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養(yǎng)心家”

文西

李樹人先生，人稱李老。四川美食家協(xié)會會長，四川慈善促進會會長。

88歲的李樹人，從“七零”后，成長為“八零”后了，他常常席間如此談笑對自己年齡的看法，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李老的那份瀟灑，青壯年也自嘆不如。李老的養(yǎng)生秘訣從他的玩笑話中已可探一二——李老的養(yǎng)生在于養(yǎng)心。

養(yǎng)心在交友

李樹人先生如此高齡卻記憶超群，名家詩詞，自己的“語錄”，朋友的電話號碼都脫口而出。他首先將自己奉為座右銘的陶行知先生的幾句話背了出來：“敬其所長，恕其所短。義則居先，利則居后?！边@就是廣交朋友的李老的交友法則。

李老交朋友不帶功利心，他說朋友的好與壞不交怎么可以看得出呢？李老坦言，“文革”中李樹人的一條命就是廣交朋友換來的，李老因浮腫被送進醫(yī)院時已經(jīng)瀕臨死亡，但當時他特別想喝一碗醋，還要加辣椒水的那種。他請醫(yī)護去問問，醫(yī)院廚房有無認識他李樹人的，果真有廚師說認識“李老師”。喝下一碗辣椒醋水之后，李樹人莫名其妙地好了。這就是不經(jīng)意時結(jié)交的一位朋友，他做了廚子還救了自己一命。辣椒醋水為何能使得自己脫離險情，不治而愈，李老后來請教過醫(yī)生，也只答醋有收斂的作用，止住了腹瀉，但辣椒又是刺激性的……總之，不談養(yǎng)生的李老糊里糊涂就痊愈了。

“與有肝膽人共事業(yè)，要于無字句處讀書，”李老用周恩來總理的一句話，講出了朋友也是一本書，每個人所經(jīng)歷的的事情，不論是吹牛還是真實的，也許對自己都是一面鏡子。

養(yǎng)心在玩好

“來時一坨肉，去時一股煙。轉(zhuǎn)眼化烏有，剩點白面面?！崩罾系倪@個段子，也是朋友們耳熟能詳?shù)?，這就是李老看破、看透、放下的緣由。如此豈不是太過悲觀？但如果再續(xù)上“人生有常軌，來哭去世悲，歡樂在過程，怎能不去追”一句，便成為了對人生態(tài)度精辟的總結(jié)。不過，李老是以一種“耍”的心態(tài)在追。正如他的《耍字訣》：“耍中找錢，找錢為?！乙惨?，不找也耍，一耍到死，死也要耍，耍好再死?！?/p>

李老說，這個“?！弊?，并非玩世不恭，而是可以將自己的愛好放到社會需要中去，帶著朋友一起耍，并且耍出點名堂。

李老的“好?！保ㄓ腥ぃ┦浅隽嗣?，自封號為“雙郭先生”，即東郭的老好人和南郭的濫竽充數(shù)。我們想想成語故事里的這兩個人物，常常為李老的“雙郭”這般可愛的比喻忍俊不禁。李老家中書齋稱三樂堂，三樂為知足常樂、助人為樂、 自尋其樂。一聽書齋，有沒有人想不知道李老家豪宅有多大？實際上，以往讀書人家哪怕再小也是要列個書齋的，李老與他的老伴兒不過是住玉林處一樓的小房子里，此處雅在周圍種了竹子，李老很好耍，曰：一窗竹影， 兩袖清風（笑指通風好） 。三餐淡飯， 四壁圖書。

養(yǎng)心在知足

李老生于一個殷實人家，又是獨生子，好吃好喝的自然就足夠享受了。但生逢特殊時代的他，由于父母的成分問題，李樹人也被帶上了帽子。在牢獄里，很多知識分子留學(xué)生會偷偷講起各國美食，李樹人說這等于是精神會餐。也正是因為富貴如云煙的經(jīng)歷，讓李老日后更加懂得知足便長樂。李老從此不貪婪不攀比，他又隨口抬出自己的段子：“上是偶然，下是必然，處之泰然；生是偶然，死是必然，順其自然?！边@時的李老像個孩子一樣得意一笑說：“我是——上下生死不以為然。”

文化底蘊深厚的李老，還常用川戲里面一段幫腔來告訴我們什么叫知足，戲里皇帝唱道“有朝一日時運轉(zhuǎn)”，川戲里特有的幫腔（小合唱）道：“兩件黃袍重起穿?！崩罾闲φf，你看都做了皇帝還不知足。

名和利從來都不是李老所需要的，李老追求的是一生的快樂，正如掛于他的辦公室、他親筆所寫的毛筆字：與美食共一生，乃大快樂是真風流。

作為美食家協(xié)會會長，在美食方面的追求也沒有離開“知足”二字，他說“順心合性”就是美食。李老從來不認為吃得刁鉆古怪就是美食家，那種獵奇心態(tài)吃山珍海味，又用于炫耀之人根本不是美食家。這個浮躁的時代，美食需要回到根本——遵循四季的取用，尊重食材的烹飪。

養(yǎng)生在于忘記

那段困苦的歲月，李老卻只能記住“精神會餐”這樣的快樂事情。還有上山接受“勞動教育”時的“偷菜”，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偷菜”，而且偷得十分巧妙……出工時大家伙兒帶上鹽巴，到了蓮花白田地里，將嫩嫩的蓮花白劃上一道深深的口子，將鹽巴摻進去，等到第二天再去，蓮花白心子最嫩的部分已經(jīng)煨熟了，大家偷食得開心極了。李老的這個辦法真是聞所未聞，這才是真正方便快捷純天然。

中學(xué)時代，同學(xué)們睡通鋪，條件很差，可以說是腳踩頭、人擠人。一天半夜，李老的腳板心被摳得發(fā)痛，他越是動，摳的人越是下重手。李老也十分納悶，他終于忍不住朝著腳板方向喊道：“喂喂，啥子哦？摳我腳干啥子，都要摳出血了？”對面?zhèn)鱽硪粋€室友迷糊的聲音：“哎呀，不好意思，我是說，咋摳，我的腳板還是癢得不得了，摳錯了，摳錯了?！?/p>

善于忘記，懂得放下，今天的李老只記得困難生活時期那些快樂的小事情。

養(yǎng)生不在于尋醫(yī)問藥

李老坦言自己不愛去跟一些老同志聚會，大多老人成天尋醫(yī)問藥，把去醫(yī)院、住醫(yī)院當成例行公事，有些還為能公費住醫(yī)院而得意。

每有老人見面，必先從李老的年齡開始提問：“貴庚？”

“不錯，不錯，你還活了八十多歲?！?/p>

“血壓、心臟、血脂、肝臟都好嗎？”

“那好啊，胃口也好？那要小心點，不要吃出胃癌?！?/p>

李老常常被關(guān)心得哭笑不得，對沒住過醫(yī)院、沒輸過液的李老來說，生病通常是心態(tài)問題。當然，李老并不避諱自己身體機能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狀況，他反復(fù)告訴我——生命有其自然規(guī)律。

李老的生物鐘也有自己的規(guī)律，半夜那頓飽飯是任何醫(yī)生都會告誡的——“夜宵”，不良生活習(xí)慣代言詞。但每天12點，李老要吃上一頓主食，不管米、面，就著豆腐乳、泡菜也要吃飽了再睡覺；每一天，李老都會在辦公室泡上一杯綠茶，從來和大家一樣的茶量，沒有“酌情”減少這些說法；朋友們送來的補藥，李老也是轉(zhuǎn)手便送人了；對于出席宴席，李老則給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才不理會什么營養(yǎng)均衡，他總是在家填滿了肚子再出門“吃”宴席。

“五谷為養(yǎng)，五菜為充，五畜為益，五果為助。”李老脫口說出這句老祖宗留下的最經(jīng)典的養(yǎng)生法則。李老真的不是一個“養(yǎng)生家”，他只是愛朋友，愛熱鬧，愛生命并且道法自然，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