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洪,郝俊芬
(合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合肥 230009)
基于語料庫的唐笙筆譯風格研究
——以《中國文學》(1951-1966)唐笙英譯小說為例
韓江洪,郝俊芬
(合肥工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合肥 230009)
通過考察唐笙譯文的形式標記及非形式標記,探討其風格。經研究發(fā)現,形式標記方面,唐譯文音系標記是傾向于選用音節(jié)數較少的詞匯。語域標記方面,唐譯文常用詞所占比例還要略高于一般文本;章法標記方面,唐笙英譯文平均句長略小于20世紀目標語國家流行小說,還體現為小范圍內的長句拆分,句序微調,使得表達更符合目標語的表達習慣。非形式標記方面,唐笙英譯過程中偏向于采用省譯的策略而較少采用增譯的方式。究其原因,這種總體上簡潔明了的筆譯風格與她個人從事口譯工作的經歷息息相關。
唐笙;《中國文學》;筆譯風格;風格標記
唐笙是主持英語口譯的第一位中國女性,是我國同聲傳譯的先驅(符家欽,2004:51)。唐笙的口譯成就學界關注較多,然而她的筆譯事業(yè)卻鮮少受到翻譯界的關注。事實上,唐笙的筆譯事業(yè)在中國文學“走出去”的過程中也有著重要意義,楊憲益在談及他回國后參與的文學作品英譯時曾說:“現代的東西不需要我翻,有余璠琴有唐笙,他們在那兒翻,讓乃迭改稿?!保顟椧?,2011:219)可見唐笙的筆譯工作對于當時中國文學向外傳播不可或缺,具有重要地位。《中國文學》是老一輩翻譯家們在新中國成立不久后欲圖使中國文學發(fā)聲于世界所做出的努力,反觀參與其中的譯者們當時的翻譯實踐采取的策略以及由此反映出的翻譯風格,可以為當今致力于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翻譯者們提供一定的借鑒。
本文擬運用語料庫方法研究唐笙筆譯風格。語料庫翻譯學的問世不僅實現了譯學研究方法的重要變革,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豐富了譯學研究的內涵,催生了一些新的譯學研究領域,如批評譯學、具體語言對語言特征和譯者風格等領域的研究(胡開寶,2012:59)。而描寫性譯學對譯者風格的描寫又亟需科學方法來避免主觀和隨意,語料庫通過提供大規(guī)模的描寫性數據,大大增加譯者風格研究的說服力(張瑩,2012:54)。采用語料庫方法開展譯者風格研究可以將該領域的研究建立在語料分析和數據統(tǒng)計的基礎上,從而避免譯者風格研究的主觀性和隨意性(胡開寶,2011:115)。
1 研究語料
唐笙共參與《中國文學》英文版1951-1966年間文學作品翻譯約30篇,其中包括27篇小說題材作品。由于《中國文學》選譯內容材料來源廣泛,選譯作品種類繁雜,選譯作品的作者也很多,其選譯原文分布零散且未注明來源,導致某些原文篇目無跡可尋,唐譯27篇小說中有3篇未能找到可對照的漢語原文,或找到的版本不夠完整,因此本文擬通過自建剩余 24篇文本的平行語料庫①來初步研究探討唐笙的翻譯風格。其中漢語語料庫使用ICTCLAS3.0進行了分詞賦碼處理,英語語料使用Treetagger2進行了詞性賦碼處理,通過語料庫軟件Paraconc并輔以人工處理在漢語原文與英語譯文的句子層面實現了平行對齊。
表1 《中國文學》英文版1951-1966年間唐笙英譯24篇小說的平行語料庫概況
2 研究方法與步驟
本文擬從風格標記角度考察唐笙翻譯風格,風格意義的可知性,譯者對原文風格的認識和鑒別,只有建立在結構分析的基礎上才可能接近于準確和對應。譯者只有對原文進行結構分析并與非形式標志模糊集合的審美活動相結合,原文的風格才能顯現,并使風格意義成為可知(劉宓慶,1990:1)。風格的結構分析概念具象化了風格意義,而語料庫則為風格的具象化特征考察提供了可操作手段。本文旨在通過考察英譯文的風格標記,來探討唐笙英譯風格。風格標記分為形式標記與非形式標記兩類。風格被語言符號化后,體現在六個類屬性標記上,即音系標記、語域標記、章法標記、詞語標記、句法標記、修辭標記(同上)。音系標記指語言的音系特征,音系即語言的語音系統(tǒng),英語語音的中心是單位單詞內的元音,元音數直接決定了單個單詞的音節(jié)數以致長度與難度。小說中詞匯音節(jié)數的多少首先決定了詞匯本身的長度與難度,其次也會直接影響讀者的閱讀感受,增大或減小閱讀難度。語域標記指詞語的使用范圍,指文章在選詞方面詞匯域的特征,在某一特定的使用范圍中流通的詞語常常具有共同的特色(同上:2)。小說作為一種通俗文學,選詞特征不會體現出較多的專有詞匯比例,而是盡量選用常用詞匯傳達信息。常用詞匯的詞義難度較小,在文本中的比例可以反映文本的親民度,即閱讀容易程度,從而透露出譯者的用詞偏好。章法標記指章句組織程式,在句長方面,作為源語的漢語句子只要由逗號分隔,就會形成若干個小短句,且一般情況下小短句之間結構上相互獨立,可以獨立傳達意義。在《中國文學》選譯的許多源語文本中可以見到一句中使用很多句號、句長較長的表述。而轉換成英文之后,逗號便失去了在漢語中僅做分隔作用的意義,逗號兩邊的句子不能獨立傳達意義,英語文本往往需要一個完整的句子才能將意義傳達明了,其句長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文本的閱讀難度。章法標記可以體現在文本句子長短特征上,也可以體現在句段內部的意義連貫方面。詞語標記顯示作者的用詞傾向,句法標記表現為各有特色的句法型式(同上:3),修辭標記指譯者傾向于使用的修辭手法。風格的非形式標記包括表現法、作品的內在素質,也就是作品的格調、作家的精神氣質、接收者的審美個性。表現法標記就是作家對題材的選擇、對文本的處理方式、技法(同上:51)。限于篇幅,本文在形式標記方面,主要考察文本的音系、語域、章法標記,非形式標記方面考察文本的表現法特征。
形式標記方面,本文首先通過統(tǒng)計英文譯本的平均每詞音節(jié)數來考察英譯文本的音系標記,其次通過Ant Word Profile(AWP)來統(tǒng)計英文譯本的詞匯分布等級來考察英譯文本的語域標記。Ant Word Profiler軟件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的 Anthony Laurence在 2008年開發(fā)的測量網頁易讀性的軟件,此軟件是根據詞頻的原理開發(fā)的,其自帶的覆蓋對比文本語料詞表共有三個,這三個詞族表中的單詞難度等級不同,詞族表1最常用,詞族表2次之,詞族表3屬于學術型詞匯(王正勝,2010:42)。該軟件為統(tǒng)計文本中不同難度級別的詞匯所占比例提供了便捷的考察方法。本文在研究過程中借用該軟件的這項功能將譯文中的詞匯分級,并得到各級詞匯所占文本中詞匯的比例從而考察其在詞義上的特征,得到文本語域標記特征。在章法標記方面,本文一方面通過統(tǒng)計譯文句長,并參照同一時期在美國影響巨大的小說《偉大的蓋茨比》的相關參數,來探討譯文平均句長特征;另一方面通過考察譯文在實現與原文的句句對應時小范圍內的句序調整現象來探討譯文的章法標記。
非形式標記方面,譯文與原文實現可視化的句句對應后,最直觀的信息是譯文與原文信息的對等與不對等。句子層面上,譯文有可能多于、等于或少于原文信息。這種句子層面上相對于原文的少與多,體現在翻譯策略中就是省譯與增譯。省譯與增譯是翻譯過程中比較常用的兩種策略,兩種策略各有所長,且在譯文中會有明顯的特征展現,不同譯者在這兩個方法之間的取舍也能夠為我們研究不同譯者的風格提供依據。本文通過統(tǒng)計Paraconc中漢英實現平行對應的情況,探討唐笙英譯文體現出的特點,即風格的非形式標記。Paraconc軟件基本實現了原文與譯文的句句對應,為研究譯者傾向于省譯或是增譯提供了具象的數據依據。本研究所用語料庫本著盡量不拆分或合并源語文本的原則,相應地對譯文進行拆分、合并。通過Paraconc軟件實現唐笙譯文與原文的句句對應后,通過統(tǒng)計譯文在對應原文時1對0(省譯)、1對2(一句原文拆分為兩句譯文)、1對多(一句原文拆分為兩句以上譯文)、0對1(增譯)的情況來考察譯者的翻譯風格。
1 唐笙英譯文形式標記
1.1 音系標記
表2 唐笙英譯文音節(jié)數統(tǒng)計S/W(syllables per word)
由上表可見,《中國文學》(1951-1966)中唐笙翻譯的小說在平均每詞音節(jié)數上沒有較大的波動,基本上在1.2個音節(jié)上下±0.1個音節(jié)內浮動。這種用詞特征也說明唐笙在這段時期已基本形成了相對穩(wěn)定的選詞習慣,為研究其該時期內的翻譯風格提供了可能。具體來說,唐笙英譯文平均每詞音節(jié)數最多的為1.30,平均每詞音節(jié)數最少的為1.19,平均每詞音節(jié)數均小于兩個音節(jié),約分布在 1.1~1.3個音節(jié)區(qū)間。從英文單詞構詞上來說,只有一個音節(jié)的單詞在發(fā)音和拼寫方面最為簡易,音節(jié)數越多,相應的發(fā)音與拼寫的難度就越大。唐譯文總體的用詞音節(jié)數較少,小于1.50,可見其選詞的音節(jié)數較多的單詞數量較少,總體文本單詞較為短小簡單。這樣的特征減小了閱讀難度,對目標讀者的閱讀能力要求較低,更容易吸引目標讀者閱讀的興趣。
1.2 語域標記
表3 唐笙英譯文1級詞匯所占比例統(tǒng)計表
一級詞匯在一般文本中約占81.3%。從表3可知,唐笙英譯作品的一級詞匯所占比重普遍較高,在 24篇譯文中一級詞匯比例高于一般文本的有10篇,所占比例最高的為《春風沉醉的晚上》,高達86.0%,此外較高的還有《化雪的日子》(85.3%),《潘先生在難中》(84.6%),《宋老大進城》(84.6%)以及《揚著灰塵的路》(84.1%)。這幾篇譯文整體選用的詞匯詞義上難度比較小,生僻詞較少,閱讀難度較低。比例略低于80%的僅有六篇:《楓》、《歌聲與笛聲》、《靜靜的產院》、《井臺上》、《無聲的旅行》、《西雙版納漫記》。一級詞匯比例較低并不意味著文本選詞難度大,詞義難以理解??陀^上,由于詞族表1不能辨別中文地名以及人名的拼音翻譯,當譯文中地名、人名出現次數較多時,就會相應影響一級詞匯在這些文本中所占比例,因而文本本身閱讀難度比一級詞匯所占比例反映的文本閱讀難度要相對容易。其余篇目一級詞匯所占比例都接近于81.3%,二級詞匯及專業(yè)詞匯所占比例很小,與一般文本閱讀難度不相左右。綜上所述,在語域標記方面,唐譯文本的常用詞比例較高,譯文閱讀難度較小。
1.3 章法標記
1.3.1 平均句長特征
據統(tǒng)計,《偉大的蓋茨比》全文的平均句長為15.15,而《中國文學》(1951-1966)唐笙英譯文全部作品的平均句長為14.64,具體結果如圖所示。唐譯作品平均句長總體來說在15詞上下浮動,在全部24部作品中只有8篇譯文平均句長大于15詞。在平均句長多于15詞的譯文中,《揚著灰塵的路》19詞,《井臺上》18.27詞,《西雙版納漫記》17.9詞,數值略高,其余五篇只是略大于15詞。余下16篇譯文平均句長都少于15詞,數值最小的為《玉姑山下的故事》11.76詞,其他譯文大多為12~14詞。唐譯文與英文原版小說《偉大的蓋茨比》在平均句長上相差不大,說明唐笙英譯小說在句長上與目標語國家流行小說基本一致,能夠符合目標語讀者的閱讀習慣。唐譯文總體還略小于《偉大的蓋茨比》的相應數值,閱讀難度因而相應小于《偉大的蓋茨比》。
圖1
1.3.2 小范圍內句序微調
唐笙英譯文本總體上與原文句句對應,秉持著高度忠實于原文的原則,但也在小范圍內體現出了不忠實現象,如在人物說話時將較長的句子拆分,將說話者的神情、動作、語氣等肢體語言插入話語中間,使得譯文避免了冗長的話語,更易于理解。例如:
(1)又隨手拔了把亂草,揩抹干凈。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便自言自語說:“阿根這楞小子,剛才沒了扛棒,急得那個樣,硬要一個人背一筐,劉書記勸也勸不住……”(《紅色的夜》)
“What a one that Ah-ken is.”he told himself half laughing and half cursing as he wiped the pole clean with a handful of grass. “Got so worked up just now when he couldn’t find his carrying-pole. Wanted to carry a whole basket on his back. Even the Party secretary couldn’t stop him.”
譯文將修飾陳老松在自言自語時的動作及心理過程“又隨手拔了把亂草,揩抹干凈。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插入他說的一個長句中間,使得句子更加生動,減輕了讀者的閱讀壓力,也使得場景更加生動。
(2)但他仍然顯得委屈地說:“可你總是用鞭子趕我一個跑,還有別的黨團員、社員們呢……”(《老陶》)
“But why do you always have to pick on me?” He said reproachfully. “What about the other Party members and the Youth Leaguers, and come to that, some of the other co-op members?”
譯文將原文蕭福明說話時的語氣狀態(tài)描述調整至說的話中間,將原來的一個長句拆分成兩個短句,reproachfully放在蕭福明的問句后更增強了說話的語氣,也更符合英語的表達方式。
(3)他把腦袋一拍,高興地說:“要不看見這牌子,差點忘了大事?!保ā端卫洗筮M城》)
“Good thing I saw the sign,” he ejaculated.“Otherwise I’d have forgotten all about it.”
譯文將宋老大說話時的動作插入話語中間,符合英語表達方式,也使得主人公說話的場景更加生動。
(4)想到這里,他簡直要笑出聲來,于是就自語道:“我們國家發(fā)展得真快啊,真象十八歲的姑娘,一天一個樣,越長越好看?!保ā都t色的夜》)
When he recalled these changes, Old Chen could have laughed aloud for joy. “How fast our country has developed.” he said to himself. “Like a girl in her late teens, who changes with every passing day and gets prettier and prettier.”
譯文將陳師傅“自語道”插入他說的一個長句中間顯得更加生動。
上述例子顯示出,唐笙在處理譯文時小范圍內調整句序是秉著使表達更為流暢,更符合英文表達習慣以及減少目標讀者的閱讀壓力的原則的。漢語作為一種高語境文化語言,逗號分隔的句子都能表達一個相對完整的信息,而英語卻需要相應的連接詞來將逗號左右的句子連接起來作為一個整體來傳達信息。譯者在處理漢語原文中這種多個逗號并列的話語時就有意通過插入說話人的神情、動作等描述來將長句拆分,以減輕讀者的閱讀難度。
2 唐笙英譯文非形式標記
通過Paraconc軟件實現唐笙譯文平行后,可以發(fā)現其譯文大部分都與原文句句對應,這說明唐笙在翻譯過程中沒有大范圍地對原文進行改寫,而是秉持高度忠實于原文的準則,傳達原作精神。然而,原文與譯文完美的對應幾乎不可能實現,唐譯文中的不忠實現象體現為譯者對原文的省略、拆分及補充。
表4 唐笙英譯文與原文句子層面不對應情況統(tǒng)計表
作品 1對0 1對2 1對多 0對1 原文句數《楓》 14 67 22 0 274《豐收》 65 219 32 0 2 747《歌聲與笛聲》 60 58 16 3 776《紅色的夜》 3 33 8 0 391《化雪的日子 9 46 9 0 989《井臺上》 3 23 9 0 98《靜靜的產院》 82 78 39 1 387《老陶》 0 49 15 1 715《李二嫂改嫁》 154 161 81 5 711《潘先生在難中》 1 97 27 0 1 082《珀蘇頗》 117 170 85 0 618《社長的頭發(fā)》 8 31 12 0 158《宋老大進城》 9 119 74 0 1 199《無聲的旅行》 16 34 7 3 348《西雙版納漫記》 97 17 1 0 491《懸?guī)r上的標燈》 104 37 16 8 641《陽光燦爛》 152 54 14 38 414《揚著灰塵的路》 48 34 15 7 508《玉姑山下的故事》 50 70 32 18 760《長輩吳松明》 40 78 21 14 1 019總計 1 431 2 149 737 100 18 382比例(%) 7.78 11.69 4.00 0.54 100%
由上表可清晰看出,約75.99%的譯文句子基本與原文句句對應,這體現了唐笙譯文高度忠實于原文的基本特征。在不對應的情況中占比例最大的是將原文一句拆分為譯文兩句的情況,約占11.69%;將一句原文拆分為兩句以上譯文的比例約為 4%,這一結果與上文唐笙譯文平均句長較短的特征相吻合。1對0的指數約占7.78%,相對于0對1的 0.54%,說明在唐譯文中較多采取省譯的策略,增譯的情況較少。在24篇譯文中有13篇譯文0對1的情況為0,即全文未使用增譯的策略,其余 11篇譯者增譯的譯文中僅有 3篇增譯句數多于10句。且在Paraconc中對應原譯文時,0對1的情況還表現為譯文將原文大段的描寫或情節(jié)壓縮總結為簡短的介紹,因而未能實現與原文在句子層面上的對應,不能視為實際意義上的增譯。綜上可以發(fā)現,唐笙在處理譯文時較多地采用了省譯的翻譯策略,而很少或幾乎不采用增譯的方法。
3 唐笙英譯文風格
經過綜合考察文本的各項參數不難發(fā)現,在形式標記方面,唐笙在翻譯過程中的音系標記為傾向于使用較為簡潔短小、音節(jié)數較少的詞匯。語域標記上,唐譯文文本中常用詞所占比例還要略高于一般文本;章法標記上,唐笙英譯文平均句長略短于約同一時期美國流行小說的平均句長,此外還體現為小范圍內的長句拆分,句序微調。唐笙英譯文的非形式標記特征體現為在總體高度忠實于原文基礎上多用省譯的策略,在翻譯過程中剔除了部分原文內容,還傾向于將一句原文拆分為兩句或多句譯文,而增譯策略卻很少用到。綜上所述,唐笙的筆譯風格可以概括為詞句簡潔,明了易懂。
唐笙的筆譯翻譯風格是否受到了本人口譯生涯的影響呢?在總結自己的口譯工作經驗時她曾提到口譯一般需要在很短的時間內進行翻譯,并且用口而不是筆來傳達,這就需要思想敏捷,所用的語言一般也應該簡單明了,使人一聽就懂(唐笙、周玨良,1958:321)??梢娞企显谧隹谧g工作時秉持的翻譯原則可以總結為簡單明了。這種簡單明了的口譯風格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首先,口譯工作要求速度快,不允許慢慢推敲,要求頭腦轉換速度較快,其次是選詞以及句式??谧g工作者在實地進行翻譯中因條件的限制一般推敲較少,傾向于用簡單、平行的句子,多半用通用的字,使用的語法結構可能不很精確,修詞也可能不夠洗練,筆譯時就有一定的缺點(同上)。
翻譯風格是譯者在長期的生活實踐與翻譯創(chuàng)作中逐步形成的(但漢源,1996:29)。一位譯者的筆譯工作以及口譯實踐體現出的風格不是割裂的。由于頭腦轉換速度較快,可能稍有利于提高產量,而筆譯反過來又可以加強文字素養(yǎng),有助于提高口譯“達”和“雅”的水平(唐建文、唐笙,1984:9)。由于口譯工作要求速度,不允許慢慢推敲,這種鍛煉也會提高筆譯工作的效率(唐笙、周玨良,1958:321)??谧g與筆譯是不可分割且相互影響的??谧g經歷對翻譯者進行筆譯既有利又有弊,利是口譯高效、快速的思維方式會相應提高翻譯者筆譯的效率,弊則是口譯的這種快速難免會使得翻譯者疏于雕琢字句。唐笙個人口譯工作的經歷以及她在從事口譯工作過程中秉持的簡單明了的原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她的筆譯實踐,反映在唐譯小說中體現出的特征就是選用較為短小、簡單的詞匯,遠離復雜的句子和章法結構,以及對原文一些信息的刪減處理。
本文在自建語料庫基礎上探討唐笙筆譯風格,通過考察唐笙英譯文的形式標記特征,包括音系標記、語域標記、章法標記以及非形式標記特征中的表現法特征,發(fā)現唐笙英譯文在形式標記方面體現出用詞簡短、詞義簡單、平均句長較短,且在小范圍內拆分長句、調節(jié)句序的特征;非形式標記方面,唐笙在高度忠實于原文的基礎上傾向于采用省譯的翻譯策略。簡言之,唐笙的筆譯譯文體現出簡潔明了的風格,這種風格與唐笙長期從事口譯工作的經歷不可分割??谧g工作的思維方式以及其在行文選詞與句式選擇上的作用不可避免地影響了唐笙的筆譯風格。
注釋:
①《中國文學》英文版1951-1966年間唐笙英譯24篇小說的平行語料庫漢語原文總計395 005字,英語譯文總計169 069字。具體收錄文本包括李準的《冰化雪消》及唐笙譯本、高纓的《達吉和她的父親》及唐笙譯本、和谷巖的《楓》及唐笙譯本、方紀的《歌聲與笛聲》及唐笙譯本、巴金的《化雪的日子》及唐笙譯本、茹志鵑的《靜靜的產院》及唐笙譯本、王安友的《李二嫂改嫁》及唐笙譯本、郁達夫的《春風沉醉的晚上》及唐笙譯本、王汶石的《大木匠》及唐笙譯本、葉紫的《豐收》及唐笙譯本、肖木的《紅色的夜》及唐笙譯本、管樺的《井臺上》及唐笙譯本、徐光耀的《老陶》及唐笙譯本、葉圣陶的《潘先生在難中》及唐笙譯本、申躍中的《社長的頭發(fā)》及唐笙譯本、陳白塵的《無聲的旅行》及唐笙譯本、劉盛亞的《懸?guī)r上的標燈》及唐笙譯本、劉白羽的《揚著灰塵的路》及唐笙譯本、柳杞的《長輩吳松明》及唐笙譯本、灌玉的《珀蘇頗》及唐笙譯本、西戎的《宋老大進城》及唐笙譯本、馮牧的《西雙版納漫記》及唐笙譯本、王皎的《陽光燦爛》及唐笙譯本、肖平的《玉姑山下的故事》及唐笙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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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于 濤)
H315.9
A
1008-665X(2016)2-0034-06
2015-11-01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基于語料庫的《中國文學》(英文版)作品英譯研究”(13BYY038)
韓江洪,男,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郝俊芬,女,碩士生,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