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理洋
(黑龍江大學東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日瓦戈醫(yī)生》主人公性格庸常性分析及其現(xiàn)實性表現(xiàn)
劉理洋
(黑龍江大學東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
《日瓦戈醫(yī)生》是俄國作家帕斯捷爾納克的一部蜚聲文壇的作品,以往的學者都對這部作品做出了不同的解讀,例如將其作為基督的形象或者圣愚的形象解讀等,而本文將從愛情與婚姻、革命與戰(zhàn)爭以及人物與作者三個方面來分析日瓦戈性格中的庸常性和其中的現(xiàn)實性表現(xiàn)。
《日瓦戈醫(yī)生》;現(xiàn)實性表現(xiàn);主人公性格庸常性
就像海德格爾曾說過的那樣“特人被拋出在諸神與人類之間”,并且應該“為他的民族謀求真理”。①當作為詩人的鮑里斯·帕斯捷爾納克發(fā)現(xiàn)詩歌已經(jīng)不能容納下他想表達的繁復的思想時,他開始創(chuàng)作小說?!度胀吒赆t(yī)生》是帕斯捷爾納克的著名長篇小說。作品通過日瓦戈醫(yī)生這一個普通人物的視角,描寫了俄羅斯20世紀最初動蕩的幾十年,歷經(jīng)1905年革命、世界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和二月革命、十月革命等歷史事件,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一幅宏大的歷史圖景。
這本小說寫于1948年,歷時八年才最終完成,1956年在米蘭面世后立時引起西方文壇的軒然大波。時至今日,這本經(jīng)典早已經(jīng)被解讀了無數(shù)次,很多學者試圖從日瓦格形象中的“多余人”“基督形象”“圣愚形象”和與拉拉圣潔愛情等等非常具有高度的層面來解讀這部作品。但筆者認為,這部作品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卻正是在于它書中人物的平凡和庸常的一面,正是因為日瓦格這個人物身上集合了當時的“知識分子”的非常有特點的,具有代表性的,但是又具有普遍性的特點,才使得這個人物更具有現(xiàn)實表現(xiàn)性。
本文將試圖從這種平凡和庸常性去解讀本文的現(xiàn)實主義表現(xiàn)。
在小說中一共為我們詳盡的描寫了兩對夫妻——日瓦格與冬妮婭,帕莎與拉拉。還有拉拉與日瓦格之間的愛情。
日瓦格與冬妮婭的感情完全是催發(fā)出來的,他們原本是青梅竹馬,卻不得不按照冬妮婭的母親伊萬諾夫娜逝世前的請求結(jié)為夫妻。正如羅素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愛情只有當它是自由自在時,才會葉茂花繁。認為愛情是某種義務的思想只能置愛情于死地。只消一句話:你應當愛某個人,就足以使你對這個人恨之入骨。”日瓦格有理由不愛冬妮婭,因為他們之間的愛情還沒有萌發(fā)就已經(jīng)被壓制了。他們的感情甚至夾雜著很多屬于少年人不成熟情欲的成分。他跟冬妮婭之間大部分的交流源于婚姻,而不是愛情,他們在一起的原因大部分是出于婚姻的捆綁,而不是互相吸引。
但書中在日瓦格從游擊隊逃回瓦爾金諾與拉拉同居的時候,曾經(jīng)有一段關于日瓦格夢境的描寫,在夢中門外是他與冬妮婭的兒子舒拉在放聲地哭泣著,呼喚著自己的父親,洪水馬上就要來了,可是日瓦格卻仍然緊鎖著門,因為夢境中的他心中想要對拉拉擔負起所謂責任的虛榮心戰(zhàn)勝了自己對舒拉的責任感。夢境揭示了他的潛意識,他為了更為虛幻的愛情而放棄對現(xiàn)實生活中家庭的責任感,這個夢也揭示了他后來放棄到莫斯科去尋找家人,反而留在瓦雷金諾的選擇。
在應該承擔起家庭責任的時候,日瓦格顯得十分懦弱,他對拉拉的愛情也并不就是堅定不移,負責到底的。
日瓦格對拉拉的愛情是以最為平凡的方式展現(xiàn)的。他先是被拉拉驚人的美貌所吸引,又被她性格中不屈的精神所折服,繼而把自己對美好的向往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墒钱斔c拉拉在瓦爾金諾真正短暫的生活在一起時,拉拉稍有抱怨,日瓦格就說道:“可是,我的天使,要知道可是你自己堅持到這兒來的。你還記得吧,我反對了很久,一直不通?!雹谶@與當初他對于自己的岳父和妻子想要從莫斯科搬到瓦爾金諾的態(tài)度何其相似,當時他分明是不贊成家里的決定,卻還是默不作聲的與家人一齊離開。那時候他并沒有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反而采取了一種懦弱的事不關己的態(tài)度,同樣的在與拉拉的愛情中最終也是他放棄了繼續(xù)同拉拉在一起的權(quán)利,把她騙上了開往遠東的火車。
日瓦格在愛情和婚姻上表現(xiàn)出來的不僅僅是對心靈共通的純潔的向往,更多的是一種懦弱和薄弱的意志力。也正是由于他的這些顯而易見甚至令人憎惡的缺點,才使他更像是一個會犯錯的現(xiàn)實中的人物。
帕斯捷爾納克讓他的主人公對革命和戰(zhàn)爭采取了與以往的文學作品中的人物都不同的態(tài)度——一種無可奈何,隨波逐流的態(tài)度,而不再是那種單純的反對或者贊成。
文章中日瓦格兩次奔赴戰(zhàn)場,與自愿參軍并且投身革命的帕莎相比,這兩次參加戰(zhàn)爭都是命運對日瓦格的強行安排——一次是由于指派,他只能到軍中報道,另一次則是被游擊隊員抓去做了軍醫(yī)。從日瓦格的角度來說,如果不是后人給這些戰(zhàn)爭都取了名字,我們很難從作者的描述中區(qū)分它們——敵對、流血、犧牲,它們是如此的相似。就像書中那一處讓人印象深刻的細節(jié)描寫:日瓦格分別從紅軍陣亡的通訊員和白軍少年的身上找到了同樣按照俄羅斯舊傳統(tǒng)由圣經(jīng)19章做成的護身符。這一細節(jié)描寫讓人在那一刻與日瓦格心靈相通,盡管他開始時贊成革命的,當看到同樣的大地上孕育出來的一批人,卻因此彼此間的利益選擇敵對相向的時候,他只想回到戰(zhàn)前平靜的生活,甚至祈求哪怕僅僅是一種相對的和平的時期。
曾經(jīng)日瓦格天真的真心迎接革命的到來,他希望這一切能像一場外科手術一樣切掉俄羅斯的毒瘤,讓他親愛偉大的母親能夠重獲新生,他相信這場革命必然會帶來美好明天,并且堅信雖然他們必然會經(jīng)歷痛苦的過程,但回想起這種犧牲和痛苦,卻都是值得的。
可是當他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洗禮,跋涉了幾個月再次回到城市,看到不知所謂的通告的時候,他想:“他生平只有一次毫無保留地贊美過這種獨斷專行的言辭和率直坦白的思想。難道就因為那一次不經(jīng)意的贊許而使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就只能聽聽這些越來越不合實際,且又難于理解并無法實踐的狂妄吶喊和要求嗎?一輩子就再也聽不見生活中的任何東西了嗎?難道就因為一時過分敏感,他便要終身為奴嗎?”③
日瓦格不同于常人的敏銳使他感覺到了革命的到來,但他終究只是一屆凡人,不是他選擇開始革命,也不是他選擇開始戰(zhàn)爭。這一切就像一場洪流一樣席卷了整個俄羅斯,帶離著一切偏離了原有的軌道,誰又會在乎我們主人公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贊同或者反對呢?
此前很多研究這部文學作品的學者都把日瓦格描述成一個對這一切冷眼旁觀的人。這一點實在不能讓人贊同,日瓦格當然是那個時代當之無愧的參與者,他所代表的是那個時代相當一部分人,他們身處時代醞釀出的洪流之中,自身卻對這一切或者毫不知情,或者只能清醒的隨波逐流。關于日瓦格對于革命和戰(zhàn)爭的態(tài)度確實不同以往,但是正是出于他的這種態(tài)度,才讓我們對于當時一部分人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讓以往文學作品對革命抱殘守缺的頑固的反對派和堅定甚至狂熱的革命派的贊成的混合聲浪中,出現(xiàn)了另一種更為現(xiàn)實可信的聲音。也讓我們站在了更為平凡的大眾的角度,對戰(zhàn)爭和革命,有了更加深刻的反思。
帕斯捷爾納克在這部作品中先后通過幾個人物,如開始的神甫舅舅尼古拉,后來的日瓦格、神婆、舅舅的追隨者、拉拉等人物來表達自己在宗教、文化等不同領域的看法,但對于主人公日瓦格,就像利哈喬夫所說的那樣:“《日瓦戈醫(yī)生》甚至并不是一部長篇小說,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種自傳,一種令人驚奇的形式使作品缺乏同作者的現(xiàn)實生活相一致的外部真實的自傳。”④帕斯捷爾納克作為一個經(jīng)歷了現(xiàn)實中的真實的20實際初俄羅斯動蕩年代的人,他把自己的很多看法和感情都投注到了日瓦格身上,這使得日瓦格這個形象也具有了現(xiàn)實性的表達。
作者和主人公的相似主要體現(xiàn)在感情生活和創(chuàng)作經(jīng)歷上。
在感情生活方帕斯捷爾納克先后曾有過兩位妻子和一位情人,在創(chuàng)作《日瓦戈醫(yī)生》的時候,作家剛好結(jié)識了情人奧利亞,他一邊接受著來自妻子的無微不至的在生活上的關心,一邊卻又因與奧利亞之間的愛情而備受折磨。這與書中日瓦格、拉拉、和冬妮婭的三角戀情是十分相似的。
另一方面,作者與主人公都是詩人,我們可以輕易的從兩個人的詩作中體會到兩個人性情上的接近。他們都非常敏感、有才華,對時代往往有著非常精準的眼光,對周遭的事物都帶著熱愛和善意的眼光,伸手基督的博愛和靈動的影響。他們的創(chuàng)作也都以愛情、自然、生活有關,幾乎不涉及政治,并且也都受到了托爾斯泰的影響。在后來動蕩的歲月當中,很多作者當初的好友都先后遭遇不幸,有的被迫自殺,有的流亡國外,還有的不得善終。而作者面對文學上的相互擠壓,和國內(nèi)戰(zhàn)爭,則選擇如同日瓦格后來做的一樣,切斷了與外界的聯(lián)系,搬到了莫斯科郊外的小鎮(zhèn)上。不難想象那個作者借日瓦格之口描述的特殊時代,當革命狂潮來臨的時候,每個人都好像患上了一種言不由衷的病癥:違背自己的醫(yī)院去歌頌那些公式化的僵化的使人不幸的東西。
注解:
① 海德格爾.荷爾德林詩的闡釋LMI.商務印書
② (蘇)帕斯捷爾納克 趙騰飛,曹文靜譯 日瓦格醫(yī)生[M].鳳凰出版社2011.6
③ (蘇)帕斯捷爾納克 趙騰飛,曹文靜譯 日瓦格醫(yī)生[M].鳳凰出版社2011.6
④ 王步 風波·悲劇·思考:漫讀《日瓦戈醫(yī)生》[M].河北大學學報(哲社版),1987(2)
[1] 海德格爾.荷爾德林詩的闡釋LMI.商務印書
[2] (蘇)帕斯捷爾納克 趙騰飛,曹文靜譯 日瓦格醫(yī)生[M].鳳凰出版社2011.6
[3] 王步 風波·悲劇·思考:漫讀《日瓦戈醫(yī)生》[M].河北大學學報(哲社版),1987(2)
劉理洋(1991-),男,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俄羅斯語言文學專業(yè)。
P403
A
1672-5832(2016)06-003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