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瀛
[摘要]《云街》是澳洲作家蒂姆·溫頓的作品,描述了二戰(zhàn)后兩戶家庭在西澳首府佩斯的二十年生活。本文分析了兩位主人公羅絲和奎克產(chǎn)生身份危機的原因,以及身份重構(gòu)的過程。
[關(guān)鍵詞]《云街》 身份危機 身份重構(gòu)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18-0120-02
一、引言
蒂姆·溫頓(1960—)是澳洲當代著名作家,至今出版了八部小說,四部短篇小說集。四本小說獲得了澳大利亞邁爾斯·弗蘭克林文學(xué)獎,其中包括《云街》(1990)。溫頓的寫作風(fēng)格特異,小說往往以西澳大利亞為背景,以社會底層人物為主人公,描寫“鄉(xiāng)下小人物”的生活,描述了社會底層小人物在時代發(fā)展和家庭困難之下的精神困境, 溫頓“記錄了澳洲工人階級的生活”(Taylor,328),也被認為是西澳大利亞文學(xué)家的代表。
《云街》是蒂姆·溫頓的代表作之一。這部小說主要描寫了二戰(zhàn)后1943年到1964年間,兩個家庭在西澳大利亞首府佩斯的生活。作家描繪了兩個迥異的家庭在遭遇生活不幸之后搬到佩斯,共同生活在一座破舊的叫做“云街”的大房子中。因為時代發(fā)展和家庭原因,兩位主人公都遭遇了嚴重的身份危機。小說生動地描述了主人公在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精神困惑,在成為鄰居之后二十年的生活中,逐漸走出危機,艱難地重構(gòu)身份的過程。
地方和空間(space)近年來成為文學(xué)評論研究的熱點。空間能夠承載各種事件和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承載記憶的空間一直存在,能夠很生動地體現(xiàn)在作家的作品之中。在云街中,溫頓記憶中的地方和空間,主要體現(xiàn)在兩點:西奧首府的佩斯和破舊的云街。佩斯是溫頓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大部分小說的背景。云街中,伴隨著歷史事件發(fā)展的佩斯城,近乎是溫頓真實生活的反映。
云街這棟房子,也是見證主人公身份危機發(fā)生的場景。兩戶家人以及光臨蘭博家雜貨店的顧客,使得云街成了一個小型的社區(qū),溫頓記憶中的社區(qū)建構(gòu)在小說中,承載了年輕人所面臨的困境。在這個社區(qū)中的人物的交互、歷史事件以及情感糾葛都對兩位主人公產(chǎn)生了影響。本文分析了在云街這樣一個微型社區(qū)中,主人公身份危機產(chǎn)生的原因以及身份重構(gòu)的過程。
二、身份危機產(chǎn)生的原因
《云街》中,溫頓構(gòu)建了兩個家庭,皮克爾斯一家(The Pickles)和蘭博一家(The Lamb)。皮克爾斯一家是工人家庭,而蘭博一家是來自南方的農(nóng)民。小說的主人公是他們的兒女:羅絲·皮克爾斯(Rose Pickles)和奎克·蘭博(Quick Lamb)。
羅絲的精神危機來源于家庭中父母的情感危機。母親多莉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經(jīng)濟的衰退使得皮克爾斯一家的生活變得窘迫,多莉夢想的安逸的生活變成了泡影。悲慘的童年經(jīng)歷,使得多莉?qū)鹤幽鐞?,卻仇視女兒(Tim Winton, 356)。 這給羅絲的童年帶來了很大陰影。理想中的生活與現(xiàn)實的巨大差距,使得她借助酒精麻醉自己,丈夫薩姆的軟弱無能, 以及意外殘廢,使得多莉更加心灰意冷,開始在酒吧中放縱,變成了一個酒鬼和蕩婦,當她丈夫在工作中意外受傷被送往醫(yī)院的時候,她卻在酒吧和一個美國飛行員鬼混。她在放縱的生活中迷醉自己, 更激起了女兒羅絲的厭惡和仇視。
父親薩姆是“小男人”,一個工業(yè)文明受害者的形象。溫頓對工業(yè)文明一直持反對態(tài)度,他的小說的地點,都選在自然風(fēng)景美麗的沙灘小鎮(zhèn)。為此,有評論家認為溫頓的小說并非主流。溫頓在小說中譴責(zé)澳大利亞工業(yè)社會的發(fā)展給人類帶來的人性的破壞和踐踏,同時他試圖探索新環(huán)境下男人在家庭和社會下的生存狀況和尋求擺脫困境的方法。作為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的“受害者”和“犧牲品”的薩姆,在工作時意外失去的四個手指,這正控訴了工業(yè)文明對人類的摧殘。遭受生活和意外打擊的薩姆失去了工作,妻子的放蕩使得他更是自暴自棄,開始沉迷賭博。
賭徒和蕩婦的結(jié)合,女兒羅絲的童年注定不會幸福。她很早就輟學(xué),代替懶散的母親,照顧整個家庭。她幼小的心靈開始出現(xiàn)困惑,不知道為何生活會如此艱辛。她痛恨放蕩的母親,可憐弱小的父親,但是沒有認識到導(dǎo)致這一切的根本問題,直到蘭博一家出現(xiàn),她才明白自己家庭的“獨特”,認識自己家庭的墮落。后來接觸到外面的勞動者之后,她為懶散墮落的家庭感到羞愧,進一步想要逃離這個家庭。
而奎克的身份危機是因為家庭的不幸遭遇。與皮克爾斯一家相比,蘭博一家要正常得多。母親奧威爾是個典型的“家庭天使”,除了她的長相。她十分勤勞,是家里的頂梁柱。奧威爾的形象原形是溫頓的外祖母。在他的小說中,一貫是女性的形象比男性強大。父親拉斯特是個老實的農(nóng)民。他們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主人公奎克是大兒子。但是不幸事情的發(fā)生,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原本人見人愛、聰慧的二兒子費勢(Fish),意外溺水變成了智障。為了治療費勢的病,一家人搬到云街??艘虼讼萑肷钌畹淖载?zé)之中,不能原諒自己,在臥室的墻上貼滿了不幸事件的報紙新聞。
兩戶家庭女主人的強勢,體現(xiàn)了溫頓對女性解放和男女之間平等的呼喚,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是兩個主人公身份危機的原因之一,并且進一步激化了家庭矛盾,導(dǎo)致了主人公身份重構(gòu)失敗。多莉游離于酒吧中,在性解放中釋放自己夢想破碎的壓力,使得羅絲更加厭惡自己的母親。當多莉和美國飛行員在酒吧偷情時,從醫(yī)院看完父親歸來的羅絲憤怒的敲門聲,表明了對母親放蕩行為的不恥和厭惡。蘭博一家到來之后,他們的勤勞和多莉的懶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進一步激化了母女矛盾,迷茫的羅絲最終逃離了云街。
而奧威爾對奎克的傷害卻并非有意。在小兒子遭遇不幸之后,這個堅強如男人的母親,行動上已經(jīng)走出了困境,積極地尋找治療他的方法。到達云街之后,她立即開了一家雜貨店,辛勤的經(jīng)營,使得云街這棟破房子成為一個熱鬧的地方。她以一己之力來支持整個家庭,但是她心靈卻并沒有走出陰影。智障的兒子認識所有人,卻唯獨不認識她,給了她致命一擊。她日益孤僻,借助宗教的力量來尋求安慰,甚至從家中搬了出來,住在院子里面的小帳篷里,并沒有撫慰奎克愧疚的心靈。而且母親孤僻的行為使得奎克越發(fā)自責(zé),最終不堪重負,逃出云街。
最初,兩位主人公所嘗試的身份重構(gòu)并沒有成功,由此導(dǎo)致他們感到前途迷茫。主要原因是他們的自我也不完全是依靠他們自己主宰,他們需要和“他者”一起努力去重構(gòu)自我和完善自我。
三、自我身份的重構(gòu)
溫頓小說的主人公并沒有傳統(tǒng)小說中人物的那種高大形象,他更多描寫的是揭示普通人物精神層面的東西,主要折射出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精神痛苦和情感困惑。兩位主人公的身份危機和自我建構(gòu)時遭遇的精神困惑和痛苦不是現(xiàn)代社會中某個人的孤立現(xiàn)象,他們代表了二戰(zhàn)后若干個和他們一樣飽受身份危機之苦的澳洲年輕人。
在遭遇到身份危機之后,兩個主人公嘗試的自我建構(gòu)并不成功,因此他們逃離了家園,外部環(huán)境在他們的重構(gòu)中起了重要作用。當羅絲接觸到辛勤勞動的工人階級之后,為自己懶惰的家庭感到羞愧,她終于明白了家庭困境的根源:她父母遭遇困境時的消極應(yīng)對。同時奎克當警察時的經(jīng)歷也使他明白,逃避并不能解決心中的愧疚。佩斯城中出現(xiàn)的“殺人狂魔”,也使得奎克覺得這個可憐的殺手如同他弟弟一樣,在生活中迷茫。
溫頓把主人公身份危機的根源歸于工業(yè)文明的發(fā)展給人性帶來的壓抑和分裂。溫頓以宗教的方式來解決身份危機,愛與寬恕成為兩位主人公身份重構(gòu)的關(guān)鍵因素。
羅絲對母親行為的寬恕和理解,最終使得羅絲走出了迷茫。空蕩的云街使得多莉越發(fā)想念孩子們。最寵愛的大兒子泰德出走以及最后的不幸去世給了她巨大的打擊。她最終意識到心底是愛著這個破碎的家庭和她的孩子們的。最后母女二人開誠布公,多莉向女兒講述了自己不幸的童年和遭受的苦難。羅絲意識到,看似放蕩的母親,其實也是一個飽受命運折磨的可憐人,母女二人冰釋前嫌。
奎克的身份重構(gòu)則是建立在對自己寬恕的基礎(chǔ)之上。奎克一直認為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弟弟的不幸,始終認為自己是有罪的。佩斯城中“殺人狂魔”事件使他意識到如同他弟弟一般的可憐人到處都有,這是命運的安排,無法逃避,更不能因此而墮落,必須要勇敢面對。他對弟弟深切的愛導(dǎo)致了深深愧疚,最終,對家庭的思戀使他回歸云街。
相似的背景使得羅絲和奎克走得很近,逐漸成為戀人。二人帶著他們的愛情結(jié)晶——哈里,回到了破舊的大房子云街, 這也表明了兩位主人公實現(xiàn)了身份重構(gòu)。
四、結(jié)論
移民國家的文學(xué)中,身份問題一直是一個作家比較關(guān)注的主題??撕土_絲代表了二戰(zhàn)后澳洲的年輕人,他們所遭遇的身份危機以及身份重構(gòu)的過程具有代表性。云街反應(yīng)了作家對于新一代移民后代在遭遇身份危機以及如何解決的思考。與其他作家不同的地方就是,溫頓的關(guān)注點一直在普通人物身上。他的主人公有鮮明的“溫頓式”特點:地方性、普通人以及宗教的指引。目前,中國對澳洲作家的研究逐漸增加,相信未來會有越來越多有關(guān)溫頓作品的研究。
【參考文獻】
[1]Taylor,Andrew.“What Can Be Read,and What Can Only Be Seen in Tim Winton's Fiction.”Australian Literary Studies 17 Oct.1996:4.
[2]Winton, Tim. Cloudstreet, Australia: Penguin Books, 1991.
[3]Stuart,Murray.“Tim Wintons “New Tribalism”:Cloudstreet and Community.”Kunapipi Number 1.2003:25.
[4]詹春娟.顛覆背后的含混——論溫頓作品中的女性意識[J].當代外國文學(xué),2012(03):117-124.
[5]Taylor,Andrew.“What Can Be Read,and What Can Only Be Seen in Tim Winton's Fiction.”Australian Literary Studies 17: 4 (October 1996).
責(zé)任編輯: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