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鄉(xiāng)鱸

何運然

說起我的家鄉(xiāng)順德，最不能忘懷的是那勾人心魄的清蒸鱸魚。

順德自古以來物產(chǎn)豐富，是山珍海味無奇不有的魚米之鄉(xiāng)。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使鱸魚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當(dāng)?shù)厝吮M皆知的傳統(tǒng)美食。在一洼肥沃的水田中，在一叢叢茂盛的水草間，常能看到它們怡然自得地游動。

小時候，我隨外婆去池塘邊的小市場買新鮮撈起的鱸魚。我出神地望著魚網(wǎng)中的鱸魚活蹦亂跳地掙扎，聽著外婆悉心的教導(dǎo)：“你看，現(xiàn)在的初秋時節(jié)，正好是鱸魚最肥美之時?！彼?xì)致地挑選脊背青白色，身體細(xì)長的魚。此品種是魚中上乘，依照家鄉(xiāng)的說法，若是有幸挑到了，健康與富貴便滾滾而來。

中秋節(jié)那一天，我對吃月餅、賞花燈什么的不甚在意，唯獨鐘情外婆做的清蒸鱸魚。我早早地竄入廚房，看著她把鱸魚嫻熟地抓在手中，麻利地去鱗剖腹后擲入沸騰的山泉水中。隨后將蔥、姜片等調(diào)料連同一小勺燒酒倒在鍋里。不一會兒，四周就氤氳彌漫了。熱氣中混合著魚肉獨特的清香與料酒濃郁的鮮甜。

很快，鱸魚上桌了。外婆等候來家中做客的親朋好友們齊齊圍坐桌前，殷勤地將魚肉分到每個人的碗里。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瑩白透亮的魚肉，送入口中。在它剛剛與舌尖相觸時，清甜的肉汁便鉆了進來，頓時感到滿口生津，全身舒坦。魚肉是如此脆嫩爽口，以至于不消咀嚼就滑下食道了。吃鱸魚是容不得狼吞虎咽的，需要細(xì)細(xì)品嘗?？墒且蛔廊丝谟型?，不到一刻鐘，整盤魚就被一掃而空。我也吃得滿嘴流油，心滿意足。然而外婆只是對她得意的“作品”淺嘗即止，頻頻對我們報以欣慰的微笑。

鱸魚雖小，名氣頗大。南宋詩人范成大贊美四腮鱸（松江鱸）：“雪松酥膩千絲縷，除卻松江到處無?！彼麑λ山|魚作了盡情的贊美。讀到此處時我頗有些不服氣，我家鄉(xiāng)的鱸魚毫不遜色于松江的。家鄉(xiāng)的鱸魚于我，就像吳中的鱸魚于晉代的張翰。張翰“見秋風(fēng)起，思吳中菰菜、莼羹、鱸魚燴”，遂而辭官歸鄉(xiāng)。因為魚中有思鄉(xiāng)之意、戀親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