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語文文本象征意初探
——以詩詞中菊花的象征意義為例

郭 紅

（貴州理工學院 貴州 貴陽 550003）

0 引言

通過大學語文文本中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教學，可以使學生得以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五個關(guān)鍵詞：第一是“詩”。我們是詩歌的國度，“題詩留萬古，綠字錦苔生。”第二是“酒”，酒在中國文化中是很重要的一個元素?！盎ㄩg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薄敖瓭h曾為客，相逢每醉還?！薄皩飘敻瑁松鷰缀??！钡谌恰盎ā保疤抑藏?，灼灼其華?！薄耙箒盹L雨聲，花落知多少？”花被賦予了人生理想的象征。第四是“夢”，對古人來說夢充滿了豐富的遐想，如老莊夢碟，還充滿著夢想的意境。“夜里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夢里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薄耙估锾魺艨磩?，夢回吹角連營?！绷暱倳浱岢龅闹袊鴫簦秃苡形幕暮B(yǎng)，是根據(jù)中國文化的概念而來的。第五是“愁”，心上面被秋占領(lǐng)，那是一個怎樣的際遇啊?！昂翁幒铣沙睿侩x人心上愁?！薄霸侣錇跆渌獫M天，江風漁火對愁眠.”心如秋天，秋思，就是發(fā)愁。

古人惜花愛酒，那是因為中國花多，吟花之人也多，王安石愛梅花，陶淵明愛菊花，周敦頤愛蓮花，黃庭堅愛水仙花，還有的愛杏花、愛桃花、愛牡丹、愛海棠花。寫花的詩作詞作非常之多：“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家室。”“凌波仙子生塵襪，水上輕盈步微月?！薄白蛞乖旅鳒喨缢?，入門唯覺一庭香。”他們給花賦予了許多隱喻之意、象征之意。我們在大學語文課堂上講授有關(guān)花花草草的內(nèi)容時，如果能把花的內(nèi)涵拓展開來、聯(lián)系起來，這樣學生的收獲會更大，現(xiàn)以菊花的象征意義為例。

1 菊花在中國文化中的寓意

幾千年來，中國人對花的喜愛之情無以言表，用許多美詞每句表達了中國人對花的喜愛之情。作為中國傳統(tǒng)花卉之一的菊花，被作為秋天的象征，也是組成傳統(tǒng)文化的一部分，甚至人們把每年的農(nóng)歷九月稱之為“菊月”，人們把象征著長壽、長久的寓意也賦予了菊花，同時，菊花還被寓予花之隱逸者之雅稱。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已經(jīng)深深地融入了菊花的烙?。好牢度胧常栈ň?、菊花茶、菊花宴、菊花米湯……菊花為中國飲食文化添加了舌尖上迷人的芬芳；美姿入畫，松菊猶存、傲然挺立、秀麗淡雅，菊花給中國人的審美觀抹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在有菊花的畫面上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元素，傳統(tǒng)民俗文化就又被賦予了其中，同時又富含深刻的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象征意義。

如果畫面上同時出現(xiàn)菊花和九個鵪鶉，那就寓意為“九世居安”，因為“鵪”與“安”，“菊”與“據(jù)”發(fā)音相同。如果把菊花與松樹畫在一起，又有什么寓意呢？這就叫做“松菊永存”，表達對人美好長壽的祝愿。如果在菊花上畫一只蟈蟈呢，這幅畫便取名為“官居一品”。這是因為“蟈”與“官”同音，表示祝愿被贈與這幅畫的人能長久（九）占據(jù)官位，這樣不想成“官居一品”都難。同時仕途發(fā)達了，便能澤蔭后輩，給后輩帶來綿世澤。

從幾千年的歷史發(fā)展進程來看，菊花在中國文化文明中有著豐富的內(nèi)涵，更有著深刻的象征含義，體現(xiàn)不同的人或同一人，在不同時代的心靈追求和人生夢想。菊花是人類在日復(fù)一日的潛移默化中，在不斷變遷的歷史進程中才逐漸得到認識和了解的，歷朝歷代那些多愁善感，文思飛揚的文人墨客們又給菊花賦予了不同的象征意義。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借菊花抒發(fā)胸臆，借菊花表達志向，這可以追溯到周朝和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是屈原的代表作《離騷》中的名句[1]。《禮記·月令》里有：“季秋之月，鞠有黃華[2]。”而在唐宋時期，用菊花來隱喻、來抒情、來象征早已成為大眾手法。象征手法的妙用，讓菊花與中國古詩詞融為一體，交相輝映。

2 菊花的象征意義

象征是人們運用獨特的思維方式和表現(xiàn)手法反映主體內(nèi)在心理取向的一種文化現(xiàn)象，其主要是用具體的媒介物表達特殊的意義，寄寓某種精神品質(zhì)或抽象事理[3]。自古以來的詠菊詩詞中，基本都低用來象征孤傲高潔，卓爾不凡，頑強抗爭的精神品格的。三國鐘會的《菊花賦》贊頌菊花有五美：“黃華高懸，準天極也；純黃不染，后土色也；早植晚登，君子德也；冒霜土穎，象勁直也；流中輕體，神仙食也[4]?！本栈ǖ南笳饕饬x跟隨文人雅士的作品得以體現(xiàn)。

2.1 言志之物。

中國文人常用菊花來表達自己的高潔品質(zhì)、高尚人格。屈原是菊花象征意義的開創(chuàng)者，陶淵明是菊花象征意義的奠基者[5]。屈原是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他在《離騷》中這樣吟誦：“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本栈ㄈ烁裣笳饕饬x的生成是從進入文學作品開始的。最早將菊花引入文學并賦予其文化內(nèi)涵的是先秦時期的屈原[5]。兩千多年來，他個人及他的作品，帶給我們的端午節(jié)沒有任何一個文人可以媲美。幾乎沒有一個中國文人不讀屈原的作品，他的精神影響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都以他為楷模。他既有真才實學，意氣風發(fā)，又有勵精圖治報效國家的宏偉壯志?？墒菂s遭到小人的嫉恨，誣陷迫害，導(dǎo)致君主對他疏遠和打擊，罷官流放邊疆。報國無門，圣賢思想也無法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得以傳播，還面臨國家被吞并的危險，絕望悲憤之下他選擇了投汨羅江而死，以身殉國。與大一統(tǒng)君主政體既兩相依存又彼此沖突，在沖突中走向政治苦境、精神苦境，構(gòu)成了中國士人典型的生存境遇。中國士人的這一生存境遇，我們可以稱之為“屈原困境”[6]。揚雄以屈原比孔子，李白說屈原去了便“無堪與言”（沒有人可以說話了），蘇軾說他自己相比屈原而言“企慕而不能及萬一者?！?/p>

先秦時期，把菊花寫到詩歌里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人，那就是屈原，他也是以菊花自比的第一人，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位詩人也是他。屈原通過詩句表達了他內(nèi)心的追求，那就是情愿飲露餐花也絕不向小人們屈服，象征了一種自我的肯定，象征了純潔高遠，象征自己就是一個純潔高遠的人。

2.2 隱者之愛

“學而優(yōu)則仕”已經(jīng)根深蒂固地根植在中國人心中，延續(xù)了幾千年，打開社會上升的通道?！俺癁樘锷崂桑旱翘熳犹?；”這是多少讀書人的夢想啊。讀書是中國階層流動的最好途徑，也是改變自己人生及家族境遇的最好契機。但是也有人不愿出仕，辭去官職重新回歸田園，他就是被后人稱為古今隱逸詩人之宗的中國田園詩奠基人陶淵明。

陶詩寫得飄逸、淡雅、悠然，這都源于他對生活對歷史對自然的真實理解上，所以說他更是一位大思想家，他的文學思想對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他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被世代傳誦，菊花的隱逸與清雅，正是詩人不問世事，高潔悠然的象征啊[7]！

陶淵明用菊花來象征他的田園隱逸飄然的生活，如在《飲酒》中吟道：“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痹凇逗凸鞑尽分袑懙溃骸扒锞沼屑焉`露掇其英。”在《歸去來兮辭》中如是說：“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碧諟Y明對菊花喜愛有加，用菊花作為隱居生活的象征，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欣賞、贊賞菊花淡雅的顏色、清新的芳香、不屈的氣節(jié)，并把菊花作為自己的知己，這樣他的作品才雖顯平淡質(zhì)樸，卻詩意盎然，開創(chuàng)了一個中國詩歌里程碑的時代，孤傲高潔的品質(zhì)從此以后即作為菊花的象征。

正如菊花雖不如牡丹那般嬌艷，不如蘭花那般名貴，卻被譽為花之隱者，以高尚純潔的品質(zhì)傲然于世。這不正是象征了陶淵明雖然生活窘迫，依然在南山燦爛開放，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會為五斗米折腰。他借菊花象征自己的隱逸生活，表現(xiàn)出陶淵明悠然愜意的胸懷、潔身自愛的品格。故在大學語文有關(guān)陶淵明作品的教學中，在欣賞作品的同時一定要理解其中的象征意義。

2.3 勇者之氣

“自古英雄盡解詩”，唐朝末年的農(nóng)民起義將領(lǐng)黃巢，就做了一首《菊花》詩，他的沖天豪氣躍然紙面：“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地盡帶黃金甲?！彼诙潭痰奈迥觊g（875年至880年）攻城無數(shù)，所向披靡，最后奪取長安，在含元殿即位皇帝，建元金統(tǒng)，國號“大齊”，大赦天下。

菊花此時在黃巢的筆下一改原先的靜美、優(yōu)雅，而以奇特的句子——“我花開后百花殺”；奇特的想象——“滿地盡帶黃金甲”，展現(xiàn)出菊花的動態(tài)之美。象征著農(nóng)民起義軍勢如破竹、氣壯山河的豪邁之情。其中的“沖”、“透”二字充滿了濃濃的戰(zhàn)斗氣息，深度的渲染、氣勢的濃烈，如那滿城的花開香味撲鼻，全城儼然已成菊花的海洋，菊花的世界，象征著農(nóng)民起義軍前途一片光明，即將奪取長安，為勝利歡呼雀躍的場景。他還有一首很棒的七絕《題菊花》：“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全詩想象力豐富，把爛漫詩人的偉大抱負呈現(xiàn)給讀者。這里的菊花是農(nóng)民百姓的象征，和桃花一起開，爭取平等待遇的理想信念。

2.4 人格之托

以“菊花”為名作詩的還有唐朝著名詩人、文學家元稹，“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彪m說詩人并沒有偏偏喜愛菊花，可這種在深秋不畏嚴寒還在怒放的花朵如果開完后，就沒有其他美麗的花可觀可賞了。這首詩很有情韻，清新婉轉(zhuǎn)，動人心魄，又留給人們無限的想像空間。詩人借菊花表達了對理想不屈不撓的追求，用菊花象征優(yōu)秀的品格。

類似的還有南宋詩人、畫家鄭思肖的《寒菊》：“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百花中。”，及南宋名臣、文學家、詩人范成大的《重陽后菊花二首》：“寂寞東籬濕露華，依前金靨照泥沙”等，南宋女詞人朱淑貞的《黃花》：“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秋風”，她借菊花象征對世俗的抗爭。

這些詩句都是借菊花來象征詩人對崇高精神品質(zhì)的追求。我們在大學語文教學中要讓學生真正鑒賞到菊花的象征意義及詩人的精神追求。

2.5 孤者之愁

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作品在大學語文中出現(xiàn)的頻率非常高，她也是一個愛花惜花之人，在她筆下吟誦出了一個繁華似錦的意境：海棠、梅花、菊花、桂花……，其中詠菊賞菊最為出色的有三首：《醉花陰》、《多麗——詠白菊》、《聲聲慢》。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漸秋闌，雪清玉瘦，向人無限依依”。用“人比黃花瘦”代表新婚燕爾，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的小夫妻分別后，新婚小娘子對丈夫的思念愁緒，李清照如一朵菊花，一朵在風雨中搖曳的孤傲、清高的菊花。

經(jīng)歷了南渡之痛的李清照用“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象征已經(jīng)衰老至暮年的自己，親眼目睹了國破家亡，親身飽嘗了戰(zhàn)亂之痛、流落異鄉(xiāng)、夫逝孤寂、書畫遺失、疾病纏身、孤身一人的滿懷愁情，此時的她如一朵正凋謝、枯敗，花朵堆積遍地，愁情滿懷的瘦菊花。如左下圖[8]。

3 結(jié)語

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博大精深，大學語文是對大學生進行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一個重要載體，在教學中引導(dǎo)學生正確理解在詩詞創(chuàng)作中，大師們恰到好處地使用象征手法，起到巧奪天工的作用，使作品熠熠生輝，使其內(nèi)涵、精神得以升華。以一朵菊花為例，就可窺見一斑，菊花的象征意義是隨時代變遷、社會環(huán)境、思維方式等綜合因素而傳承和改變的。在教學中對詩詞中象征意的研究講解，對大學生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教育有一定的傳承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