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與云南

◎謝本書

孫中山與云南

◎謝本書

孫中山在其一生的革命生涯中，雖然沒有到過云南，然而除了他的學說、他的精神、他的革命行動對云南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外，他對云南地區(qū)民主革命運動的支持，對云南地區(qū)鐵路建設的設想，對駐粵滇軍的關懷等，都是感人至深的。在紀念孫中山誕辰150周年之際，我們更加敬重和懷念孫中山，也讓我們念念不忘他對云南民主革命運動的發(fā)展所產(chǎn)生的積極影響。

一、辛亥、護國時期，對云南民主運動的鼓勵和支持

1905年，同盟會成立前后，孫中山曾兩次接見留日的云南革命青年，給予關懷和鼓勵。第一次是同盟會成立前夕的1905年7月，當孫中山自法國乘輪船到達日本橫濱后，云南留日學生楊振鴻、李根源、羅佩金亦到橫濱會見了孫中山，傾吐革命志向，孫中山勉勵他們“革命是艱苦事，要賣命”，對他們提出了嚴格的要求。第二次是同盟會成立之后的1906年初，孫中山、黃興在日本東京召集楊振鴻、呂志伊、趙伸、羅佩金、李根源五位云南留日學生，商量創(chuàng)辦《云南》雜志問題。孫、黃指出：“云南最近有兩個導致革命之因素：一件是官吏貪污，如丁振鐸、興祿之貪污行為，已引起全省人民之憤慨；另一件是外侮日亟，英占緬甸，法占安南，皆以云南為其侵略之目標。滇省人民，在官吏壓榨與外侮侵凌之下，易于鼓勵奮起，故籌辦云南地方刊物，為刻不容緩之任務?！闭窃趯O中山的鼓勵和支持下，云南留日學生楊振鴻、呂志伊、趙伸、李根源等數(shù)十人（有學者認為多達二三百人）加入了同盟會，并按照孫中山、黃興指示籌備創(chuàng)辦《云南》雜志。在留日學生、海外華僑的大力支持下，1906年4月，《云南》雜志社宣告成立，同年10月創(chuàng)刊出版，直到1911年辛亥武昌起義爆發(fā)時停刊，長達5年之久，共發(fā)行23期及特刊1期?！对颇稀冯s志是在辛亥革命以前，各省以省的名稱命名的雜志中，堅持發(fā)行時間最長的一種，對云南辛亥革命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而且，《云南》雜志創(chuàng)刊之際，孫中山還題詞“振我民氣”，加以肯定和鼓勵。

同盟會成立以后，孫中山很重視云南地區(qū)的革命活動，寄希望于在這里進行武裝起義。他曾說：“沿海岸各省區(qū)決不能作根據(jù)地，否則打起仗來成為背水之戰(zhàn)。又中原地帶四面受敵，只有云南形勢地處邊遠，高山峻嶺，天然屏障。且與安南（今越南）、暹羅（今泰國）、緬甸接壤，與國際交通并無阻礙?！币虼?，孫中山曾派人于1908年4月發(fā)動了云南河口起義，還一度派遣黃興為“云南國民軍”總司令。同年底，同盟會員又在云南永昌（今保山）發(fā)動永昌起義。兩次起義雖然都失敗了，民主革命思想?yún)s在云南各族人民中間扎根發(fā)芽。

1911年10月10日辛亥武昌起義不久，云南騰越（今騰沖）、昆明先后于10月27日、10月30日爆發(fā)起義，云南旋即光復，建立了以蔡鍔為首的云南軍政府，實行了一系列富有成效的改革。無論騰越起義或昆明起義，都是同盟會直接領導的，是以武裝奪取政權的形式取得的勝利。孫中山對云南起義及其建立的云南軍政府都給予了聲援和支持，在與蔡鍔的來往文電中，關懷之心洋溢于紙上。蔡鍔對孫中山南京臨時政府亦很關心，曾推薦著名軍事學家蔣百里擔任南京臨時政府的參謀部總長或其他重要軍事職務。

袁世凱竊據(jù)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寶座以后，實行獨裁統(tǒng)治，倒行逆施，復辟帝制，全國各地掀起了反袁斗爭高潮。孫中山組織中華革命黨，即以掃除專制、建設民國、進行“二次革命”為目標。孫中山曾兩次發(fā)表《討袁宣言》，揭露袁世凱的種種罪行，而且派人到各地發(fā)動反袁斗爭，號召愛國豪杰“戮此民賊，以拯吾民”。在孫中山等的鼓勵下，蔡鍔于1915年12月19日經(jīng)過艱難曲折回到昆明，與云南人民及各地來滇愛國人士共同發(fā)起了反袁護國戰(zhàn)爭，最后取得了重大勝利。

1916年5月1日，孫中山在上海云南駐滬代表舉行的歡迎宴會上，高度評價反袁護國起義，說：“霹靂一聲，云南起義，其目標之正確，信心之堅強，士氣之昂揚，作戰(zhàn)之英勇，以及民心之振奮，響應之迅速，與黃花崗之役，辛亥武昌之役，可謂先后輝映，毫無軒輊，充分表露中華民族之正氣，中華革命黨人之革命精神，不唯使籌安丑類，膽戰(zhàn)心驚，即袁世凱，亦何異天奪其魄?！?/p>

二、振興實業(yè)修鐵路，云南擺在重要地位

孫中山在其一生中，正如他自己所說，奔走革命數(shù)十年，“從事破壞，然亦時時研究建設”。孫中山所說的建設，內(nèi)容是相當廣泛的，僅就經(jīng)濟建設而言，在其所著《建國方略》之二的《實業(yè)計劃（物質建設）》中所涉及的“國民經(jīng)濟之大政策”有了充分體現(xiàn)。

孫中山對實業(yè)、對經(jīng)濟建設關注的重點在交通，尤其在鐵路建設，他認為“交通為實業(yè)之母，鐵道又為交通之母”，“振興實業(yè)，當先以交通為重要。計劃交通，當先以鐵路為重要。”為此，孫中山提出擬建五大鐵路系統(tǒng)計劃（即中央、東南、東北、西北、高原五大鐵路網(wǎng)），縱橫南北，橫通東西、西南，打通云貴高原，西北連貫青藏高原與新疆，建立東北鐵路新網(wǎng)絡，以開發(fā)東北資源等。

孫中山的《實業(yè)計劃》的第三部“建設中國西南鐵路系統(tǒng)”的計劃中，特別說明西南地區(qū)資源豐富，面積廣闊，人口眾多，大有開發(fā)鐵路之機會。他的計劃是，由廣州起，向各重要城市、礦產(chǎn)地引鐵路線，成為扇形之鐵路網(wǎng)，使各地與南方大港相連接。以廣州為起點，可以建設七條鐵路線。這七條鐵路線，涉及云南的有兩條，即“廣州云南大理騰越線，至緬甸邊界為止”和“廣州思茅線”。關于“廣州大理騰越線”，此線長約1300英里，由廣州、肇慶、梧州、大湟、遷江、東蘭、興義、羅平、陸涼（今陸良）、昆明，再經(jīng)楚雄至大理，最后經(jīng)永昌（今保山）、騰越（今騰沖）以達緬甸邊界。此線由東而西，經(jīng)粵、桂、黔、滇四省，至緬甸與仰光、八莫一線相接?！按思醋杂《戎林袊罱葜芬病?，“將來國際上必見重要”。此外，沿線尚可接支線若干條，其中包括于廣西之東蘭，近貴州邊界處，接一支線，循北盤江流域，上至可渡河、威寧、昭通，以入四川涼山、寧遠等地。

關于“廣州思茅線”，至緬甸邊界止，約長1100英里，由廣州經(jīng)佛山、官山、三州墟、高明、新興、羅定、平河、容縣、貴縣、南寧、百色、剝隘、阿迷（今開遠）、臨安（今建水）、石屏、元江、普洱以達思茅，然后至緬甸邊境?！按司€穿入云南、廣西之南部錫、銀、銻三種礦產(chǎn)最富之地，同時沿線又有煤鐵礦田至多，復有多地產(chǎn)出金、銅、水銀、鉛。論其農(nóng)產(chǎn)，則米與花生均極豐饒，加以樟腦、桂油、蔗糖、煙葉、各種果類?！贝送猓鼐€亦可修筑若干支線。

孫中山計劃的這兩條鐵路線所經(jīng)之地，其主要地段與今日之“南（廣西南寧）昆（云南昆明）鐵路線”，以及“廣（云南廣通）大（云南大理）鐵路線”甚是“巧合”，因此可以認為孫中山的計劃是“南昆線”、“廣大線”最早的藍圖?？梢?，孫中山是頗有遠見的，對云南也有相當?shù)牧私?。今天的南昆鐵路建成，也使孫中山夢想之一變成了現(xiàn)實。

我們還要提到，在1912年、1913年（民國元年、二年）間，云南都督蔡鍔多次通電，倡議修筑“滇邕鐵路”（實際上就是今天之“南昆鐵路”）。這一通電，得到西南各省的響應，也得到孫中山贊成。孫中山通電要求北京政府從速辦理，并指出“滇邕鐵路”“關系西南邊陲，殊屬重要，此路果成，滇黔桂粵銜接加戎，不惟有利于軍事、實業(yè)、交通，尤資利益，事關國力伸縮。”孫中山的態(tài)度是很明確的，這不僅出于對云南的關心，更出于對整個“國力”的考慮。

蔡鍔則進一步推舉孫中山主持興辦滇桂鐵路之建設，在廣東設籌備機關。在孫中山、蔡鍔的推動下，建設開了頭，籌集了款項，初步進行了戡路。然而，由于民初政局的變化，這一計劃最終擱淺。

三、孫中山關懷駐粵滇軍，駐粵滇軍支持孫中山

民國初年曾有過兩次滇軍駐粵情況的發(fā)生。第一次是1916年李烈鈞、張開儒、方聲濤率領護國軍入粵，第二次是1923年楊希閔率領滇軍入粵助孫（中山）討逆（陳炯明）。

護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李烈鈞出任云南護國軍第二軍總司令，率張開儒、方聲濤兩梯團（相當于混成旅）東下，在滇、桂邊境擊潰龍覲光軍以后，即經(jīng)廣西進入廣東。護國戰(zhàn)爭結束以后，這支部隊留在廣東，由于革命旗幟鮮明，所部官兵為民主革命精神所熏陶，成為孫中山在1917年發(fā)動護法戰(zhàn)爭的主要支持者，是孫中山最初成立廣州護法軍政府的基本軍事力量。為此，孫中山任命張開儒為廣州護法軍政府陸軍總長、方聲濤為孫中山元帥府衛(wèi)戍總司令，張開儒的秘書長、滇軍將領崔文藻被任命為軍政府軍政部次長兼交通部次長等。駐粵滇軍得到孫中山的關懷，而駐粵滇軍也支持了孫中山的護法戰(zhàn)爭，并立下了功勛。桂系軍閥等反對孫中山的勢力無可奈何，只有向滇系首領唐繼堯告張開儒的狀，說什么張開儒“自任軍政府陸軍總長以來，舉動莫測”。

正因為以張開儒為代表的駐粵滇軍支持孫中山，遭到了桂系軍閥的忌妒和打擊。1918年5月4日，桂系莫榮新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強行奪取了張開儒的兵權；隨后又派人拘捕了張開儒和其秘書長崔文藻，并將崔文藻殺害于廣州東郊燕塘地方。唐繼堯獲悉后，不僅稱贊莫榮新“處理甚為適當”，而且要求把張開儒押送回滇，“依法處辦”。由于滇桂系軍閥相互勾結，使孫中山失去了駐粵滇軍的支持，孫中山的第一次護法戰(zhàn)爭就只能以失敗告終。

1922年底，楊希閔等率滇軍響應孫中山討逆的號召，向廣東進發(fā)。滇軍在1923年1月中旬攻克廣州，驅逐了陳炯明。孫中山于同年2月返回廣州，重組大元帥府，依靠的主要軍事力量就是楊希閔等率領的1.5萬名滇軍。孫中山對楊希閔抱有很大希望，除委他為滇桂討賊聯(lián)軍總司令、中央直轄滇軍總司令外，還任命他為廣州衛(wèi)戍司令等職。1924年1月，國民黨“一大”期間，楊希閔被推為國民黨第一屆中央執(zhí)行委員。1925年2月，廣州政府第一次東征時，又任命楊希閔為東征聯(lián)軍總司令。盡管楊希閔后來與北洋政府勾結，背叛廣州政府，遭到廣州政府毀滅性的打擊，然而滇軍朱培德匯集的部隊又成為廣州出發(fā)的國民革命軍（北伐軍）的主力之一，朱培德被任命為北伐第三軍軍長，為北伐戰(zhàn)爭做出了貢獻。

固然駐粵滇軍的歷史有其復雜性，然而就其主要方面來講，確是孫中山關懷了駐粵滇軍，駐粵滇軍也支持了孫中山。

由上述列舉的幾個方面的敘述可見，孫中山一生的革命生涯，與云南關系是比較密切的，并對云南革命運動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此外，云南山區(qū)的富源縣建有規(guī)模較大的“孫中山紀念堂”，云南的著名革命家施滉早在1928年即用英文寫出了《孫中山評傳》一書（這是有關孫中山最早的較為詳細的學術傳記之一，1996年翻譯成中文出版），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孫中山對云南有著重要影響。

（謝本書，云南民族大學教授/責編金綺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