雖然培養(yǎng)的是封建社會的“官員”，但是其中對良好道德的要求同樣適用于當代青少年，值得我們繼承、傳承和發(fā)揚[3]。

作者李綠園生于18世紀初，逝于18世紀晚期，這個階段也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晚期。他的祖父是聞名一時的孝子，出生于封建社會書香門第，儒家傳統(tǒng)道德教育對他有潛移默化的影響。李綠園四十歲中舉人，開始了長達二十余年的為官之路，宦海沉浮，走過大半個中國，在貴州做過縣令。晚期的封建中國危機重重，社會中的各種腐朽現(xiàn)象讓他憂心。他懷有一副濟世的心腸，希望找到一劑醫(yī)治社會弊病的良方。通過小說的寫作，他闡明了教育是拯救國家危亡最重要的方法和途徑。通過作品中的人物塑造，寫出了自己的教育理想。他認為一個讀書人最應該走的正道就是為官為民做事，達則兼濟天下，這同時也是教育的終極目的和最高理想。小說對主人公譚紹聞曲折經(jīng)歷的設計，從其剛開始的墮落、鑄銀錢等惡行的描寫，表明了李綠園對于當時社會現(xiàn)狀的不滿，這些墮落子弟的所作所為正是李綠園為官幾十載的所見所聞。譚紹聞的迷途知返，又展現(xiàn)出了李綠園相信教育教化人心、塑造德行的力量，教育可以扭轉(zhuǎn)一個人的心性。

李綠園的可貴之處，是他認識到讀書、科舉、做官不是教育的唯一目標，而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對于教育目的的論述有超時代意識，這種教育思想與儒家、與當代的教育思想如出一轍，都認為教育不僅僅是功利化的東西，不僅僅是獲取功名利祿的工具，更是完善自我、成為社會有用之人的重要途徑。

李綠園在小說中旗幟鮮明地反對讀書只顧八股文來博取功名的做法。他說：“讀書必先經(jīng)史而后帖括。經(jīng)史不明，而以八股為務，則根柢既無，難言枝葉之暢茂”，認為讀書就要先讀史書等經(jīng)典，古代經(jīng)典才是做學問的根基所在，先讀了這些之后才可以讀那些迂腐無用的八股文。在當前的微時代應試教育情境下，學生讀死書、死讀書；重成績、輕能力的現(xiàn)象，同當時的八股文對文人思想的禁錮有著非常相似之處。因此，李綠園的教育思想對于當下教育工作中出現(xiàn)的偏差有一定的糾偏作用。

三、環(huán)境育人

李綠園在《歧路燈》中認為人所處的環(huán)境在一個人的教育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他以家庭教育為例突出描寫了家庭作為某種“微環(huán)境”在個體成長中的積極作用，也表達了“用心讀書，親近正人”的環(huán)境育人思想。他認為家庭教育是人生的起點，因此在《歧路燈》的創(chuàng)作中對家庭教育的敘述占據(jù)小說很多篇幅。主人公譚紹聞父親在世時，要求其用心讀書、親近正人，因此譚紹文知書達理。父親去世后，由于母親的溺愛與朋友的蠱惑，最終導致他走向了犯罪的深淵。當前，處于信息爆炸的多元社會，青少年接觸的信息多且雜，辨別力缺乏，如果父母疏于監(jiān)督指導，忽于防范，孩子很容易走上不健康的歪路[4]。

李綠園認為只有通過正統(tǒng)的教育，才可以培養(yǎng)出真正可靠的人才。只有通過結(jié)交優(yōu)秀朋友才能使自己保持良好的身心[5]?！坝眯淖x書，親近正人”的教育主張在其作品中屢次出現(xiàn)，所謂“正人”，李綠園認為有三種人，一指“為人端方正直，忠厚和平”，二指像張正心、婁樸等正經(jīng)的同齡朋友，三指有學識的人，在文章的第二回等章節(jié)均有敘述。同時，李綠園通過刻畫侯冠玉這一人物，從反面突出了親近正人的作用。譚紹聞的私塾先生侯冠玉毫無學識、道德敗壞，自己獨自喝酒賭博，言行不一，對家長曲意逢迎，對學生糊弄了事，還給學生灌輸“讀書只為功名，只為升官發(fā)財”錯誤的思想。這種類似于家庭教育的私塾教育，啟蒙老師灌輸給孩子的知識，對于孩子人格塑造起到了非常壞的引導。在侯冠玉擔任譚紹聞老師期間，譚紹聞的學問毫無長進，還學會了很多壞毛病[6]?！镀缏窡簟吠ㄟ^正反人物的對比，更加弘揚了其“親近正人”對一個人成長塑造的重要作用，其中蘊含的道理，對當代背景下的青少年教育，值得借鑒參考。

當前，在迅捷傳播文化的同時，文化與教育的碎片化讓人警惕，《歧路燈》中的思想、主張對于我們的家庭教育、社會教育皆有可資借鑒之處。需要我們回顧經(jīng)典，從經(jīng)典書籍中汲收營養(yǎng)、吸取經(jīng)驗，《歧路燈》中闡述的關于家庭教育、社會教育的諸多思想，在今日仍有其振聾發(fā)聵的警示作用[7]。

[1]李綠園．歧路燈．[M]．欒星，校注．鄭州：中州書畫社出版，1980．

[2]徐云知．教育小說《歧路燈》在中國小說史上的地位[J]．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4(4)．

[3]張國光．我國古代的教育詩與社會風俗畫——《歧路燈》新論兼評《“埋沒”說疑》[C]∥《歧路燈》論叢(一).鄭州：中州書畫社，1982.

[4]趙洪尚．教育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5]杜桂晨．數(shù)理批評與小說考論[M]．山東:齊魯書社出版，2006．

[6]李延年．《歧路燈》研究[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2．

[7]金一鳴．教育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