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琳
【文化視點】
學術期刊的發(fā)展及評價要順應時代潮流
——《文化學刊》創(chuàng)刊十周年感言
楊 琳
《文化學刊》已經(jīng)十歲了。十年來在電子媒體的沖擊下,不少報刊慘淡經(jīng)營,甚至關停并轉,《文化學刊》卻是道路越走越寬廣。記得刊物剛創(chuàng)刊的時候是雙月刊,每期篇幅只有一百多頁,后來因稿源充足,擴容變成月刊,篇幅也增加到二百多頁,成為學術圈里的一支生力軍?!段幕瘜W刊》的發(fā)展壯大跟主編曲彥斌研究員的苦心經(jīng)營和因勢利導是不可分割的。
常跟學術期刊打交道的人都很清楚,要在期刊上發(fā)一篇文章,一年內(nèi)發(fā)出來那就算是很快的了,等上兩三年也是常有的事。學術研究講求時效,成果問世的時間越短,時效就越高,時效越高就越能吸引學者投稿,從而形成良性互動。曲先生深諳個中三昧,所以他把《文化學刊》辦成月刊,加大容量,成為時效性很高的刊物,采用的稿子一年內(nèi)管保刊發(fā),這對眾多急于成果問世的青年學者無疑是很有吸引力的。
一個刊物上發(fā)表的文章要做到篇篇錦繡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頂級的學術刊物也無法做到,曲先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在打造名牌欄目上做文章。《文化學刊》的《文化視點》欄目堪稱是該刊的名牌欄目,每期集中討論一個話題,常常約請名家里手撰稿,如“學術與文采”“地域文化研究”“新媒體研究”等等,在學界影響不小。
在紙質媒體一統(tǒng)天下的時代,大牌期刊在同行圈里唯我獨尊的地位是難以動搖的,并不是其他刊物上發(fā)表的文章一定比大牌期刊差,而是因為大牌期刊是由某個高級別的機構主辦的,宰相門人七品官,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在這種傳統(tǒng)的門第思維模式下,大牌期刊總是高高在上。電子時代的來臨一定程度上為所有刊物的競爭提供了相對公平的平臺,因為如今人們查資料可不是去翻雜志目錄,檢論文索引,而是在“中國知網(wǎng)”這樣的論文庫中通過關鍵詞來查找,論文庫中能客觀地反映一篇文章的下載量及引用量。如果我們將下載量和引用量作為論文質量的重要評價指標,而不過問論文發(fā)表在哪里,亦即不問論文的“出身”,那么小牌期刊就有咸魚翻身的機會,大牌也有可能身價不保,這才是良性的市場競爭。我在知網(wǎng)中檢索了一下(2016年12月),看到《文化學刊》發(fā)表的論文下載量在千次以上、引用量在20次以上者為數(shù)不少,如佟玉權《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的保護與制度建設》(2011年第1期)一文下載量為2256次,引用量為64次,邱金英《中國文化軟實力現(xiàn)狀分析》(2010年第6期)一文下載量為3454次,引用量為25次,這樣的數(shù)據(jù)與那些大牌期刊相比毫不遜色??杀氖牵覀兊男姓芾聿块T基本上以“出身”論英雄,你是國家級機構辦的刊物,那就是權威期刊,發(fā)在權威期刊上的論文有重金獎勵,至于這論文影響如何,學界是否認可,不在考量之列,即便結論荒謬,也不妨礙給作者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在這樣的評價機制下,瘋狂制造假論文以獲取獎金的現(xiàn)象在中國已不是什么新聞了。在此我們建議行政主管部門在評價科研成果的價值時拋棄落后的等級身份標準,代之以國際上通行的影響因子標準,構成影響因子的要素是引用量及下載量,這樣才能引導中國科研健康發(fā)展,也才能促進學術期刊真正重視論文質量。
我與曲彥斌先生的交往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國內(nèi)興起了一股文化語言學研究的熱潮,當時曲彥斌先生以倡導民俗語言研究而名滿天下,可以算得上是當時的弄潮兒。我順應時代潮流寫了一本《語言與文化探幽》(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的小冊子,大約是給曲先生寄送了一本,但當時我們并不認識。后來曲先生邀請我參加遼寧社科院主辦的一個民間文學學術研討會,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會議期間曲先生告訴我,我那本小冊子曾在1996年在中國民俗學會等單位主辦的圖書論文展評交流會上獲得二等獎。我本人沒有參加這個展評會,獲獎一事我是一無所知,我也從未收到過獲獎證書,小書的獲獎想來與曲先生的力薦有關。會后不久,曲先生不知從哪里查找到我的獲獎證書并寄給了我。這里附上我的獲獎證書的照片作為曲先生甘當伯樂的見證。
《文化學刊》創(chuàng)刊后,曲先生不時向我約稿,我的不少成果就是在《文化學刊》上發(fā)表的。近年來我主要致力于俗語詞研究,這與曲先生倡導的民俗語言學旨趣相投,但國內(nèi)沒有發(fā)表俗語詞研究成果的專門陣地,于是我在2012年建議曲先生在《文化學刊》上開設一個俗語詞研究的專欄,曲先生爽快答應了,并要我提供稿子,從此我?guī)缀醭闪嗽摍谀康倪B載作者。當然,我并不因為曲先生網(wǎng)開一面而對論文質量掉以輕心,我提供的稿子都是自己細心打磨過的。從知網(wǎng)上的下載量來看,如《俗語詞研究概說》(2013年第9期)一文下載量為481次,《俗語詞的流變規(guī)律》(2013年第11期)下載量201次,《文化語言學論綱》(2014年第9期)下載量194次,跟一些所謂核心期刊的同期下載量相比,并不遜色。要是在單一的紙媒時代,小牌期刊上的文章可就沒這么幸運了,這體現(xiàn)了電子平臺的公平性。
我估計未來的學術期刊將會逐漸放棄少慢差費的紙質本,代之以網(wǎng)站的形式。俄羅斯數(shù)學家格里高利·佩雷爾曼(Grigori Perelman)因完整證明了數(shù)學難題龐加萊猜想(Poincare Conjecture)而獲得了2006年度國際數(shù)學界的最高獎菲爾茲獎(Fields Medal),然而佩雷爾曼的獲獎論文并沒有發(fā)表在正規(guī)的紙質雜志上,而是發(fā)表在一家學術網(wǎng)站上(arXiv.org)。佩雷爾曼的獲獎意味著“網(wǎng)絡發(fā)表”已得到國際學術界的認可,它預示著期刊的制作形式將向網(wǎng)絡化過渡。
我國學術界也有這樣的苗頭。如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的網(wǎng)站,發(fā)表出土文獻及古文字方面的研究論文,論文審稿周期只有三天,若審查合格,三天后論文即可在網(wǎng)站上面世,而針對該論文的商討文章也會很快跟進,其效率之高,紙質期刊是望塵莫及的。
目前制約我國期刊網(wǎng)站化的主要障礙是行政管理上的落后政策,這種政策不認可網(wǎng)絡發(fā)表,統(tǒng)計科研成果時不予算數(shù)。格里高利的論文如果是在中國大陸,別說是獲大獎,連參加評獎的資格都沒有。我們要的究竟是科研成果發(fā)表的形式還是成果本身?是要給科研成果的發(fā)布設置障礙還是提供快捷的通道?這是政策制定者必須深思的問題。
在過去的十年里,《文化學刊》順勢而為,在提高時效性上走在了學術期刊的前列。希望未來的日子里,在進一步提高論文質量的基礎上,多在論文傳播的便利性方面動動腦筋,傳播便利流通自然廣泛,流通越廣,影響越大。須知淘寶戰(zhàn)勝美國電商巨頭eBay的法寶是為商戶開店提供便利而非像eBay那樣設置很高的門檻,商道學道,其道同理。
【責任編輯:周 丹】
楊琳,男,南開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國家語委漢語語匯分技術委員會秘書長、中國民俗語言學會副會長、中國訓詁學會常務理事、中國文字學會理事。研究領域廣泛,涉及詞匯、文字、訓詁、文獻、民俗等。著作主要有《漢語詞匯與華夏文化》(語文出版社1996)、《中國傳統(tǒng)節(jié)日文化》(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小爾雅今注》(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2)、《訓詁方法新探》(商務印書館2011)、《漢字形義與文化》(南開大學出版社2012)、《古典文獻及其利用》(第3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等。發(fā)表論文200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