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海岸線長,一個時辰也走不完。珠民吸取何超南的教訓(xùn),再下海時就跟監(jiān)管隊玩起捉迷藏。他們熟悉地方,常讓監(jiān)管隊找不著北。古先中十分氣憤,下令把珠民的竹排拖簍漁網(wǎng)都集中起來,一把火燒掉;還提議昌三嘉以郡府的名義出告示,宣布海里的珠螺為朝廷所有,擅自下海摸采,屬于盜竊行為,嚴(yán)懲不貸。昌三嘉贊賞古先中腦子好使,告示當(dāng)天就到處貼,有一張甚至貼到了碼頭邊榕樹下的神位上。
白龍人看著告示罵娘,這海是他們世世代代謀生的地方,怎么突然就成朝廷的了?更令大家氣憤的是,告示居然貼上了神位,這不是公然褻瀆神靈嗎?莫懷秀走過去,伸手就把告示撕了。不到半個時辰,貼在白龍鄉(xiāng)所有告示都被扔進了海里。莫懷秀是個敢說敢做的女人,嫁到白龍后,很快就成了白龍婦女的大姐大,哪家婦女被男人欺負(fù)了,她一登門,男人就乖乖下跪向老婆賠不是。白龍男人都私下叫她惡婆。
昌三嘉聽到告示被撕時,正在家里幫老婆盧尼芳選珍珠。盧尼芳是昌三嘉的續(xù)弦,比昌三嘉小十幾歲,身子嬌弱,脾氣驕橫。她到合浦沒幾天就愛上了珍珠,一年下來,她已經(jīng)用珍珠把自己從頭到腳武裝起來,頭發(fā)、耳朵、脖子、腳無一例外,都成了珍珠的附屬。此外,她還做了珍珠枕頭、珍珠席子。她以前睡覺時總覺得心慌,自從睡上珍珠席子,墊上珍珠枕頭,慢慢就踏實了。她嘗到了珍珠的甜頭,就不斷開發(fā)新產(chǎn)品。幾天前,她開始選珍珠給工匠做衫,但一直沒選好,總覺得拿在手上的不比盤子里的圓潤,但換上盤子里的又覺得拿到手上的個大。她說自己看花眼了,要昌三嘉選。那些珍珠都是古先中在珠民手上用心挑選回來的,昌三嘉覺得都差不多?;j里選瓜,越選越差,昌三嘉有些煩。他說:“任你怎么選,也選不出夜明珠來。”
盧尼芳心里也一直惦記著夜明珠,她嘀咕說,怎么還沒摸到夜明珠呢?昌三嘉倒淡定,他說夜明珠是圣物,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這時,古先中急匆匆跑進來,沒站穩(wěn)就說:“報告昌大人,告示被撕掉了!”
昌三嘉愣了愣,把手上的珍珠甩回盤子里,半天不說話。盧尼芳說:“誰膽子這么大?得關(guān)他幾天?!?/p>
古先中望著昌三嘉。昌三嘉猶豫了好一會,說:“可以關(guān)?!?/p>
古先中帶著監(jiān)管隊馬上去了白龍,逢人就問誰撕郡府的告示,可是都說沒看見。古先中在白龍竄去竄來,后來就竄到趙待平家。趙待平正在一棵大竹子下挖竹筍,那竹筍十分肥大,他挖了半天,才把周圍的泥土清開。竹筍是白龍人的盤中餐,還沒有長出地面的時候,人們就把它挖出來,切成薄片放在水里泡,經(jīng)幾次換水,直到澀味去凈,才和螺或者魚蝦蟹一起煮,味道十分鮮美。
“誰撕的告示?”古先中走到趙待平跟前,張口就問。
趙待平把竹筍撬出來,就著竹子敲著,以便去掉竹筍上的泥土。他邊敲竹筍邊說:“誰在放屁?”
“你才放屁!”古先中手上的棍子用力在地上拄了一下,“問你呢!”
“我還以為你問這竹筍呢!”趙待平仔細(xì)看著竹筍,“你幾時請我看告示?多少錢一天?”
古先中說:“白龍鄉(xiāng)沒有你不知道的事!”
趙待平抬頭看著古先中,看了好久,才一字一句說:“那就是你撕的了?!?/p>
古先中被噎得漲紅了臉,但他沒有發(fā)作,他是不敢發(fā)作。古先中知道趙待平不好惹。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就回了郡府。昌三嘉看著古先中垂頭喪氣的樣子,罵道:“豬腦!白龍有幾個人?這么簡單的事都查不出來!”
昌三嘉不是暴躁之人,但生氣也會罵人,而一旦罵人都會罵“豬腦”。這不是他的發(fā)明。昌三嘉父親小時候發(fā)高燒燒壞了腦子,老是忘事,老婆常給他吃豬腦,豬腦吃多了,就喜歡罵人“豬腦”。昌三嘉活學(xué)活用,小小年紀(jì)就常罵妹妹豬腦。古先中自認(rèn)識昌三嘉后,常被罵豬腦,要是幾天不挨罵,反而不習(xí)慣了。
“都說不知道,怎么查?。俊惫畔戎忻H坏赝?。
昌三嘉左手一攤,右腳一跺:“抓起來審?。 ?/p>
古先中還不太明白:“不知道誰撕的,抓誰呢?”
“你真是豬腦!”昌三嘉摸摸胡子,“抓起來一個個審問,我不信白龍人是鐵板一塊!”
沒有證據(jù)就抓人,古先中擔(dān)心會引起民憤,小心翼翼地問:“要不,傳到郡府一個個審問?”
昌三嘉不知道古先中今天怎么這樣啰唆,擺擺手,算是默許。昌三嘉不是豬腦,但他對白龍人的估計是錯了。白龍人心齊得讓古先中無法理解。他傳珠民到郡府連問了多個,包括女人孩子,都說不知道。何超南說:“我們?nèi)俗〉梅稚?。告示一伸手就撕了,誰看得見?”莫懷秀說:“我整天餓著肚子找野菜,哪有空幫你看告示?”何強說:“是野人來撕了吧?”
古先中十分生氣,因為白龍人的狡猾,也因為自己的無能。他覺得這些刁民不見棺材是不流淚的了,于是下令把何超南等幾個珠民關(guān)起來。趙待平召集十幾個珠民到郡府來探情況。當(dāng)時郡府門口已經(jīng)增加了把守兵士,趙待平剛跨過郡府大門,兵士就說他擅闖郡府,把他抓起來,送到古先中面前。古先中看見趙待平,得意得下巴突然變大,仿佛雞屁股,話就從雞屁眼冒出來:“快快招來,否則今晚誰也別想回去?!?/p>
趙待平說告示是他撕的,要古先中把其他人都放了。古先中妖聲怪氣起來:“你不是說不知道嗎?”
趙待平冷冷地笑一下,什么也不說。古先中臉歪了歪,眼睛望著門外:“為什么撕告示?”
趙待平說:“叫昌三嘉來,我告訴他?!?/p>
古先中說:“昌大人沒空?!?/p>
趙待平說:“那就閉上你的狗嘴,等昌三嘉有空再來問?!?/p>
珠民不斷聚集到門口上,個個都舞動著手上的家伙,古先中害怕,溜出來去找昌三嘉。昌三嘉這幾天都被老婆指揮著干活,做珍珠衫的珍珠剛選好,又要數(shù)珍珠席子上的珍珠。盧尼芳請人做的珍珠席子剛送回來,她要數(shù)一遍,看席子上的珍珠跟之前送出去的數(shù)量是否一致。這已經(jīng)是盧尼芳做的第三張珍珠席子了。第一張他們夫婦正在用,第二張送回老家給了盧尼芳父母。這第三張,是準(zhǔn)備給他們的兒子或者女兒結(jié)婚時用的。雖然他們的兒子或者女兒還沒有懷上,也不知道以后是否懷得上。盧尼芳嫁給昌三嘉后,生過一個兒子,四歲時發(fā)燒幾天不退,好不容易給退了燒,卻退過了頭,以至冰涼了。那些天昌三嘉正在外地跟人玩六博棋,家人費盡周折聯(lián)系到他時,他跪下問天,得出的結(jié)論是:女兒沒事。待他回到家,兒子的尸體已經(jīng)變黑。盧尼芳此后一直沒能懷上。盧尼芳對自己的生育能力充滿信心,她認(rèn)為只要昌三嘉不再到外面拈花惹草,她一定能懷上孩子。昌三嘉不贊成提前做兒子或女兒用的珍珠席子,他覺得珍珠席子比珍珠保管起來麻煩得多,招人耳目。但盧尼芳堅持做,她的理由是,保管一張珍珠席子是保管一件東西,而保管一張席子的珍珠,卻是成千上萬件東西。這第三張席子,盧尼芳本來要昌三嘉把師傅請到家里做,以免師傅偷換他們的好珍珠。但昌三嘉說,做珍珠席子不是一兩天的事情,讓師傅到家里做,讓別人看見不好。那些珍珠都是以進貢朝廷的名義收起來的。盧尼芳說,你不能說那是給皇上做的珍珠席子嗎?昌三嘉說,總是冒用皇上的名義,你不怕殺頭嗎?盧尼芳便妥協(xié)了。但做好送回來的珍珠席子,盧尼芳一定要數(shù)一遍,看珍珠數(shù)量有沒有出入。她說:“以次充好,我也許看不出,但用了多少顆珍珠,我可以數(shù)?!笨墒?,那么一張席子,珍珠密密麻麻,數(shù)著數(shù)著,就不知數(shù)到哪里了。數(shù)第一遍得出的數(shù)量超過他們送出去的好幾十顆,數(shù)第二遍卻又少了十幾顆。昌三嘉數(shù)兩遍就要撒手:“就算他少用幾顆又怎么樣,我補給你還不行嗎?”盧尼芳覺得話可不能這樣說,少幾顆珍珠對他們來說是無所謂,她是不想被欺騙。她有必要也有責(zé)任知道這師傅是否誠信,要是不誠信,就不是今后請不請的問題,而是要揭露他、懲罰他。可是數(shù)第三遍時,昌三嘉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信心,以至沒數(shù)到一半又得從頭開始。這時,古先中來到門外說趙待平承認(rèn)撕告示,想要見他。他站起來,冷笑道:“承認(rèn)了就關(guān)起來,本官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嗎?”
趙待平被關(guān)起來后,其他人都放了。但珠民們沒有走,還有人陸陸續(xù)續(xù)聚集到郡府來,問古先中要人。古先中再次去找昌三嘉。昌三嘉數(shù)珍珠已經(jīng)很煩,再面對珠民就更煩,但實在沒有辦法,古先中這豬腦連幾個刁民也應(yīng)付不了,他只好赤膊上陣。娘的!白龍人怎么這樣野蠻,動不動就鬧到郡府來?
“放人!”
昌三嘉遠(yuǎn)遠(yuǎn)聽到百姓的喊叫聲,心里就有些怯。白龍人鬧起來很兇,馬一虎又不在,郡府里沒幾個兵,他擔(dān)心控制不了局面。
“放人!放人?。 ?/p>
昌三嘉走到郡府門口,百姓馬上擁向他,把他圍了起來。昌三嘉大聲說:“有什么事不好好說,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
“不準(zhǔn)摸螺,拿什么換糧食?我們今天就在你家里吃了!”
昌三嘉覺得喉頭有些干,聲音突然小了許多:“不是不給你們摸螺,只是不能亂摸?!?/p>
“珠民歷代都靠這片海生活,郡府憑什么突然就管了起來?”
“憑什么?憑圣旨?。∫郧安还?,不等于現(xiàn)在不能管?!辈慰匆娭槊裨絹碓郊樱憩F(xiàn)出苦口婆心的樣子,“江山社稷是皇上的,這海當(dāng)然也是皇上的?;噬暇褪漳銈儙最w珍珠,怎么啦!想造反嗎?”
有人匆匆擠到古先中身邊,附在古先中耳朵上說,昨天把告示貼到神位上的人昨晚七孔流血死了。古先中愣了一會,把這個恐怖事件告訴了昌三嘉。昌三嘉本是迷信之人,恐懼突然而至,急忙對古先中說:“你去跟那個姓趙的說清楚,這次不追究,下次再犯嚴(yán)懲不貸!”
昌三嘉覺得,白龍人鬧事多跟趙待平有關(guān),白龍人都聽他的,要是他肯站到郡府這邊,幫郡府說話,白龍人就好管理了。昌三嘉希望郭得品去做趙待平的工作,條件讓他提,給他珍珠可以,讓他到郡府掛個職也可以。郭得品說這一招以前試過了。白龍人之所以聽趙待平的,就是因為趙待平凡事都替他們著想,要是趙待平真聽郡府使喚,白龍人還對他俯首帖耳嗎?郭得品是同情白龍人的,他建議郡府在收珠時適當(dāng)留些好珍珠給珠民,使珠民不至于頓頓吃野菜。但是,古先中收了第一輪珍珠后,手下見還有好珍珠,又收一輪。監(jiān)管隊自收自支,古先中知道他們也要吃飯,并不制止。這樣一來,郡府收的珍珠減少了,但留給珠民的還是些歪斜有雜質(zhì)的小顆粒。
一天晚上,趙待平對何超南說:“這海不能再下了?!?/p>
何超南擔(dān)心,要是珠民不下海,郡府一定懷疑趙待平使壞,又要拿趙待平開刀。趙待平說:“今晚我們分頭找大家說好,明天就躲起來,看他們怎么抓吧?!?/p>
第二天,白龍的青壯年男人要么不在家,要么說生病了。古先中帶人挨家挨戶恐嚇:“你們都是皇上的臣民,皇上要你們干啥就得干啥,否則以抗命論處?!?/p>
那些天,趙待平和何超南兩家人總是早出晚歸,他們到山上后,婦女就找野菜,男人就找獵物。樹矮枝多,人矮計多。古先中畢竟聰明,他估計趙待平晚上一定會回家,于是派人在他家門外守候。一天傍晚,趙待平剛回到家門口,突然就被抓起來,帶回去關(guān)進了牢房。
何強要父親去串通珠民,讓大家到郡府去找昌三嘉要人。何超南擔(dān)心再去郡府鬧,昌三嘉一旦狠起來,說不定會使出什么手段。人家畢竟是太守,是皇帝派來管他們的人,人家手上又有兵。他阻止了何強,自己去了郡府。他向古先中表態(tài),只要放出趙待平,他就勸珠民下海。古先中對何超南這么快就來找他,而且是自己一個人來,頗感意外:“你保證嗎?”
“我盡力吧?!焙纬险f,“你要是不放趙待平,明天白龍人一定會來郡府鬧?!?/p>
古先中確實害怕珠民到郡府找他,猶豫片刻,同意放人?;丶衣飞希纬蟿褛w待平說:“還是下海吧。不摸珠螺上岸就是了。這樣硬撐著,吃虧的總是我們自己?!?/p>
時候正值深冬,天氣十分寒冷。趙待平覺得這種天氣無論如何也不能下海。古先中要求大家先都到碼頭去,等太陽出來了,天氣暖和些再下海。這天中午,太陽偶爾就露一下臉,但還是很冷,大家就在碼頭邊的山坡上燒起火堆取曖。古先中今天沒有強逼珠民下海,而是用燒酒引誘,說誰帶頭下海,就可以喝一口酒。趙待平提醒大家,喝了酒下海更危險。白龍以前就有人冬天喝了酒下海摸螺的,結(jié)果就上不來了。古先中沖趙待平說:“你自己不喝,也不讓別人喝是吧?”他打開酒壺,喝了一口,砸著嘴說:“這是昌大人平時喝的酒,好香?。 睅讉€手下都圍過去,每人喝了一口,還學(xué)著古先中的樣子咂嘴:“好酒,香?。 ?/p>
古先中看著珠民,問:“誰喝?”
趙待平說:“你們喝了酒,自己下海摸螺去吧!”
古先中看著珠民中一個大個子問:“宋土生,你平時喜歡喝酒,今天不想嘗嘗昌大人的酒嗎?”
宋土生不屑地說:“天這么冷,一口酒管什么用!”
古先中說:“要是你帶頭下海摸螺,今天就讓你喝個夠?!?/p>
宋土生三十出頭,身體十分壯碩,平時村里誰家有重活,都請他幫忙,只要有酒喝就成。他看見監(jiān)管隊的人喝酒,喉頭已經(jīng)癢得難受,現(xiàn)在古先中又答應(yīng)讓他喝個夠,就忍不住站了起來。
趙待平說:“土生,這酒不能喝!”
宋土生笑著說:“我今天倒想試試昌大人的酒?!?/p>
古先中把酒壺遞給宋土生,宋土生就著壺喝起來,大半壺酒眨眼間就喝完了。古先中看著宋土生,說:“下海吧。”
宋土生本來想喝醉了就不用下海,誰知酒勁遲遲上不來,而他又不會裝醉。他說:“這那是酒啊,一點勁沒有。平時喝了酒渾身熾熱,今天喝了反覺得冷。還有嗎?”
“下海吧?!惫畔戎姓f,“你都喝一壺了。喝醉了還能下海嗎?”
宋土生因為興奮,突然改變喝酒后不下海的初衷,二話不說就往海里走。趙待平小跑幾步跟在他后面,說:“你已經(jīng)喝多了,不能下去?!?/p>
古先中給手下使眼色,監(jiān)管隊的人馬上去拉住趙待平。趙待平大聲對宋土生說:“土生,你不能下海!”
宋土生回頭一笑:“沒事,我下去洗個澡就上來?!?/p>
珠民中有人說,宋土生是海量,平時從來沒醉過,這點酒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宋土生沒有上船,直接下了海。他仰面在海上游著,一邊游一邊跟岸上的人揮手,還唱了起來:公主下凡嫁海生,玉帝狠心要女還;傷心淚落育珍蚌,合浦珍珠福禍纏。
珠民們都為宋土生擔(dān)著心。這時,宋土生像魚一樣躥出半個身子,再一頭潛進水里。大家以為他一定會往岸邊潛,很快就該浮出水面了,但過了很久也沒見動靜。時間過得飛快,天慢慢暗下來,海面已經(jīng)模糊,還是沒見宋土生的動靜。趙待平悄悄對何超南說:“土生要不是在別的地方上岸,就出事了?!币蠹曳诸^去找,直到天完全黑下來,也不見宋土生的蹤影。珠民們都認(rèn)為宋土生出事了,但古先中卻說宋土生是逃跑了。
宋土生的母親過年時給珠神上祭品時不小心弄倒了,懷疑兒子失蹤是珠神責(zé)怪所致。她給珠神燒香賠罪,祈求珠神保佑兒子平安回家。宋土生的父親宋立想著兒子要是跑路,也會想辦法給家里報個信。但三天過去了,五天過去了,還是沒有兒子的消息。他越等越急,就讓趙待平陪著到郡府找昌三嘉,要昌三嘉幫他找回兒子。但昌三嘉在宋土生失蹤第二天就悄悄去了洛陽。昌三嘉知道宋土生的家人一定會找到郡府來,珠民一定會借這件事到郡府鬧,他吩咐郡吏,要一口咬定宋土生是自己逃跑的,跟古先中沒有關(guān)系,跟郡府沒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