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鄉(xiāng)，看著月亮

林虹，女，廣西賀州人，瑤族，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22屆作家高研班學員，上海戲劇學院2015高編班學員。在《作家》《民族文學》《詩刊》等刊物發(fā)表小說、散文、詩歌等，有作品入選各種選本，出版小說集《清澈》、散文集《時光的痕跡》《兩片靜默的葉子》，獲2014年度華文最佳散文獎，獲廣西少數(shù)民族文學創(chuàng)作“花山獎”，創(chuàng)作的大型舞臺劇本《瑤妃》獲第八屆廣西劇展劇目桂花金獎、桂花劇作獎等。

我從地鐵2號線的婁山關(guān)站出來時，感覺自己像只土撥鼠，每每這時，我總會深呼吸一會兒，才看看這燈火輝煌的婁山關(guān)路。百盛，巴黎春天，匯金百貨，虹橋都會……車水馬龍，喧嘩不已。上海的夜色總是讓我迷失，那么熱鬧的場景，我依然是孤獨的，在這個生活了一年的城市，我從來不會遇到熟悉的人。我常常和那些上海人擦肩而過，我僅僅是一個過客?？烧l不是過客呢？

地鐵口的附近，會有乞討的、白發(fā)蒼蒼的兩位老人，坐在地上，前面一個杯子，叮，扔下的硬幣，換來他們的一聲謝謝。而我有時會蹲下，輕輕放下一些紙幣，不看他們的神情。在上海的地鐵口，有太多這樣的乞討了，有時，看得心酸。在靜安寺地鐵口，一個發(fā)白、胡子花白的老人在拉著沙啞的二胡，二胡咿呀，滿是蒼涼。經(jīng)常經(jīng)過，聽著不是滋味。有時，他會沙啞地唱著《東方紅》：東方紅，太陽升……那些每天都去擠地鐵的人，行色匆匆，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偶有人扔下一些硬幣，也是為數(shù)不多。

有次在地鐵上，聽到杯子晃動硬幣的聲音，轉(zhuǎn)頭去看，是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乞討，每到一個乘客面前，就晃動杯子。很多乘客閉著眼睛，有的面無表情，有的疲憊不堪。能有座位坐著已很不錯了。有的手拉安全環(huán)，靠著柱子睡著了。這是比較好的，如果在上下班高峰期，被擠得動彈不得。我身邊的兩個女孩，在聊天?！坝惺钟心_的，不去干活，我自己都做得累死，憑什么要給她錢？”“就是啊，我們加班到現(xiàn)在，飯還沒吃，還來問我討錢？”是的，我能理解她們，生活不易，工作不易，人生亦不易。像我每天奔波在地鐵2號線或者825路公交車上，地鐵不用等車，但很擠，得走很遠的路。公交近，但要等車，且會堵車，而且在路面爬行的速度，就像蝸牛，哪一樣都鬧心?？墒牵灿杏龅阶允称淞Σ蝗テ蛴懙娜?，比如在去上海戲劇學院的鎮(zhèn)寧路上，會經(jīng)?？匆娨粋€侏儒小伙子，他背著個臟兮兮的包，在路邊掛著一串藤編的小工藝品，一個5元，我有次買了一個“吉祥如意”，問他是哪里人。他答，從河南來，住在路邊建行避風的背角，自己到市場去批發(fā)這些小物件來賣，夠生活費。幾個買菜回來的老太太也過來看他賣的吉祥物，說，有志氣，懂得自己賺錢，我們每人買一個吧。是的，他雖然殘疾，但選擇有尊嚴地活著，也因此獲得尊重。

每天都遇到在地鐵口乞討的人，也不能每次都給，畢竟，自己也還是個要交房租的人。在上海，寸土寸金，房租貴得要命。我在靜安區(qū)延安西路的上海戲劇學院進修一年，卻跑到長寧區(qū)的萬航渡路來租房，靜安區(qū)的房價已是十多萬一平方米，像我這種從小地方來的聽著不可思議，可確實是這樣。在婁山關(guān)路上，會看見一些售樓的美女、帥哥站在路邊，給你發(fā)售樓的宣傳單，或者擺一塊牌，告知房源房價，我隨意看一眼，在繁華的路段，150平方米的，賣到1500萬元，在我住的附近小區(qū)，140平方米也賣到980萬元。真是暈得不行，在魔都，生活的成本很高啊。

我沿著婁山關(guān)路慢慢地走回宿舍。這條路是飲食街，各式各樣的美食應有盡有，很有煙火的氣息。而我喜歡走這條街，也因為這些煙火味?？匆娪匈u炒粉的，驚喜，來上海這么久，第一次看見炒粉，問老板娘，怎么以前不見有的？老板娘懶懶地答，要到晚上20：45以后，這個攤位才屬于她，原來是三戶人家分時段共用一個攤位。這個攤位很小，容得下一人炒菜，裝菜的桌子還得擺在門口，這個攤位是面館的老板隔出來的，租給他們，每月6000元。人多，要排隊，我等在一個女人后面，她頭發(fā)胡亂扎在腦后，滿臉疲憊，懶懶地靠著墻，在和老板娘聊天。

“你白天還上班嗎？”

“上啊。”

“哦，那晚上做到幾點？”

“兩三點?！?/p>

“那不是很累？”

“累啊，有什么辦法？”

“我以為自己是很拼命的了，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拼命的?！?/p>

“不這么做，怎么辦？天天吵架，除了睡覺時不吵。”老板娘看了眼在里屋炒菜的丈夫，滿臉不滿，顯然，他們剛吵過架。她丈夫沉默寡言，戴著口罩，穿著沾著油跡的白色廚師服，默默地轉(zhuǎn)動手中的鍋，因為空間小，爐火熱得他滿頭汗。一份年糕炒好了，老板娘問坐在路邊的小伙子，小伙子說不是他的。老板娘一臉茫然，不知是誰點的，可能是她記錯了。她丈夫把年糕的盤一放：“你自己掏錢！”排在我前面的女人問：“到我了嗎？”她點了兩個菜。我問她，為什么不自己煮？她答：“我做兩份工，回來都累死了，兩個孩子等著吃?！薄班蓿苄量喟?。”“有什么辦法？房子那么貴，孩子要讀書。”“回老家，可能會沒那么辛苦的。”“老家，哦，算了吧，上海比老家好?！?/p>

也是，上海是繁華的大都市，如果我年輕，我也會選擇留下的。

回到女生宿舍，這是一所形象視覺造型藝術(shù)學校的宿舍，有部分對外出租，因為房租合適，我和同學就住在這兒。有時在會客廳看見藝術(shù)學校的女生，在給頭模做發(fā)型，一遍一遍地練習，直到滿意為止。我剛來的時候，半夜起來，看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頭?？吭趬ι?，嚇得我心怦怦跳。也經(jīng)?？匆娫阽R子前兩個女生彼此練習化妝，要考證，不容易過關(guān)，都在拼命練習。為此，經(jīng)?？匆娰N著面膜的女生，因為練妝很傷皮膚，所以得敷面膜。有時在轉(zhuǎn)角處突然一個敷著白色或深色面膜的女生出現(xiàn)，嚇我一跳。這些女孩子來自全國各地，慕名毛戈平開辦的學校，懷揣著夢想，來上海學習。

推開宿舍的門，橘瓣還在電腦上噼噼啪啪地碼字，一襲長發(fā)，戴著副厚厚的近視眼鏡。“Hello.”我打招呼?！盎貋砹?？”她沒轉(zhuǎn)身，繼續(xù)噼噼啪啪地碼字。雙休日，她沒出去，她在手提電腦前貼張紙條，是勵志紙條，是她的寫作計劃，每天要完成多少。她有時半夜起來碼字，有時四五點起來。只要聽到鍵盤響，就知道她又開始寫了，真是個拼命三郎。橘瓣寫的是一個長篇小說，在晉江文學網(wǎng)上連載，我上去看過，文筆很好，敘事有她的個人風格，寫的是她們90后的愛情故事。為了寫這部以上海為背景的小說，她去了甜愛路、淮海路、多倫路、朱家角、海洋館……尋找靈感。有時她寫著寫著，往床上一躺：“好累啊，不想寫了！”躺了一會兒，又呼地爬起來，“不行，還得寫?！闭f著戴上口罩，這是她不讓自己說話安心寫作的招數(shù)。有時她突然開心地叫，哇，今天的小說連載被推薦了！有時呵呵地笑，問她笑什么。答，哇，這個帥哥好帥。我們就笑她花癡病又犯了。有時她回來，好開心，哇，我今天在學?？吹胶枚鄮浉?！那是，上海戲劇學院，很多帥哥美女的。最近又有各國的留學生、交換生，更是眼花。我也是一枚中年花癡，只要說到帥哥，就兩眼放光，比如小哇（鐘漢良），比如最近熱播的《太陽的后裔》里的宋仲基，所以，大家會笑成一團。

有時我睡眼蒙眬，看見橘瓣還在噼噼啪啪地敲著鍵盤，叫她早點睡了。她說，不行，我必須得寫完這章，我想畢業(yè)后留在上海，我必須在畢業(yè)前拿出這個長篇小說！可是，留在上海何其難！她期待能進入王麗萍的工作室。這個寫出《媳婦的美好時代》的王麗萍老師到我們學校講座，課中，出了一道題，讓同學們說一個故事。題目的意思大致是：一個男出租車司機跟一個女人上了樓。讓同學說出后面會發(fā)生什么。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橘瓣說了她的構(gòu)想：這個女人是司機的前女友，她是個毒販，而司機是臥底的警察，他們?nèi)サ臉鞘嵌靖C……還沒講完，王老師很欣賞，留下了橘瓣和另外一位研究生的電話號碼，說等她的工作室開工后，看是否有合適的工作機會。這是橘瓣留在上海很好的一個機會，所以，她自己首先得努力。

曉曉打著電話進來，說著家鄉(xiāng)話。她的眼睛有點腫，她說這是化妝皮膚過敏的原因。她在一所藝術(shù)學校學習化妝。她很勤奮，回來拿著繪畫本畫眉毛，剪眼貼什么的。她歌唱得好，去參加過比賽。我們建議她去參加星光大道，她笑，我純粹是自娛自樂。她喜歡躺在床上用手機的“唱吧”錄歌，越劇，粵語，通俗的……我們有時會點歌，她就唱，很開心?？墒撬娜松?，卻正面臨著困境。那天我們宿舍的四個女生一起去吃火鍋，席間她接到一個電話，掛電話后說，我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終于解脫了。我們問她怎么了。她說離婚了。終于離了，我們都替她慶幸。因為之前聽她說過，她丈夫賭錢，借了高利貸，債主追上門，在家里坐著不走。她之所以來學化妝，就是想開家店賺錢。她來之前，借了錢，幫她丈夫還了幾十萬。前段時間她回家，債主又拿出了三十多萬的借條。她說，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借了多少錢，提了很多次離婚，他都不同意，孩子十多歲了，也不管。她的父母好好哄她丈夫，說為避免債主追債，是假離婚，他才同意。我們都噓唏不已，替她憤憤不平。她其實長得很美，一臉富貴相。她說，他剛打電話來，叫她借一萬元，他正在和朋友在外吃飯，沒錢付賬。我們驚嘆，吃餐飯要那么多錢嗎？她說，還有其他項目啊。我們就沉默了。她很低落，說她的父親退休了還去打一份工，幫她渡過難關(guān)。我不由地感嘆：“結(jié)婚就是第二次投胎?。」耪Z說的沒錯，男怕進錯行，女怕嫁錯郎。”橘瓣和欣欣還沒男朋友，她們也深以為是。

曉曉把包放下，又走出去打電話。那天她問我，法院來傳單了，可以不去嗎？我問她怎么回事，她說債主告到法院了，這是婚內(nèi)的債務(wù)，她還是得幫還的。我說，那應該要去吧，不去，會不會說你藐視法院呢？她就不語了，躺在我的上鋪，陷入沉默。我記得她說過她的夢想，想在小城開家美容院，化妝，美發(fā)，要做到最好的。我們叫她再找一個男人結(jié)婚，她說，先把兒子帶好，把自己的事業(yè)做起來再考慮。她依舊面帶微笑去上課，回來就唱歌，她說，不好也要堅強地活著！

“我回來了?！毙佬劳崎_宿舍的門，一臉疲倦。爬到她的床上就躺下了。“空你其哇，喬桑（你好，張小姐）?！蔽腋蛘泻簟＿@是她教我的日語。她在江蘇的一所大學學日語，大四了在上海的一家日企實習?！袄习逡影?，累死我了?！彼稍诖采险f。她教了我很多日語，都沒記住，只記住了日常的幾句：偶哈喲（早上好），空巴哇（晚上好），啊里嘎都（謝謝）。每次記不住的時候，我就翻開筆記本，在那里，她用中文和日文寫下了讀音。欣欣每天牛仔褲、球鞋，因為公車難等，地鐵不到，唯有跑步去上班。我們叫她實習期滿了就留在這家公司工作。她說，不想留在上海，生活成本太高了，房子那么貴，什么時候才買得起一個衛(wèi)生間？我們就笑她，那你就嫁到日本去。她說，我才不想去。讀高中時，我成績很好的，沒想到高考考砸了，讀了這個專業(yè)。貌似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專業(yè)。她說，我父母是農(nóng)民工，幫別人裝修房子，很辛苦的，他們就我一個女兒，我不想離他們太遠。說的也是，很有孝心的一個女孩。有次聽她和她父親打電話：“爸，你能不能借我3000元？我快畢業(yè)了，讀書時借學校的5000元貸款還沒還清，不還清，學校不讓畢業(yè)，等我領(lǐng)了工資，就還你啊?！蔽覇査闆r，說是開學時借了貸款，實習的工資很低，所以先問父親借了。我問她實習結(jié)束有什么打算，她說想回去考村官。很難得啊，很多人向往上海這樣的大都市，甚至出國?？墒切佬绤s想回家考村官。我說，那你的專業(yè)似乎用不上了?！艾F(xiàn)實就是如此啊，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吧?！彼卣f。

雙休日時，欣欣就睡覺，我們叫她：“出去走走啊，說不定會遇到對眼的人?！彼艿吐洌骸鞍Γ叶紱]心情去想這些?！彼f，其實好想談戀愛的，可是沒遇到有感覺的人啊。我說：“那你在大學時沒談過戀愛嗎？”

“沒哦?！?/p>

“哦，很遺憾啊，那么美好的時光。”

“是啊，辜負了?！?/p>

“你應該像趙默笙那樣，遇見自己喜歡的就去追?！?/p>

“哎喲，林姐，那是電視哦?，F(xiàn)實中哪有何以琛這樣完美的男人？”

“說的是，又帥又有才又有錢又深情，七年來對趙默笙一往情深，只愛她一人，對別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對她如此好，這世間，有這么完美的愛情嗎？”

“可是，還是向往?。　?/p>

我們倆只要一說到電視劇《何以笙簫默》就滔滔不絕?？墒牵⑦^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就很難找了哦，我也提醒她。想起上半年另一個室友，她是護士，因為要上夜班，她經(jīng)常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上班，終于有一天，她辭職了，來上海學化妝。她快三十了，還沒男朋友，不過，她很樂觀，沒有恨嫁的情緒。有次她笑呵呵地說，我差點就結(jié)婚了。結(jié)婚的對象對她很好，經(jīng)常在她樓下，看著她的燈熄滅了才開車回去。可是這個深情的男人有天提出了分手，說他得了重病，不想拖累她。任她怎么挽留，他都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還是想念啊，可是，又能怎樣？她感嘆著。

愛情，很美好啊，可是，也很折磨人。我已過了那樣的年紀，正忙著考職稱英語，每天從學?；貋恚吞稍诖采?，記英語單詞。這個年紀，記了后面的忘前面的，快暈掉了。我一有空就拿出手機練在網(wǎng)上買來的試題，還是茫然啊?？墒牵€是得考啊。副高的職稱沒拿到，終究是不甘的。而這不甘是，其他都能過關(guān)了，就是差英語沒考過，郁悶至極。我有個老鄉(xiāng)，報了四次副高，都不過，但是她不放棄，第二年又來。今年聽說不用考職稱英語了，我欣喜若狂，打電話到職改辦，答復，還沒正式下文啊。所以，還得考。中年了，還得和這些90后的女生一起到上海戲劇學院進修編劇，還得半夜時記英語單詞?？墒牵棠陶f得對啊，想做的事任何時候開始都不遲，所以她87歲出版全新的繪本，89歲出版《塔莎奶奶的美好生活》。

有時我抱著書睡著了，醒來，看見橘瓣的雙手在飛快敲打著鍵盤。我不得不起來，打開電腦，對自己歌舞劇的人物小傳進行第四次修改。橘瓣是專攻電視劇、電影方面的，她希望有一天自己的作品能像《羋月傳》那樣，IP得到改編。這樣的機會很少，可是，不去試試，又怎么知道會不會成功呢？就如潘老師在電影導演課上給我們看《百元之戀》，那個很low（水平低）的女主角，在經(jīng)歷生活的各種不堪之后，依然心懷夢想，在拳擊賽上一比高低。雖然她的夢想沒有實現(xiàn)，可是，在那個實現(xiàn)夢想的過程中，她得到了成長，這是比她獲得冠軍還要有意義的。是的，就如我，這個關(guān)于繡娘的歌舞劇，從構(gòu)思到下筆，反復幾稿，我已經(jīng)很疲憊了，很想放棄，但還是堅持下來了。寫作課的郭老師說，這次又進了一步。是的，堅持，最初定下的目標，不管它完成的是什么效果，至少努力去做了。每一個到上海的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們雖蝸居于此，但我們心里有光！

哇，他們也還在加班啊。橘瓣打開窗簾，我伸頭去看，是啊，對面是一棟寫字樓，里面有十多家公司，每天晚上都看見他們的辦公室還亮著燈。很辛苦啊，我感嘆著。窗外，看得見蘇州河沿岸的燈光，我們就住在蘇州河旁，最初來的時候，很驚喜，跑著去看蘇州河，因為很多年前看過婁燁的電影《蘇州河》，里面的蘇州河很臟。那些晃動的鏡頭讓我對蘇州河印象極深，現(xiàn)在的蘇州河比原來好多了。我有時到橋上漫步，河對岸是舊房子，住戶不愿搬遷，掛著大幅標語，抗議搬遷，但終究是開始挖地基了。

這棟寫字樓就在河邊，但極少見那些白領(lǐng)散步，見得最多的是中午，他們到附近的飯館吃飯，然后又匆匆回寫字樓。宿舍的后面，也是創(chuàng)業(yè)園，經(jīng)?？吹睫k公室的燈亮著。上鋪的曉曉在戴著耳機看《歡樂頌》，講述的是5個女孩在上海的打拼生活，她會播報最新的劇情。欣欣依舊躺在床上看日語片，跟著劇情重復臺詞，這是她的一種學習方式。她們也看著窗外感嘆，在上海生活不容易啊，這個點了，還這么拼。哇，月亮！很久沒看到月亮了！是的，在上海，經(jīng)常是小雨，人都快發(fā)霉了。哇，好香，樓下的飯館又在炒龍蝦了。不知家鄉(xiāng)會有月亮嗎？把窗簾拉開吧，邊看著月亮邊敲打鍵盤的感覺會怎樣呢？城里的月光把夢照亮……我們不禁哼起許美靜的歌。在哼唱中，我們回到各自的狀態(tài)，唯有月光安靜地照著，蘇州河的水緩緩地流淌著。

責任編輯 盧悅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