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當初，孟嘗從會稽回來時帶著史敏良，鞏文秋第一個念頭就是：莫非老爺要納妾？

史敏良進入他們這個家后，鞏文秋突然多了個幫手，洗衣做飯搞清潔，一有空就忙這忙那?，F(xiàn)在她離不開她，孟嘗離不開她，兩個孩子也離不開她了。要是她能不嫁，永遠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多好！可是女人終要出嫁，她希望能幫史敏良找到一個好男人，成個家。

鞏文秋告訴孟嘗，敏良態(tài)度如此堅決，沒有商量余地了。孟嘗雙手搓著臉，顯得有些疲倦。鞏文秋皺著眉頭問：“敏良是不是對你有想法？”

史敏良先拒絕馬一虎，后來又拒絕林可仁，鞏文秋開始覺得有些不可理解，慢慢地就隱約產(chǎn)生了這種感覺。到了史敏良讓華永、華德叫姨，這種感覺就更為明顯了。但她心里不敢承認。那天史敏良替孟嘗捶背，鞏文秋覺得她把一腔柔情都通過那只手傳遞過去了。女人有第十一感知能力，鞏文秋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有什么想法？”孟嘗說，“在我眼里，她始終是一個孩子。”

“孩子長大了?！膘栁那锇选昂⒆印眱勺终f得很重，“現(xiàn)在我明白她為什么讓華德華永叫她姨了?！?/p>

“叫姐又怎么樣，叫姨又怎么樣？”

“你是真笨還是裝笨？”鞏文秋說，“做了孩子們的姨，就可以做孩子們的小媽了。”

“胡說！”孟嘗覺得鞏文秋步步逼緊，急得漲紅了臉。

鞏文秋誠懇地望著孟嘗：“你先別生氣，敏良要真有這樣的想法，怎么辦？”

孟嘗說：“不可能！”

鞏文秋說：“我是說如果……”

孟嘗決然說：“沒有如果！”

鞏文秋有些固執(zhí)：“要是她真有這樣的想法，你倒不如娶了?！迸c其說是建議，還不如說是試探。

孟嘗笑起來：“你是不是多心了？”

鞏文秋說：“男人都希望三妻四妾，難道你就不想？”

孟嘗說：“男人娶妻，一是生兒育女，二是解決欲望，三是做飯洗衣。我與你已生有兒女，性生活也和諧。你洗衣做飯還湊合。我為什么還要娶？”

鞏文秋聽到“性生活也和諧”時，盯了孟嘗一眼，待他說完，就嗔道：“哪有貓咪不饞腥？”

“我可不是貓咪。我身體不好，還想多活幾年呢！”孟嘗說，“皇帝后宮三千，有幾個能長壽！”

鞏文秋相信孟嘗說的是心里話。她有些感動，這一刻，她真希望孟嘗娶了敏良。如果孩子們沒有意見，敏良也同意，孟嘗也許就順水推舟了。

一天下午，鞏文秋拉著倆孩子的手走到郡府外面，半天不說話，孩子說話也不搭理。孟華德覺得奇怪，問：“娘今天啞巴了？”鞏文秋站住，看著兩孩子，問：“給你們找個小媽好不好？”

孟華德問：“小媽是什么啊？”

孟華永說：“這個還不懂，真笨！”

“我是故意的！”孟華德說，“小媽就是爹的小老婆，誰不懂？你才笨！”

孟華永說：“我反對！”

孟華德說：“我就是因為反對才問小媽是什么?！?/p>

鞏文秋說：“讓敏良姨做小媽你們也反對嗎？”

孟華德問：“她已經(jīng)是姨，還做啥小媽?。俊?/p>

鞏文秋說：“女孩子長大就得嫁人。要是敏良姨嫁了別人，就得離開我們家。你們愿意嗎？”

倆孩子都愣住了。鞏文秋說：“現(xiàn)在有個辦法可以留住敏良姨，就看你們愿意不愿意了?！?/p>

孟華德說：“只要能留住敏良姨，我都愿意?！?/p>

孟華永說：“我明白了。就是讓爹娶敏良姨?！?/p>

孟華德說：“媽你愿意??？”

鞏文秋說：“娶的是敏良姨，娘是幫你們留住敏良姨，為啥不愿意！”

鞏文秋開始以為最大的障礙是倆孩子，想不到這一關過得這么順利。敏良心里本來就有孟嘗，窗戶紙一捅準破。水一到，渠就成，孟嘗你就等著做新郎吧。可是準備找敏良談時，她突然又猶豫了，像是有另一個自己在反對：你傻啊，有誰主動去找個女人來分享自己的丈夫？這一猶豫，又拖了好幾天。一天傍晚，孟嘗回來時看到路上有棵桑樹，桑子已經(jīng)熟透，讓大家一起去摘。史敏良推說有事不去，鞏文秋覺得，應該捅破那張窗戶紙了。

史敏良在自己房間里坐著出神。鞏文秋悄悄進去坐到她旁邊，一時不知道話怎么開頭。史敏良問：“姐也不去摘桑葚嗎？”

鞏文秋說：“你不去，倆孩子也不去了?！?/p>

史敏良站起來，說：“那去吧?！?/p>

鞏文秋拉她坐下，說：“姐先問你件事，你得如實告訴姐?！?/p>

“什么事呀？”史敏良說，“這么嚴肅！”

鞏文秋說：“你看不上馬一虎，也看不上林可仁，是不是心中另外有了人？”

史敏良搖頭：“沒有?。　?/p>

鞏文秋說：“你別不坦白，姐看得出來，你心中有孟嘗?！?/p>

史敏良以為鞏文秋興師問罪，害怕起來：“姐，我母親冤死，沒有姐夫，就不得昭雪。我報恩都來不及，哪敢有非分之想？”

“敏良，你聽姐說。”鞏文秋把自己的想法以及跟兩個孩子商量的都說了。史敏良覺得慚愧，覺得對不起鞏文秋，不承認對孟嘗有想法。

鞏文秋說：“別家男人有三妻四妾。你我既然做了姐妹，怎么不可以一起侍候孟嘗？”

史敏良也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起，就悄悄愛上了孟嘗。她心中的男人只有孟嘗。馬一虎和林可仁，她根本沒考慮過，也不會考慮。但她明白，即使孟嘗也有這個想法，她還是無法面對鞏文秋，最強烈的感情，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這是不可能的事?！笔访袅颊f，“姐就不用勸我了?！?/p>

鞏文秋本來以為，這窗戶紙一捅就破，想不到敏良態(tài)度這樣堅決。也許，敏良是擔心孟嘗不同意，才不表態(tài)?？磥?，關鍵還是孟嘗。

其實孟嘗早感覺到自己跟史敏良的感情慢慢變得微妙起來，他希望促成史敏良跟馬一虎或者林可仁的姻緣，是為了防止史敏良跟他的敏感關系進一步發(fā)展。鞏文秋準備著跟孟嘗攤開說，但遲遲下不了決心，內(nèi)心還是很矛盾，以致幾天里神情恍惚，給孟嘗拿衣服，遞給他的是鞋子，給他盛飯，卻給他個空碗。孟嘗問：“你怎么了？”

其實孟嘗早感覺到自己跟史敏良的感情慢慢變得微妙起來，他希望促成史敏良跟馬一虎或者林可仁的姻緣，是為了防止史敏良跟他的敏感關系進一步發(fā)展。鞏文秋準備著跟孟嘗攤開說，但遲遲下不了決心，內(nèi)心還是很矛盾，以致幾天里神情恍惚，給孟嘗拿衣服，遞給他的是鞋子，給他盛飯，卻給他個空碗。孟嘗問：“你怎么了？”

鞏文秋心里有些亂，但態(tài)度還是明確的：“敏良喜歡的是你，你就納了她吧?！?/p>

孟嘗知道鞏文秋內(nèi)心一定很矛盾。鞏文秋跟史敏良情同親姐妹，但最開明的女人也容不得別的女人跟自己丈夫親近，別說是正式納為妾。孟嘗說：“當初我不想讓敏良留下來，就擔心會有這一天。我想，還是讓她住到兵營去吧?！?/p>

鞏文秋說：“老爺我可是真心為你也為敏良好！你以為我吃她的醋嗎？”

孟嘗哈哈一笑：“我不怪你。女人嘛，哪個不吃醋！”

鞏文秋覺得很委屈，抓抓胸口，恨不得扒開來給孟嘗看看她是怎么想的：“老爺你真不相信我嗎？”

“我相信?！泵蠂L說，“但我也不會考慮這件事。有你，我已經(jīng)滿足了?！?/p>

鞏文秋說：“我知道你是怕傷害我。但我想通了，這是我自己愿意的，還不行嗎？”

事情弄成這樣，孟嘗真有些措手不及，他覺得必須懸崖勒馬，否則會引出更多的麻煩：“這事到此為止，誰也別提了?！?/p>

鞏文秋說：“敏良對你有那份情，雖然深埋著，但作為女人，我看出來了。如果你真關心她，還是聽我一句勸吧?！?/p>

孟嘗說：“她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就不要湊這份熱鬧了！”

“我想過了，這對孩子們也是好事?！膘栁那镎f，“我跟孩子們說了，他倆并不反對?！?/p>

孟嘗悠地站起來，大聲說：“你簡直是胡來！”

鞏文秋說：“我跟敏良也談過了。敏良開始以為我是試探她，死不承認對你有那份情。后來我敞開跟她說，希望她跟我一起侍候老爺……”

孟嘗打斷鞏文秋的話：“你呀，你怎么能跟她說這些！以后叫我怎么見她！”

鞏文秋從來沒有在孟嘗跟前這樣直截了當，這樣理直氣壯過：“怎么見？明天我就給你們布置新房，你都做十幾年丈夫了，還不知道怎么見女人？”

孟嘗堅決地說：“這事我不會同意，你不要說了。”

鞏文秋還固執(zhí)地問為什么。孟嘗說：“不為什么，不同意就是不同意?！?/p>

鞏文秋說：“敏良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你需要她，我們家需要她，孩子們更需要她。”

孟嘗說不清自己對敏良是一份怎么的感情。她母親含冤去世后，他一直記掛著她，雖然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但心里總想，她現(xiàn)在在哪里，過得好不好。她到合浦后，他對她像親女兒一樣。她原來的房子門口朝北，冬天冷，春天又有些潮濕，他找個理由，就將自己那間門口朝南的書房換給了她。家里有好吃的，他讓鞏文秋留給她。孟嘗自己知道，他后來的關心已經(jīng)超出對一個部屬的關心，超出對一個親戚甚至親女兒的關心。他希望敏良出嫁，以便清空內(nèi)心那份復雜情感的折磨。他不是圣人，他也有七情六欲，只是不便表露，不能表露而已。他相信鞏文秋是真心的，但是他也知道鞏文秋內(nèi)心矛盾，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丈夫身邊多一個女人？他拒絕納敏良除了考慮鞏文秋的感受外，也擔心今后不能給敏良幸福。他已是五十歲的人，胃病時好時壞，說不定突然就病倒了。官場險惡，哪一天被別人暗算，也很難說。敏良還那么年輕，她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孟嘗擔心今后不能給敏良幸福，鞏文秋覺得也有道理，只是事情說開了，她不知怎么去圓這個局。孟嘗讓她多帶敏良到外面玩，找機會多接觸人。鞏文秋說：“馬一虎和林可仁她都不中意，去哪接觸到她喜歡的人?。俊?/p>

孟嘗說：“現(xiàn)在常有外地商人到白龍集市收購珍珠，你可以跟她去看看，說不定會有收獲。”

此后，鞏文秋就不時帶孩子和史敏良到白龍集市消遣。一天下午，鞏文秋看見一個黃頭發(fā)外國人跟趙小冬談珍珠，就站在旁邊看。外國人做完交易，鞏文秋就跟他聊起來。趙小冬悄悄告訴孟華德，那外國人想找個中國姑娘做老婆。孟華德說：“他是不是看中你了？”趙小冬說：“我可沒看中他！”

這外國人就是皮特。原來皮特已經(jīng)托一個中原商販找到趙小冬家，向夏得潔提親。夏得潔說女兒還小，沒到考慮婚姻的時候。趙小冬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村里曾有人開玩笑說，這孩子長得那么漂亮，又穩(wěn)重懂事，人見人愛，應該送到宮里去，說不定皇上喜歡，以后能當皇后也未可知。到那時，趙家成了國戚，白龍人也沾光。趙待平想起孩子外祖母的故事，擔心這種玩笑話一旦傳出去，說不定也會招來那些滿世界搜羅女孩討好皇上的人。他請求鄉(xiāng)親：“要是你們真心為孩子好，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商販覺得孩子小不是問題：“人家可以等啊，要是你女兒嫁了皮特，以后一家人都可以到國外去生活了?！?/p>

夏得潔答應問問女兒，問問女兒父親。趙待平感覺到女兒已經(jīng)喜歡上孟華永了。夏得潔卻說沒看出來。趙待平讓她自己問女兒。趙小冬回答母親毫不含糊：“瞎說，沒有的事！”

夏得潔說：“有個外國商人想提親，要不就答應人家吧？”

趙小冬說：“我才不嫁外國人呢！”

“外國人有什么不好？人家可是有錢商人?！毕牡脻嵳f，“莫非你真喜歡上華永了？”

趙小冬低了頭：“人家可是太守的兒子?！?/p>

“我看孟伯伯和鞏阿姨都不是講究門當戶對的人。”夏得潔說，“要是華永真喜歡你，孟伯伯鞏阿姨不會不同意?！?/p>

“他說喜歡我，誰知是真是假。”趙小冬嘟著嘴，低著頭，手里不斷地捏著衣袖。

這半年里，孟華永不少跟趙小冬在一起。鴿子是他們的信使。趙小冬帶著鴿子到郡府外面，一放手，鴿子就飛到孟嘗家門口，咕咕地叫喚，孟華永就出來了。

有天下午，孟華永和趙小冬在山坡上走了很久，趙小冬突然問：“你怎么不拉肚子了啊？”

孟華永反問：“你想我拉肚子嗎？”

趙小冬深情地望著孟華永：“拉肚子口渴呀！”

孟華永說：“你心眼真壞！”

趙小冬說：“你真笨！”

孟華永說：“我明白了。”

趙小冬說：“你明白什么?。俊?/p>

孟華永說：“有人想給我喂水唄！”

趙小冬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孟華永說：“不拉肚子你也可以給我喂水嘛?！?/p>

趙小冬抬頭望著孟華永，孟華永面對著她閉上了眼睛。他是等趙小冬給他喂水，可是半天不見她動靜。他睜開眼睛說：“真笨！”

趙小冬說：“你笨！”

孟華永說：“你笨！”

趙小冬睜著一雙渴望的眼睛，說：“你才笨！”

孟華永一把抱住趙小冬，嘴貼過去。趙小冬害羞，要偏臉回避。孟華永雙手握著她的臉，說：“別動，乖。”

商人再來問話，夏得潔就回絕了。但皮特每次來收購珍珠，還是喜歡跟趙小冬交易。此時，皮特跟鞏文秋說話，眼睛不時往孟華德和史敏良身上瞧。鞏文秋便向他介紹史敏良和孟華德。皮特提出要到府上去拜訪。鞏文秋滿口答應。

第二天，皮特帶著禮物到郡府找鞏文秋。兩人談一會，孟嘗就回來了。晚上，孟嘗請皮特在他們家一起吃飯。孟嘗問皮特，合浦人是否可以跟著他到國外做生意。皮特連說OK。皮特臨走時坦率告訴孟嘗，他看中了白龍一位姑娘，但那姑娘已經(jīng)有意中人了。府上的兩個女子，都超凡脫俗，不知能否交往。孟嘗說：“華德還小。敏良倒是到了適婚年齡，但這種事得順其自然。中國人的婚姻都講緣分，你們可以互相認識了解，能不能成，就看緣分了。”孟嘗覺得這年輕人長得很英俊，談吐也不俗，要是敏良同意，就交往了解，能成一樁跨國姻緣，也未可知。

客人走后，鞏文秋問史敏良覺得皮特怎么樣。史敏良眼里馬上溢出了淚水。鞏文秋心一酸，眼睛也紅了，摟著史敏良說：“姐以后再也不提這事了，別難過，好嗎？”

史敏良其實沒有考慮過皮特，她根本不會考慮，就像馬一虎和林可仁她從來不考慮過一樣。

“我誰也不嫁，就跟著姐。”她忍不住哭出聲來。

皇后村的絲綢，一直由中原的商販來收購，價格十分低廉，如果能直接賣給外國人，利潤會高出很多。更重要的是，到國外做生意可以引進我們所沒有的東西。再次見到皮特，孟嘗問合浦人可否跟著他出去做生意，皮特十分樂意。多年前，趙待平就想收集皇后村的絲綢拿到國外去賣，但夏得潔不放心他，一直不同意?，F(xiàn)在有了向導，孟嘗又支持，就蠢蠢欲動，要組織人馬出行。孟華永和何強要跟著趙待平去。鞏文秋說孟華永還小。孟嘗說：“皮特是個誠實人，經(jīng)驗豐富。趙待平有主見，也見過世面。讓華永跟著去，可以放心。”

趙待平在白龍鄉(xiāng)和皇后村選定十幾個人，經(jīng)過多天的準備，就坐上郡府安排的船，由高仕軍、范長路陪同著和皮特出發(fā)了。

自從孟華永離開合浦后，趙小冬就覺得日子過得慢，慢得一個上午就像一年那么長。她常常一大早就跑到市場上尋找跟皮特一樣的黃頭發(fā)外國人，向他們打聽皮特的消息，她知道父親和孟華永肯定跟皮特在一起。她見到外地商人，就問人家是否出過國，一個來回要多少天，路上有沒有危險。商人以為她想出國做生意，說女孩子千萬不要出去。趙小冬說他爹出去了，她想她爹了。商人說他沒出過國，但聽朋友說，到最近的一個國家來回最快也得幾個月。遠的國家就難說了。路上遇到不好的天氣，比如風啊雨啊是最正常不過的了，遇到大風，船可能被吹走，也可能被浪打沉;要是遇到海盜，就更危險了。趙小冬聽了心都顫抖了。

回到家，趙小冬就問母親，這個季節(jié)會不會有大風。夏得潔說：“媽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有沒有大風呢？”看著女兒那雙惶恐的眼睛，夏得潔又安慰她，“這個季節(jié)臺風很少了。你爸會看天氣，也知道避風的?！?/p>

“路上遇到海盜，怎么辦？”趙小冬問。

“遇到海盜，你爸也會應付的。”夏得潔說，“孟大人派他的兩個隨從跟著去，就是為了對付海盜的?！?/p>

“要是遇到很多海盜呢？兩個人對付得了嗎？”趙小冬問。

夏得潔說：“華永不是跟敏良阿姨練武嗎？練得怎么樣了？”

趙小冬說：“就看誰了。要是普通人，三個五個他都可以對付，但海盜一定武功高強吧？”

夏得潔說：“你放心好了。他們會平安回來的?！?/p>

孟嘗粥里被下毒而孟嘗安然無羔的消息傳到白龍，大家都紛紛去碼頭祭神，感謝神保佑孟嘗化險為夷。何超南把剛從海里捉回來的幾個螃蟹裝進竹簍子，讓莫懷秀送去給孟嘗。莫懷秀跟趙小冬一說，趙小冬就拉上夏得潔一起去。孟嘗去了徐聞，鞏文秋和史敏良都不在，家里只有孟華德。

高有才不時在屋里探頭往孟嘗家望。這些天他整日惶恐不安，神情恍惚。盧阿妹安慰他說：“你就別自找煩惱了。古先中鬼著呢！”

高有才知道古先中鬼，可他的鬼是一把雙刃劍。古先中能跑掉就好，沒抓到古先中，他就沒有危險。萬一抓到了，為了自保，古先中隨時把他供出來。盧阿妹的喉嚨念念不忘那尾突然被抽走的魚，她非要重溫吃魚的快樂。但高有才的魚被嚇著了，毫無生氣。盧阿妹不甘心，非要把魚救活。一天深夜，她讓高有才裸躺在床上，然后用手撥弄，挺乳摩擦，后來還拿嘴做人工呼吸，但魚就那樣蜷縮著。盧阿妹像哄孩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對著那不爭氣的魚說：“你干嗎了？別怕呀，你公公可是朝廷命官，欽差大臣呢！”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盧阿妹小聲說：“都這么晚了，誰呢？”

高有才讓盧阿妹不要動。門又被敲了一下。高有才輕輕推開盧阿妹，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披了衣服，躡手躡腳走到門口上往門縫里瞧。

“公公，我古先中啊?！?/p>

高有才開了半邊門，古先中閃進來，說：“孟嘗命大，天不該絕呀！”

“你不是逃跑了嗎？”高有才很生氣，因為古先中沒成功，也因為古先中沒跑，“你膽子也真大，還敢來郡府！”

“我是擔心公公你?。　惫畔戎姓f。

高有才說：“你擔心我干嗎？”

“誰不知道我后面的人是公公你？”古先中說，“我們要變被動為主動啊！”

怎么變主動，高有才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也想不出來。

“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大將軍了。”古先中說，“你應該回洛陽找大將軍。”

高有才的眼白在眼窩里翻去覆來：“豬腦，你真是十足的豬腦！沒有圣旨，我能隨便離開合浦嗎？這個時候離開合浦不是等于告訴孟嘗我是你的后臺，因為害怕才走嗎？”

盧阿妹突然從房里走出來，對高有才說：“你寫封信給古先中帶給大將軍行不行？”

古先中比高有才反應快，說：“這樣最好！”

高有才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他的信寫得有點長，大意是：孟嘗根本不把大將軍您放在眼里;我說大將軍要摸夜明珠，孟嘗說梁冀算什么東西，我只聽皇上的。孟嘗不但阻撓摸夜明珠，還加害于監(jiān)摸隊長古先中。古先中拿了信，連夜逃離合浦，去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