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津
19世紀美國“中國貿(mào)易”(China Trade)的中心是在波士頓。當時有一位做中國貿(mào)易的商人鼐德(Francis P.Knight)在1877年(光緒三年)提倡中文教學,發(fā)起募捐,籌措基金,一共募到8,750美元,在當時是相當大的一筆數(shù)目。他於1879年(光緒五年)托人在中國請了一位秀才戈鯤化先生(寧波人)到哈佛大學教授中文,這是哈佛大學中文教學的開始。戈鯤化先生到美國的時候,帶來了一批書籍,包括他自己的著作,後來他都捐給了哈佛學院圖書館(Harvard College Library),同時他也替哈佛大學買了另外一些書籍,以作教學之用。這就是哈佛大學收集中文典籍的開始。
戈鯤化先生於1879年的秋天帶著他的家人到哈佛大學開始中文教學的工作,但不幸兩年後患肺炎,於1882年逝世。他逝世後,哈佛大學中文數(shù)學後繼無人,已經(jīng)是非常有限的書籍採購工作也就停止了。
1914年,東京帝國大學的兩位教授——姉崎正治和服部宇之吉,來到哈佛大學講學。姉崎教授專治佛學與東方哲學,服部教授則是當時的漢學權(quán)威。他們到哈佛的時候送了一批關(guān)於佛教與漢學的日文書籍給哈佛學院圖書館,是哈佛大學收藏日文典籍的開始。
1921年,趙元任先生應(yīng)聘至哈佛大學教中文,1924年辭職,後由南京東南大學(中央大學的前身)梅光迪先生接任。這兩位教授從1921到1926年替哈佛大學蒐集了一些中文方面的書籍,也放置在哈佛學院圖書館,但無人管理。1925年,裘開明先生到哈佛大學研究院就讀。裘先生原在廈門大學任圖書館館長,後來被送到美國進修,到紐約公共圖書館所辦的圖書館訓練班(後來哥倫比亞大學的圖書館學校)受訓。結(jié)業(yè)後,他到哈佛大學研究院攻讀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因為裘先生是圖書館方面的專業(yè)人員,所以他到哈佛大學後,就到哈佛學院圖書館當義工,希望能獲得一些實際的經(jīng)驗。1927年,他得到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碩士學位後,又開始念博士班的課程。當時哈佛學院圖書館館長柯立芝(Archibald C.Coolidge)教授問他是否願意在圖書館正式工作,替他們整理館藏的中文、日文書籍。裘先生因為從未在美國圖書館工作過,所以有些猶豫。但是柯立芝教授告訴他:“你不用擔心,你在中國怎麼做,在這裏就怎麼做,不用管在美國有沒有經(jīng)驗。”於是他就接受了這個任務(wù),當時他的職稱是哈佛學院圖書館中日文書籍總管(Custodian of Chineseand Japanese Books,Harvard College Library)。就這樣,開始了他在哈佛大學從1927到1965年總共38年的有聲有色的圖書館事業(yè)。
裘開明(1898-1977),字合輝,浙江鎮(zhèn)海人。先生啓蒙的時候,念的是《三字經(jīng)》《千字文》《百家姓》與四書五經(jīng)等,後來他被送到漢口文明書局(中華書局的前身)做學徒。他在那裏工作了一年半的時間,對中國古籍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同時也約略地知道了一些商業(yè)管理方面的基本知識。1911年辛亥革命,先生被送到湖南長沙一間教會學校學習西學,之後他又到湖北武昌文華大學(Boone College)圖書科第一屆就讀,1922年卒業(yè),全班共六人。
文華學院圖書科為美籍教師韋棣華(Mary Elizabeth Wood)女士於1920年所創(chuàng)辦,為中國第一間圖書館專業(yè)學校。1929年獨立設(shè)校,稱為“文華圖書館專科學?!?1953年該校併入武漢大學,1984年擴充為武漢大學圖書館情報學院)。裘先生在校時多利用暑假時間在當時頗有名氣、由商務(wù)印書館主辦的涵芬樓(後改名為東方圖書館)做見習工作。期間耳聞目睹,在專業(yè)知識方面頗有進益。
裘先生畢業(yè)之後,廈門大學延聘他為該校圖書館館長。當時日本在廈門的勢力很大,日語非常流行,所以裘先生遂學習日文。在校時並結(jié)識當時在該校執(zhí)教的歐洲漢學泰斗戴密微(PaulDemieville),中國名人作家魯迅、林語堂,及廣雅書局經(jīng)理徐信符先生等。廣雅書局以其刻本著名。先生謂自徐信符先生處學到不少關(guān)於版本和目録學的知識,對他後來的工作有極大的幫助。
1924年廈門大學送裘先生赴美深造。1925年他從紐約公共圖書館(New York Public Library)主辦的圖書館訓練班結(jié)業(yè)後,去哈佛大學研究院就讀,主修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學,1927年獲得碩士學位,1933年獲得博士學位。從1927年裘先生接掌哈佛學院圖書館中日文書籍總管的職務(wù),一直到1965年他在哈佛燕京圖書館館長的職務(wù)上榮退,前後共38年,創(chuàng)北美東亞圖書館館長任期的紀録。先生是北美東亞圖書館的開路先鋒,在1930年代初期曾為很多大學圖書館擔任有關(guān)東亞圖書的採購和編目的顧問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後,胡佛研究院成立中文部,也邀請他去協(xié)助籌備的事宜。先生退休後,應(yīng)聘到明尼蘇達大學設(shè)立東亞圖書館;之後香港中文大學又邀請他擔任首任圖書館館長。返美後,他任哈佛燕京圖書館顧問,於1977年逝世,享年79歲。裘先生博學多才,平易近人,有高度的服務(wù)精神,被東亞學術(shù)界深深敬重。誠如他榮休時哈佛燕京學社董事會所言:“開明先生,為一位例證中西傳統(tǒng)之精華及成就的儒者 (A scholar whoexemplifies the best in the traditions andaccomplishments of both Eastand West)?!?/p>
説到裘先生的成就,就必須介紹一下他和哈佛燕京學社的關(guān)係。哈佛燕京學社成立於1928年,是一個私人的基金會。它設(shè)立於哈佛大學,但與哈佛大學無行政上的關(guān)係,衹有工作上的關(guān)係,其基金來自一位叫查理斯·馬丁·霍爾(Charles Martin Hall)的先生的遺産?;魻栂壬且晃还こ處煟l(fā)明了將鋁從鋁礦中抽取出來的技術(shù),創(chuàng)辦了美國鋁業(yè)公司(Aluminum Company of America),非常富有。他於1914年去世。他在世時,對於教會在亞洲的高等教育事業(yè)頗有興趣。為繼承其遺志,他的遺産管理人得到哈佛大學與中國燕京大學的同意和支援,於1928年在波士頓以美金兩百萬元成立一個基金會,成立時就採用這兩個大學的聯(lián)名稱為“哈佛燕京學社”(哈燕社)。
此學社成立的目的有二:一是協(xié)助當時在東亞特別是在中國的教會大學,發(fā)展當?shù)氐母叩冉逃瑏K且提升東亞各國對於該國歷史與文化的教學研究;二是協(xié)助哈佛大學發(fā)展關(guān)於東亞的研究和數(shù)學。由於第二專案的關(guān)係,哈佛燕京學社成立後就接管了哈佛學院圖書館已經(jīng)收藏的中日文書籍6,194冊,計中文4,526冊、日文1,668冊。裘先生留任,仍稱“哈佛學院圖書館中日文書籍總管”。1931年哈燕社正式成立“哈佛燕京學社漢和圖書館”(Chinese-Japanese Library ofthe Harvard-Yenching lnstitute)。
漢和圖書館在1965年改名為“哈佛燕京圖書館”(Harvard-Yenching Library)。因為當時圖書館收集的書籍已經(jīng)超過了中日文的範圍,還包括韓文和與東亞有關(guān)的西方文字的書籍。1976年哈佛燕京圖書館由哈佛燕京學社轉(zhuǎn)屬哈佛學院圖書館。它的經(jīng)費不再由哈佛燕京學社全部負擔,而由哈佛學院圖書館負大部分的責任。但是哈佛燕京學社每年仍然提供相當大的一筆經(jīng)費供哈佛燕京圖書館使用。從1928到1976年這麼長一段時間裏,如果沒有哈佛燕京學社在經(jīng)費上的支持,哈佛燕京圖書館不可能有今天這樣的發(fā)展。
哈佛燕京圖書館成立以後,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在1931年,東亞圖書館在美國就像是一塊沒有被開墾的處女地。中日文圖書分類法及編目規(guī)則全付闕如,也無法從中國或日本引進,因為當時在中國與日本也還未有一套被大家公認為標準的分類法和編目規(guī)則。所以裘先生的第一個工作就是要編出一套中日文書籍的分類法,這個分類法一方面要滿足美國圖書館的需要,另一方面也要顧慮到東亞目録學最基本的要求和法則。裘先生最後推出的《漢和圖書分類法》,基本上是依據(jù)四庫的分類,然後再加以擴充,一共分為九類,每一號碼以下再加上阿拉伯數(shù)字,依此類推可作無限制的擴充;而作者的號碼就用四角號碼。這是一個非常實用的折中辦法。1943年,全美學術(shù)團體委員會(AmericanCouncilOrLearnedSocieties)管轄下的遠東學會(CommitteeOn FarEasternStudies,AssociationforAsianStudies,亞洲學會的前身)出版了這部分類法,書名“漢和圖書分類法”(A Classification System for Chinese and Japanese Books),後通稱為“哈佛燕京分類法”(Harvard—Yenching Scheme)。這部劃時代的巨著不單是裘先生對哈佛燕京圖書館的貢獻,也是對北美東亞圖書館的貢獻,是北美東亞圖書館發(fā)展的重要里程碑。自此以後一直到1970年代中期這40多年的時間,美國所有的東亞圖書館(國會圖書館除外)都採用這個分類法,同時在加拿大、英國、荷蘭和澳洲一些主要的圖書館也用它來做中日文書籍的編目工作。
裘先生另一個重要的貢獻就是在編目卡片上加上作者與書名的羅馬拼音,以便於卡片的排列。這個辦法在美國已經(jīng)通用,而且早已為美國全國編目的標準。同時,裘先生決定把這些卡片目録用語言分開,分為中文目録、日文目録(後又加上韓文目録),以便查詢;書籍在書庫書架上的排列也是依語言而分。因為當時東亞館還沒有主題編目(subjectcataloging),裘先生乃建立分類目録。這一系列的措施大多被東亞館效法並沿用至今。
所以裘先生在東亞館,如我所説的,是開路先鋒,做了很多事情,是大家仿效的對象。還有,為了讓在哈佛大學以外的人便於查詢哈佛燕京圖書館的藏書,裘先生開始哈佛燕京圖書館書目的編纂與出版工作,這在美國東亞館中也是首創(chuàng)之舉。1936年,裘先生到北平與燕京大學引得出版社洽商出版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藏書目録的事宜。從1938到1940年,這套目録的前三冊——經(jīng)學、哲學宗教、歷史科學一一問世,其餘的部分也有了校樣本。但是“珍珠港事變”以後,日本人在北平大肆破壞與美國有關(guān)的機構(gòu)。燕京大學是美國教會學校,引得出版社因之被毀。已經(jīng)印就的其餘目録的校樣本,也都付之一炬,以後也無法再行印刷出版了。已出的這三本目録,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副産品,就是裘先生要求引得出版社把這三本目録中的單筆的卡片分印出來,以供其他東亞圖書館使用。這是東亞館館際合作的序幕。後來裘先生在這方面還有很多貢獻,比如在抗戰(zhàn)末期到戰(zhàn)後的幾年間,中國內(nèi)地不僅出版圖書不易,在內(nèi)地買書也很困難,因為當時國內(nèi)外的交通都很不方便。因此,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成立了一個“中國書籍合作購買項目”(ALA China Cooperative Book Purchasing Program),主要是在重慶和其他的地方買書後,空運回美國,由哈佛燕京圖書館負責編目,然後再把編目卡片分送到其他東亞圖書館使用。從1944到1948年這四年當中,由哈佛燕京圖書館編製並由哈佛大學印刷部代印分發(fā)到各圖書館的書目卡片一共有19,000張,是東亞圖書館合作編目的先聲。再者,從1949到1958年,國會圖書館成立了一個東亞語文卡片複印專案,前後總共複印了各個東亞圖書館送去的45,000張編目卡片,再行分發(fā)各館以供其編目之用。在這45,000張卡片中哈佛燕京圖書館的就佔了28,000張,接近全部書卡總數(shù)的三分之二,所以哈佛燕京圖書館在裘先生領(lǐng)導之下對於館際合作有很大的貢獻。
剛剛提到哈佛燕京圖書館無法在北平完成出版中文書本目録的事,裘先生對此一直引以為憾。因此在1980年代,我們決定將圖書館的全部中日文卡片目録印成書本目録,以了其願。之後我們仿照有些東亞圖書館的辦法將單筆目録卡片用照相、影印的方式出版。這項工作前後花了四年的工夫,包括整理、審訂全部的卡片目録,並終於在1985和1986兩年當中,影印出版了72大冊中日文書本目録。韓文書籍的目録我們已在1962、1966與1980年出版了三本,因此沒有包括在內(nèi)。
書本目録出版以後,頗受歐美東亞學術(shù)界的歡迎。之後,為更進一步便利學者的查詢,哈佛燕京圖書館決定開始做回溯建檔的工作。但是從卡片格式轉(zhuǎn)換到機讀格式的費用較大,每一筆需要美金6元,所需預算是220萬美元,是相當龐大的一筆經(jīng)費。後來,哈佛燕京學社捐贈110萬,哈佛大學也提供110萬。從1997年開始到2001年10月為止,由連綫電腦圖書館中心(Online Computer Library Center,簡稱OCLC)承包的全部回溯建檔工作結(jié)束。哈佛燕京圖書館成為北美主要東亞圖書館中第一個館藏目録全部上網(wǎng)的圖書館(網(wǎng)址是:http://hcl.harvard.edu/harvard-Venching)。
圖書館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藏書建設(shè)。哈佛燕京圖書館最初從哈佛學院圖書館接收過來的幾千冊書基本上還是相當淩亂,因為它們並不是系統(tǒng)蒐集而來的。所幸的是漢和圖書館開館時得到了燕京大學圖書館的大力協(xié)助。從1928到1941年這十幾年間,燕京大學圖書館在採購書籍時大都購買兩本,一本自留,一本給哈佛燕京圖書館。因為這樣,那個時期出版的有研究價值的著作大都有所收藏。當時在燕京大學圖書館任職的顧廷龍先生(著名的目録學家,1949年後任上海圖書館館長)和當時燕京大學的文學院院長洪業(yè)教授,也替哈佛燕京圖書館選購了不少的古籍善本。同時,裘先生自己也直接從上海中華書局或商務(wù)印書館等處買了不少當時出版的圖書。在日文書籍方面,大部分都從東京伊勢堂購買。因此,哈佛燕京圖書館的藏書建設(shè)工作就上了軌道,開始進行有系統(tǒng)的採購。在1930年代,哈佛燕京圖書館每年購書的經(jīng)費是美金一萬元,這在當時是一筆很可觀的數(shù)字。
“盧溝橋事變”以後,日本全面侵華,華北有名望因不願與日人合作而隱居者,多出讓私藏古籍,以維持生計。其時,北平琉璃廠、福隆寺書肆善本充溢,在華日人多購之。裘先生當時在北平監(jiān)督圖書館書本目録出版的事,他也就大量地收購了中文善本古籍。目前哈佛燕京圖書館很多的善本書籍就是當時裘先生購入的。珍珠港事變以後,燕京大學受到日軍的騷擾,漢和圖書館與燕京大學圖書館的合作採購工作,遂告結(jié)束。館方旋轉(zhuǎn)中國西南各省自美國直接採購?,F(xiàn)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的多種中國西南地區(qū)的方志,就是當時購入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後,日本經(jīng)濟崩潰、民不聊生,不少私人收藏的中國古籍流於坊間書肆。裘先生遂赴日,後來又委托他人,採購了若干善本書籍,其中有明刻本百餘部。
哈佛燕京圖書館開辦後20年間,採購的範圍限於中日文的典籍文獻,而其重點是在人文科學方面。但是由於哈佛大學對於東亞教學研究的擴展,圖書館蒐集圖書的範圍也隨之擴大,藏文、滿文、蒙文的典籍也開始蒐集,西文關(guān)於東亞方面的書籍、參考工具,報紙、雜志、學報,也大量的增加。1951年韓戰(zhàn)時,成立韓文部。1975年又成立越南文部(哈佛燕京圖書館並不收集東南亞語文書籍,越南是例外。因為當時哈佛大學歷史系設(shè)立一中越歷史講座,圖書館有提供資料文獻的責任,而且哈佛燕京圖書館中已經(jīng)藏有若干安南時期用漢文出版的官方歷史文獻,如《阮朝實録》之類等)。1965年我接任裘先生的職務(wù)之後,開始加強近代及當代中國、日本、韓國在社會科學方面的圖書資料。數(shù)十年來,一所當年是以人文科學資料為主的圖書館,就逐步轉(zhuǎn)變成一所包容所有學科的研究圖書館,甚至包括一些關(guān)於自然科學與應(yīng)用科學方面的文獻。
哈佛燕京圖書館除了蒐集工作外,還有出版的工作,主要是《哈佛燕京圖書館書目叢刊》。現(xiàn)已出版下列九種:
1.余秉權(quán)(Ping-KuenYu)編《中國史學論文引得》(ChineseHiswry∶IndexoLearnedArticles,VolumeⅡ1905—1964)。麻州劍橋:哈佛燕京圖書館,1970年。
2.《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韓籍簡目三編》(AClassifiedCatalogueofKoreanBooksintheHarvard-YenchingLibrary,Harvard University,VolumeⅢ)。麻州劍橋:哈佛燕京圖書館,1980年。
3.吳天威(Tien-weiWu)編《江西蘇維埃共和國,1931—1934——陳誠特藏文件選輯解題書目》(TheKiangsiSovietRepublic,1931-1934∶ASelectedandAnnotatedBibliograpAyOftheChenChengCollection)。麻州劍橋:哈佛燕京圖書館,1981年。
4.岡雅彥(MasahikoOka)、青木利行(Toshiyuki Aoki)合編《哈佛大學燕京圖書館和書目録》 (EaryJapaneseBooksintheHarvard-YenchingLibrary,Harvard University)。東京:書房(Yumani Shobo,Publisher lnc),1994年。
5.朱寶田(Zhu Baotian)編《哈佛燕京圖書館藏中國納西族象形文經(jīng)典分類目録》。麻州劍橋:哈佛燕京圖書館,1997年。
6.宋永毅(Yongyi Song)、孫大進(Daijn Sun)合編《文化大革命書目,1966—1996》(TheCulturalRevolution∶ABibliography,1966-1996)。麻州劍橋:哈佛燕京圖書館,1998年。
7.沈津(Chun Shum)編《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AnAnnotatedCatalogOfChineseRareBooksintheHarvard-YenchingLibrary)(中文)。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99年。
8.尹忠男(Choong Nam Yoon)《哈佛大學韓國研究之搖籃:紀念哈佛燕京圖書館韓文部成立五十周年》(TheCradleOfKoreanStudiesatHarvardUniversity∶Commemorationkfthe50AnniversaryoftheKoreanCollectionatHarvard-YenchingLibrary)。首爾:乙酉文化社(Eulyoo Publishing Company),2001年。
哈佛燕京圖書館迄2001年6月底,圖書館藏書總量為1,018,500餘冊,其中中文書籍約577,000冊,佔總藏量的57%;日文書籍260,750冊,佔總藏量的25.6%;韓文書籍106,170冊,佔總藏量的10.5%;西文書籍43,310冊,佔總藏量的4%;越南文11,335冊,佔總藏量的1%;滿蒙藏文合計8,211冊,佔總藏量的0.8%。
館藏新舊期刊總數(shù)14,000餘種?,F(xiàn)行期刊5,784種,其中中文2,859種,佔49%;日文1,513種,佔26%;韓文924種,佔1.6%;西文440種,佔0.7%;越南文48種,佔0.08%?,F(xiàn)行報紙85種,其中中文60種,佔70%;日文4種,0.4%;韓文7種,0.8%;西文8種,0.9%;越南文6種,0.7%。
哈佛燕京圖書館收藏的縮微膠卷,共63,192卷,其中中文31,784卷,佔50%;日文23,060卷,佔36%;韓文5,129卷,佔8%;西文2,775卷,佔4%;越南文444卷,佔0.7%。微片共18,304片,中文佔絶大多數(shù),有17,611片,96%;其餘就是西文,有693片,佔4%。除此以外還有録影帶200多種,照片60,000餘張,幻燈片3,000多張,CDROM94種。
2000—2001年會計年度,哈佛燕京圖書館總預算是3,516,000多元,其中人事費用2,078,000多元,佔59%;採購經(jīng)費972,000元,佔28%;還有其他的費用466,000元,佔13%。中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共364,330元,佔全部採購經(jīng)費的38%;日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378,390元,佔39%;韓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179,240元,佔18%;西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30,236元,佔3%;越南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8,910元,佔0.9%;藏文圖書採購經(jīng)費6,260元,佔0.6%。
從這些數(shù)字來看,日文圖書的採購經(jīng)費比中文多,但是日文圖書每年的入藏量遠不如中文,這是因為日文圖書的價格比中文圖書要貴得多。比如2000—2001年,哈佛燕京圖書館入藏的書大概總共有31,380冊,其中中文圖書有21,365冊,佔68%;日文圖書衹有4,645冊,佔15%,但是所花的經(jīng)費比中文還要高些;韓文圖書的入藏數(shù)是4,102冊,佔13%,這與日文的入藏量差不了很多,但是日文採購的經(jīng)費比韓文多一倍。
關(guān)於收藏方面,哈佛燕京圖書館各部門的藏書有很多類似的地方,有很多共同點,那就是不論是中文部、日文部、韓文部還是越南文部,它們所收集的典籍文獻都是分別有關(guān)中國、日本、韓國、越南的歷史、語言、文學、哲學、宗教、美術(shù)以及近代和當代的社會科學方面的資料。但是除了這些共同點之外,每一個部門都有它特殊的收藏,譬如説中文部的方志、叢書、文集、別集、善本或當代的一些文獻都很豐富,這個我在後文會做詳細的説明?,F(xiàn)在先介紹一些關(guān)於其他部門收藏的概況。
日文部關(guān)於日本近代史,特別是明治維新時代、近代文學、二次世界大戰(zhàn)後的日本政治、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資料收藏都非常豐富,日本學者所撰關(guān)於漢學的著作收集也相當完整。另外,圖書館中還有布魯諾·佩佐爾德(BrunoPetzold)先生的藏書6,500餘冊。佩佐爾德先生是奧地利人,在日本居住多年,專佛學。他收集的書籍多為關(guān)於佛教的典籍,其中江戶時代的刻本居多,並有200多本手抄本。
關(guān)於明治維新時代,館藏最特別、最珍貴的資料,是一套15,000卷的縮微膠卷。這一套縮微膠卷是東京丸善書店與日本國會圖書館合作為紀念明治維新200周年而製作的。這批縮微膠卷包括日本國會圖書館所藏全部明治時代出版的書籍,約120,000種,為日本現(xiàn)存明治時期出版書籍全部的75%。這15,000卷縮微膠卷數(shù)量龐大,售價非常昂貴。當時除日本本國圖書館購買以外,國外圖書館均未採購。因為如是,東京日光證券股份有限公司出資購買一部,贈送哈佛燕京圖書館,是為全美唯一的全套。
韓文部所藏的資料中,韓國文集非常豐富,大概有2,600多種。這些都是韓國文人從13世紀到19世紀末期(元明清時代)用漢文撰寫的著作。另外韓文部收藏的在朝鮮時代“李氏王朝”(1392—1910)的“榜目”與“族譜”也非常珍貴。“榜目”就是當時朝鮮模仿中國科舉制度所放的榜。這兩種資料都是研究朝鮮時代韓國社會史不可或缺的文獻。故哈佛大學韓國史教授愛德華·瓦格納(Edward W.Wagner)先生根據(jù)這兩種資料,整理出了14,607位在朝鮮時代曾經(jīng)在文科、武科中舉的人的名單,並且將每一位中舉人的家世資料整理得清清楚楚,建立檔案,成為研究李氏王朝非常重要的原始資料,備受韓國歷史界推崇,並準備公諸網(wǎng)絡(luò)以供學術(shù)界使用。
越南文部所藏的資料不多,但其中亦不乏重要者。如19世紀用漢文編撰的當時稱為安南的歷史、法政和佛教方面的典籍?,F(xiàn)代和當代越南的典籍和出版物也在蒐集範圍之內(nèi)。
西文部的藏書都是關(guān)於中國、日本、韓國和越南的西文專著、學報、期刊和報紙,其中大部分為英文出版物。哈佛燕京圖書館收集西文資料的政策與其他東亞圖書館有異。其他東亞館收集的西文資料大多限於參考工具書及部分書籍或期刊。哈佛燕京圖書館除了參考工具書之外,還收集一般的專著、期刊,因為哈佛燕京圖書館是哈佛大學有關(guān)東亞課程的西文指定課外讀物圖書館之一。但這並不是説哈佛燕京圖書館是在收集所有有關(guān)東亞的西文出版物,那是哈佛學院圖書館(Harvard College Library)所屬最大的懷德納圖書館(Widener Library)和拉蒙德大學部圖書館(LamontUndergraduateLibrary)的責任。哈佛燕京圖書館衹是收藏其中大部分比較重要的而已。
在這裏可以附帶補充一句。哈佛大學是一所行政非常不集中的大學,各個學院的自主權(quán)很高。因此,哈佛大學大大小小的圖書館差不多有一百個,所以收集的資料有時難免重複。就中國資料方面來講,雖然哈佛燕京圖書館是哈佛大學蒐集中國資料的主要圖書館,但是也有其他的圖書館同時在收集中文資料,而且他們所蒐集的是比較專業(yè)的。比如説,費正清東亞研究中心(John King Fairbank Center for East Asian Research)有一個圖書室,他們蒐集的都是當代內(nèi)地出版的資料。還有法學院圖書館,他們也蒐集中國內(nèi)地和臺灣出版的關(guān)於法律、司法行政方面的中文資料。
下面我就哈佛燕京圖書館的中國典藏作一個比較詳細的報告。剛纔我已經(jīng)提到哈佛燕京圖書館的中文收藏包括書籍577,000多冊、新舊期刊14,000多種、新舊報紙500多種、縮微膠卷31,700多卷等。這些資料加起來佔圖書館總藏量的一半以上,在北美洲的東亞館中,也僅次於國會圖書館。所以哈佛燕京圖書館的中文典籍是非常豐富的。因此,要做一份有意義的報告比較困難。我想最好的辦法也許就是按文獻的種類分別介紹一些特別有代表性的典籍。這樣大家就可以舉一反三,也許能對哈佛燕京圖書館所收藏的中文典籍有一個比較清楚的概念。
我首先介紹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的中文古籍近二十萬冊,其中善本有宋元刻本30種,明刻本1,400多種,清代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四朝刻本2,000多部,抄本、稿本1,200多種,搨500多張,法帖36種。在刻本當中又有彩色套版、五色套印,還有明代的銅活字與清代木活字的版本。
圖書館的善本有書志,名為“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沈津編著,1999年由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沈先生跟隨顧廷龍先生二十餘年,精通目録學及版本學,現(xiàn)任哈佛燕京圖書館善本室主任。書志著録從南宋末至明末的所有館藏刻本,共1,433種,約一百餘萬字,按經(jīng)、史、子、集、叢五部排列,同時附有分類書名目録,以及書名、作者、刻工、刻書鋪的索引,非常精細,得到學術(shù)界一致的肯定。臺灣元智大學中文系的吳銘能教授在《圖書館館刊》1999年第2期發(fā)表《沈津〈美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校讀書後》一文,頗多贊譽。
現(xiàn)在我再分別介紹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中文藏書。第一種就是地方志,我們都知道,地方志是研究中國歷史、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史不可缺少的資料。據(jù)統(tǒng)計,內(nèi)地現(xiàn)存的方志共8,343種,館藏量最多的是北京圖書館,大約有6,066種;臺灣的收藏計4,530種。哈佛燕京圖書館有3,858種,其中原版有3,241種,複印本與縮微膠卷617種。如僅以原版計算,哈佛燕京圖書館的館藏量佔內(nèi)地總藏量的39%,佔臺灣總藏量的72%;若與北京圖書館比較,哈佛燕京圖書館的館藏量有其53%。
哈佛燕京圖書館館藏方志以縣志為最多。內(nèi)地收藏的縣志計5,441種,其中北京圖書館有4,111種;臺灣藏縣志有3,155種;哈佛燕京圖書館有2,911種。在比例上,哈佛燕京圖書館的館藏量佔內(nèi)地的54%、北圖的71%、臺灣的92%。館藏方志最多的是山東、山西、河南、陝西、江蘇、浙江各省。以浙江一省為例,我們知道現(xiàn)存所有的浙江方志有599種,在北圖有398種,浙江圖書館有370種,哈佛燕京圖書館有300種。
以方志原版刊行年代計,哈佛燕京圖書館有明刻本31種、清刻本2,473種、民國出版者737種;館藏最早的刻本是明正德元年(1506)刊行的《姑蘇志》六十卷,最近者是1996年臺北中一出版社出版的《臺灣鄉(xiāng)土全志》12冊。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潞城縣志》(八卷,[明]馮惟賢修,[明]王溥增修,明萬曆十九年[1591]刻,天啓五年[1625]增修,崇禎年間再增修本)及《江陰縣志》(八卷,[明]馮士仁修,[明]徐遵湯、[明]周高超纂,明崇禎十三年[1640]刻本)或均係存世孤本,因內(nèi)地所藏均為清代或民國時代的抄本。明嘉靖年間《廣西通志》(六十卷,[明]林富、[明]黃佐纂修,藍印本)亦值得一提。這本方志是廣西方志中最早的版本,世間所存不多,除哈佛燕京圖書館外,僅北京圖書館與日本內(nèi)閣文庫有收藏。
關(guān)於哈佛燕京圖書館方志藏書的詳盡介紹,可以參考拙著《哈佛燕京圖書館中國方志及其有關(guān)資料存藏現(xiàn)況》,載《漢學研究》第三卷第二期《“方志學國際研討會”論文集》專號第一冊(1985年12月)。
在此,特別需要提到的是新方志的出版。從1980年代以來,中國內(nèi)地出版了大量的新方志,與舊的方志在體例上有一些相同,但在內(nèi)容上有很大的差異。因為在這些省、市及其他各級地方行政機構(gòu)都有的新方志中,他們主要蒐羅記載1949年以後的地方史實,但是也包括在1949年以前各地共産黨的地下組織及其活動。這類資料在旁的地方很少能看見,所以這些新方志對研究中共黨史也有很大的用處。據(jù)估計,現(xiàn)已出版的新方志約18,000種,哈佛燕京圖書館收藏有14,000種左右。與新方志有關(guān)的是內(nèi)地近二十年出版的各省、市、縣、自治區(qū),和各種專業(yè)的年鍳,估計有1,800多種,哈佛燕京圖書館現(xiàn)藏約1,700種。
除了新舊方志、新舊年鍳以外,哈佛燕京圖書館尚藏有和它們有關(guān)的一些地方性的資料,比如山水志、寺廟志、輿圖、地方載記、土地文書、官書統(tǒng)計等。在這些地方資料中,輿圖及土地文書特別值得一提。輿圖有明版輿圖十餘種,其中有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刻、明張?zhí)鞆妥痘瘦浛肌?,嘉靖四十五?1566)刻、元朱思本撰《廣輿圖》,以及崇禎年間刻的《今古輿地圖》朱墨套印本。館藏的清代輿圖中,有康熙內(nèi)府刊《康熙內(nèi)府分省分府圖》,為摺裝本,乾隆四十六年(1781)初版,清嘉慶年間廣幅藍色印本;乾隆十五年(1750) 黃澄孫繪製之《大清萬年一統(tǒng)地理全圖》;另有乾隆十五年(1750)繪製、1940年敵偽時代北京興亞院華北聯(lián)絡(luò)部複印的《乾隆京城全圖》,以及清初的彩繪本《湖南全省圖》15幅,1冊。其他尚有光緒年間彩繪的40餘幅江蘇、浙江、江西的里厘卡圖,其中除大卡、小卡、旱卡、水卡的位置以外,還注明各卡間的距離及各卡與其附近城鎮(zhèn)間之距離,是研究清代經(jīng)濟史很有用的一套資料。
關(guān)於土地文書方面,館藏中最具有研究價值的,有同治七年到光緒三年江蘇吳縣有關(guān)佃農(nóng)正副租簿,共19冊;乾隆二十七年到五十八年間的少數(shù)田契;光緒三十年到民國十八年間,江蘇21縣同浙江1縣縣長移交的田賦、漕運以及其他稅收的清單並公費賑災(zāi)的收支帳目,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資料。土地文書當中尚有臺北成文出版社出版的《民國二十—三十年代中國經(jīng)濟、農(nóng)業(yè)、土地、水利問題資料》,是當時內(nèi)地地政研究所所長蕭錚先生編輯的,一共收羅26,000餘件,有從報刊選輯而來的,也有實際調(diào)查的資料,分五大類65個細類,用縮微膠片發(fā)行。另外一種也是蕭錚先生編輯的,即《民國二十年代中國大陸土地問題資料——1932-1941年間未刊行土地問題調(diào)查資料》,也是成文出版社出版,其中包括各地168項的實際調(diào)查以及176種報告,總共200冊,是很大的一套資料。
臺灣的土地文書為史語所張偉仁、王世慶合編的《臺灣公私藏古文書影本》,共10輯,收集有5,600餘件從17世紀到20世紀間臺灣各地地契、土地田賦收據(jù)、借約、合同、土地買賣、田地訴訟等各種原始資料檔案,內(nèi)容極豐富,有極高的研究價值。
除與方志有關(guān)的資料以外,哈佛燕京圖書館的中文特藏比較可觀的就是叢書,約1,400種左右,共60,000餘冊,這是《中國叢書綜目》中所著録的一半。哈佛館藏的明刻叢書有34種,其餘大部分都是清刻的,還有一些民國出版的。館藏中最早的一部叢書是《百川學?!罚?00種,一百七十九卷,20冊,宋左圭編,明弘治十四年(1501)刻本。此書次於南宋俞鼎孫之《儒學警悟》,是中國第二部叢書。哈佛燕京圖書館最著名的叢書還是《武英殿聚珍版叢書》。這部叢書是乾隆時代武英殿木活字印本,收録138種,八百一十二卷,是規(guī)模最大的木活字本。據(jù)統(tǒng)計,本叢書現(xiàn)存僅十餘部,其中內(nèi)地有九部,哈佛燕京圖書館、普林斯頓大學葛思德圖書館、美國國會圖書館、大英圖書館、臺北博物院各有一套。
其次就是類書。哈佛燕京圖書館所收藏的明清類書有350種。據(jù)《中國古籍善本書目》著録,明人所刻類書(不包括叢書)現(xiàn)存約三百數(shù)十種,其中北京圖書館有110種,臺北圖書館有102種,美國國會圖書館有55種,哈佛燕京圖書館有75種。哈佛館藏明代類書中,除《永樂大典》與其他聞名的如《三才圖繪》《山堂肆考》《唐類函》等之外,還有一些規(guī)模較小但非常實用的小型類書,其中有十餘種是其他圖書館所沒有收藏的,如《新刻增補音易四書五經(jīng)志考萬花谷》(明崇禎余開明刻的巾箱本)、《新刻增校切用正音鄉(xiāng)談雜字大全》(明末刻本)。關(guān)於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一部分明代類書著録,可參考裘開明先生撰《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學社圖書館明代類書概述(上)》,載《清華學報》新編第二卷第二期(1961年6月)。
清代的類書則以雍正六年內(nèi)府銅活字印本《古今圖書集成》最為著名,共一萬卷,目録四十卷,共5,020冊,裝訂為503函。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每冊的扉頁有乾隆的“皇華宮寶”同“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寶”的璽印,每冊的末頁也有“皇華宮寶”“八徵耄念之寶”的璽印,所以這一套也是非常珍貴的文物。
其次講到禁書。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的禁書大部分為乾隆年間編纂《四庫全書》時以“違礙”之名而遭禁毀的書籍。館藏以明刻本的禁書最多,有74部。其中特別珍貴的是《新鍥李卓吾先生增補批點皇明正續(xù)合併通紀統(tǒng)宗》(十二卷,卷首一卷,附録一卷,明陳建撰,袁黃、卜大有補輯,李贅批點,明末刻本)。是書現(xiàn)僅存兩部,另一部在臺北圖書館。內(nèi)地有藏,但為殘本。其他稀見的禁書還有《周忠毅公奏議》四卷,明宋建撰;《行實》一卷,明周廷祚撰;天啓刻本《撫津疏草》四卷,明畢自嚴撰;《皇明資治通紀》三十卷,明陳建撰,明刻本,有明末定西伯張名振的批點。這些都是好書。
禁書中除了牽涉到違礙政治嫌疑的書之外,還有內(nèi)容較為穢褻的小説。哈佛燕京圖書館於1960年代從戲劇大師齊如山先生哲嗣處購得十餘種,包括《兩肉緣》《妖狐豔史》《載花船》《覓蓮記》等作品。從齊如山先生處購得的戲曲小説善本共72種。除上述禁書外,尚有明刻本如明金陵唐氏刻本《新刊全像漢劉秀雲(yún)臺記》《長命鏤傳奇》、明吳郡書業(yè)堂刻本《邯鄲記》等。中國小説戲曲專家吳曉鈴教授曾至哈佛燕京圖書館閲讀這批書籍,並録出小説中23種有齊如山手筆跋尾者,後發(fā)表《哈佛大學所藏高陽齊氏白舍齋善本小説跋尾》一文,載《明清小説論叢》第一輯,瀋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84年出版,有較高學術(shù)價值,可供參考。
再其次,就是抄本與稿本。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的中文抄本是美國之冠,共1,200多種,分訂為4,560冊。除《永樂大典》兩卷以外,還有明朝黑格抄本《明文記類》《南城召對》(後者為《四庫》底本),明藍格抄本《觀象玩占》(董其昌舊藏,有翰林院大方印);還有清初毛氏汲古閣抄《離騷草木疏》(為全美僅有之“毛抄”)、清東武劉氏(喜海)《宋明賢五百家播方大全文粹》(40冊,道光二十八年抄)、嘉靖三年朱絲欄精抄《鑲黃旗滿洲鈕古祿氏弘毅公家譜》(15冊)、《八旗叢書》清恩豐光緒年間抄本(35種、28冊,為恩豐私藏,其中有愛新覺羅·敦敏撰《懋齋詩抄》。敦敏為曹雪芹至友,《懋齋詩抄》中多收其與曹雪芹唱和詩,為研究曹雪芹生平罕見之資料)?;蛟S更為珍貴的是文瀾閣《四庫全書》中駱賓王的《駱丞集注》四卷與《熬波圖》二卷(後者是製造海鹽的繪冊)。
在稿本當中,最珍貴的就是《楊繼盛彈劾嚴嵩稿》。楊繼盛(1516-1555),字仲芳,號椒山,因彈劾嚴嵩而下獄被斬。稿本是他的親筆,是特別重要的一種文獻。另一本是丁日昌的《炮録》,也非常珍貴。滿洲皇室敬徵(1785-1851)的《敬徵日記》,也是罕見的資料。
稿本中尚有尺牘。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尺牘中以《明諸名家尺牘》為最,共753封(其中102封僅存封無函),都是明嘉靖、隆慶、萬曆年間名人及其他人士致徽州方太古的信劄。方氏是當時徽州的一位殷商,交游甚廣,信劄來往至二百餘人,其中不乏當時名人,如書法家周天球、文人王世貞、戲曲家汪道昆,甚至戚繼光、臧懋循等人,有如此數(shù)量的明人手劄想或舉世無雙。這批尺牘已由北京社會科學院研究員陳智超教授(陳垣先生哲嗣)考證著録,撰寫為《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明代徽州方氏親友手劄七百通考釋》,將被列為《哈佛燕京圖書館書目叢刊》第八種。
館藏文集以明清最多。館藏明刻本兩百餘種,其中罕見者不少,如明陳敬宗撰《重刻澹然先生文集》三卷、詩集三卷(明萬曆、崇禎年間遞刻),明侯一麟撰《龍門集》二十卷(隆慶刻本),明江百樁撰《清蘿館集》五卷(崇禎元年江氏自刻本)等,這些都是在內(nèi)地的全國聯(lián)合目録《中國古籍善本目録》中沒有著録的。館藏清刻詩文集在1,600種左右。其中《中國古籍善本書目》中沒有著録的也有不少,如鍾大源撰《東海半人詩抄》(二十四卷,嘉慶刻本),清王浚撰《紅鵝館詩抄》(二卷,乾隆吳益高刻本),以及清宋廷桓撰《漱石詩抄》(七卷,乾隆刻本),清潘松竹撰《梅軒遺草》(一卷,乾隆十四年[1776]張裕昆刻本)等。
剛纔已經(jīng)講到兩部最著名的活字本:雍正六年銅活字本《古今圖書集成》和乾隆時期木活字本《武英殿聚珍版叢書》。哈佛燕京圖書館還有一部最早的銅活字本,即《會通館校正宋諸臣奏議》(一百五十卷,[宋]趙汝愚輯,明弘治三年[1490]華燧會通館銅活字本,120冊)。據(jù)沈津先生的調(diào)查,現(xiàn)存內(nèi)地、臺灣者均為殘卷,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應(yīng)為孤本。館藏清代木活字本亦有110餘種。
哈佛燕京圖書館藏套印本甚夥,有朱墨套印、三色套印、四色套印及五色的套印本。朱墨套印本中,乾隆五十三年(1788)曹溶聽雨齋朱熹《楚辭集注》(八卷,且為活字本)極為出色。三色套印中有明天啓二年(1622)吳興閔氏刊朱墨緑三色套印梁蕭統(tǒng)編《文選尤》(八卷)。四色套印中有淩濛初萬曆間刻朱墨藍黃四色套印劉義慶撰《世説新語》(八卷,4冊。館藏本書口有彩繪。第一冊繪仇英《秋江待渡圖》,第二冊繪王紱《秋江泛艇圖》,第三冊繪唐寅《山路松聲圖》,第四冊繪文徵明《雪景圖》。所繪極為細緻,一筆不茍,且彩色鮮明,為世所罕見者)。五色套印中,乾隆間內(nèi)府朱墨藍緑黃五色套印《勸善金科》(二十卷,卷首一卷)亦不多見。
套印本中,尚有畫譜,其中《十竹齋書畫譜》及《芥子園畫傳》為代表作。館藏《十竹齋書畫譜》6部,有康熙五十四年(1715)、嘉慶二十二年(1817)及日本明治十五年(1882)復刻明崇禎六年(1633)原刊包背裝本等?!督孀訄@畫傳》館藏8部,有康熙十八年(1679)、乾隆四十七年(1782)、嘉慶二十二年(1817)、民國十年(1921)及日本寬延元年(1748)翻印本等。
館藏法帖共36種,其中以《戲鴻堂帖》與《三希堂法帖》最為知名。
除上述外,哈佛燕京圖書館還有一些比較獨特的資料,現(xiàn)舉兩種為例。一種是基督教傳教士先後在南洋與中國內(nèi)地的出版物,一種是中國傳統(tǒng)皮影戲的唱本。前者是在南洋、廣州、澳門、福州、上海等地出版的關(guān)於基督教和神學方面的著作,例如教會史、人物傳記與《聖經(jīng)》,還有介紹西方文化的書籍,包括西方歷史、地理、人文科學、社會科學的經(jīng)典,以及科學技術(shù)、生理學、醫(yī)學方面的資料。就《聖經(jīng)》一種而言,就有各種不同方言的翻譯版本,有上海話的,有廈門話的,有寧波話的,有廣東話的。這些出版物是從西文翻譯成中文,或是傳教士的中文著作,撰者都是當時很知名的傳教士,包括林樂知(JohnYoungAllen,1836-1907)、李提摩太(TimothyRichard,1845-1919)、丁韙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1827—1916)、艾約瑟(JosephEdkins,1823-1905)等。其中也有少數(shù)作者不是傳教士,像昨天我已經(jīng)提過的傅蘭雅(John Fryer)。這些著作出版的時間大部分是從清道光初年(1820)到宣統(tǒng)末年(1911),也有一些民國時代的。資料共700多種,其中以《聖經(jīng)》的全部(新舊約)和新約單獨的部分如《馬太福音》《約翰福音》等類最多,計169種,其餘就是一般介紹基督教的著作。這批資料由前哈佛燕京圖書館副館長賴永祥教授編目後,由波士頓霍爾出版公司(G.K.Hall)1980年出版書目,名為“哈佛燕京圖書館藏傳教士中文著作目録”(CatalogofOfProtestantMissionaryWorksinChinese)。同時,這批資料本身也由荷蘭的國際文獻公司(Inter Documentation Center)攝製縮微膠片發(fā)行,稱為“哈佛燕京圖書館藏傳教士中文著作膠片”(ProtestantMissionaryWorksattheHarvard-YenchingLibraryonMicrofiche)。
另外一種就是中國民間傳統(tǒng)皮影戲的唱本。這批唱本共118種,都是手抄。1930年代由哈佛大學方志彤教授從北京吉順班處購得,後由方教授遺孀轉(zhuǎn)讓給哈佛燕京圖書館。全部118種唱本戲曲名稱可參見哈佛燕京圖書館綫上目録《皮影戲劇本》書名項下。
最後,我介紹一些哈佛燕京圖館所藏相當特別的關(guān)於近代和當代中國的資料文獻。首先要介紹的是胡漢民先生的檔案。胡先生(1879-1936)是國民黨的元老,這批檔案是民國二十到二十五年間他私人往來的函稿,有2,500多件,包括他自己所發(fā)函電的底稿與他收到從各方來的原件。收件人和寄件人包括當時所有重要人物,諸如蔣中正、汪精衛(wèi)、閻錫山、馮玉祥、張學良、孔祥熙、李宗仁、鄒魯、白崇禧、陳濟棠、居正、宋哲元、韓復榘、龍雲(yún)、劉湘、楊虎城、杜月笙等人,還有胡漢民與日本首相犬養(yǎng)毅和軍事領(lǐng)袖松井石根“當時臺灣日本皇軍司令官”來往的信件。
胡漢民當時因與蔣中正意見不合,1931年2月辭去立法院院長之職,旋被軟禁在南京湯山。當年獲釋後,各省軍政人士均欲與其聯(lián)盟反蔣,同時南京中央亦竭力邀請他返寧。這是這些函件的時代和政治背景。函件中討論的內(nèi)容非常廣泛,是研究民國政治史、當時國民黨分裂問題、反蔣問題、福建事件等非常重要的一批文獻。(此項檔案已複印出版為《胡漢民未刊往來函電稿》15冊,陳紅民輯注,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5年,《哈佛燕京圖書館學術(shù)叢刊》第4種。)
其次,哈佛燕京圖書館藏有魯迅與茅盾的親筆信件手稿。昨天我講到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所時曾經(jīng)提到一位美國人伊羅生(HaroldR.Issacs)先生。1930年代他在中國時,曾蒐集若干中共地下刊物,後來轉(zhuǎn)讓給胡佛研究所。他在上海的時候,準備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中國年輕“左”翼作家的作品,翻譯成英文嚮西方介紹,並取了一個書名叫“StrawSandals∶ChineseShortStories,1918-1933”(《草鞋腳:英譯中國短篇小説集,1918-1933》)。為了這個緣故,他請教於魯迅先生和茅盾先生,請他們推薦一些作家與小説。這些信件和手稿就是當時魯迅和茅盾給他的。這是1930年代的事,但是伊羅生要翻譯的小説,在40年後的1974年纔由麻省理工學院出版部出版。翻譯出版後,伊羅生問我哈佛燕京圖書館是否願意收集這批資料(他當時在麻省理工學院做研究工作),我當然欣然接受了。
這批資料包括:(1)魯迅和茅盾給伊羅生的書信手稿6封(魯迅3封,茅盾起草,茅盾和魯迅共同署名的3封);(2)魯迅、茅盾自傳手稿各一件(魯迅的是由別人代抄的,茅盾的是他的親筆);(3)茅盾親筆擬的《草鞋腳》選題目録及對巴金、冰心、吳組緗、歐陽山、草明、張瓴、東平、漣清等人的作品及生平簡介手稿一份;(4)茅盾親筆擬的介紹29種《中國“左”翼文藝定期刊編目》手稿一份;(5)魯迅辭1935年9月紐約《説雜志》(StoryMagazine)譯載他的小説《風波》的稿費致伊羅生的英文信一封。在這些資料中,除魯迅的《草鞋腳小引》收入他的《且介亭雜文》和《魯迅全集》第六卷,《魯迅自傳》收入《魯迅全集》第七卷外,其餘都未收入1976年出版的《魯迅書信集》。1979年我為美國圖書館訪問中國代表團成員,順便將這批文獻的影印本分別贈送北京圖書館與上海圖書館。他們喜出望外,沒有想到還有這批他們不知道的文獻。當年12月,北京圖書館出版的《文獻叢刊》中,把這一批資料全部複印並加以注釋出版,公諸於世。
除了這兩批重要的中文稿件外,還有對於研究民國時期西方教會在中國發(fā)展高等教育和社會事業(yè)非常珍貴的文獻,即廣州嶺南大學從1884年(當時叫Canton Christian College)建校到1952年停校這一段相當長的時間的該校董事會的紀録。這批檔案不但對研究嶺南大學的校史是不可或缺的第一手資料,對於研究教會在中國發(fā)展高等教育的歷史也有很高的參考價值。從這批檔案中也可以看到一些當時廣東的社會、政治、經(jīng)濟情形,以及當時中國政府一般的高等教育政策,特別是有關(guān)教會學校的措施。
哈佛燕京圖書館所藏電子資料中有兩種是比較特別的:一種是漢籍資料庫的《二十五史全文檢索資料庫》,這個大家都很熟悉,不必多講。它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它是在美國僅有的兩部之一,另一部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東亞圖書館。館藏另一種特別的電子資料是一個數(shù)位資料庫。這個資料庫的內(nèi)容是4,790多張黑白照片,這些照片是一位享有國際盛譽的德國女攝影家赫達·莫里遜(Hedda Morrison,1908—1991)從1933—1946年在中國各地所拍的,裏面包括建築、街頭景象、服飾、宗教儀式、手工藝等。這批照片不但技術(shù)高超,而且非常有歷史價值。數(shù)位庫可以上網(wǎng)察看:http://hcl.harvard,edu/harvard-yenc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