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的世界2015

張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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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的世界2015

張同道

敘利亞難民涌向歐洲，恐怖分子襲擊巴黎，朝鮮再次發(fā)射衛(wèi)星……這并不太平的世界不能阻止一次跨越種族、地區(qū)和意識形態(tài)的全球行動，從華盛頓、倫敦、巴黎、柏林、華沙、莫斯科到北京、東京，人們走上街頭，紀念那場發(fā)生于70年前的反法西斯戰(zhàn)爭。

一、反法西斯：歷史的沉思

對于人類歷史上那次空前的浩劫，紀錄片不知疲倦地追蹤、還原、反思，這些影片匯成蔚為壯觀的反法西斯紀錄片類型。從戰(zhàn)前鼓噪（《意志的勝利》），戰(zhàn)時宣傳（《倫敦可以克服》《傾聽不列顛》《我們?yōu)楹味鴳?zhàn)》《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戰(zhàn)》《四萬萬人民》《中途島之戰(zhàn)》等），到戰(zhàn)后反思（《夜與霧》《條頓劍在行動》《普通法西斯》《悲傷與憐憫》《浩劫》《呻吟》《南京1937》等），人們至今還在追憶、反思，因為那場戰(zhàn)爭依然影響著我們的生活。

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2015年，反法西斯紀錄片既追述歷史，又詮釋現(xiàn)實，現(xiàn)實糾纏著歷史，從共同起點發(fā)展出不同走向。美國、英國和中國的紀錄片大多是控訴法西斯的罪行，同時也反思二戰(zhàn)對于今日世界的影響。由于戰(zhàn)后世界格局發(fā)生重大變遷，盟友與敵人角色易位，日本和德國關于二戰(zhàn)的紀錄片也發(fā)出不同聲音：德國堅定地與法西斯切割，與同盟國一起反思二戰(zhàn)歷史；日本則努力把自己描繪成戰(zhàn)爭受害國。

二戰(zhàn)的長度和廣度為紀錄片提供了足夠寬闊的歷史時空，關于納粹、希特勒和猶太人大屠殺的影片已形成一種類型。2015年又是一次回顧歷史的好時機：英國BBC播出《二戰(zhàn)1945和輪椅總統(tǒng)》（World WarTwo: 1945 & The Wheelchair President）講述了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的歷史貢獻；美國探索頻道的《二戰(zhàn)70周年特輯》（World War Ⅱ 70th Anniversary）、《再見，奧斯維辛》（One Day in Auschwitz）、《納粹的恐怖魅力》（Hitler:Germany's Fatal Attraction）既有全景戰(zhàn)爭描述，又有幸存者回憶與納粹起源的探討；國家地理頻道制作的《納粹二戰(zhàn)工程2：神風特攻隊》講述了神風特攻隊的自殺式攻擊；澳大利亞的《生鐵鮑勃：1938年達爾富拉姆事件》講述了澳大利亞工人拒絕向日本運輸生鐵以支持中國抗戰(zhàn)的故事；美國之音的《穿越1945——中國的勝利之路》(Journey 1945-China’s Path to Victory)則不僅回顧中國8年抗戰(zhàn)，更剖析美中兩國如何從原盟友演變成今日的美中（包括臺灣地區(qū)）關系。

中國制作了全景紀錄片《東方主戰(zhàn)場》《大抗戰(zhàn)》《天罰——二戰(zhàn)全紀實》《偉大的貢獻》《罪之源——日本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始末》等，還有特寫紀錄片《大后方》《根據(jù)地》《日本戰(zhàn)犯懺悔備忘錄》《1946南京審判》《東京審判》《生死地——1937淞滬抗戰(zhàn)實錄》《平山記憶》《赤子功勛》等。中國電影資料館從館藏的500部紀錄片／新聞片里挑選素材，制作了《燃燒的影像》，完整回顧了抗戰(zhàn)歷史，老影像極度奢華，可謂登峰造極?？傮w看來，中國關于抗戰(zhàn)的紀錄片重在控訴日本侵略者的罪行，講述中國軍民的抗戰(zhàn)歷程，特別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中流砥柱作用。其突出特點在于國際視野，《東方主戰(zhàn)場》《大后方》《天罰》等作品以二戰(zhàn)國際格局為背景，講述中國抗戰(zhàn)故事，并拓寬到戰(zhàn)爭背后的經(jīng)濟、民生、文化等多層次社會背景。但多數(shù)作品沉浸于歷史往事，較少思考戰(zhàn)爭對中國的影響、對中日文化與民族性的影響、對未來的啟示，反思意識淡漠。只有更為遙遠的《甲午》從歷史出發(fā)，就日本和清政府對待西方文化的態(tài)度以及歷史發(fā)展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文化省思。

抗戰(zhàn)是中華民族的共同記憶。臺灣的《蘆葦之歌》和大陸的《二十二》講述了慰安婦的生活，臺灣的《沖天》和海峽兩岸共同制作的《飛虎傳奇》講述了二戰(zhàn)時期中國空軍的故事。臺灣的《灣生回家》則關注了戰(zhàn)后留在臺灣的日本人——大批灣生的命運，顯示了悲憫之情。

日本NHK策劃了二戰(zhàn)70周年年度主題，制作播出了20多部紀錄片，如《沖繩戰(zhàn)爭全記錄》《女人們的太平洋戰(zhàn)爭 從軍護士 激戰(zhàn)地的記錄》《用色彩看到的太平洋戰(zhàn)爭 3年零8個月 日本人的紀錄》等，其中最重要的是7集大型系列片《戰(zhàn)后70年，日本的肖像》，探討戰(zhàn)爭對日本社會的影響，并祈禱和平。影片雖講到日本侵略戰(zhàn)爭給亞洲帶來傷害，但特別強調日本也是戰(zhàn)爭受害國，大約310萬人喪生。日本還與法國公共電視臺合作了制作《蘑菇云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與英國合作了《廣島 改變世界的那一天》，渲染原子彈給日本帶來的創(chuàng)痛?？傮w來看，日本紀錄片著眼于未來，探討戰(zhàn)爭給日本帶來了什么，尤其是原子彈和傷亡，但對于軍國主義、民族性與侵略他國的行徑反思較少，也并不太關心受害國的感受。

與日本大不相同，德國ZDFE公司與中國五洲傳播中心、新西蘭自然歷史公司聯(lián)合制作了《罪行與懺悔：日本和德國》，以南京大屠殺和猶太人大屠殺為核心事件，講述了中國外交官何鳳山幫助猶太人逃過德國人的追捕，德國商人拉貝幫助中國南京人躲過日本的屠殺，并對比了戰(zhàn)后德國和日本反思二戰(zhàn)的不同態(tài)度。

二戰(zhàn)已經(jīng)遠去，但戰(zhàn)爭留給世界的遺產(chǎn)決不僅僅是悲傷與控訴，而是思考與智慧。盡管關于二戰(zhàn)的紀錄片已是汗牛充棟，但依然有些空間不曾到達。從這一意義說，反法西斯紀錄片尚未完成它的使命，還將繼續(xù)下去。

二、生態(tài)：未來的憂患

2015年11月29日，習近平、奧朗德、奧巴馬、卡梅倫等150多位國家元首會聚巴黎，討論全球氣候問題，并達成里程碑式的《巴黎協(xié)議》。

生態(tài)問題由來已久，但近年來愈發(fā)嚴峻。氣候變暖，冰山融化，動物滅絕，霧霾籠罩，世界正變得越來越不適合人類居住。21世紀以來，一批紀錄片聚焦生態(tài)問題，探討地球的未來。如《無法忽視的絕望真相》《人類消失之后》《海豚灣》《遷徙的鳥》《海洋》《藍色星球》等杰出作品，一再警醒世人保護生態(tài)。

2015年，生態(tài)紀錄片再次閃耀出奪目光彩。

BBC老牌主持人、被稱為“自然紀錄片之父”的大衛(wèi)·愛登堡爵士拍攝了藍籌紀錄片《獵捕》（The Hunt）。該片由BBC、 CCTV9與NDR Naturfilm聯(lián)合制作，歷時3年，跨越30多個國家拍攝，足跡遍布雨林、海洋、草原和極地，展現(xiàn)動物在生死角逐過程中的戲劇性瞬間，捕捉到大量罕見鏡頭：飛魚穿梭在水中鲯鰍和空中軍艦鳥之間，腹背受敵；非洲野狗追獵水牛，四面包圍；虎鯨假裝撤退引走護航的座頭鯨，再回頭突然反撲座頭鯨幼崽。所有這些場景都是由陸?？杖齻€機位拍攝，交叉剪輯，視覺令人震撼。

2015年8月23日、27日、30日，BBC與PBS合作直播《蔚藍大直播》（Big Blue Live）。世界上最具魅力的海洋生物一年一度聚集在加利福尼亞州蒙特利灣，座頭鯨、海獅、大白鯊和藍鯨重磅角色紛紛登場，稱得上一場“海洋真人秀”。資深自然節(jié)目主持人會同海洋學家、動物學家向觀眾解說，一起見證這一壯觀的海洋盛會。

法國自然紀錄片一向以詩意著稱，從《帝企鵝日記》《遷徙的鳥》到《海洋》，部部都是經(jīng)典。2015年，《帝企鵝日記》導演呂克 · 雅蓋新作《冰川與天穹》上映，并被戛納電影節(jié)選為閉幕影片。呂克 · 雅蓋拍攝了現(xiàn)年80歲高齡的南極冰川學家克勞德 · 勞瑞斯，1957年勞瑞斯參與南極洲科學考察，并發(fā)現(xiàn)冰芯中記載的人類活動導致全球變暖。2016年1月27日，雅克·貝漢的新片《季節(jié)》在巴黎上映。這位曾以《小宇宙》《喜馬拉雅》《遷徙的鳥》和《海洋》名動世界的導演再一次走向自然。

2015年8月1日，美國紐約帝國大廈33層樓的墻面，在3個小時內循環(huán)亮燈展示了160種瀕危動物圖像，其中包括之前被美國牙醫(yī)獵殺的獅王西塞爾。這場燈光秀來自一部紀錄片《競相滅絕》，展示了世界各地瀕臨滅絕的動物。探索頻道收購該片，并于2015年12月2日首播。這部作品由《海豚灣》團隊制作，依然采用調查方法，風格粗礪，態(tài)度尖銳，提醒大家關愛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

2015年9月，曾以生態(tài)紀錄片《家園》聞名的法國航拍攝影師揚·阿圖斯-貝爾又制作一部紀錄大片《人類》，預算高達1300萬歐元，歷經(jīng)3年，走遍60個國家，采訪2020人，拍攝了63種語言2500小時素材，按照寬恕、幸福、殺戮、種族、愛、家庭、同性戀、土地、移民、打工者、貧窮、生命和死亡10個主題，展現(xiàn)了驚心動魄的人類群像。黑背景采訪加星球航拍鏡頭構成了影片的主體內容。

生態(tài)已是全球性問題，中國紀錄片《第三極》深入風景背后的藏族生活，播種、孕育、收獲，古老的信仰與廣袤的土地，四季輪轉，繁衍生息。《草原，我們的故事》記錄了哈薩克、藏族、蒙古族等草原民族所遭遇的危機，而《穹頂之下》則直面籠罩中國的霧霾，以記者調查的方式探源尋蹤，企圖喚起民眾的環(huán)保意識。臺灣的《老鷹想飛》效法《看見臺灣》，邀請吳念真配音，倡導保護老鷹。但沒能重復《看見臺灣》的票房。

三、文化：現(xiàn)實糾纏歷史

“一個國家沒有紀錄片，就像一個家庭沒有像冊。”這是智利導演帕特里西奧·古斯曼廣為流傳的名言。2015年，他的新作《珍珠紐扣》獲柏林電影節(jié)銀熊獎最佳劇本和天主教人道精神獎。影片從太平洋海底打撈起的兩枚紐扣開始，引出智利的兩段歷史悲?。?830年英國船長菲茨羅伊以一枚珍珠紐扣贖買了一名火地島上的男孩，將他帶到英國，并給他命名為“杰米·巴頓（Button，意為紐扣）”。巴頓在歐洲成為一位名人，卻失去自己的身份；另一段故事再次觸碰了古斯曼長期關注的話題：皮諾切特獨裁政權將政治異見者綁在一段鐵軌上拋入大海。多年以后，海水將生命痕跡消磨殆盡，人權行動者從海底的鐵軌上只找到一枚受迫害者留下的紐扣。海水、宇宙和人類的悲劇纏繞在一起。古斯曼曾因拍攝《智利之戰(zhàn)》被皮諾切特獨裁政權逮捕，后逃亡法國，拍攝《智利不會忘記》《皮諾切特狀況》《故鄉(xiāng)之光》等影片。古斯曼雖居住在法國，但他所有影片都與智利息息相關?；蛟S這是第三世界導演難以逃避的命運：現(xiàn)實總是糾纏著歷史。

現(xiàn)實確實是一種復雜、多變的社會狀態(tài)，而記錄現(xiàn)實是紀錄片的天職。急劇轉型的中國猶如多棱鏡里的世界，紀錄片也捕捉了社會眾生相：《中國人的活法》講述了一群普通中國人的生活：農(nóng)民歌手“大衣哥”朱之文成名后的煩惱，年過90的指揮家曹鵬義務指導交響樂排練，開卡車的孔龍鎮(zhèn)決心成為一名畫家等。《高考》冷靜地記錄了面對高考的復雜現(xiàn)實：為改變命運而戰(zhàn)，或者尋找更人性的教育?！段业脑娖氛故玖?名農(nóng)民工詩人的心理世界，揭開被遮蔽的另一重精神空間?！洞笸氛故玖艘粋€普遍存在、但極為神秘的社會空間，一個市長如何轉動一座城市。而《與全世界做生意》讓公眾看到中國經(jīng)濟最活躍、最堅實的部分，通過生意將中國與世界聯(lián)結起來。2015年，紀實美學悄悄回歸，為中國留下富有質感的影像。

與年輕美國渴望太空與未來相反，悠久歷史賦予我們探古尋幽的執(zhí)著熱愛，從故事片、電視劇、動畫片到紀錄片，歷史題材長盛不衰。歷史紀錄片大多制作精良，以情景再現(xiàn)與動畫特效創(chuàng)造觀賞價值，成為當代觀眾最為癡迷的傳媒節(jié)目類型?！缎L九日》記錄的是距今較近的歷史，講述鄧小平訪問美國的傳奇經(jīng)歷和驚險故事，敘事與剪輯貼近戲劇美學。更廣闊的作品朝向更遙遠的歷史，《河西走廊》敘述這一地域兩千年歷史變遷，《神秘的西夏》打撈一個失落的王國，《貝家花園往事》揭秘一座花園里的民國往事，《園林》追蹤漢魏以來中國園林文化的歷時性變遷，《我從漢朝來》從現(xiàn)代生活里發(fā)掘漢代文化的血脈。

而寶島臺灣，《他們在島嶼寫作》已進入第二季。這部講述文學家故事的紀錄片始拍于2012年，第一季拍攝了林海音、周夢蝶、余光中、鄭愁予、楊牧、王文興6位知名作家和詩人。2015年，第二季拍攝了白先勇、林文月、痖弦、洛夫、西西、也斯、劉以鬯等7位知名港臺文學家。文學是一個民族的心靈史，以影像記錄文學家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為歷史留下一幅美學檔案。

2015年，紀錄片追念曾經(jīng)的戰(zhàn)爭，追蹤遙遠的歷史，但回首歷史不是為了回歸過去，而是反思一個民族乃至人類的弱點，照亮未來的路。因為赤裸裸的現(xiàn)實就在眼前，生態(tài)污染、氣候變化、經(jīng)濟疲軟，這是人類無法逃避的共同課題。何況，第三世界國家還得面對各自的歷史纏繞與民族糾結。

四、行業(yè)：危機與變革

2015年，世界紀錄片格局正在發(fā)生變化：公共體制面臨困境，商業(yè)體制面臨變革，而政府體制繼續(xù)推進。巧合的是，這兩年里，英國BBC、美國探索（DISCOVERY）、國家地理頻道（National Geography Channel）、日本放送協(xié)會（NHK）與中國中央電視臺（CCTV）五家權威傳媒機構掌門人全部換帥。

公共廣播體制代表為BBC和NHK, 其經(jīng)費來自公眾繳納的執(zhí)照費（license fee），不接受商業(yè)廣告和資助，其目的是滿足不同層次觀眾的需要，不偏袒任何文化、政治組織，同時兼顧少數(shù)人群的利益。公眾的信任度和滿意度是其賴以生存的基礎。BBC創(chuàng)建者約翰·瑞斯爵士提出：公共廣播電視應該是提供信息、教育和娛樂的工具。BBC在其90年歷史里創(chuàng)造了無數(shù)輝煌，尤其《文明》《失落的文明》《藍色星球》等藍籌大片。然而，今日傳媒生態(tài)已然劇變，電視臺、新媒體競爭激烈，2016年皇家憲章即將到期，BBC能否繼續(xù)收取執(zhí)照費，面臨爭議。面對信任危機，2015年53歲的羅娜·費爾海德（Rona Fairhead）女士臨危受命出任信托會新主席，她將帶領BBC重建公眾對BBC的信任和信心。BBC主要收入來自公眾繳付的執(zhí)照費，2015年為373500萬英鎊（約338億8242萬人民幣），商業(yè)收入為107000萬英鎊（約97億661萬人民幣），年度總收入為480500萬英鎊（約435億8903萬人民幣）。如果失去執(zhí)照費，BBC將何以為繼？是否會加入商業(yè)競爭？

日本NHK強調“零視點”，追求公平、公正和正確迅速的報道。其紀錄片堅持對事實的準確報道和對于客觀性的追求。事實上，NHK紀錄片一直以品質與事實見長。2015年NHK執(zhí)照費收入6831億日元（約392億994萬人民幣）。不過，安倍政權上臺后，試圖控制NHK經(jīng)營委員會以達到宣傳日本民族主義的目的。2014年，井勝人任新會長，宣稱強征“慰安婦”并非日本獨有，而是普遍存在，輿論一片嘩然。NHK中立性遭受質疑。

商業(yè)體制以美國探索頻道和國家地理頻道為代表，完全采用商業(yè)模式進行市場運營，但兩家頻道都發(fā)出變革的信號。

2015年，探索傳媒集團成立30周年。這原是美國馬里蘭州一個地方有線頻道，今天已成為覆蓋全球220個國家和地區(qū)、擁有30億全球累計訂戶數(shù)的跨國傳媒集團。2015年年度收入為63.94億美元（約418億1036萬人民幣）。年初里奇·羅斯（Rich Ross）出任探索集團總裁，宣布“將帶領探索頻道回歸‘絕對真實的’的核心價值觀，摒棄‘虛假的紀實’”[1]。長期以來，探索倡導紀實娛樂，盡量不用紀錄片這一概念。此番換帥，不知是否意味著探索DNA的變異？

國家地理頻道創(chuàng)辦于1998年，依托美國國家地理學會與21世紀?？怂构荆两褚迅采w17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超過4億多訂戶。2014年，科特尼·莫羅從國家地理頻道營銷總監(jiān)升為首席執(zhí)行官，銳意改革。她稱國家地理頻道“就像一個穿著粗花呢夾克的老教授，肘部還有補丁，喝著威士忌，無聊、無味、老去?！?015年11月，傳媒巨鱷默多克以7.25億美元（約合46.2億元人民幣）收購《國家地理》雜志以及國家地理學會下屬所有媒體機構，并增持國家地理頻道股份，全方位調整國家地理品牌資源。莫羅高調與布萊·格雷澤（Brian Grazer）、達倫·阿羅諾夫斯基（Darren Aronofsky）等知名制作人合作，并開始使用“大片”（badass）“大制作”（big budget）“重量級”（A-list）這樣的詞匯描述即將展開的高品質節(jié)目。

法國政府在紀錄片發(fā)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法國18家頻道設有49檔紀錄片欄目，ARTE和法國5臺是最主要的平臺。法國ARTE是歐洲紀錄片品牌頻道，忠實于歐洲文化先鋒的使命，堅持呈現(xiàn)出多樣化的原創(chuàng)節(jié)目，依靠品質、獨特和創(chuàng)新來吸引觀眾。法國5臺是紀錄片主要制播頻道。法國電影中心（CNC）從1986年起資助紀錄片，2015年改革資助細則，強化品質和力度。

2015年，中國紀錄片格局繼續(xù)調整。繼中央電視臺紀錄頻道、北京紀實頻道、上海紀實頻道之后，湖南金鷹紀實頻道上星，形成四家紀錄片衛(wèi)視頻道并存的發(fā)展格局。這一年，中國紀錄片年生產(chǎn)總投入超30億元，總收入接近47億元，比上一年大幅增長。衛(wèi)視頻道、專業(yè)紀實頻道全年共播出紀錄片約76400小時，同比增長0.8%。首播節(jié)目總量為24000小時，同比增長3.9%。紀錄片總播放量上漲勢頭終結，生產(chǎn)轉入相對精細化階段。

五、新媒體：潛伏的力量

2015年，新媒體全球開始發(fā)力，匯成不可忽視的新勢力。

網(wǎng)飛Netflix成立于1997年，創(chuàng)辦人為里德·哈斯廷斯和馬克·倫道夫。公司初期以DVD租賃為主。從2006年開始視頻網(wǎng)絡觀看業(yè)務。《紙牌屋》讓它名聲大噪。2015年，Netflix全球用戶達到7000萬，業(yè)務擴張到190個國家，內容購買資金為30億美元，用戶可觀看節(jié)目上億小時。2016年內容購買預算將達50億美元——超過Showtime、Starz和Amazon加起來的總和。Netflix預期將于2016年底完成其全球業(yè)務版圖，并進入中國，打造為全球互聯(lián)網(wǎng)電視網(wǎng)絡。

Netflix不僅收購紀錄片，并介入制作領域。2016年，Netflix將與BBC《行星地球》團隊合作，打造系列自然紀錄片《我們的星球》(Our Planet)。

Netflix威脅的不僅僅是BBC這樣的公共電視，探索集團也如臨大敵。盡管與Netflix簽署過合作協(xié)議，2015年12月1日，探索集團還是推出新媒體終端Discovery GO，將旗下9個品牌節(jié)目匯聚起來，供用戶自由選擇。但這并不能阻止Netflix首席執(zhí)行官里德在演講中宣布，“廣播電視只能持續(xù)到2030年?！?/p>

2015年可稱中國新媒體紀錄片的井噴年。這一年，中國在線視頻用戶達5.04億，手機網(wǎng)絡視頻用戶規(guī)模達3.54億。新媒體紀錄片播放量高速增長，《穹頂之下》在人民網(wǎng)、優(yōu)酷網(wǎng)、騰訊網(wǎng)、愛奇藝等網(wǎng)站播出，一周之內全網(wǎng)播放量超過3億，形成《舌尖上的中國》之后又一個現(xiàn)象級傳播。

曾幾何時，人們?yōu)閾碛袔装偃f、幾千萬網(wǎng)絡播放量而沾沾自喜。2015年，《舌尖上的中國》（第二季）、《跟著貝爾去冒險》《侶行》《鳥瞰中國》等9部紀錄片播放量過億，最高達4.39億。

新媒體不僅為紀錄片提供傳播平臺，也正在改變紀錄片的傳播方式和美學特征。2015年12月，臺灣生態(tài)紀錄片《?！穼а菘陆鹪磋b于新媒體的“威力”，索性放棄電視形式，直接剪輯成46部3-5分鐘的海洋短片，供觀眾免費下載，還可分享上傳，豐富原來的內容。

新媒體紀錄片乍露頭角，卻釋放出開闊的想象空間。

2015年，世界紀錄片并沒有多少值得夸耀的奇跡，卻默默地紀錄社會，反思歷史，警示未來，為人類留下一幅時代鏡像，并預示了一場即將發(fā)生的變革。

＊ 此文為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課題“全球化語境下中國紀錄片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成果，批準號為15BC031。

[1]2015年，全球電視業(yè)你不能不知的21件大事[Z/OL]. http://www.contentchina.net/html/qt/201512/6122. html.2015.12.29.

張同道：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責任編輯：雍文昴

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