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唐劍舞源流考論

田沐禾，朱家英

先唐劍舞源流考論

田沐禾1，朱家英2

劍舞是一種以劍為道具的舞蹈，其起源頗早，最初應(yīng)為楚地祀神的舞蹈，為神巫通靈所憑。其后變?yōu)檐娭兄?，兼具格斗動作的演練與娛樂性的表演。一直至漢代，軍中仍流行此類劍舞。而隨著社會上“百戲”的興起，劍舞動作的實戰(zhàn)性大大減弱，而表演性則獲得提高，出現(xiàn)了雜技類的劍舞。唐代時，隨著胡樂在中華的流行，融合了武術(shù)與雜技，以技巧性為特征的劍舞得到空前發(fā)展，并與樂曲相配，形成了配樂表演的套路。隨著劍舞形式的進一步豐富，其內(nèi)容也開始由單人舞向多人舞，由展示劍術(shù)向敷演故事演化，形成了類似于后代舞臺劇的表演形式。

劍舞源流；演化；先唐

1 劍舞之起源

劍作為一種武器，出現(xiàn)時間甚早，《管子·地數(shù)篇》云：“昔葛天盧之山，發(fā)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為劍鎧矛戟，此劍之始業(yè)?！盵1]極言劍之出現(xiàn)在黃帝時期?？贾兑葜軙た艘蠼狻费晕渫蹩松?，入朝歌，“適王所，乃尅射之，三發(fā)而后下車，而擊之以輕呂，斬之以黃鉞”[2]，輕呂即劍之名，《史記》即改為“以輕劍擊之”[3]，是至晚在商代末期已有隨身佩戴并適用于實戰(zhàn)的劍，則其出現(xiàn)自更早。

劍舞雖亦出于祭祀，然《周禮》“六舞”中并無劍舞，其執(zhí)兵器而舞者為干戚之舞，即擁盾執(zhí)斧，象軍陣之行的舞容，如《尚書·大禹謨》所謂“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11]舊說為修文武之德以徠遠人，其實即是降神示威的一種震懾性舉措。且六舞皆為隊舞，行陣整齊，舞容肅穆，與劍舞之輕靈獨舞顯然不同。又《史記·孔子世家》述齊魯夾谷之會云：“齊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四方之樂?！肮唬骸Z?！谑菙?、旄、羽、祓、矛、戟、劍、撥鼓噪而至?？鬃于叾M，歷階而登，舉袂而言曰：‘吾兩君為好會，夷狄之樂何為于此?！盵3]此處所謂旍、旄、羽、祓、矛、戟、劍、撥者，皆為舞者所執(zhí)之物，劍赫然在列，而孔子譏為夷狄之樂，是可知劍舞本非雅正之音。楚地則“信巫鬼，重淫祀”[12]，所謂“楚人鬼，越人禨”[13]者，其習(xí)俗具有好巫重祀的特征。又其地出產(chǎn)精錫，為鑄劍之良材，故鑄劍之法，楚地獨妙，《周禮·考工記》所謂“吳粵之劍，遷乎其地而弗能為良”[9]。今人亦認為標(biāo)準(zhǔn)長劍自楚地興起。[14]楚地既有此習(xí)俗，又尚佩劍之風(fēng)，則劍舞在楚地興起并不奇怪。而從文化上講，中原對于楚地在文化上并不認同，而是以蠻夷視之，則孔子視劍舞為夷狄之樂也就是可以解釋的了?！犊鬃蛹艺Z》載：“子路戎服見于孔子，拔劍而舞之，曰：‘古之君子以劍自衛(wèi)乎？’孔子曰：‘古之君子忠以為質(zhì)，仁以為衛(wèi)，不出環(huán)堵之室，而知千里之外。有不善，則以忠化之；侵暴，則以仁固之。何持劍乎？’子路曰：‘由乃今聞此言，請攝齊以受教’?！盵15]子路的劍舞實與楚地祀神之劍舞不同，其軍事技能的成分要遠遠大于宗教的色彩，已經(jīng)是一種武士之劍舞。而孔子仍宣稱以“忠”、“仁”的品格而不以劍自衛(wèi)者，蓋既是其重仁德而輕武力的思想，同時也是其以儒家倫理原則來拒斥夷風(fēng)，維護中原禮樂文化的表現(xiàn)。故宋人陳旸《樂書·樂圖論》即論曰“不知劍戟之舞，戎狄之樂也，曾謂中國之士為之乎？”[16]亦是以夷夏之觀念看待劍舞之來源的。

就今所考，知先秦之劍舞源出于祭祀，當(dāng)有樂曲相配，盛于楚地，重在其表演性。而另有武士之劍舞，實為舞劍，重在實戰(zhàn)中擊刺技能的演練，已非舞蹈可比。

2 秦漢時期劍舞的發(fā)展

秦漢之際，劍舞已經(jīng)成為軍中的一種娛樂方式，最有名的一場劍舞當(dāng)屬鴻門宴中的項莊，按《史記·項羽本紀(jì)》，項莊云：“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3]，欲借機刺殺劉邦。既以劍舞代替樂舞，則其佐歡酭酒之功能亦當(dāng)初具。雖其舞當(dāng)與前引子路之劍舞類似，皆是以武術(shù)動作為主，其觀賞性要弱于實戰(zhàn)性，但畢竟已經(jīng)有了表演的成分在內(nèi)。

沿著表演的路子逐漸發(fā)展，至漢武帝時期百戲雜陳。百戲者，包括散樂歌舞、雜技、魔術(shù)等在內(nèi)，劍舞即為其中一項。此時的劍舞已經(jīng)完全變?yōu)橐环N表演，其娛樂性得到了極大的增強。今所出土的漢畫像磚中有劍舞形象的刻畫，有獨舞（見圖1）亦有雙人舞（見圖2）手持長劍，舞姿頗為生動，只是其是否配樂已不可考。

圖1 單人劍舞畫像磚Figure 1 Brick w ith the Picture of Solo Sword Dance

圖2 雙人舞劍畫像磚Figure 2 Brick w ith the Picture of Dual Sw ord Dance

圖3 百戲圖畫像磚Figure 3 Brick with the Picture of Different Operas

另有在劍舞中加入雜技動作者，則純?yōu)樘岣弑硌莸碾y度，增加觀賞性而已，然其已入雜技之流，非尋常意義上的劍舞了（見圖3右上）。部十》載：“初孫權(quán)以妹妻漢王（劉備），妹剛烈壯猛，有兄策風(fēng)。王常入內(nèi)，妹奴劍舞于上，王殊懔然?！盵20]而以劍舞作為娛樂性表演亦為常見，如南朝劉孝威《侍宴賦得龍沙宵月明》有“斂眉雖不樂，舞劍強為歡”[21]之句。因此也會發(fā)生類似鴻門宴以舞劍行刺的故事，《晉書》卷一百《王如傳》載王棱為部將王如刺死之事：“如詣棱，因閑宴，請劍舞為歡，棱從之。如于是舞刀為戲，漸漸來前。棱惡而呵之，不止，叱左右使?fàn)咳?，如直前害棱?！盵22]言劍舞，又云舞刀，是劍舞僅留其名，而非指所執(zhí)之兵器。蓋其時長劍漸失其用，軍官所佩兵器已多為更便于砍殺的刀，故雖云劍舞，實則舞刀，然劍舞之遺意猶存。

據(jù)上，較之先秦，漢魏六朝時代劍舞形式已大大豐富，不僅傳統(tǒng)的武術(shù)動作的舞劍形式得以發(fā)展，還形成了歌樂舞合一的群體劍舞。而融入胡舞的因素，形成了雜技式的劍舞尤為引人注目。

3 隋唐時期劍舞的興盛

隋唐時期的劍舞得到迅速發(fā)展，堪稱劍舞的黃金時期。此時的軍中流行劍舞，既供娛樂，亦能催發(fā)士氣。如《舊唐書》卷一八七《忠義上》載唐初李玄通為劉黑闥所獲，其“謂守者曰：‘吾能舞劍，可借吾刀?！卣吲c之。及曲終，太息而言：‘大丈夫受國厚恩，鎮(zhèn)撫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視息世間哉！’因潰腹而死?！盵23]固是寧死不屈，頗有氣節(jié)。然觀其所舞，謂曲終云云者，似當(dāng)時劍舞已有一定的套路。又如張說《將赴朔方軍應(yīng)制》：“劍舞輕離別，歌酣忘苦辛?！盵24]《幽州夜飲》：“軍中宜劍舞，塞上重笳音。”[24]又如李白《司馬將軍歌》：“將軍自起舞長劍，壯士呼聲動九垓?！盵25]《送羽林陶將軍》：“萬里橫戈探虎穴，三杯拔劍舞龍泉。”[25]《酬崔五郎中》：“起舞拂長劍，四座皆揚眉?！盵25]皆為軍中劍舞之類。因其風(fēng)尚如此，出現(xiàn)了裴旻這樣的劍舞名家。顏真卿有《贈裴將軍》詩，言其“劍舞若游電，隨風(fēng)縈且回?！盵26]寫其頓挫回旋之勢，以似電如風(fēng)相比擬，蓋裴旻劍舞的一個特點就是快。而喬潭有《裴將軍劍舞賦》，更是對裴旻劍舞的真實寫照“帝謂將軍，拔劍起舞，以張皇師旅，以烜赫戎虜。節(jié)八音而行八風(fēng)，奮兩階之干羽。公于是……翕然鷹揚，翼爾龍驤，鋒隨指顧，鍔應(yīng)回翔。取諸身而聳擢，上其手以激昂，縱橫耀穎，左右交光。……雜朱干之逸勢，應(yīng)金奏之繁節(jié)?！昂醵惹鷮⒔K，發(fā)機尤捷，或聯(lián)翩而七縱，或瞬息而三接?！瓋L謂將軍之劍舞，古未之制?！盵27]同樣是描寫了裴旻劍舞的快。而且通過其“節(jié)八音而行八風(fēng)”、“應(yīng)金奏之繁節(jié)”、“度曲將終”等句，則裴旻劍舞確有音樂與之相配，其身形之頓挫皆準(zhǔn)于音樂之節(jié)奏概可知也。

此亦可以與《獨異志》中所載參互而看：“開元中，將軍裴旻居母喪，詣道子，請于東都天宮寺畫神鬼數(shù)壁，以資冥助。道子答日：‘廢畫已久，若將軍有意，為吾纏結(jié)，舞劍一曲。庶因猛厲，獲通幽冥。’裴旻于是脫去缞服，若常時裝飾，走馬如飛，左旋右抽，擲劍入云，高數(shù)十丈，若電光下射，更引手執(zhí)鞘承之，劍透室而入。觀者數(shù)千百人．無不驚栗。道子于是援毫圖壁，颯然風(fēng)起，為天下之壯觀?！盵28]正是裴旻劍舞如此神乎其技，才為他贏得了巨大的名聲，至唐文宗時，乃詔以李白歌詩、裴旻劍舞、張旭草書為“三絕”[29]，是其為盛唐時期劍舞藝術(shù)的代表。

除了軍中之劍舞外，唐代尚有以女子舞劍者，則純?yōu)楣┯^賞之舞蹈矣。如韓愈《感春詩》云：“嬌童為我歌，哀響跨箏笛。艷姬踏筵舞，青眸刺劍戟?！盵30]此種舞蹈有配樂，而所配之音樂大概出于胡樂，杜佑《通典·樂六》云：“自周、隋已來，管弦雜曲將數(shù)百曲，多用西涼樂，鼓舞曲多用龜茲樂，其曲度皆時俗所知也?！盵17]唐代時胡樂流行中華，因此并不鮮見?！杜f唐書》卷七六《李承乾傳》亦記載：“承乾……常命戶奴數(shù)十百人專習(xí)伎樂，學(xué)胡人錐髻，剪彩為舞衣，尋橦跳劍，晝夜不絕，鼓角之聲日聞于外?！盵23]可見宮中胡樂、胡舞流行的程度。統(tǒng)治階層既如此，民間自然更甚。而胡樂的流行在官方音樂機構(gòu)中出現(xiàn)了異彩紛呈的樂舞，同時也催生了專職藝人的出現(xiàn)，公孫大娘的劍舞即是其中的佼佼者。

杜甫《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并序》云：“開元三載，余尚童稚，記于郾城觀公孫氏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獨出冠時。自高頭宜春、梨園二伎坊內(nèi)人，洎外供奉舞女，曉是舞者，圣文神武皇帝初，公孫一人而已?！瓝崾驴犊臑椤秳ζ餍小?。昔者吳人張旭，善草書書貼，數(shù)嘗于鄴縣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自此草書長進。豪蕩感激，即公孫可知矣。”[31]這里提供了幾點信息，即公孫大娘為玄宗初年教坊伎人，其所善舞者為“劍器渾脫”及“西河劍器”等舞。按崔令欽《教坊記》內(nèi)列《西河劍器》、《劍器子》二曲[32]，段安節(jié)《樂府雜錄》：“健舞曲有稜大、阿連、柘枝、劍器、胡旋、胡騰等?！盵33]是可知《劍器》乃舞曲之名。舞分健舞、軟舞，《劍器》即列健舞類。又“渾脫”，《新唐書·五行志》載：“太尉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人多效之，謂之‘趙公渾脫’。近服妖也。”[34]是渾脫氈帽在當(dāng)時頗為另類，當(dāng)系效胡人之裝束。又同書《郭山惲傳》載唐中宗時“帝昵宴近臣及修文學(xué)士，詔遍為伎，工部尚書張錫為談容娘舞，將作大匠宗晉卿為渾脫舞?！盵34]又《新唐書》卷一一八《宋務(wù)光傳》載呂元泰上書，稱：“比見坊邑相率為渾脫隊，駿馬胡服，名曰蘇莫遮?！鄽g，非雅樂也；渾脫為號，非美名也。安可以禮義之朝，法胡虜之俗？”[34]則渾脫舞為胡舞可知。又陳旸《樂書》卷一六四《樂圖論·俗部》云：“樂府諸曲，自古不用犯聲，以為不順也。唐自天后末年，《劍器》入《渾脫》，始為犯聲之始?！秳ζ鳌穼m調(diào)，《渾脫》角調(diào)，以臣犯君，故有犯聲?！盵16]可知《劍器》與《渾脫》原本為二曲，后合而為一。敦煌曲子《劍器詞》云：“劍器呈多少，渾脫向前來”，二曲連舉，是其結(jié)合連演之狀。則杜甫詩中所云公孫大娘舞“劍器渾脫”、“西河劍器”者，皆曲名也。

論者有謂公孫大娘所謂為空手舞，非舞劍，如宋人曾季貍《艇齋詩話》云：“老杜詩公孫大娘舞劍器行，世人多以為公孫能舞劍，非也。蓋公孫善舞劍器，劍器者，曲名也?！灿袐D人能舞刀劍者乎！”[35]明人張自烈《正字通》亦云：“‘劍器’是古武舞之曲名，其舞用女伎雄妝空手而舞。”[36]皆以“劍器”為曲名，而證公孫大娘所舞非劍舞。然而據(jù)上所引裴旻材料，知劍舞本有樂曲與之相配，則“劍器”固為曲名，然亦未嘗可指其必不能為劍舞之曲?？级伟补?jié)《樂府雜錄》所列之健舞曲，劍器而外，尚有多種，其“胡騰”，唐劉言史《王中丞宅夜觀舞胡騰》云：“石國胡兒人見少，蹲舞樽前急如鳥?！种袙佅缕烟驯K，西顧忽思鄉(xiāng)路遠。跳身轉(zhuǎn)轂寶帶鳴，弄腳繽紛錦靴軟?！盵37]其舞姿即為騰躍盤旋之態(tài)。“胡旋”，白居易《胡旋女》詩云：“胡旋女，胡旋女，心應(yīng)弦，手應(yīng)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飖轉(zhuǎn)蓬舞。左旋右轉(zhuǎn)不知疲，千匝萬周無已時。人間物類無可比，奔車輪緩旋風(fēng)遲?！盵38]則胡旋之舞態(tài)為快速旋轉(zhuǎn)?！拌现Α保拙右住惰现恕吩疲骸捌戒佉缓襄\筵開，連擊三聲畫鼓催。紅蠟燭移桃葉起，紫羅衫動柘枝來。帶垂鈿胯花腰重，帽轉(zhuǎn)金鈴雪面回。”[38]則其舞蓋著艷服，而“柘枝”則與舞容無關(guān)?！鞍⑦B”者，崔令欽《教坊記》作“阿遼”，“連”、“遼”，顯系譯音的區(qū)別。由此可見其時舞曲雖多雜胡曲，然或取譯音，或狀舞容而得名，本非一律。劍器者，雖亦間寫為“劍氣”，但此為同音異寫，顯非譯音，應(yīng)與胡騰、胡旋之類相似，皆是以舞容得名。陳旸《樂書》卷一百八十五《樂圖論》稱：“劍器之舞，衣五色繡羅，……仗劍執(zhí)械。唐開元中有公孫大娘善舞劍器，……老杜有《舞劍器行》辭，亦其事歟。今教坊中呂宮有焉?！盵16]已言劍舞須仗劍，且宋時教坊尚有此舞。而白居易《立部伎》也記載教坊中有“舞雙劍”之伎[38]。且《太平御覽》卷五六九《樂部七》引《明皇雜錄》謂：“時有公孫大娘者，善劍舞，能為鄰里曲……”[39]同書卷七五一《工藝部八·畫下》又謂：“開元中將軍裴旻善舞劍，道玄觀旻舞畢，揮毫益進。時又有公孫大娘，亦善舞西河劍氣渾脫，張旭見之，因為之草書?！盵39]既言公孫大娘善劍舞，又將其與劍舞名家裴旻相提并論，按同類相比的原則，公孫大娘所舞自亦為持劍無疑。

且唐人鄭嵎有《津陽門詩》寫玄宗之事，有“公孫劍伎方神奇”之句，其下自注曰“上始以誕圣日為千秋節(jié)，每大酺會，必于勤政樓下使華夷縱觀。有公孫大娘舞劍，當(dāng)時號為雄妙?！盵26]其詩系據(jù)玄宗時宮人之憶舊而寫成，其言公孫所舞為劍，當(dāng)屬可靠。而唐人姚合又有《劍氣詞》三首，其一云：“圣朝能用將，破敵速如神。掉劍龍纏臂，開旗火滿身。積尸川沒岸，流血野無塵。今日當(dāng)場舞，應(yīng)知是戰(zhàn)人?！盵40]其為敷演戰(zhàn)斗故事，狀將士之勇，畫戰(zhàn)斗之烈。然其“掉劍龍纏臂”等語，則明確此是持劍表演。其既以《劍氣詞》為名，又寫其持劍表演，則公孫大娘所舞之《劍器》又何必不然。只是姚合的時代，劍舞已非一人獨舞的形式，而是多人的隊舞，并伴有一定的場景性設(shè)計，實已開舞臺劇之先河。

4 結(jié)語

通過以上的考論，可知劍舞起自祭祀之樂舞，為神巫通靈之用，最初為夷狄之風(fēng)。其后因戰(zhàn)爭中長劍的使用，而發(fā)展出格斗動作的練習(xí)，成為武士之劍舞。此種武術(shù)類的劍舞融實戰(zhàn)性與表演性于一身，一直流傳，至唐代而特盛，以裴旻為代表，形成了配樂表演的一定套路。其間隨著西域之開通，胡樂流入中華，劍舞受其影響，除武術(shù)劍舞外，又與胡舞漸有融合之勢，而發(fā)展出雜技類的劍舞。到了唐代，武術(shù)類劍舞與雜技類劍舞亦有互相影響，出現(xiàn)了公孫大娘這樣的舞劍名家，既能吸取裴旻劍舞之形式，又與胡樂相結(jié)合，發(fā)展成教坊中配樂表演的劍舞，其表演性與娛樂性進一步增強。此后這種合流程度不斷加深，劍舞的表演形式亦更加豐富，中唐以后，又形成了多人敷演戰(zhàn)斗場面的群體劍舞，其道具除持劍外，還增加了旗子等物，且已有了明顯的故事設(shè)計，其朝著舞臺劇發(fā)展的傾向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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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楊圣韜）

Research on the History of Sword Dance before the Tang Dynasty

TIAN Muhe,ZHU Jiaying
（1.Departmentof Anthropology&Ethnology Xiamen University，Xiamen，361005，China;2.The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Ancient Literature of Fudan University，Shanghai，200433，China.）

The sword dance was a dance w ith sword as the props.It appeared very early.It used to be a dance performed in the ceremony of worshiping Gods in the country of Chu.Later itwas turned into a dance of the army,w ith both themovements of combat and recreational performance.The sword dance was quite popular in the army of Han Dynasty.Follow ing the rise of the different operas,the practicality of using sword dance movements in combat was weakened and the perform ing practice was improved.There even appeared an acrobatic sword dance.In Tang Dynasty,in thewake of the popularity of Humusic in China,a sword dance characterized by the skill of wushu and acrobatics developed quickly.And matched w ith themusic,it formed a routine ofmusic performance.With the further rich forms of sword dance,its content changed from solo dance to group dance and evolved from fencing show to acting out stories.Thus a style of sword dance,which was sim ilar to the later stage performance,gradually came into being.

originof sword dance;evolution;Early Eraof Tang Dynasty

G80-05

A

1006-1207（2016）01-0080-05

2016-01-08

田沐禾，女，在讀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文化人類學(xué)。E-mail:tianmuhe26@126.com。

1.廈門大學(xué)人類學(xué)與民族學(xué)系，廈門361005；2.復(fù)旦大學(xué)中國古代文學(xué)研究中心，上海200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