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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7 14:30:52李晗
經濟 2016年26期
李晗
?；韬钅篃o疑是幸運的。
《經濟》記者站在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區(qū)大塘坪鄉(xiāng)觀西村東北約500米的山上，遠遠望去，是一座座藍色的鐵皮房，房子周圍由門衛(wèi)把守，邊緣區(qū)域由防護鐵欄圍成一圈。只需稍稍發(fā)揮點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腦海中便可浮現出由各種玉器、漆器、竹簡、金餅、銅錢等裝飾出來的豪華場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你來我往，好生熱鬧。
?；韬钅怪噩F人間
思緒拉回到現實，是一片片被黑色物質覆蓋的一座座墓，或大或小，就連方位也很有講究。說不定這里面就蘊藏著電視中播出的宮斗劇情，王位爭奪。
但誰會想到，時隔2000多年，這座?；韬钅箷噩F人間？
2011年3月，墎墩山一座墓葬被盜牽引出中國迄今發(fā)掘保存最好的列侯等級墓葬，其主墓、墓園及周邊侯國都城遺址的完整性在全國獨一無二。
看起來似乎不符合“十墓九空”的邏輯，但不得不說，海昏侯墓得以完整保存有歷史的必然，也有盜墓賊的偶然。
從現在劉賀墓及其夫人墓的位置上來看，地理位置很近。據?；韬钅箍脊蓬I隊楊軍告訴記者：當年劉賀夫人墓上的植被較多，看起來比劉賀的墓大，“給盜墓賊一種錯覺?！?/p>
在?；韬钅沟奈鞅苯?，發(fā)現了一個五代時期留下的盜洞，從現有痕跡上看，盜墓賊打穿了衣笥庫，拿走了衣服，丟下了箱子。這些留有文字的箱子恰是確定這個墓主人的關鍵證據。
東晉時期，江西出現了一場大地震，把整個墓葬的槨室震塌。南朝劉宋時候，地質變遷，鄱陽湖水發(fā)生南侵，導致整個墓葬的地下水位上升，墓室被泡。由于當時的技術等各方面條件限制，使得盜墓賊無緣成功盜墓。
種種懸念，種種發(fā)現，吸引了中國收藏家協會玉器收藏委員會的專家們，為此，他們特意舉辦“千年之旅——?；韬罟拍剐小被顒樱煌穼つ浅了甑拿孛?。
中國的考古學，得從1921年瑞典學者安特森發(fā)掘仰韶文化，1922年李濟由哈佛大學畢業(yè)返回祖國，隨后發(fā)掘出殷墟說起，自此之后，我國考古才逐漸發(fā)展。李濟可謂是中國現代考古學家、中國考古學之父。
這不到100年的考古歷程，人們對考古的發(fā)掘也僅僅停留在《盜墓筆記》、《鬼吹燈》等幾部影片或小說的描寫中。用李濟在其“自撰簡歷”中寫道的話來說：“要是有機會，還想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波斯去刨墳掘墓、斷碑尋古跡，找些人家不要的古董來尋繹中國人的原始出來?！?/p>
可見，考古的意義之重大。
就?；韬钅箍脊哦?，楊軍向記者表示，在考古方法使用上，第一，他們運用了先進的理念。首先是進行頂層設計，并形成考古工作的技術路線圖。在此指導下，對?；韬钅狗綀A5公里范圍進行勘查和勘探，從外圍往內進行發(fā)掘。第二，在考古發(fā)掘的不同階段，都以“一流考古，一流保護，一流展示”的標準來進行，始終把現場的文物保護放在首位。比如，發(fā)掘哪一部分，有一個預判，經考古人員和文物保護人員商議文物提取方案，并共同參與文物提取。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于以往的發(fā)掘，此次面對比較脆弱的文物，?；韬羁脊殴ぷ魅藛T采取了實驗室套箱的方法，整體套取，進行實驗室考古。“一方面減少信息的流失，另一方面考慮到未來的展示?！睏钴娊忉屨f。當然，這也是即將要提到的第三點，注意到了將來的展示。墓穴原來準備用回填的方式來進行保護，而此次采用對主墓的墓壁進行永久性加固的方式來保護，為的就是便于將來的展示。
在新技術的使用上，自然是更為先進和科學。楊軍向記者提到，此次海昏侯墓考古，運用了地球物理勘探、三維測繪、航拍、延時攝影、紅外掃描、X成像、探傷技術、高光譜技術、充氮保護技術以及低氧氣調鏈技術等。
比如，地球物理勘探技術是根據大地物理性質的差異勘查地下遺跡、遺物的方法。由于古代遺跡、遺物同周圍土壤的電阻率不同，并存在著磁性差異，可用地電阻率計（電探測）和磁性測量儀器（磁法探測）或地震雷達等進行探測，對獲得的信息進行計算機處理分析和人工解讀，從而對地下的遺跡、遺物做出準確判斷。延時攝影技術的使用，能獲取海量數據，知道考古人員每一天每個時間點在做些什么，文物處于怎樣的狀態(tài)。
考古：探尋未解之謎
不可否認，對?；韬钅沟目脊?，不僅向世人展現了2000多年前的西漢面貌，還讓人們知道了到底什么是考古，此外，一定程度上還有可能改變人們的已有認知。
?；韬顝U立問題
文獻資料顯示，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漢昭帝駕崩，因其無子，劉賀被擁為帝，在位僅27天，因其荒淫無度、不保社稷而被廢，依舊回故地巨野做昌邑王。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被廢為?；韬睿凭釉フ聡ń窠髂喜?。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劉賀去世，史稱漢廢帝。漢書中記載，劉賀“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的罪名，并說他在這27天中一共做了1127件壞事。
楊軍認為，從目前考古發(fā)現來看，?；韬钅沟幕乩任臅鴻n案庫中出現了兩方硯臺，可以肯定墓主生前使用過。主槨室西室出土了一件繪有孔子像并記錄孔子生平及弟子情況的衣鏡，這是我國迄今發(fā)現最早的孔子畫像。另外，還有大量儒家經典著作，“一定程度上說明劉賀并非不學無術。也許劉賀的廢立問題會有新的發(fā)現?！?/p>
找到失傳多年的《論語》片段
通行本《論語》共20篇，成書于戰(zhàn)國初期，是孔子的門人記錄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一部集子。到了西漢時期僅有口頭傳授及從孔子住宅夾壁中所得的本子，即有：魯人口頭傳授的《魯論語》20篇，齊人口頭傳授的《齊論語》22篇，從孔子住宅夾壁中發(fā)現的《古論語》21篇。
現在的《論語》是《魯論語》和《古論語》形成的版本，《齊論語》在漢魏時已經失傳。后者與前兩者相比，多了《知道篇》和《問王篇》。而海昏侯墓中發(fā)現了《論語》的《知道篇》，楊軍認為：“這極有可能是失傳1800年的《齊論語》?！?/p>
古代與現代的交織
令考古工作人員激動的是，他們在劉賀遺骸的頭部發(fā)現了其牙齒，可以鑒定劉賀的年齡、生病原因、食物愛好等。通過DNA測序可以了解現代“劉”姓當中誰是正統(tǒng)的西漢劉姓皇室血統(tǒng)。
?；韬钅贡倔w上有高達7米的覆斗狀封土，下有甲字形墓穴，墓穴內建有面積達400平方米的方形木結構槨室。槨室由甬道、東西車庫、回廊形藏閣、便房構成，設計嚴密、結構復雜、功能清晰明確，是西漢中晚期列侯等級墓室的典型標本。這對于研究、認識西漢列侯等級葬制有重大價值。
記者和中國收藏家協會玉器收藏委員會相關人員一同從甬道進入，在現場看到，墓穴的各個部分標注清晰，歷經2000多年的沉淀和損毀，地板上、地質的土層上都顯現出年代的痕跡。木板上坑坑洼洼的印記，都是“故事”的證據，土層的清晰分層折射出當年墓主人為防被盜墓而進行的保護。
最讓記者印象深刻的當屬車馬坑。在主墓西面，總面積約80平方米。平面呈長方形，南北長17.7米，東西寬4.24米，距地表深2.5米。坑體北面開一條不及坑底的斜坡道，長2.08米，寬2.18米?？觾饶緲『图庸棠緲〉闹右呀浉啻M，但痕跡清晰可見。從痕跡可以看出，殉葬的車有5輛，馬匹骨架已消失。俯視其中，形象生動，更為真實。
當然，還有任誰也無法忽略主棺內劉賀遺骸下的100塊金燦燦的金餅，拿在手上沉甸甸，破裂細紋看似是“不完美”，實則這便是“以后辨別真假的重要依據”。
對于楊軍這類考古工作人員，他們認為海昏侯古墓中帶有文字資料的東西最有價值。青銅器上的銘文、漆木器上的文字、?；韬钕矚g的書，“這些都是經典，這是我們認為的價值所在。”楊軍說。
對于一同前往的中國收藏家協會玉器收藏委員會的人來說，他們當然是對玉器情有獨鐘。
但“視死如生”，是大家共同的感受，墓中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齊全。就像生前活著一樣。
楊軍解釋說，第一，通過?；韬钅拱l(fā)現了?；韬畹年栭g事件，比如，海昏侯的國都，這樣就把海昏侯墓與?；韬顕煌撓灯饋砹耍笆刮覀兦宄J識到，這里不僅有?；韬钅梗€有更大范圍的遺址。”第二，關于列侯一級是否有墓園有了進一步認證。
當然，考古是個長久之事，海昏侯墓除了給人們帶來了眾多驚喜之外，也留下了很多未解之謎。楊軍表示，整個?；韬钅沟奈唇庵i，起碼要兩代人才能弄明白。
就目前來說，第一個未解之謎需要從5號墓中找到答案。一般情況下，皇帝陵和諸侯王陵的墓主人是男性，其他是女性，但對于?；韬钅?，現存有兩種說法：一，祔葬墓中埋葬的是妾；二，祔葬墓中埋葬的是家族成員。這對于研究列侯墓的埋葬情況能提供一定的依據。
第二個未解之謎是海昏侯墓中的竹簡上是否有新的內容發(fā)現。目前已發(fā)現的有《論語》、《禮記》、《易經》等。這有待竹簡全部剝離完之后才可解開謎底。
第三個未解之謎是?；韬疃家氐膹U棄原因是什么。楊軍他們懷疑：“有可能是突變，比如災難或者瘟疫。”他進一步解釋說，江西自古以來是血吸蟲的重災區(qū)，這很有可能是導致都邑廢棄的原因。
第四個未解之謎是?；韬钅怪邪l(fā)現的馬蹄金、麟趾金底部的“上”、“中”、“下”字到底代表著什么。
第五個未解之謎是，楊軍他們在?；韬钅怪邪l(fā)現了蒸餾器，提取其中的殘留物質，發(fā)現大量是芋頭，這不得不讓人想到這個蒸餾器是否和做白酒有關?！叭缛粽娴氖钦麴s白酒，這可以把蒸餾白酒的歷史提前1000余年?！睏钴娬f。
……
當天，記者在楊軍等工作人員的帶領下，看到了已經剝離的竹簡、漆器、玉器、銅錢以及拼好的車輪。一方面為古代的文化所吸引和驚嘆，一方面為考古工作人員的孜孜不倦感到佩服和感動。一個車輪能花費半年的時間拼出來，一小盒銅錢看似不多，但都是考古工作者一枚一枚清洗出來的結果。
的確，正如楊軍所說：“考古需要堅持，需要團隊合作。”
未來，?；韬钅箞@將被原址保護，建成國家考古遺址公園。而中國收藏家協會玉器收藏委員會及《經濟》的發(fā)現探索之旅也將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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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韬钅沟奈鞅苯?，發(fā)現了一個五代時期留下的盜洞，從現有痕跡上看，盜墓賊打穿了衣笥庫，拿走了衣服，丟下了箱子。這些留有文字的箱子恰是確定這個墓主人的關鍵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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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到100年的考古歷程，人們對考古的發(fā)掘也僅僅停留在《盜墓筆記》、《鬼吹燈》等幾部影片或小說的描寫中。用李濟在其“自撰簡歷”中寫道的話來說：“要是有機會，還想去新疆、青海、西藏、印度、波斯去刨墳掘墓、斷碑尋古跡，找些人家不要的古董來尋繹中國人的原始出來?！?/p>
可見，考古的意義之重大。
就?；韬钅箍脊哦?，楊軍向記者表示，在考古方法使用上，第一，他們運用了先進的理念。首先是進行頂層設計，并形成考古工作的技術路線圖。在此指導下，對?；韬钅狗綀A5公里范圍進行勘查和勘探，從外圍往內進行發(fā)掘。第二，在考古發(fā)掘的不同階段，都以“一流考古，一流保護，一流展示”的標準來進行，始終把現場的文物保護放在首位。比如，發(fā)掘哪一部分，有一個預判，經考古人員和文物保護人員商議文物提取方案，并共同參與文物提取。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于以往的發(fā)掘，此次面對比較脆弱的文物，?；韬羁脊殴ぷ魅藛T采取了實驗室套箱的方法，整體套取，進行實驗室考古。“一方面減少信息的流失，另一方面考慮到未來的展示?！睏钴娊忉屨f。當然，這也是即將要提到的第三點，注意到了將來的展示。墓穴原來準備用回填的方式來進行保護，而此次采用對主墓的墓壁進行永久性加固的方式來保護，為的就是便于將來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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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任誰也無法忽略主棺內劉賀遺骸下的100塊金燦燦的金餅，拿在手上沉甸甸，破裂細紋看似是“不完美”，實則這便是“以后辨別真假的重要依據”。
對于楊軍這類考古工作人員，他們認為海昏侯古墓中帶有文字資料的東西最有價值。青銅器上的銘文、漆木器上的文字、?；韬钕矚g的書，“這些都是經典，這是我們認為的價值所在。”楊軍說。
對于一同前往的中國收藏家協會玉器收藏委員會的人來說，他們當然是對玉器情有獨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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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未解之謎是海昏侯墓中的竹簡上是否有新的內容發(fā)現。目前已發(fā)現的有《論語》、《禮記》、《易經》等。這有待竹簡全部剝離完之后才可解開謎底。
第三個未解之謎是?；韬疃家氐膹U棄原因是什么。楊軍他們懷疑：“有可能是突變，比如災難或者瘟疫。”他進一步解釋說，江西自古以來是血吸蟲的重災區(qū)，這很有可能是導致都邑廢棄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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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未解之謎是，楊軍他們在?；韬钅怪邪l(fā)現了蒸餾器，提取其中的殘留物質，發(fā)現大量是芋頭，這不得不讓人想到這個蒸餾器是否和做白酒有關?！叭缛粽娴氖钦麴s白酒，這可以把蒸餾白酒的歷史提前1000余年?！睏钴娬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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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記者在楊軍等工作人員的帶領下，看到了已經剝離的竹簡、漆器、玉器、銅錢以及拼好的車輪。一方面為古代的文化所吸引和驚嘆，一方面為考古工作人員的孜孜不倦感到佩服和感動。一個車輪能花費半年的時間拼出來，一小盒銅錢看似不多，但都是考古工作者一枚一枚清洗出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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