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春天的“天下第一團”

李惠男

今年春節(jié)期間，我來到山西省孝義市碗碗腔劇團。小院大門正對面的橫幅上寫著“傳承戲曲藝術 展示非遺魅力”一行大字，讓人感覺到這里的年味更多了一些傳統(tǒng)文化韻味。辦公樓三層，劇團團長郭文明正在閱讀文件。雖是第一次見面，郭文明熱情地和我握手：“歡迎來到‘天下第一團，歡迎領略碗碗腔風采?！?/p>

郭文明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他正在看的兩份文件，一份是今年1月中辦、國辦印發(fā)的《關于實施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展工程的意見》，另一份是去年12月25日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他說：“這是我過年期間收到的最大的紅包?！?/p>

使 命

我倆開始談話不久，郭文明接到一個電話，原來是女兒想要他帶自己去看電影。他心懷愧疚地拒絕了女兒后對我說：“這幾年，電影市場的發(fā)展如火如荼，我們戲曲人很羨慕、也很振奮。有人說，電影是文化產業(yè)的第一把火，戲曲的春天也近在眼前?！?/p>

當被問到“天下第一團”的來歷時，郭文明說：“其實叫做‘天下唯一團更準確——即全國唯一正常運轉的碗碗腔戲劇專業(yè)院團。我們承擔著對碗碗腔這一劇種的搶救、保護、利用和傳承工作，所以，業(yè)內將我們稱為‘天下第一團?！?/p>

據郭文明介紹，光緒初年，陜西一皮影班子來到孝義，促成了一次古老藝術的異地傳承，碗碗腔從此在孝義大地扎根生長。1959年，在全國戲曲改革浪潮的推動下，孝義碗碗腔由皮影戲的紗窗舞臺走上了真人戲曲舞臺，成立了國有性質的碗碗腔專業(yè)表演藝術團體——孝義縣躍進劇團（孝義碗碗腔劇團前身）。

近60年來，孝義碗碗腔劇團不僅傳承古裝經典劇目，還不斷創(chuàng)作演出反映時代主題的現(xiàn)代劇目。建團之初，劇團曾將皮影戲《白洋河》等劇目改編為真人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之后，現(xiàn)代戲《柳樹坪》《孝河新曲》《三上桃峰》《風流三部曲》等劇目，均因主題鮮明、制作精良、舞臺表現(xiàn)完美獲得市場認可，名揚三晉乃至蜚聲全國。2009年，反映煤礦工人生活的碗碗腔數字電影《酸棗坡》參加“中美第五屆電影節(jié)”角逐，榮獲“金天使”大獎，在山西乃至全國戲曲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傳承和發(fā)展的歲月里，孝義碗碗腔劇團培養(yǎng)和造就了一代又一代的優(yōu)秀演員、演奏員、編劇，如碗碗腔的領軍人物、第16屆中國戲劇梅花獎獲得者、國家一級演員張建琴，編劇許石青、張思聰、梁鎮(zhèn)川、霍鎖昌、任學謙等，他們都為碗碗腔的傳承保護和利用發(fā)展作出了巨大貢獻。

“2006年孝義碗碗腔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1年國家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2015年國辦下發(fā)《關于支持戲曲傳承發(fā)展的若干政策》，2016年山西省出臺《關于實施山西省戲曲傳承發(fā)展振興工程的意見》，再加上新近出臺的這兩個文件，這幾年碗碗腔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p>

和許多傳統(tǒng)劇種一樣，碗碗腔曾經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苦日子”。郭文明告訴我這樣一個數據：1959年我國尚有368個劇種，到2015年時只剩下286個，相當于平均每兩年就有3個劇種消失。全國有74個劇種只剩一個職業(yè)劇團或戲班，處于幾近消失的邊緣。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作為稀有劇種的碗碗腔也舉步維艱?！拔覀兪峭胪肭蛔詈蟮膫魅耍荒茏屵@項藝術在我們手里消失。抱著這樣的信念，孝義碗碗腔堅持了下來，現(xiàn)在等到了戲曲藝術的春天?！?/p>

信 心

郭文明指著桌上紅筆勾畫滿滿的文件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來之前我讀這份‘傳承發(fā)展工程的文件，讀得我是心跳加速、熱血沸騰。”他告訴我，戲曲人感受到春天的來臨，首先是看到了中央和地方各級黨委、政府對戲曲傳承和發(fā)展工作的高度重視，不僅出臺有導向性政策，更制定能抓得住的工作手段?！澳憧矗募镎f要推進戲曲進校園，抓好傳統(tǒng)文化教育成果展示活動；要實施戲曲振興工程，做好戲曲“像音像”工作，挖掘整理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推進數字化保存和傳播；在對外文化交流合作中，要積極宣傳推介戲曲等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藝術……這就為我們開展工作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手段?！?/p>

郭文明說，春意之暖還體現(xiàn)在各級政府的資金扶持上。2016年劇團自創(chuàng)的扶貧題材小戲劇《情系山里娃》獲得國家藝術基金的支持立項20萬元；2016年劇團獲得文化部對優(yōu)秀基層戲曲院團獎勵50萬元；歷年來獲得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經費80余萬。山西省文化產業(yè)發(fā)展資金補助“碗碗腔展示展演館”建設20萬元。孝義市財政為碗碗腔數字電影《酸棗坡》等項目財政補助160余萬元。此外，市財政對劇團員工工資實行80%差額補助，有力消除了劇團和員工的后顧之憂，讓演職人員的精力可以更多地投入到藝術創(chuàng)作和演出中。

在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下，2016年碗碗腔劇團的工作取得了豐碩成果?！缎⒘x碗碗腔傳統(tǒng)劇目錄音錄像整理》工程啟動，目前已完成整理劇本5本，錄制完成兩臺劇目；《孝義碗碗腔記憶系列叢書》編纂工作立項，第一本已經擬定初稿，有望盡快印刷；經過一年緊張籌備和建設的《孝義碗碗腔展示館》于中國第十一個文化遺產日正式面向公眾開放；陸續(xù)成立了“孝義碗碗腔戲迷協(xié)會”及13個相關分會；設立了孝義碗碗腔微信公眾號，用“互聯(lián)網+”的形式，豐富和增強碗碗腔的宣傳普及渠道，特別是為年輕人了解這項藝術提供了一個方便的渠道；深入開展“非遺精品進基層”“周末大舞臺”等慰問演出活動，以“孝、義”為題材的古裝劇為人們送去了精神食糧，一年來累計下鄉(xiāng)演出達到200余場，觀眾3萬余人次，受到廣大群眾的一致好評。

郭文明對未來信心滿滿：“戲曲在人們生活中的式微，有現(xiàn)代文化、外來文化的沖擊，也有傳統(tǒng)文化傳承的斷代問題?，F(xiàn)在，全社會已經認識到了癥結所在。我相信，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加上戲曲人的辛勤耕耘，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愛上中國傳統(tǒng)戲曲，愛上我們的碗碗腔?！?/p>

展 望

身為一團之長，郭文明這樣定位自己的責任：對接政策、日常運轉、培養(yǎng)人才。他說：“感受到了政策春風，我要更加注重對各級政府文件的學習和解讀，希望從中能找到事業(yè)努力的方向、得到更多的幫助?！?/p>

返京后，我時常收到郭文明的微信，他圖文并茂地向我呈現(xiàn)春節(jié)送戲下鄉(xiāng)演出活動的情況：“初五，我們在南陽鄉(xiāng)柴場村演出。接下來4天將給村民獻上7場大戲?！薄俺醢送砩?1點，演出完畢，我們連夜轉臺回市里，準備第二天的孝義市春節(jié)系列活動非遺精品劇目展演。一直持續(xù)到正月十三?！薄懊看窝莩?，臺下總是有很多觀眾，一雙雙熱盼的眼睛讓我們不敢有絲毫懈怠?！薄?/p>

從他發(fā)來的圖片里可以看出，臺上的演員可謂唱、念、做、打四功齊備，手、眼、身、步、法五法皆精，臺下的觀眾或是屏氣凝神仔細觀看，或者雙手鼓掌大聲喝彩。臺上的演員和臺下觀眾之間的溝通互動代表著戲曲藝術在不同空間的重現(xiàn)和繼承，涌動著真善美的傳播擴散，完成著傳統(tǒng)文化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間的認同和傳遞。郭文明在談話中透露，他有一個更大的理想：吸引產業(yè)資金投入劇團，以市場化的方式創(chuàng)作、演出、運營，讓更多人了解戲曲。我想，郭團長的理想一定能實現(xiàn)，因為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不只是戲曲的春天，也是所有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春天。

（責任編輯：武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