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顏色商標保護研究
——以紅底鞋案為視角

滿凌閣

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上海 20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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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顏色商標保護研究
——以紅底鞋案為視角

滿凌閣

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上海 201620

單一顏色商標；保護研究

單一顏色商標屬于非傳統(tǒng)的商標類型，其將單一顏色作為指示商品或服務來源的標志。①單一顏色商標的表現形式通常是單一顏色本身作為商標存在，其中并不包含與其他顏色或文字字母的組合。隨著商業(yè)的不斷發(fā)展，商家對于自身權益的保護愈加重視，許多商家將使用在其商品或服務上的單一顏色作為商標進行注冊用來指示其商品或服務來源。

商家對自身權益保護意識的增強同時也帶來了問題，即在商標法上給予單一顏色商標保護，是否會造成時裝產業(yè)中的某種顏色被個人壟斷，以至于在相關市場中形成不正當競爭。各國商標法也對單一顏色商標能否獲得注冊莫衷一是，我國在2013年頒布的“新商標法”中也未將單一顏色商標列入保護范圍。本文旨在通過分析引起反響較大的美國紅底鞋案中法院的判決思路，探尋我國對單一顏色商標進行保護的方向。

一、案件背景及爭議焦點

該上訴是由L公司，連同其同名的法國時裝品牌公司對Y公司提起的禁令救濟，以及商標侵權所引發(fā)的。L公司以其專注于在傳統(tǒng)上被人們忽視的鞋底的設計而聞名。自1992年起，L公司生產的鞋類都具有十分引人注目的特征：與鞋身顏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漆紅色鞋底。

L公司于1992年將其獨具特色的鞋類產品投入市場。從那時起，其鞋類逐漸走紅，經常被知名人士和潮流大咖所著用。經法院證實和被告承認，L公司投入大量資金打造一個擁有良好商譽和信用的品牌，并且促進和保護L公司對于其高檔時尚女鞋的商業(yè)標識的獨有權利。而且經過L公司的謹慎經營和努力，其鞋履在上流社交圈內已經十分出名，人們已經把漆紅色鞋底與L公司緊密聯系起來。因此，由于L公司的市場營銷，地區(qū)法院認為“漆紅色鞋底”對于相關消費者而言已經具有了相當高的可辨識度。并且，由于其漆紅色鞋底在時尚界具有高度辨識度，L公司于2007年3月27日向美國專利商標局(USPTO)申請注冊“漆紅色鞋底”為商標，并于2008年1月獲得授權。

2011年，被告Y公司準備推出一系列單色鞋款，其中包括粉色、綠色、黃色以及紅色。Y公司的單色鞋款的特點是整雙鞋體只有單個顏色，所以該紅色鞋款整體呈紅色，包括紅色內里，鞋跟，鞋身以及鞋底。

雙方在訴訟之前曾試圖協商但以失敗告終，L公司于2011年4月7日依據《蘭哈姆法案》向地區(qū)法院提起訴訟，訴請地區(qū)法院判定Y公司構成對其注冊商標構成侵權，并頒布臨時禁令阻止Y公司對包括紅色單色鞋款。Y公司則提出反訴，主張原告商標不具有顯著性和功能性。2011年8月，地區(qū)法院作出判決，拒絕頒布臨時禁令。并指出本案的核心爭議點是“是否由于時尚界的特殊性，可以對商標的保護延及單一顏色?！?/p>

地區(qū)法院認為，當顏色的“主要作用在于識別商品來源而非其他目的時”，單一顏色才可以作為商標受到保護。同時法院指出，“無論單一顏色具有何種商業(yè)目的，將其作為商標保護均缺乏合理依據。因為在單一顏色作為商標被使用前，其不可能具有指示商品或服務來源的功能?！币虼?，法院認為在時尚業(yè)中由于單一顏色固有“功能性”，所以任何先前獲得注冊的單一顏色商標都會被宣告無效。法庭因此認為L公司的“漆紅色鞋底”不能受到商標法的保護，并駁回起訴。對此，L公司對此判決不服并提起上訴。

二、單一顏色獲得商標保護與所屬行業(yè)無關

聯邦商標法的立法目的是：“保護公眾的利益，確保公眾不會因對商品來源產生混淆而受到欺詐。與此同時保護經營者的利益，保障經營者通過投資積累的商譽以及獲得的名譽獲取利益的權利?！雹谏虡朔軌蚪顾藦椭颇軌虮砻魃唐坊蚍諄碓吹臉俗R，降低消費者的購物成本以及時間成本。并且，商標法可以保障生產者通過取得良好的聲譽獲益。依照這些原則，《蘭哈姆法案》賦予商標權人“禁止他人使用其商標的權利”。

然而，商標法的立法意圖絕對不是“通過賦予商標權人一項壟斷性權利去保護創(chuàng)新”。③這種壟斷權雖然被專利法和版權法認可。然而商標法的立法目的是保持“充分競爭的市場”，從而保護消費者的利益。

在Qualitex案中，法院表示“在特定情況下單一顏色可以滿足商標法對商標的定義，而且當其滿足構成商標法要求時，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特殊規(guī)則或理由妨礙其作為商標法的客體受到商標法保護?！钡诒景钢?，地區(qū)法院恰恰創(chuàng)制了這一規(guī)則，以時尚產業(yè)具有特殊行為由，使單色標識不受商標法的保護。

三、單一顏色商標可以獲得顯著性

在本案中，應該按照“兩步法”來審查被告商標是否構成侵權。首先，應當確定原告商標能否受到商標法的保護，討論使用相同或類似的商標是否會導致消費者的混淆；其次，討論被告Y公司提出的“功能性抗辯”。

美國專利商標局為原告辦理的商標注冊證很顯然可以證明原告的商標合法有效。若商標自注冊之日起連續(xù)使用時間達到五年以上，則在具體條件符合的情況下可以認定其有效性“不可爭辯”。但在該案中的漆紅色鞋底商標尚未滿足“五年以上連續(xù)使用”的要件，因此不得作為“不可爭辯”的商標進行特殊保護。

美國聯邦巡回上訴法院認為，根據本案事實，單一漆紅色鞋底標識不受商標法保護，因為這將排除其他競爭者在任何情況下使用此種紅色鞋底的可能，甚至排除他人在高跟鞋上使用漆紅色。但如果該鞋底取得第二含義，即當消費者看到漆紅色鞋底時會同原告的產品和品牌產生聯系，此時紅鞋底便可受到商標法的保護。

如前文所說，顯著性分為“固有顯著性”和“獲得顯著性”。該案中，商標已經獲得了第二含義，具備顯著性，可以有效地區(qū)分L公司的品牌和其他公司的商品，因此該標識可以作為商標受到保護。單一顏色幾乎不存在固有顯著性，因為其“不會自始指向某一品牌”④但顏色具備獲得第二含義的能力，正如法院在Qualitex案中的判決意見所述，“通過對商標長時間的使用，消費者會將某一用在產品包裝的顏色視為某品牌的標識”。這時顏色便具有識別商品來源的功能，可以與商品上的描述性文字發(fā)揮相同的作用。與商品上的描述性文字發(fā)揮同樣的作用。在單色商標案中，顯著性必須通過商標具有第二含義來證明。如果某單一顏色慣常并且顯著地被特定設計師使用從而成為該設計師的象征，并能夠指示商品或服務的來源。法院沒有理由認為單一顏色標識在時尚產業(yè)中不能獲得第二含義，因為第二含義的首要目的是“識別商品來源而非商品本身”。

“在討論商標是否具有“第二含義”時，應結合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時對商品來源的認識，以及與“第二含義”相關因素的審查，包括(1)廣告費用支出；(2)消費者將標識與商品來源進行聯系的程度；(3)媒體對商品的主動宣傳；(4)商品銷售業(yè)績；(5)假冒商標的意圖；(6)商標使用的時間及排他性使用商標的時間?！痹诒景钢校琇公司早在20多年前，便首先在商業(yè)中使用這種漆紅色作為鞋底。并投入了大量的資本去打造其品牌商譽，在市場上確立自己對漆紅鞋底商標享有排他權。以至于其漆紅色鞋底在時尚圈無人不知，因此其對于漆紅色鞋底標識的使用確實使其獲得了顯著性。

因此，美國聯邦巡回上訴法院認為，L公司通過將紅色“設計在特定商品上”，并有意將紅色與其商品建立聯系。當漆紅色鞋底與鞋面顏色不同時，能夠起到識別L公司品牌的作用，具有顯著性，能夠獲得商標法的保護。與此同時聯邦法院認為，當鞋面與鞋底顏色相同時，L公司對紅鞋底享有排他性使用權的這種觀點值得懷疑。法院的判決意見稱：“當好萊塢明星走過紅毯，以及時裝模特走秀時，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足部，黑色高跟鞋下的紅底顯得格外突出?！币簿褪钦f，只有當鞋面與鞋底具有強烈反差時才能“凸顯”鞋底的特別，使鞋底的紅色具有顯著性，進而起到區(qū)別商品來源的作用。因此L公司并沒有對鞋面和鞋底均為紅色的鞋類獲得第二含義，僅當紅色鞋底與鞋面色彩產生反差時，其紅色鞋底才具有第二含義。

法院最終判決L公司對其商標范圍進行修改，將漆紅色鞋底的范圍限制在“當鞋面和鞋底顏色形成較大反差”時。這樣一來，Y公司在鞋面為紅色的鞋上使用紅色鞋底并不構成對L公司漆紅色鞋底商標的使用。因此法院也無需對該使用行為判定是否會造成消費者的混淆，或該商標本身是否具有功能性。

四、中國單一顏色商標的保護

2013年8月，我國商標法第三次修正案正式獲得通過，并于2014年5月1日起正式施行。新商標法亮點頗多，刪除了對注冊商標可視性的要求，增加了聲音商標這一種類，從而使商標范圍得以拓展。盡管如此，之前出現在修改草案中的“單一顏色商標”并未被納入可注冊商標的范圍。

在我國目前的司法判例中，也鮮有對單一顏色商標保護的案例，只有英國吉百利公司在其生產的糖果巧克力上使用的單一紫色商標獲得了注冊。這主要是因為吉百利是全球知名的糖果生產商，其長期使用單一紫色在商品包裝上使其產生了第二含義而不僅是裝飾作用。⑤反觀其他被駁回申請的商標⑥，大都被商標局認定為申請注冊的顏色過于簡單，不能指示商品或服務的來源。

由此可見，我國商標法未規(guī)定單一顏色商標能否受到保護。因此不同審查員對單一顏色商標注冊申請時，很難做到標準的統(tǒng)一。筆者建議，可以在《商標審查標準》中增加對單一顏色商標申請形式審查方面的內容，以彌補目前立法上的不足。

[ 注 釋 ]

①湛茜.單一顏色商標的注冊問題研究[J].暨南學報，2012(10).

②See Fabrication Enters.，Inc.v.Hygenic Corp.，64 F.3d 53，57(2d Cir.1995).

③See Fabrication Enters.，Inc.，64 F.3d at 59 n.4 Nora Beverages，Inc.v.Perrier Grp.of Am.，269 F.3d 114，120 n.4(2d Cir.2001)(商標法不應該被用來“通過給予制造這對于有用產品的壟斷來阻礙合法競爭”).

④Mana Prods.，Inc.v.Columbia Cosmetics Mfg.，Inc.，65 F.3d 1063，1070(2d Cir.1995)一個被用在此處的顏色必定可以獲得第二含義.

⑤國際注冊第3636258號英國吉百利公司單一顏色商標申請案.

⑥例如：國際注冊第G852047號德國凱萊公司單一顏色商標申請案；國際注冊第G827668號澳大利亞蘭博公司單一顏色商標申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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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06-0107-02

滿凌閣(1992-)，男，漢族，山東淄博人，華東政法大學知識產權學院，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知識產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