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東旭
南開大學哲學院
哥本哈根大學媒介、認知與交流學院
ydxhome@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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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哲學論》5.54-5.5423的再解讀*
姚東旭
南開大學哲學院
哥本哈根大學媒介、認知與交流學院
ydxhome@163.com
在傳統的思路中,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論》中5.54-5.5423的段落的有兩種解釋方式,一種是安斯康姆為代表的“本質”解釋,另一種是以肯尼為代表的“無意義”解釋,這兩種解釋方式都各有其長處及弊端,并沒有融貫地解決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句子的解釋問題。這里將指出討論這部分碼段所要考慮到的一些基本的問題,并嘗試用一種更完善的解釋方式解讀這部分段落。
真值函項;命題態(tài)度;判斷理論;邏輯圖像論
《邏輯哲學論》5.54-5.5423碼段一直以來爭議頗多。J.O.Urmson將這一部分內容描述為“幾乎不可進入的晦澀段落”(a passage of almost impenetrable obscurity,[4],第102頁)。幾十年來語言哲學界特別是維特根斯坦研究者們就這段相關于維特根斯坦的判斷理論、命題態(tài)度學說和真值函項思想的表達作出了多重解讀,但是觀點卻莫衷一是,這部分碼段的難解不在于不同解釋方式的各自為政,而在于對于其基本含義的解釋上。各種解釋各自都有自己的優(yōu)勢,但是又有著致命的缺陷。本文將簡要地梳理對這一相對獨立段落的不同解釋及其所涉及到的問題,并嘗試對這部分段落作出一種新型的解釋。
5.54-5.5423出現在維特根斯坦的命題函項理論的闡述之中。按照一般的看法,碼段5.54是用來解釋5.5的,正如后面的5.541-5.542是對5.54的解釋。我們發(fā)現,5.5是如下一段內容:
5.5Every truth-function is a result of successive applications to elementary propositions of the operation(—-T)(ξ,...).This operation negates allthepropositionsintheright-handpairofbracket,andIcallitthenegation of those propositions.([17],第85頁)
中文可譯為:每個真值函項都是連續(xù)應用運算(—-T)(ξ,...)于基本命題的結果。這個運算否定右手邊括號中的所有命題,并且我稱其為那些命題的否定。1本文中主要參考的《邏輯哲學論》版本為1953年版的由C.K.Ogden譯為英文的The Macmillan Company出版的英德對照本和1974年版的由D.F.Pears與B.F.McGuinness譯為英文的Routledge出版的英譯本,涉及到的譯文以直譯為主,中文翻譯主要參考的是賀紹甲的2010年商務印書館版本、2013年韓林合譯的商務印書館版和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的黃敏著《維特根斯坦的〈邏輯哲學論〉——文本疏義》([19])中的譯文。
而5.54的內容是:
5.54In the general propositional form propositions occur in other propositions only as bases of truth functions.([17],第85頁)
中文可譯為:在一般的命題形式中,命題只是作為諸真值運算的基礎而出現在另一個命題之中。
5.5和5.54的主要內容是一致的,維特根斯坦在《邏輯哲學論》中堅持著外延論點(extensionality thesis,[14],第81-82頁),即認為命題(語言)的有意義的原因是由于其外延而非內涵,在邏輯圖像論中,作為事實(事態(tài))2在英語世界中通行的《邏輯哲學論》兩個譯本中,關于如何翻譯“Sachverhalt”一直以來有爭議。Ogden的譯本翻譯為“atomic fact”(原子事實),而更新近的Pears與McGuinness的版本則翻譯為“state of affairs”(事態(tài)),這個翻譯問題背后涉及到對于維特根斯坦想法的不同理解,爭議在于這個意謂基本命題所代表的客體配置的存在性問題。有學者如R.Pippin在[12]一文中認為維特根斯坦實際上并沒有解決“一個命題如果為假,它對應什么?”(當然維特根斯坦對此有專門的否定事實(negative facts)這一提法,但是即使指出這一點也并沒有解決這個疑難)。篇幅所限本文并不對此問題作出深入探討,只是指出由于“命題記號即是事實”(3.14)這一基本設定,因此我們實際上總是在用“事實”(Tatsache)表征“Sachverhalt”的,而事實之間互相獨立的設定必然會導致命題記號這一事實與命題所表征的事實之間互相獨立的情形出現。因而本文用“事實(事態(tài))”表達其互相獨立又必然有其一為現實存在的特征。的邏輯圖像的命題描畫事實(事態(tài)),因此命題才具有意義,而不作為邏輯圖像描畫事實(事態(tài))的命題要么是作為重言式或矛盾式的缺乏意義的命題,要么是無意義的命題。因此有了5這個碼段:命題是基本命題的真值函項。也就是說,一個命題出現在另外一個命題之中,只可能是因為出現于其他命題中的命題自身是或者包含了描畫事實(事態(tài))的基本命題,并且由全部基本命題的真值能夠運算出這一其中出現其他命題的命題的真值(What this says is just that every proposition is a result of successive applications to elementary propositions of the operation N(ξ).(6.001)中文可譯為“這僅僅是在說,每個命題都是連續(xù)應用計算N(ξ)于基本命題的結果”([17],第87頁)),非外延性質的符號不參與意義構成,只是起到標識差異的作用。也就是說,任何有意義的命題必須滿足
(1)該命題的主目是外延命題。
(2)外延命題是基本命題。
(3)外延命題是該命題的真值基礎。
但是,這一維特根斯坦堅持的基本法則在面對如5.54中所提到的命題時“初看起來”失效了。這類命題是如“A相信p是真的”或者“A思考p”等在通常意義上被視為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命題?!拔蚁嘈舙”,“我懷疑p”,“我思考p”這樣的句子中,這些句子滿足了以上的(1)和(2),但是不滿足(3)。即不符合“可代換原則”(principle of substitutability,[7],第148頁),在真值運算中,我們不可能用真值相同的命題替代外延命題p而保證真值不變。
維特根斯坦對這一問題采取了足夠的重視。他給出了以下的解答:
5.541At first sight it looks as if it were also possible for one proposition to occur in another in a different way.Particularly with certain forms of proposition in psychology,such as‘A believes that p is the case’and‘A has the thought p’etc.(初看起來,一個命題似乎也可以以不同的方式出現于另一個命題之中。在心理學的某些命題形式中情況尤其如此—例如,在這樣的心理學命題中:“A相信p是實際情況”,或者“A思考p”等等。)
For if these are considered superficially,it looks as if the proposition p stood in some kind of relation to an object A.(And in modern theory of knowledge(Russell,Moore,etc.)these propositions have actually been construed in this way.)(因為從表面上看來,在這里似乎是一個命題p與一個對象A處于某種關系中。(在現代知識論中[羅素、摩爾等人那里]這些命題也是這樣被理解的。))
5.542It is clear,however,that‘A believes that p’,‘A has the thought p’,and‘A says p’are of the form‘“p”says p’:and this does not involve a correlation of a fact with an object,but rather the correlation of facts by means of the correlation of their objects.(但是很清楚,“A相信p”,“A思考p”,“A說p”具有“‘p’說p”的形式:這里涉及到的不是一個事實和一個對象的搭配(Zuordnung)3,而是借助于其對象搭配的諸事實間的搭配。)
5.5421Thisshowstoothatthereisnosuchthingasthesoul—thesubject,etc.—asitisconceivedinthesuperficialpsychologyofpresentday.(這也表明,沒有如同當今膚淺的心理學中所設想的心靈-主體等等。)Indeed a composite soul would no longer be a soul.(的確,一個組合的心靈將不再是心靈了。)
5.5422The correct explanation of the form of the proposition,“A makes the judgement p”,must show that it is impossible for a judgement to be a piece of nonsense(Russel’s theory does not satisfy the requirement.)(對命題形式“A判斷p”的正確解釋必須表明:使判斷成為一種無意義是不可能的(羅素的理論不滿足這個條件)。)
這部分內容的基本含義是清晰的。它所針對的是羅素的多元關系判斷理論(multiple-relation theory of judgement)。羅素認為,正確的判斷關系應當是一個判斷主體和多個判斷客體(關系項)之間的一定次序的關系。在每個判斷中,都有一個執(zhí)行判斷的心靈,心靈的作用就在于對諸多關系項進行排序(fix order)和組合(combine)。在包含命題態(tài)度的信念命題中,判斷主體與客體之間處于外在關系中,它們的關系依賴主體的命題態(tài)度建立起來。([18],第92-106頁)
在5.542中,維特根斯坦要得出的結論是,羅素設想的作為判斷主體的心靈是不存在的,因為這個心靈不可能不是組合的。因為它如果不具有和被判斷客體同樣的邏輯多樣性,那么,心靈就不可能做出判斷。因此,具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中涉及的不是對象和命題之間的關系,而是事實之間搭配,由于“命題記號即是事實”(3.14),按照以Copi為代表并得到廣泛接受的一般解釋,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實際上是組成事實1(思想或命題)的對象與組成事實2(被描畫的事實)的對象的相關性(配置方式相關)的表達([4],第104頁),即“‘p’說p”,而不是一個對象和一個事實之間的關系。這樣,心理學上的心靈就失去了其假想中的單純性,變成了與命題(事實)同一層面的東西。
在否定了羅素的判斷理論之后,維特根斯坦在5.6一節(jié)中對于判斷主體的問題做出了進一步探討,得出“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the subject that thinks or entertains ideas.(5.631)(沒有思考著或包含觀念的主體這種東西)”([17],第69頁)的結論。維特根斯坦對于主體(自我)問題的正面看法是主體并不是世界中的一部分,而是世界的界限,是形而上學主體。世界與主體之間具有不同于事實(事態(tài))之間由于互相獨立造成的外在關系的內在關系。這種內在關系表現在主體是通過“世界是我的世界”而出現在哲學中的,即主體通過為世界留出地盤來顯示其存在,卻不能被等同于任何事實性(對象性)的東西。為了為世界留出位置,主體在世界中收縮為一個無廣延的點,從而保持了其非事實性,又由于任何對象都是處于某種事實配置之中的對象,且“The world is the totality of facts,not of things.(1.1)(世界是事實的總體,而不是事物的總體)”([17],第5頁),因此,主體在保持其非事實性的同時,又保持了其非對象性。
在否認了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中的判斷主體存在的可能性之后,維特根斯坦又進一步指出,被判斷的命題成立的前提是其是一個有意義的命題,而這是不依賴于一個判斷主體對其進行排序和組合的,羅素的理論無法保證“使判斷成為一種無意義是不可能的。(5.5422)”([17],第14頁),我們可以排序和組合出例如“睡覺蘋果汽車”這樣的詞列,但是它無法成為一個被判斷者。因為“A proposition is not a blend of words.(3.141)(命題不是詞的混合)”([17],第65頁),為了形成有意義的命題,語詞必須按照一定的方式互相組合,而這是羅素的的理論所不包含的。維特根斯坦在以下段落中重申了這一點:
5.5423To perceive a complex means to perceive that its constituents are related to one another in such and such a way.(感知一個復合物的意思就是感知到它的各組成部分以如此這般的方式互相關聯著。)
This no doubt also explains why there are two possible ways of seeing the figure as a cube;and all similar phenomena.For we really see two different facts.(這也能很好地解釋,為何有兩種可能的方式把如下圖形看成為立方體;以及所有類似的現象。因為我們確實看到兩個不同的事實。)
If I look in the first place at the corners marked a and only glance at theb’s,then the a’s appear in front,and vice visa.(如果我先到的是諸a角,而只是快速地瞥了諸b角,那么出現在前面的將是諸a;反之則諸b角顯得在前。)
我們不能混淆對象和事實(事態(tài)),也不能混淆專名和命題,被判斷內容具有獨立于主體的排列組合作用的意義,它本身具有可被分析成命題(事實)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不依賴于“相信”,“懷疑”,“思考”等命題態(tài)度,羅素的多元關系判斷理論缺乏對于這種對于命題本質的正確理解。
以上的剖析簡要的分析了《邏輯哲學論》5.54-5.5423的基本含義。但是,我們看到,以上的基本想法如果正確,都建立在兩點基礎上,即
(4)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的形式可以被寫成“‘p’說p”。
(5)這一形式以某種方式與外延論題不沖突。
維特根斯坦并未對以上(4)和(5)是如何可能的做出任何論述,這一點使得維特根斯坦命題態(tài)度思想的前提成為爭論的焦點。
關于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或信念命題如何被納入到真值函項理論的問題,后世的研究者們對于(4)的回答大致有兩種,即命題式分析和非命題式分析,前者在不同的意義上認為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的真正邏輯形式是“‘p’說p”,而支持非命題式分析的則認為維特根斯坦在這里只是提出了一種修辭性的解釋,即通過“‘p’說p”來消解心理學主體,它是一種哲學治療步驟,本身不具有命題意義。
在學界,持有命題式分析想法的學者占有絕大多數。大體采取兩種思路,一種是以羅素(B.Russell,[17],第XXI頁)、安斯康姆(G.E.M.Anscombe,[1],第87-90頁)、皮徹(G.Pitcher,[13],第149頁)、布萊克(M.Black,[2],第299頁)、戴蒙德(C.Diamond,[6],第267-273頁)為代表的“本質”解釋。他們的立足點在于“‘p’說p”的真值二極性(truth/false bipolarity),即它的非重言式(non-tautology)特征,在《邏輯哲學論》中,二極性是有意義的命題的本質特征。任何有意義的命題都是邏輯空間中的可能事態(tài)的圖像,因為是可能配置,因而命題具有真和假兩種可能性,“There are no pictures that are true a priori.(2.225)(沒有先天為真的圖像)”([17],第12頁)。與之相對,重言式和矛盾式只有一極(必然為真和必然為假),是兩種極限的可能性,即報道了所有事實和沒有報道任何事實兩種缺乏意義的情況。這些學者認為,在“‘p’說p”的一般解釋中,實際上指出的是作為“思想”的事實與具有本質特征的命題之間具有符合與不符合兩種可能性。例如,安斯康姆認為,“借助于其對象搭配的諸事實間的搭配”指的是兩個事實之間的關系,即由它們的對象的配置方式相關而產生的事實之間的搭配。她認為這一表達式實際上是符合外延論題的。我們可以將前一個帶引號的“p”解釋為命題的偶然特征,而后一個不帶引號的“p”視為描畫事實(事態(tài))的命題的本質特征([1],第88-90頁)。依據是《邏輯哲學論》中的以下段落:
3.34-3.341“A proposition possesses essential and accidental features. Accidental features are those results from the particular way in which the propositional sign is produced.Essential features are those without which the proposition could not express its sense.(命題具有本質特征和偶然特征。偶然特征是隨同產生命題記號的特定方式而來的特征,本質特征則是命題為了能夠表達其意義所必不可少的那些特征。)
So what is essential in a proposition is what all proposition that can express the same sense have in common.And similarly,in general,what is essential in a symbol is what all symbols that can serve the same purpose have in common.”(因此一個命題中本質的東西,是所有能夠表達相同意義的命題共有的東西。同樣的,一般說來,一個符號中本質的東西,是所有能夠達到同一目的的符號共有的東西。)([17],第20頁)
依照這一碼段,安斯康姆和皮徹認為“‘p’說p”所描述的是人們使用語言過程中的可能事實。我們的語言中有諸種偶然約定,同時在書寫和解釋中又會有很多偶然的特征,例如,我們寫下“aRb”時,可能由于不同的語言,書寫的顏色,字體的大小,個人書寫習慣,寫作次序等等而寫成不同的偶然樣式,但是它們都意謂著同一個“A proposition has one and only one complete analysis. (3.25)(命題有一個并且只有一個完全的分析)”([17],第15頁)具有本質特征的命題“p”。因此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可以看作由于約定或個體感知及表達的不同而產生的表達式意謂同一個命題本質的描述。戴蒙德([6],第267頁)也支持安斯康姆的想法,并指出,維特根斯坦這里隱含著如果我們將命題態(tài)度看做一種心理狀態(tài)或個別表達式,即我所能夠持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處于“‘p’”的這一邊,那么就同時假設了我們不可能思考具有相同意義的其他命題表達式的存在,但是顯然它又預設了這些命題表達式的存在。而由于“The limit of my language mean the limits of my world.(5.6)(我的語言的界限意味著我的世界的界限)”([17],第68頁),我們不可能思考也不可能說那不可思考的信念,因此,只有言說了“p”,“‘p’”才是有意義的命題,否則它什么都不是。
這種分析與以上討論的維特根斯坦對羅素多元關系判斷理論的反駁不謀而合。如果思想是有意義的命題,而思想又是由心理成分組成的話,那么,判斷或信念則意味著思想與心理成分的區(qū)別,即思想必須能夠以命題形式表達出來,而不能完全等同于任何心理成分。也就是說,在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中,我們能夠如此這般思考某一個命題的可能性和現實性為我們能夠思考、相信、懷疑、期待某一命題提供了邏輯前提。如果我們能夠思考某一個命題或正在思考一個命題,那么我們就可以說相信、懷疑、期待某一個命題,如果我們邏輯上不能思考一個命題或并非在思考一個命題,那么我們就不能說相信、懷疑、期待一個命題。但是,如果我們做出這種解釋的話,缺陷很明顯,就是將相信、懷疑、思考、期待等多種命題態(tài)度等同于作為命題的一種形式的思想了,思考的能力和現實固然是采取某種命題態(tài)度的前提,但是不能代替各種命題態(tài)度。也就是說,這條思路并沒有很好的處理(4)。
同時,我們也很難說這條思路很好的處理了(5),它看似抓住了“‘p’說p”的真值二極性特性,但是很難說人類使用包含偶然特征的語言來意謂(mean)本質性的語言的實踐是一種事實,安斯康姆和皮徹認為它是由于人們寫作和翻譯符號的事實,但是,且不談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是否可以被看做這類“事實”從而滿足(5),僅僅考慮到它滿足二極性的情況就會產生疑慮,兩個命題的同一是否是可以言說的?因為
4.022“A proposition shows its sense.A proposition shows how things stand if it is true.And it says that they do stand.”(命題顯示它的意義。命題顯示它為真時事情是怎樣的,而且說事情就是這樣的。)([17],第25頁)
4.121“What finds its reflection in language,language cannot represent.”(在語言中映現了自己的東西,語言不能表達。)
4.1211“Thus one proposition‘fa’shows that the object a occurs in its sense,two propositions‘fa’and‘ga’show that the same object is mentioned in both of them.”(因此,一個命題“fa”顯示:對象a出現在該命題的意義中:兩個命題‘fa’和‘ga’則顯示:兩者說的是同一個對象。)
4.1212“What can be shown,cannot be said.”(能顯示出來的東西,不能說出來)([17],第31頁)
由以上我們可以看出,命題記號“‘p’”是否言說了p,這不可能是由“說”來表示出來的,而是在其使用中顯示出來的。正如兩個對象的同一性由使用同一符號來顯示,兩個命題的同一性也是通過“‘p’”與p的同一符號使用來顯示。換句話說,如果“‘p’說p”為假,那么加引號的p就不能再用p這個符號。
以上這種思路就是對于5.54-5.5422的第二種解釋方式,即“無意義”解釋。它產生于前一種解釋,以安斯康姆的學生肯尼(A.Kenny,[8],第79-80頁)為代表,與第一種解釋相比,它占有較為優(yōu)勢的地位,包括了戴頓(E. B.Dayton,[5],第275-285頁)、帕斯奇(K.J.Perszyk,[11],第111-126頁)、莫里斯(M.Morris,[9],第254-262頁)、柯亨(M.Cohen,[3],第442-444頁)、普雷德利(S.Predelli,[14],第94頁)、諾曼(A.Nordman,[10],第51頁)等人。他們肯定了由Copi提出的對于“‘p’說p”的一般解釋,即(4)。但是他們認為維特根斯坦在這里提出這一點是要強調其無意義,即說明“‘p’說p”是似是而非的命題(pseudo-proposition)。由于以上分析,我們知道,如果說“‘p’”是“p”的圖像或命題,而“p”是“‘p’”所描畫的事實,那么說“‘p’說p”實際上是說出了只能顯示的內容,而這是無意義的。安斯康姆、皮徹將二者看做是具有外在關系的偶然約定,這是錯誤的,兩者(命題與事實,或思想與命題)之間具有內在關系?!啊畃’說p”為真或為假都是不可言說的,這一點在使用中顯示出來。
我們可以看到,兩種解釋方式的共同點在于(4),但是對于(5)的解讀卻各不相同。第二種解釋方式比第一種解釋具有優(yōu)點,即它通過承認“‘p’說p”無意義從而不與外延論題相悖,從而避免了由于表面上的真值二極性而造成的一系列問題。從而比第一種解釋更好的滿足了(5)。
但是這一解釋依然是成問題的,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維特根斯坦并沒有說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或“‘p’說p”是無意義的命題,或者說說了只能顯示的內容,這是解釋者推斷出來的。第二點,即使這一點成立,說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或“‘p’說p”是無意義的命題也是比較難以接受的。因為,在日常語言中,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表達式是有意義的句子,表達了我們對于某種事實的斷定,因為,
5.5563“In fact,all the propositions of our everyday language,just as they stand,are in perfect logical order.”(事實上,我們日常語言中的所有命題,正如它們的現狀,是在邏輯上是完全有秩序的。)([17],第67頁)
《邏輯哲學論》中所提到的語言可以被視為理想語言或本質語言,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可以拋棄日常語言,雖然“Everyday language is a part of the human organism and is no less complicated than it.It is not humanly possible to gather immediately from it what the logic of language is…The tacit conventions on which the understanding of everyday language depends are enormously complicated. (4.002)”(日常語言是人的機體的一部分,而且也像機體那樣復雜。人不可能直接從日常語言中懂得語言邏輯……理解日常語言所要依賴的種種默契是極其復雜的。)([17],第22頁),但是維特根斯坦的命題意義的邏輯圖像論卻并非是要廢除日常語言,而是發(fā)現日常語言背后所掩蓋的真實邏輯形式,從而避免由表面形式而造成的哲學混淆。因此,以上對(4)和(5)的解釋是不能令人滿意的。問題依然保留著: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的真正邏輯形式是“‘p’說p”嗎?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符合外延論題嗎?
以上的討論為我們提供了兩點:
(6)能夠被判斷,被相信的必須是有意義的命題,即它以某種方式同一于具有本質特征的描畫事實(事態(tài))的命題。
(7)(6)是不可言說的,它只能在使用中顯示。
以上兩點是矛盾的。矛盾的根源在于它們承認(4),即承認“‘p’說p”是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的真正形式。但是“‘p’說p”何以能夠做到這一點?
但是很清楚,“A相信p”,“A思考p”,“A說p”都是“‘p’說p”的形式(英文:But it is clear that“A believes that p”,“A thinks p”,“A says p”,are of the form“‘p’says p.”(5.542)([17],第64-65頁);德文原文:Es ist aber klar,dass “A glaubt,dass p”,“A denkt p”,“A sagt p”von der Form“‘p’sagt p”sind.)([15],第141頁)
由以上原文中,我們可以看出,維特根斯坦采取的是一種并不那么明顯的表達??梢哉f,無論是“be of”,還是“von der”,都只是用來說明“‘p’說p”是以上所列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的一種特性或副詞性結構,而不是完全的分析。
另外的佐證來自于維氏1914年向摩爾口述的筆記,幾乎同樣的表達,維特根斯坦的說法是:“‘我相信p和‘p’的關系可以可比之于(be compared to)‘p’說p和p的關系。正如我之為一單純的東西是不可能的,‘p’也不可能是一單純的東西。”([16],第119頁),這里更加明顯,我們可以認為,維特根斯坦的觀點起碼在很大程度上不能被看作是這些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與“‘p’說p”簡單的等同。如果再進一步說的話,那么,“‘p’說p”只是在指出分析以上命題時必須要考慮到的一個基本要素,即判斷者也是一個具有與被判斷命題同樣復雜性的事實(事態(tài))?!啊畃’說p”是我們分析帶有命題態(tài)度的命題時所做的一個類比,這樣,我們便否定了(4)。
因而,(4)和(5)都成問題,兩種傳統的解讀方式都沒有特別指出這一點,即命題態(tài)度的類型多樣性(希望;相信;意圖;說;思考),并不是能夠同樣適用于一種分析的方式,以及“‘p’說p”是否如何處理判斷者A?因為在這里,判斷者顯然不僅僅包括判斷p的思想“p”,判斷者的其他思想內容在分析中被忽視掉了。這是否意味著維特根斯坦認為,在完全分析了的命題中,不能保留處于與外在關系之中的、與本質性的表達相區(qū)別的其他思想內容?即維特根斯坦依然接受休謨對于人格同一性是幻象,經驗主體并不存在的一般預設?即,在撇清了以上(4)和(5)造成的困難之后,現在存在兩個問題。
(8)命題態(tài)度的多樣性是否需要以及如何可能進行個別分析?
(9)如何對待判斷者A?在最終分析的形式中是否需要保留判斷者?還是僅僅作為判斷者的判斷行為(思想)即可作為對于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句子的完全分析?
以下將提供一種嘗試性的解讀。
來自于《前邏輯哲學論》(Proto-Tractatus)與《邏輯哲學論》(Tractatus)的對比可能有助于我們對于維特根斯坦初始想法的把握。前者一般被認為是最接近后者成稿的一版筆記。學術界一般用其來與最終成稿的版本作出對比,以窺清維特根斯坦最終修改中內容增刪、碼段順序的變化所反映出的論證的邏輯關系的強調和側重。我們可以看到,在《前邏輯哲學論》中,本文討論的在《邏輯哲學論》中被編碼為5.54-5.5423的碼段,被編碼為6.001-6.0051。也就是說,在最終成稿的前一稿中,這一部分內容是放到6這個標題之下的,而且,這一部分是5和6之間唯一發(fā)生歸屬變化的碼段??紤]到5(命題是基本命題的真值函項)和6(真值函項的一般形式及命題的一般形式)兩個命題的側重不同的話,我們能夠管窺到這一轉變的意圖:5中所討論的是命題的邏輯分析,概率命題,命題運算,邏輯的界限和主體的位置等一般命題理論的問題,這區(qū)別于以諸種命題如數學命題,自然科學命題,倫理學命題等為內容的6,這一轉變體現出維特根斯坦并非將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命題當做一類相對獨立的命題看待,而是更傾向于將其與命題的一般問題放到一起放到5之中,作為由表面形式誤解而需要做出澄清的一類,通過這種澄清說明其與命題一般理論的一致。而這點細微的變化,進一步說明了并不存在作為“類型”的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命題,而只有參照一般意義上的命題意義的邏輯圖像論才能正確理解這類表達式。
以上兩種傳統解釋中,我們得到了(6)和(7)兩個結論,我們看到,堅持外延主義的后果,就是無法合理地將包含命題態(tài)度這類內涵語境的表達式納入進來,因為,顯然,命題態(tài)度比外延命題多“說出”了些什么,而且這多說出的并不是無關緊要的,而是影響到其表達式真值。對于這一問題,堅持外延主義的哲學家有兩種態(tài)度,要么保留這些“說出”的內涵含義,就像“本質解釋”一樣為表達式賦予一種可疑的外延含義(例如用“‘p’說p”來表達翻譯或書寫的事實等),要么就要放棄命題態(tài)度所“說出”的含義,進而需要說出“p”與p的同一性這樣的元語言命題,而這是無意義的。這些內涵含義包括我們上面在(8)和(9)中提到的不同的命題態(tài)度和同一性的判斷者。傳統的兩種解釋都只探討了作為類比形式的“‘p’說p”中的命題態(tài)度的分析情況,而沒有對于多種類型的命題態(tài)度,以及包含判斷者的情況進行分析。因而,根據我們在以上分析《前邏輯哲學論》和《邏輯哲學論》的碼段變化得出的結論,我們需要一種不同的一般化的對于5.542-5.5423一節(jié)的解釋方式,使其與邏輯圖像論融貫。
4.1心理學命題:本質考察與非本質考察
按照維特根斯坦的想法,“A相信p”,“A思考p”,“A說p”這類需要把“‘p’說p”作為成立前提的命題依然是邏輯圖像論中合法的句子。是“某些心理學的命題形式”,那么,在《邏輯哲學論》中,心理學命題這種不同于更加符合外延論點的其他類型的命題形式,又該如何理解呢?
在4.11-4.116碼段中,維特根斯坦集中探討了科學與哲學之間的一般關系。4.1121中,他首先提出“心理學不比任何其他自然科學更為接近哲學,知識論是心理學的哲學。”(Psychology is no more closely related to philosophy than any other natural science.Theory of knowledge is the philosophy of psychology),而下文中,他又提出“我對記號語言的研究,和哲學家們認為對邏輯哲學如此重要的那種思想過程的研究,難道不是一致的嗎?只是在大多數情形下,他們都糾纏于一些非本質的心理學考察,在我的方法這里也有類似的危險?!保ā癉oes not my study of sign-language correspond to the study of thought-processes,which philosophers used to consider so essential to the philosophy of logic?Only in most cases they got entangled in unessential psychological investigations,and with my method too there is an analogous risk”)([17],第30頁)
由于心理學的哲學問題處于知識論領域,因而,心理學考察的本質內容是與知識的來源、范圍和可靠性等一般知識論問題相關的,而非那些作為“非本質的心理學考察”的“思想過程的研究”。以知識論為哲學的心理學探討與上述討論中堅持著外延論題的邏輯圖像論主要關心的問題是一致的,都是關注于思想(命題)對事實(事態(tài))的表征能力和從命題到科學知識的可能性問題,而一般心理學考察所關注的意識、情緒、情感,態(tài)度等對知識論或本質性的心理學考察即對于“思想過程”的考察來說,是非本質性內容。這樣一個轉變使得我們理解維特根斯坦對于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命題提供了一條思路,即轉換我們在一般心理學意義上對于這類命題的理解,從本質性的知識論(心理學的哲學)角度對其作出全新的詮釋。
當代語言哲學討論中,哲學家們爭論的焦點在于,是否可以用真值相同的命題替代外延命題p而保證真值不變,形成了兩種看法:一條是弗雷格傳統,一條是非弗雷格傳統。兩者之間的爭議在于意義與指稱之間的關系問題之上。在第一條進向當中,弗雷格(G.Frege)、羅素(B.Russell)、卡爾納普(R. Carnap)、奎因(W.Quine)、佩里(J.Perry)、索爾莫斯(S.Soames)等人認為帶有命題態(tài)度詞的句子是某種帶有主體相關(speaker-related)的特征的表達式,代表主體和命題之間的一種關系。對于“可代換原則”,他們的處理是不可代換,因為在這里,關系項決定著關系。而非弗雷格傳統代表人物是密爾(J.Mill)、克里普克(S.Kripke)、阿舍爾(N.Asher)、克里門斯(A.Clemens)等人,如同上文中提到的,根據克里普克所提出的“信念之謎”,一個人可以同時對一個事態(tài)具有兩種相反的信念。因而他們認為弗雷格傳統是不正確的。他們認為句子的意義等同于句子的指稱,因此命題態(tài)度詞對于句子的意義不形成限制,因而“可代換”為真值相同的句子。維特根斯坦對于心理學命題的探討是與以上爭論迥異的,在我們的日常語言中,命題態(tài)度句子的組合是命題態(tài)度詞加信念內容的組合方式,因而信念內容由于命題態(tài)度詞的作用,被看成是“晦暗”(opaque)的部分,是無法像一般命題一樣直接穿透的,命題態(tài)度詞為我們將信念內容和整句看成一個描述事實(事態(tài))的命題設置了障礙。在日常語言中,我們說“張三相信李四是個間諜”和“張三相信戴著帽子的人不是間諜”,如果李四即是那個戴著帽子的人,那么“相信”則使得張三與“誰是間諜”這一事實(事態(tài))之間永遠帶有一層障礙。蓋梯爾問題即是在這里發(fā)端。因為“相信”或者作為一種信念的心理成分,作為心理學中考察的基本成分被引入了。而實際上,在維特根斯坦看來,這種心理成分恰恰不是本質性的,自始至終,我們在這里關心的本質性成分是作為表征事實(事態(tài))的思想成分的“p”與本質命題p兩個表達式(或同一命題的兩次表達)。
4.2命題態(tài)度句的語法分析
根據上文,我們可以將命題態(tài)度的疑難看作是由于表面形式的欺幻造成的誤解,用表達方式的變化來表現這一點。即通過表達方式的改變來將本質性特征與非本質性特征的區(qū)別表現出來,而不是以字詞語言的方式直接言說出來。方式是用由皮爾士創(chuàng)立的、語言哲學中常用的類型-范例(Type-token)理論改寫命題態(tài)度句,將命題態(tài)度和判斷者看作是某種靠“顯示”而不是在命題圖像理論中“說出”的類型,來解答困擾我們的(8)和(9)兩個問題。
第一步,我們首先將“A相信p”中的判斷者A看作是由一系列由同一個有機體(判斷者)中包含的復數命題(這樣就堅持了休謨的自我同一性理論),這些命題由于從屬于同一個類型,即從屬于判斷者A,因此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標記來書寫它們,例如將其寫成斜體字“p,q,r...”,任何一個個體命題都從屬于同一個人格這樣一個類型。而在其中,“p”是這一類型中某一個帶有以心靈過程構成的思想(命題),而“A相信p”所表達的就是,帶有非本質性特征的命題“p”,以某種命題態(tài)度(相信)意謂本質性的命題p,這樣,我們就改寫成“p相信p”。
第二步,“相信”同樣也可以看作是一種類型,這種類型不同于判斷者,代表著判斷者對于命題的一種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與人稱同樣,在命題圖像論中是命題的偶然特性。我們可以用區(qū)別于人稱的另外一種方式標識它。例如用“_”來標識“p”,寫成“p”,即某個判斷者的某個思想屬于“相信”這種類型,通過以上兩次改寫,非本質性的內容都以不同于日常語言表達的另一種方式書寫出來,在邏輯圖像論中就只剩下了“p”與p兩個本質性的內容,即同一個命題的不同面相的出現。4在邏輯圖像論中,由于事先規(guī)定了非外延性的內容不具有規(guī)定意義的能力,因而,符號的寫法只能通過“顯示”表現出來,而這里所“說出”的只是同一個命題的兩次出現
同樣的改寫可以適用于其他類型的帶有命題態(tài)度(希望;意圖;說;思考;想象;懷疑等)的句子的改寫。因而,我們可以斷定,命題態(tài)度并不對真值函項理論造成真正的威脅,而是表達了一致的內容。同時,由于非本質性的判斷者的人稱和命題態(tài)度,雖然在邏輯圖像意義理論中沒有位置,不能說出,但是通過表達方式的區(qū)別能夠得到保留。這樣,我們就解答了(8)和(9)的問題。
可能會有疑問產生的是如何處理“懷疑”,“不相信”等情況,因為,這里表面上看來表達了作為心靈過程出現的思想與本質命題不一致的情況,或者會直接認為,這里出現的是兩個不具有同一性的命題。因而提供了支持本質解釋的證據。這里需要援引的是維特根斯坦對于命題及其否定問題的一般看法。在《邏輯哲學論》中,一個命題與及其否定命題是占據同一個邏輯位置的,否定命題借助于肯定命題規(guī)定自身。這是因為否定一個命題并沒有比肯定它言說了更多的意義,而只是規(guī)定了同一個邏輯空間的展開與閉合而已。([17],第29頁)因而,不相信某個以心靈過程為載體的思想(命題),所言說的依然是這同一個思想(命題),只是以否定的方式提出,即提出了“?p”與p,而“懷疑”的情況,因為沒有規(guī)定邏輯空間的開合,所以依然是在提出“p”與p的相關。
在上文中,我們否定了兩種傳統解釋的解決方案,原因是由于他們將“‘p’說p”作為命題態(tài)度句的分析,而維特根斯坦只是將其作為一種類比來啟發(fā)我們。維特根斯坦這樣表達的原因,是由于在這里所要解釋的是我們對命題態(tài)度所產生的困惑,即如何表達在判斷者(思想)與被判斷命題之間的關系,維特根斯坦的回答是兩者之間是同一個命題的兩次出現,而不是兩個命題之間的關系,這就解釋了為什么他在下文中提到的是“事實”之間由于對象配置方式相關而產生的相關,而不是“命題”之間的相關,因為這里是同一個命題,只是以對象相關的方式而相關的不同的顯示出來的面相(心靈過程和本質命題)的相關而已。用“‘p’說p”來類比一個命題的兩次出現,正是為了解釋和說明這種相關的方式,而非對其作出實質性的邏輯分析。因此,無論說“‘p’說p”具有真值二極性,因而描畫某種事實,還是說這種表達因為表達了同一性而無意義,實際上都不是維特根斯坦所要說的,因為這里并不存在任何需要“說出”或者維特根斯坦意圖“說出”的東西,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顯示在表達式中了。
綜上,本文分析了《邏輯哲學論》5.54-5.5423碼段的基本含義,并對學界討論中出現的兩種解釋“本質解釋”與“無意義解釋”作出了分析,指出兩種討論將“‘p’說p”當作維特根斯坦對于命題態(tài)度句的分析是一種誤解,這種誤解造成了一系列無法融貫的哲學疑問。而如果放棄這種理解,將‘p’說p”解釋為是一種對于命題態(tài)度句的分析的類比,則可以避免一些問題。這里提出了用類型-范例(Type-Token)理論來進行表面形式改寫,將其視為同一個命題的不同面相的兩次出現的新解釋方式。命題態(tài)度句的處理一直是語言哲學與心靈哲學中所要探討的一個重點問題。而維特根斯坦的這種處理,對我們的啟發(fā)在于,通過邏輯和語法分析的方式來指出由于表面形式的誤導所造成的哲學困難,依然可能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啟發(fā)我們解決一些棘手的哲學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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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何健坤)
Abstract
TherearetwotraditionalwaysinelucidatingWittgenstein’sTractatus5.54-5.5423:Anscome’s‘Essence’elucidation and Kenny’s‘Meaningless’elucidation.They all have their own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However,they did not solve the explanation of sentences with propositional-attitudes coherently.Here I shall point out basic problems concerning the debate on these segments,and try to find a better way to elucidate these segments.
A Re-elucidation of Tractatus 5.54-5.5423
Dongxu Yao
College of philosophy,Nankai University
Department of Media,Cognition and Communication,University of Copenhagen
ydxhome@163.com
B81
A
2014-12-10
本文受到“南開大學博士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基金”和“國家留學基金”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