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未必都是陰傷

余積潔

（荊門市中醫(yī)醫(yī)院中醫(yī)內科，湖北荊門448000）

干燥未必都是陰傷

余積潔

（荊門市中醫(yī)醫(yī)院中醫(yī)內科，湖北荊門448000）

干燥綜合征(Sjogren’s syndrome，SS)是一種主要累及外分泌腺體，尤以侵犯唾液腺和淚腺為主的慢性炎癥性自身免疫病。臨床上主要表現(xiàn)為口腔、眼結膜、女性生殖道黏膜干燥，也可有腺體外其他器官的受累而出現(xiàn)的多器官、多系統(tǒng)損害的癥狀。近年來，本病發(fā)病率呈明顯上升趨勢，本病的發(fā)病率約為0.5%～5%，約90%為中年女性患者，較大程度上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現(xiàn)代醫(yī)學對本病的發(fā)病機制尚不十分明確，且臨床療效較差。本病在中醫(yī)文獻中雖無相似病名記載，多將其歸為“燥證”范疇，也有將其命名為“燥痹”“虛勞”“燥毒證”等，但中醫(yī)藥在改善干燥綜合征的臨床癥狀及提高患者生活質量方面具有極大的優(yōu)勢。

干燥綜合征；中醫(yī)藥療法；陰虛；燥證

1 西醫(yī)對本病的認識及治療

1.1 西醫(yī)對本病的認識干燥綜合征(Sjogren’s syndrome，SS)是一種主要累及外分泌腺體的慢性炎癥性自身免疫病，尤以侵犯唾液腺和淚腺為主。臨床上主要表現(xiàn)為口腔、眼結膜、女性生殖道黏膜干燥，也可有腺體外其他器官的受累而出現(xiàn)的多器官、多系統(tǒng)損害的癥狀，受累器官中有大量淋巴細胞浸潤，血清中多種自身抗體陽性。本病也稱為自身免疫性外分泌腺病(autoimmune exocrine gland disease)、斯約格倫綜合征，口眼干燥關節(jié)炎綜合征。本病分為原發(fā)性干燥綜合征和繼發(fā)性干燥綜合征兩大類，不合并自身免疫病者稱為原發(fā)性干燥綜合征；伴有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或其他結締組織病者（如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系統(tǒng)性硬化、皮肌炎等）稱為繼發(fā)性干燥綜合征。本病的發(fā)病率約為0.5%～5%[1]，約90%為中年女性患者。發(fā)病可能與遺傳、免疫、內分泌和病毒感染等因素有關。

1.2 西醫(yī)對本病的治療目前，臨床上尚無特效及根治療法，根據干燥癥候群和伴發(fā)病，采取對癥治療、系統(tǒng)治療及其他治療，主要目的在于控制和延緩因免疫反應引起的組織器官進一步損害。

2 中醫(yī)對本病的認識及治療

2.1 病因病機分型本病在中醫(yī)文獻中雖無相似病名記載，《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指出“燥勝則干”，臨床上多據其臨床癥狀將其歸為“燥證”范疇，也有將其命名為“燥痹”“虛勞”“燥毒證”等。中醫(yī)一般認為本病病因與素體體質、七情損傷及外感溫燥之邪相關。素體陰虛燥盛，燥盛則津傷，津傷則不能潤養(yǎng)肌表而出現(xiàn)口干舌燥、鼻干眼澀、肌膚干燥等癥；肝主疏泄，情致之變，歸屬于肝，肝氣郁結，三焦氣機不暢，氣血瘀滯，水液運行受阻，津不四布而成燥癥；外感溫燥邪氣，邪氣犯肺，肺失宣降，干擾人體津液的生成、轉化、輸布而發(fā)病。病之日久，陰損及陽，氣血虧耗，以致血不載氣，氣不運血，氣血瘀滯經脈，最終造成氣血陰陽虛損。本病主要涉及脾胃、肝、腎、肺等臟腑，陰虛津虧是本病的基本病機，燥勝則干是外在表現(xiàn)，氣血、陰陽虧損及經脈瘀阻是本病進一步發(fā)展的結果。本病屬本虛標實、虛實夾雜之證，本虛主要是肝腎虧虛、陰津枯竭、臟腑不榮，標實主要責于熱、瘀、毒、痰濕等阻于經絡致津液不能敷布?！秾嵱弥嗅t(yī)風濕病學》[2]根據本病的辨治要點，將本病辨證分為四型，即陰虛津虧型、氣陰兩虛型、陰虛熱毒型、陰虛血瘀型。

2.2 現(xiàn)代醫(yī)家對本病的認識廣州中醫(yī)藥大學溫病學專家鐘嘉熙[3]教授認為該病獲效甚微的原因在于沒有認識到該病病因與氣滯血瘀的密切關系，因瘀阻則津液不能通暢敷布，而表現(xiàn)為每日感到口干，需頻頻飲水，半夜起床飲水，吞咽干性食物有困難，必須用水輔助；皮膚、眼睛干澀，陰道干癢，關節(jié)肌肉疼痛，皮疹等，舌質瘀暗或有瘀斑或干裂，脈細數(shù)或細澀。根據該病特點，鐘嘉熙教授多從中醫(yī)伏氣溫病理論著手，認為該病多屬陰虛內熱，邪伏陰絡，閉阻不通所致，其臨床上常以青蒿鱉甲湯加秦艽、烏梅、葛根、山萸肉、田七、地龍等，在養(yǎng)陰清熱的同時兼顧以祛瘀通絡祛邪。同時也有醫(yī)家通過臨床實踐提出新的觀點，如潘佳蕾[4]教授認為現(xiàn)代生活中非時作息、濫用抗生素等原因損傷坎中一陽，導致陽虛性口干的也不少，其臨床運用桂附合二陳湯加減治療本病，取得滿意效果。

2.3 李老對本病的診治體會筆者有幸跟隨第一批全國名老中醫(yī)學術經驗繼承人李軒錦教授學習，李老對干燥綜合征的臨床診治有其獨特的體會，現(xiàn)介紹如下：

李老認為干燥綜合征屬陰津不足者，多采用養(yǎng)陰生津法治療往往奏效。但有些干燥癥狀運用養(yǎng)陰生津之法則往往效果不佳。李老遵葉天士《溫熱論》第3條“風夾溫熱而燥生，清竅必干，為水主之氣不能上榮，兩陽相劫也”之旨，提出本條所言“清竅必干”屬風和熱邪相兼侵入人體所致。風與溫熱都屬陽邪，兩陽相合，風火交織，則勢必耗傷津液，津傷邪熾，無津上榮，必然會出現(xiàn)口、鼻、唇、咽舌等頭面清竅干燥之象。李老臨床每遇此類患者常常運用疏風泄熱法治療，立法以：“風去不再傷陰，則其干自愈”，其治療效果往往較好。李老指出若只針對病因采取疏風泄熱法治療后，癥狀自然會緩解，單純養(yǎng)陰不但干癥不除，反而留滯邪氣，使病程纏綿。臨床上如果見到病程較短的眼干患者，不能只從滋養(yǎng)肝腎或者胃陰考慮，如果在調制肝腎的同時加入疏風泄熱之品，如桑葉、菊花、金銀花、牛蒡子、薄荷、僵蠶、蟬蛻等，則效果會更明顯。

3 醫(yī)案舉例

案1孫某，男，21歲，咽干而癢、咳嗽一周。一診：患者運動后受涼，第二日自覺咽痛、咽癢，輕咳。于醫(yī)院給予螺旋霉素、止咳糖漿等藥，效果不顯?，F(xiàn)癥見咽痛咽癢，癢甚則咳，痰少，質黏，咽干，不發(fā)熱，無頭身疼痛，納可，二便調，面色赤，語聲重濁，舌尖紅，苔薄白，脈浮數(shù)。辨證未風熱襲于肺衛(wèi)。治宜疏風泄熱，宣肺利咽止咳。方以銀翹散加減。處方：金銀花15 g，連翹12 g，牛蒡子10 g，薄荷10 g（后下），桔梗10 g，僵蠶10 g，蟬蛻10 g，玄參12 g，蘆根10 g，前胡9 g，枳殼6 g，炒杏仁9 g，炙甘草6 g。4劑，水煎服。

二診：咽痛咽癢減輕，已不咳嗽。繼服4劑后，諸癥皆除。

案2趙某，女，50歲，口眼干燥三年余。一診：2001年起，無明顯誘因出現(xiàn)口眼干燥。輔助檢查：RF174 mg/L，ESR62 mm/H，ANA(+)，SSA(+)，SSB (+)。淚膜破碎時間（BUT）：左45，右35?？谇豢菩腥僭煊笆荆簩Ч芗靶∠袤w的破壞。外院診斷為“干燥綜合征”。病程中有齲齒?，F(xiàn)口眼干燥，進食時需湯水沖飲下咽，視物模糊，毛發(fā)干枯，皮膚干燥，腰痛，舌暗紅、少苔，脈沉澀。方以玄麥甘桔湯加減。處方：金銀花15 g，連翹15 g，桔梗10 g，玄參15 g，天花粉30 g，石斛15 g，麥冬10 g，沙參10 g，知母10 g，穿山甲10 g，黃柏10 g，蒲公英15 g，赤芍30 g。7劑，水煎服。

二診：口干癥狀較前明顯減輕，眼干較前有所減輕，腰痛減輕，舌暗紅、少苔，脈澀，前方石斛、金銀花用量加至30 g，并加丹參15 g，莪術10 g，繼服7劑。

三診：略有口干，進食時已不需要飲水幫助下咽，眼略干澀，腰痛消失，舌暗紅，苔少，脈澀。繼服二診方7劑。后隨訪未復發(fā)。

案3劉某，女，40歲，口眼干澀一年余。一診：一年前因感冒后出現(xiàn)雙目干澀，口咽干燥，進食較困難，皮膚有紅色結節(jié)，伴指、趾、肩、肘關節(jié)疼痛輔助檢查：RF177 mg/L，ESR58 mm/H，ANA(+)，SSA (+)，SSB(+)，LgG、lgM均正常，曾服西藥治療癥狀為改善?，F(xiàn)癥見雙目干澀，口咽干燥，進食較困難五心煩熱，納差，乏力，舌質淡暗，舌苔薄干，脈細。處方：沙參24 g，麥冬15 g，天冬15 g，石斛10 g，枸杞子15 g，生地黃15 g，百合10 g，生黃芪15 g，丹參10 g，炒白芍15 g，雞內金15 g，白花蛇舌草15 g，仙鶴草20 g，蓮子心6 g。7劑，水煎服。

二診：訴口眼干燥，心煩，納差等癥狀減輕，唾液增加，但皮膚結節(jié)，關節(jié)疼痛未改善。前方去蓮子心，加紫草10 g，威靈仙10 g，繼服7劑。

三診：訴口眼干燥，進食困難，乏力等癥狀消失，食欲正常，皮膚結節(jié)消退，四肢關節(jié)時有疼痛，前方去紫草，威靈仙，加絲瓜絡15 g，繼服7劑。

四診：患者病情穩(wěn)定，四肢關節(jié)無疼痛，故將上方制成丸藥，每次10 g，每日兩次，繼服三個月。后隨訪，病情未復發(fā)。

4 體會

中醫(yī)學書籍將燥證多分為外燥、內燥，外燥又有涼燥、溫燥之別，治療多以滋潤為主，金代劉完素在《素問·玄機原病式》中有“諸澀枯涸，干勁皴揭，皆屬于燥”的論述，指出了燥癥的特點。燥則失濡、失潤、失養(yǎng)，氣血運行受阻，燥癥乃成。故《素問·至真要大論》有“燥者潤之”的明訓，方書所載“上燥治氣，中燥增液，下燥治血”。故臨床上遇到干燥綜合征患者未必都是陰虛、肝腎不足，若患者病程短，口眼干燥為主，無明顯的系統(tǒng)損害者，病位則主要在肺衛(wèi)，一味的滋陰、補肝腎未必會有顯著療效，但人體又是有機整體，五臟之間相互聯(lián)系，相互影響，上焦肺胃之陰有賴于下焦肝腎先天之陰的培補，下焦肝腎之陰有賴于上焦肺胃之陰的滋養(yǎng)，上焦肺胃之陰傷則易損傷下焦肝腎之陰，肝腎不足必然累及其他臟腑，因此李老在臨床上常甘寒、咸寒之品兼顧，藥用玄參，沙參，麥冬，天花粉知母石斛等具有潤肺，益胃，滋腎作用的藥物。如上述風熱相合致病，不能只盲目清熱而忽略了祛風，甚至清熱時過用苦寒之藥，往往更易苦寒化燥，清竅干癥反而加重。因而選用既能祛風又能清熱的藥物最好，如辨證屬邪襲肺衛(wèi)證，則銀翹散、桑菊飲更為適合。

[1]劉維.中西醫(yī)結合風濕免疫病學[M].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9：221-242.

[2]路志正，焦樹德.實用中醫(yī)風濕病學[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1：466-467.

[3]鐘嘉熙.溫病學臨床發(fā)揮[M].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5.

[4]潘佳蕾.口干從陽虛論治初探[J].新中醫(yī)，2013，10（45）：156-157.

Not All Sjogren's Syndrome Belongs to Yinshang

YU Jijie
(Department of TCM Internal Medicine,Jingmen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Hubei Province,Jingmen 448000,China)

Sjogren's syndrome(SS)is an autoimmune disease major involvement exocrine glands,especially in human salivary glands and lacrimal gland mainly chronic inflammatory.Clinical mainly for oral cavity,eye conjunctiva,female genital tract mucous membrane is dry,also can have the involvement of other organs and glands organ and system damage symptoms.In recent years,the incidence of the disease has shown an obvious upward trend.The incidence of this disease is about 0.5%～5%,about 90%for middle-aged women.It heavily influences the patient's quality of life.The modern medicine on the pathogenesis of this disease is not very clear,and the clinical curative effect is poorer.The disease although has no similar name recorded in the TCM literature,and is to be classified as"dryness syndrome"category.There are also named"dry bi""consumptive disease"and"dry poison syndrome"and so on.However,TCM has great advantages in improving the clinical symptoms and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life in patients with Sjogren's syndrome.

Sjogren's syndrome;therap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yin deficiency;dryness syndrome

10.3969/j.issn.1672-2779.2017.14.061

1672-2779（2017）-14-0136-03

：楊杰本文校對：段正富

2017-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