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改萍
摘 要:探討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中作者為什么稱呼劉和珍等女性為“君”的問題,通過研究“君”的一些常用用法,從而猜測作者的用意。
關(guān)鍵詞:稱呼;敬意;男女平等;傳統(tǒng)文化
在教學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時,有個學生問我:“老師,君是對男子的稱呼,作者為什么稱劉和珍這樣一個女性為‘君呢?”不得不承認這個學生的問題提得有水平。為此,我在肯定了他的好學之后,馬上因勢利導,讓學生展開了討論。經(jīng)過討論之后,學生一致認為,這樣稱呼體現(xiàn)了魯迅對劉和珍等為革命捐軀的烈士的尊敬之情。但我認為不完全是這個原因,為此,我引導學生進行探究之后做了以下陳述:
一、體現(xiàn)了魯迅對劉和珍等烈士由衷的敬意
劉和珍是魯迅的學生,是一個“始終微笑著,態(tài)度很溫和”的弱女子。但當她“欣然前往”參與請愿并從容、勇敢面對段祺瑞執(zhí)政府的兇殘虐殺時,在魯迅的心目中,她就不只是他的學生了,她已經(jīng)成了令魯迅在內(nèi)的許多須眉都敬畏的英雄了。原文有句“學生云者,我向來這樣想,這樣說,現(xiàn)在卻覺得有些躊躇了,我應該對她奉獻我的悲哀與尊敬。她不是‘茍活到現(xiàn)在的我的學生,是為了中國而死的中國的青年?!眲⒑驼洹畹氯骸堨o淑等雖為女兒身,但當面對強權(quán)與暴力時,她們所表現(xiàn)出的勇毅卻是一般男子都無法企及的,這樣的青年不稱“君”是不足以表達作者由衷的敬意的。
二、是魯迅男女平等思想的體現(xiàn)
稱劉和珍為“君”除了表示尊稱外,還有作者對男女地位平等的一種渴望,引申開來就是對中國舊封建制度的不滿。
在中國幾千年的傳統(tǒng)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但魯迅不一樣,《吶喊》《彷徨》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深刻反映了魯迅先生對女性問題的關(guān)注和他的婦女觀。他站在廣大被壓迫婦女的立場上,感同身受地體察到了她們的悲慘處境,批判了造成婦女悲劇命運的封建制度和倫理道德,反對男尊女卑,主張男女平等。魯迅的這種思想在本文也有所體現(xiàn)。如“當三個女子從容地輾轉(zhuǎn)于文明人所發(fā)明的槍彈的攢射中的時候,這是怎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偉大啊!”魯迅這里,擺脫了一般男人對婦女的偏見,把女性置于與男人一樣的“人”的位置上,肯定了她們的行為是偉大的,肯定了她們的生命意義和生存價值。同時,魯迅也以“怒其不爭”的態(tài)度,針砭了女性的麻木和愚昧,希望她們能自醒自愛,走向徹底的解放。
三、是魯迅受日本文化影響的體現(xiàn)
在日語中,長輩或上級稱呼晚輩和下屬用“君”,或朋友之間使用,包含親密和輕微的敬意,是男女通用的第二人稱代詞。劉和珍是魯迅的學生,屬于晚輩,又做出了令魯迅敬佩的舉動,這完全符合日語中用“君”的語境。我們知道,魯迅曾留學日本多年,在日本的學習生活經(jīng)歷對他后來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重要的影響。因而,不能排除他受日本文化的影響這一因素。
四、這是魯迅一個特殊的稱呼習慣
魯迅先生和學生許廣平戀愛,一開始寫信的時候,魯迅稱呼許廣平為“廣平兄”,書信的內(nèi)容大抵是談論學術(shù)、時局等等,兒女情長還表現(xiàn)得比較含蓄,以“兄”相稱,顯得既親切又持重,頗為得體。隨著他們聯(lián)系的頻繁,關(guān)系進一步加深,這個“廣平兄”慢慢就被“小刺猬”取代了,而魯迅則自稱為“小白象”,把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周海嬰稱作“小蓮子”。看到這些充滿童趣的稱呼,魯迅冷峻、嚴肅的外表掩藏下的可愛面頓時躍然紙上。
五、是魯迅傳統(tǒng)文化功底深厚的體現(xiàn)
君,這個稱呼在西周時期就已經(jīng)有了,一般是對貴族的敬稱,比如,“戰(zhàn)國四君子”中的“信陵君魏無忌”“平原君趙勝”“春申君黃歇”“孟嘗君田文”。到了秦漢時期,已經(jīng)敬稱有德行的人為君子,再往后,君這個詞開始敬稱婦女,受到朝廷冊封的貴族婦女一般都稱為某君,如,楊家將中的女將之首佘太君,那是由朝廷冊封的。在文學作品中也有這樣的例子,如,唐代詩人羅隱的《贈妓云英》:
鐘陵醉別十余春,重見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羅隱一生懷才不遇。他“少英敏,善屬文,詩筆尤俊”(《唐才子傳》),卻屢次科場失意。此后轉(zhuǎn)徙依托于節(jié)鎮(zhèn)幕府,十分潦倒。羅隱當初以寒士身份赴舉,路過鐘陵縣(今江西進賢)時,結(jié)識了當?shù)貥窢I中一個色藝雙全的歌妓云英,二人彼此傾慕。約莫十二年光景他再度落第路過鐘陵,又與云英不期而遇。見她仍隸名樂籍,未脫風塵,羅隱不勝感慨。更不料云英一見面卻驚詫道:“怎么羅秀才還是布衣!”羅隱便寫了這首詩贈她。在這里,羅隱稱才藝俱佳、自己傾慕的云英為“君”,顯然是含有敬意的。
由此看來,“君”為古時人們對有學識的人的敬稱,不分男女,只是在以后的稱呼中,人們多用“君”稱呼男性而已。但文學作品是作者整個文學素養(yǎng)的綜合體現(xiàn),對于學識淵博的語言大家魯迅也不例外。所以,單純用“君”的某一用法判定作者的用意顯然是狹隘的。今天,作者寫作的真實意圖我們已不得而知,只能猜測它更傾向于哪一種了。所謂“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也正是文學作品的魅力所在吧!
參考文獻:
梁錫華.魯迅的《記念劉和珍君》[J].名作欣賞,1994(1).
編輯 李琴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