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麗萍
(徐州醫(yī)科大學 外語教研室,江蘇 徐州 221004)
論《黑犬》中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
周麗萍
(徐州醫(yī)科大學 外語教研室,江蘇 徐州 221004)
伊恩·麥克尤恩在其小說《黑犬》中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男權社會對自然和女性的控制的相似之處,男性利用、控制自然的邏輯被照搬到女性身上,并進一步擴展到對任何弱勢群體的壓迫。因此,只有消除男性中心主義思想,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不同種族、不同階級的人才能和平共處,人類社會才有可能可持續(xù)地發(fā)展。而他的這些觀點與生態(tài)女性主義所提出的觀點是不謀而合的。因此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視角來闡釋其小說,可以發(fā)掘小說中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也可以體現(xiàn)作家對社會問題的深刻思考。
生態(tài)女性主義;男性中心主義;自然;女性
伊恩·麥克尤恩(Ian McEwan)的小說《黑犬》(Black Dogs)一經(jīng)出版便獲得了當代英語小說獎最高獎項布克獎(Booker Prize)的提名,成為國內(nèi)外眾多學者爭相評論和研究的對象。一些學者從敘事學的角度分析該小說,借以幫助讀者更好地品味作者精妙純熟的敘事藝術。某些敘事研究也會與倫理學相結合以表現(xiàn)小說主題:戰(zhàn)后倫理的缺失和人性的救贖。也有一些學者從該小說的意象“黑狗”入手,探討西方傳統(tǒng)文化的抑郁及其出路。當然也不乏從女性主義的視角切入,對小說中的女性形象進行分析,聚焦于性別政治問題。最后還有運用生態(tài)學理論來闡釋該小說的,如吳超平從精神生態(tài)學、社會生態(tài)學、自然生態(tài)學的角度剖析了戰(zhàn)后人類精神世界的危機。[1]格雷格·杰拉德(Greg Garrard)在其文章《伊恩·麥克尤恩的新作和生態(tài)批評的未來》中指出,自創(chuàng)作“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寓言”《時間的孩子》以來,麥克尤恩的“多部小說都含蓄或有意地關涉生態(tài)批評的重要觀念”。[2]那么創(chuàng)作僅晚于《時間的孩子》五年的《黑犬》多少也會蘊含生態(tài)批評的觀點。而安吉拉·羅杰(Angela Roger)在對麥克尤恩的小說中的女性形象進行分析后,得出的結論是“麥克尤恩筆下的女性形象具有創(chuàng)造力﹑敏銳性﹑神秘性﹑親近自然,而男性則被刻畫成不敏感而且殘忍的,具有剝削性和毀滅性的形象?!盵3]大衛(wèi)·馬爾科姆(David Malcolm)也曾做出類似的表述,他指出麥克尤恩認為“男性會毀滅世界,而女性會拯救世界。”[4]綜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麥克尤恩在其作品中所表達出的某些觀點與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觀點是不謀而合的。而到目前為止鮮有學者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分析該小說,因此筆者嘗試從這一視角出發(fā),表現(xiàn)麥克尤恩在作品中所表現(xiàn)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對建立一個物種、性別、種族平等,沒有戰(zhàn)爭的和諧社會的渴望。
生態(tài)女性主義(ecofeminism)受到上世紀六十年代西方反文化運動尤其是女權主義運動的影響而誕生,是生態(tài)批評與女性主義批評的結合體。在擁護生態(tài)批評的基本觀點之外,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構了男權社會中男性與女性、精神與肉體、理智與情感等二元對立思想,因為正是這種二元對立思想衍生了一者比另一者更優(yōu)越、更高貴的比較,形成一方控制、壓迫另一方的依據(jù)。她們同時提出在西方社會中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人類中心主義”的實質是“男性中心主義”,因為“控制自然與控制女性都是在同一種體制下運作的,這個體制就是父權中心體制”。[5]男性故意與自然相疏離,并把自己看成是比自然更高的存在;而女性更接近于自然,被劃歸為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可以被征服、利用和控制,被劃為自然的女性同樣也可以被征服、控制?!澳行詫ε缘慕y(tǒng)治和對自然的統(tǒng)治有著歷史的、體驗的、象征的、理論上的重要聯(lián)系”。[6]
在《黑犬》這部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麥克尤恩筆下的男性人物對于自然的控制和對女性的壓迫如出一轍。伯納德·崔曼和女婿杰里米曾聊到在他的蜜月旅行中夫婦倆有一次在等待去法國阿爾勒的火車時,因為在站臺上看到的一只巨大﹑漂亮的蜻蜓而發(fā)生激烈的爭執(zhí)。瓊·崔曼堅決反對捕殺蜻蜓并把它做成標本,因為自懷孕以后,她覺得“自己不僅要為自己身體里的小生命負責,而且要對所有生命負責”,[7]并在冥冥中覺得殺死這只蜻蜓會遭到大自然的報復。作為女性,瓊對大自然懷有一顆敬畏之心,對大自然中的生物更具同情心,并且覺得有責任去保護這些小生命。但是在當時伯納德根本不理會瓊的反對,并振振有詞地以科學和理性的名義為自己的捕殺行為辯解。男權社會用理性而非感性來統(tǒng)治世界,而秩序又是父權制的基本要求。因此把這些昆蟲按照秩序排列成為了伯納德研究的頭等大事,而這些昆蟲的生命、權利都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而瓊憑借其女性所特有的敏銳的觀察力和感知力在丈夫冷酷對待蜻蜓這件事上“她感到自己被觀察,被分析,就像我[伯納德]的昆蟲標本一樣?!盵7]麥克尤恩通過瓊的對比思考:蜻蜓和她自身的象征性的聯(lián)系,指出男性在對待自然和女性時所持有的態(tài)度是相似的。女性,作為和自然一樣的“他者”,處于被動的地位,被男性所控制甚至迫害;而這一點正是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的重要觀點。
男性對女性有著強烈的控制欲,而一旦這些女性表現(xiàn)出不受控的傾向,那么等待她們的則是異乎尋常的冷酷和壓制。小說中最明顯的例子當屬在戰(zhàn)爭中失去丈夫的寡婦達妮埃爾·貝爾特朗。在繼承了姑媽在法國圣莫里斯的地產(chǎn)后,貝爾特朗就搬到了這個小村莊生活。但是以村長為首的男人們卻公開對她表示出種種厭惡之情。因為這位長得很漂亮但整日里只知道封閉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的女性,對男人們表現(xiàn)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而當她被蓋世太保強奸后,村長等人并沒有對她表現(xiàn)出一絲絲同情,反而編造故事來加重她的恥辱,直到最后把她趕出村莊。對于像貝爾特朗這樣不以取悅男人為己任的無依無靠的女性,在村長為代表的這群男人眼里是極不正常的甚至離經(jīng)叛道的,因此被驅逐也是意料之中。時隔四十多年后,詹妮·崔曼,伯納德和瓊的大女兒,一位希望在歐洲議會中獲得一席之地的職業(yè)女性居然也經(jīng)歷了類似的遭遇。1981年,詹妮成為訪問波蘭文化代表團中的唯一一位女性,僅僅因為想要掩飾內(nèi)心緊張而略顯冷漠,招致了代表團中一些男士的敵意。尤其是當其中一位小說家發(fā)現(xiàn)詹妮對他的“盛名居然無動于衷”,[7]一怒之下便和其他官員打賭,看誰能把詹妮追到手以讓她“安分守己”。[7]當男性的權威得不到女性的認可,女性甚至表現(xiàn)出強勢的不受男人控制的姿態(tài)時,男性便會想盡辦法來“馴服”這些女性,就如他們馴服動物一般。就像這位著名的小說家所言,先用男性的魅力去征服她們,然后讓她們變得順從和本分。時代在飛速前進,但是男性壓迫、控制女性的這種現(xiàn)象卻沒有改變。從貝爾特朗和詹妮·崔曼類似的遭遇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對女性的深深同情,和對充滿父權思想一心想要控制女性的男人的厭惡之情。
如果說男性人物對貝爾特朗和詹妮·崔曼的壓迫是無所顧忌、明目張膽的,那么伯納德對妻子瓊·崔曼的控制則顯得十分隱蔽。崔曼夫婦從認識到結婚之初是志同道合的,兩人信仰的南轅北轍始于在法國度蜜月時徒步到勒維岡的那天早上。伯納德被鄉(xiāng)村小路上的毛毛蟲所吸引并作起了速寫,落在瓊身后一段距離,導致后者不得不獨自面對兩條兇惡的黑狗。雖然瓊奮力擊退了黑狗得以死里逃生,但也受到不小的驚嚇,因此臨時決定改變計劃。但當伯納德趕上瓊且了解瓊的遭遇后,卻堅持要完成剩下的旅程,而瓊的堅持卻讓他火冒三丈,即使他發(fā)現(xiàn)妻子“正失魂落魄”。[7]他惱怒的是他的男性權威受到挑戰(zhàn),妻子不愿聽從他的計劃。她不在意妻子所受到的驚嚇,也不相信妻子的描述。因為就像他對杰里米一再提到的那樣,瓊總是會“搞這種肆意篡改的伎倆”,“扭曲事實,使它們與自己的想法相符”。[7]可是讀者都清楚,伯納德對瓊的評價是有失公正的;他的這套說辭與男權社會對女性慣有的描述如出一轍,“女人是源泉,是洪水,是欺騙﹑曲解與謊言真正的源泉……女人天性中就善于撒謊。”[8]男性給女性貼上慣于撒謊的標簽,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去傾聽她們的謊言,更沒必要賦予她們話語權??梢哉f,男性強加在女性身上的這種不公正的評價輕易就達到了把女性邊緣化、使女性處于失語狀態(tài)的目的。但是正如杰里米質問伯納德的那樣,在黨內(nèi)呆了十年,“也一定扭曲過非常多的真相”,[7]伯納德坦然承認自己撒謊的行徑并辯解這是為了黨和人民的利益。伯納德的所作所為是典型的雙重標準,男人撒謊可以理直氣壯、正大光明,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女性撒謊(更何況是未經(jīng)證實就下判決的撒謊)只是為了一己私利,不可寬恕。歸根結底,伯納德對瓊的憤怒和不公正源于他內(nèi)心的恐懼。妻子在婚后沒有遵循傳統(tǒng)的“夫唱婦隨”的做法,居然還有她“自己的想法,既頑固又古怪的想法”。[7]他害怕的是瓊的獨立思考能力,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再依附于他的獨立性。因此當后來瓊自己買下法國鄉(xiāng)村的“羊圈”,走出家庭并獨自在法國生活,著書立說,尋找心靈的平靜被伯納德描述成“從一個烏托邦換到了另一個烏托邦而已”。[7]他的這番評論招致杰里米的極度反感,因為他的“評價中那些不公正的話語”。[7]深受男權思想的影響,他不能夠容忍妻子思想上與他的背離,不能接受妻子的獨立思想和人格。因此當伯納德把家庭破裂的悲劇和孩子們被疏于照顧的責任都推到瓊身上時,讀者就很容易感覺到他對妻子的不公和壓迫了。
麥克尤恩在小說中展示了男性對于自然和女性壓迫的相似之處外,同時也表達了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應該如何相處之道。借助伯納德和瓊的大女兒詹妮出生時的第六根手指,麥克尤恩傳達了他的憂慮:人類在肆無忌憚地破壞自然,捕殺大自然中的生物時,自然也會做出相應的回應。人和大自然都是同一個生物圈中的生物因子,是互相聯(lián)系、互相依存的關系,人對自然的破壞終將危害到自身的發(fā)展。因此,各個生物因子之間應該是平等的,和諧共處的關系。同理,男女兩性之間也應該互相包容兩者之間的差異性,平等和諧地生活。不可否認的是,男女兩性之間在各方面都存在較大的差異;但是,男性不應以這種差異性作為借口,認為他們不論是在生理上還是智力上都要優(yōu)于女性,因此可以象控制自然那樣來控制女性。正如麥克尤恩借杰里米之口講到,多樣性才是構建文明的根基。[7]單一物種的生物圈必然難以持續(xù)下去,開放性和多樣性才是一個健康的生物圈的特點?!叭绻覀兿肱c別人和睦相處,首先要做的就是改變自己。”[7]因此,男性應該放棄固有的偏見,接受男女兩性之間的差異性和多樣性,男人和女人才能真正地和諧共處。
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提出,男性統(tǒng)治的邏輯“既被用來為人類的性別、人種、族群或階級統(tǒng)治辯護,又被用來為統(tǒng)治自然辯護”。[9]男性中心主義者認為控制、利用被歸為“他者”的自然是天經(jīng)地義的,因此統(tǒng)治比他們低級的性別和人種也是合理的,這也是西方社會中的殖民主義、種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產(chǎn)生的根源。而麥克尤恩在作品中大量展現(xiàn)的種族主義和戰(zhàn)爭給人類社會帶來的災難,與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的觀點相共鳴。
在小說中,杰里米陪伴詹妮參觀的“吞噬了占全城總人口四分之三的所有猶太人”[7]的馬伊達內(nèi)克集中營就是希特勒反猶主義的最好例證。集中營內(nèi)的焚尸爐、過去裝有氰化物的容器、每一個屋內(nèi)成千上萬只受害者的鞋子,所有的這些展覽物都讓讓杰里米觸目驚心。而納粹德國的種族滅絕政策正是建立在男性中心主義的觀點上:種族具有優(yōu)劣之分,日耳曼民族比猶太民族更優(yōu)越,因此也就可以對猶太民族進行驅逐甚至大屠殺。而隨著德國法西斯主義的膨脹,對外侵略的擴張,對猶太人的屠殺也由國內(nèi)擴展到了德國占領區(qū),小說中馬伊達內(nèi)克集中營的建立就是在波蘭被德國吞并后進行的。而德國的這種強權和暴力也把全世界拖入戰(zhàn)爭的深淵,麥克尤恩的筆下隨處可見戰(zhàn)爭帶來的破壞和悲傷?!皵?shù)以千萬計的人死去,歐洲變成了一座廢墟”。[7]戰(zhàn)爭不僅奪走了無數(shù)人的生命,同時也破壞了人類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隨處可見的是像達妮埃爾·貝爾特朗和椴樹旅館的老板奧里亞克夫人,因為戰(zhàn)爭而成為寡婦。在伯納德看來,戰(zhàn)爭是“一個由各種人間悲痛組成的近乎無窮的集合,一份無邊無際的哀傷,被持續(xù)不斷、毫無消解地分給了蕓蕓眾生?!盵7]但是戰(zhàn)爭的后遺癥遠非我們所能想象,在二戰(zhàn)剛結束不久,以美、蘇為首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大陣營為爭奪各自的利益,造成德國的分裂,一堵柏林墻又使眾多家庭四分五裂,不能相聚。而在四十一年后,當從電視上看到柏林墻被推倒、兩德統(tǒng)一時,全世界都為之歡呼喝彩,而伯納德和杰里米甚至飛往德國去見證這一歷史時刻。普通民眾的強烈反應表達了他們對于統(tǒng)一與和平的期待。通過種族滅絕和戰(zhàn)爭的書寫,麥克尤恩向讀者表現(xiàn)了由于男性中心主義而造成的悲劇。人類這個大生態(tài)系統(tǒng),像任何生態(tài)系統(tǒng)一樣具有整體性、多樣性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特點。作為這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人類應該從整體出發(fā),謀求人類的共同進步而發(fā)展。某一種族不因自詡的優(yōu)越性而屠殺另一種族,或因一己私利而造成國家分裂,而應尊重人類的差異性和多樣性,以維持這個大生物圈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做到人與人和平共處、共同發(fā)展。
自然被認為具有一定的“治愈”能力,因此人們被鼓勵去親近自然,與自然融為一體,回歸最原始的本真。而被男性置于與自然同等地位的女性,因其與自然的天生緊密的聯(lián)系,也被認為具有一定的“治愈”能力。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所持有的這些觀點在麥克尤恩的作品中也有所體現(xiàn)。
1.自然幫助女性找回自我
麥克尤恩在塑造瓊·崔曼這一女性人物時,把瓊生命中的重要事件都與自然相聯(lián)系,并讓瓊最終從自然中獲得歸屬和心靈的平靜。瓊最初加入英國共產(chǎn)黨與騎行俱樂部舉辦的到農(nóng)村郊游的活動是有一定聯(lián)系的,正如她所說,“共產(chǎn)主義與我對鄉(xiāng)村的熱愛是分不開的”,[7]是自然促使她投入了共產(chǎn)主義的懷抱。但是和伯納德的蜜月之行讓瓊看到太多的社會不公﹑腐敗和人民的苦難。而這些她根本無力解決的社會問題又讓她開始懷疑共產(chǎn)主義,一時迷失了自我。當她坐在法國鄉(xiāng)間的巨石墓上,遠眺群山和峽谷時突然意識到“和這些峻巖的年齡﹑魅力以及力量相比,政治實在顯得微不足道。人類只是一個新生事物?!盵7]人類是這個地球上的后來者,無論是其歷史還是力量都不能與地球上的自然風貌相比。在自然面前,人應該承認自己的渺小,而很多事情也在人類的控制范圍之外。政治許諾的是“未來”,但是“現(xiàn)在”都不能改變,如何創(chuàng)造沒有壓迫,公平﹑公正的美好未來?在自然的懷抱中,瓊一下子豁然開朗并基本明確了自己的人生方向;自然又幫助她重新找回了自我。而之后她與兩條黑犬的對峙只能說是她與共產(chǎn)主義決裂的導火索。面對黑犬,她意識到邪惡無處不在,且深埋在人性之中,因此她要轉向人性去尋找答案。她走出家庭,在法國農(nóng)村“羊圈”種植各種果樹,飼養(yǎng)家禽,過著自給自足的田園般的生活。而她的大部分時間則用來學習﹑冥思和寫作,“回歸了自我”,[7]找到了心靈的歸屬??梢哉f,自然在瓊發(fā)現(xiàn)自我、反思自我和找回自我的過程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大自然中,她擁有了更多的熱情去加入她所信奉的組織、更清晰的思路去思考人類困境的出路、更大的勇氣開始獨立的生活。
2.女性對男性的救贖
麥克尤恩通過杰里米在痛苦掙扎后最終獲得歸屬感這條線索,表現(xiàn)了女性強大的救贖力量。在小說的前言中,敘述者“我”杰里米向讀者講述了自己八歲時父母在車禍中雙雙離世后,無依無靠、居無定所的生活。內(nèi)心對愛的極度渴望使他瘋狂地從自己的朋友父母那去尋求家庭的溫暖,但卻遭到朋友們的鄙視。而每一次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不久之后,他就會想要逃離這些好心人,而這種逃離無疑又會加劇他的內(nèi)疚感和空虛感。這種長達十幾年的痛苦狀態(tài)終于以他和詹妮的婚姻而結束。因為詹妮,他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有了歸屬”。[7]他的生活因為詹妮的出現(xiàn)而有了方向,詹妮的愛使他不再需要到處去尋愛,而與詹妮組建的家庭讓他找到了歸屬感,可以開始穩(wěn)定、幸福的家庭生活。
麥克尤恩在作品中同時還插入了兩位年輕女子好心出手相助伯納德,使伯納德能夠在柏林順利脫險的情節(jié)。伯納德在瓊去世以后,一直相信瓊的靈魂會與他交流,而救他的其中一個女孩“她的嘴和瓊一樣,面頰也有點像。”[7]崇尚理性的伯納德開始相信鬼魂一說,表明他的唯理性已經(jīng)開始動搖。被一位長得與瓊相似的女孩相救,作者除了想表明女性可以助人擺脫險境的力量外,同時隱含著在伯納德和瓊的理性與感性之爭中,偏向于瓊的某些觀點。一些社會問題光靠理性是無法解決的,而感性諸如人的同情與愛才是出路。瓊在杰里米去療養(yǎng)院探望她時提出的疑問,“人們應有盡有,可為什么還是不滿足?[7]表明瓊明白世界沒有得以改善的根源不在于科技和理性。理性、科技的進步為人類帶來了他們所想要的一切,但是人類并沒有滿足;他們永無止境的貪欲、深埋于內(nèi)心的邪惡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而杰里米也認為伯納德“對世界的看法缺少某些要素,而正是瓊握有打開大門的鑰匙”。[7]因此,人應該從精神層面,尤其是“放棄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核心價值觀”,[7]用女性所特有的愛帶領人類走出困境。
麥克尤恩被西方評論家歸為“罕見的男性女權主義作家”,但是他本人并不認同這樣的標簽。在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對男權社會中受到壓迫、欺辱的女性的同情,也看到他對那些擁有男權思想的男性的厭惡。但是他的作品的深度并不僅限于此。我們還可以看到他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男性對自然的控制與對女性的控制在本質上是沒有區(qū)別的,種族壓迫、侵略引發(fā)的戰(zhàn)爭等等都是男性中心主義導致的惡果。而面對這樣的人類困境,作為一個具有高度社會責任感的作家,麥克尤恩提出了他的見解,那就是:建立一個物種平等、性別平等、種族平等,不再有壓迫、控制和奴役的社會。只有消除男性中心主義的思想,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不同種族、不同階級的人才能和平共處,人類社會才有可能可持續(xù)地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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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No.:I106.4 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蔡雪嵐)
Consciousness of Ecofeminism Embedded in Black Dogs
Zhou Lip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Section, Xuzhou Medical University, Xuzhou, Jiangsu 221004,China)
Ian McEwan points out the similarity between patriarchal society’s control over nature and women to the point in his novel Black Dogs. The logic men adopt to use and control nature is applied to women dominance, and expanded to oppression of any disadvantaged groups. Consequently, only by eliminating androcentrism, can nature and human beings, men and women, people of different races and classes be in harmony, can human society i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The ideas McEwan expresses in his novel coincide with those advocated by ecofeminists. Therefore, we can discover awareness of ecofeminism embedded in the novel and the author’s deep reflection on social problem by the analysis of the nove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feminism.
ecofeminism; androcentrism; nature; women
周麗萍,碩士,講師,徐州醫(yī)科大學。
1672-6758(2017)03-0106-5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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