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直播告別野蠻生長

劉秋娜

網絡直播行業(yè)，正在進入大浪淘沙的關口。

7月11日晚9點，網絡紅人“Papi醬”的粉絲們早早坐在電腦前，Papi醬在網絡直播平臺的首秀就定在這個時間。1個半小時后，直播結束，令人咂舌的數據也相繼出爐，整個直播的觀看人數累計達7435.1萬人次，Papi醬獲得了1.13億個贊，打賞收入達90萬元。

Papi醬網絡直播的火爆場面只是今年網絡直播行業(yè)的縮影。2016年已經毫無爭議地被業(yè)內人士稱為“中國網絡直播元年”，中國在線直播平臺數量已經接近200家，騰訊、YY、陌陌、小米、優(yōu)酷等互聯網公司都已競相殺入，儼然有“百團大戰(zhàn)”的態(tài)勢。

就在Papi醬直播后的第二天，文化部公布了第二十五批違法違規(guī)互聯網文化活動查處名單，26個網絡表演平臺被查處，16881名違規(guī)網絡表演者被處理，共計關閉嚴重違規(guī)表演房間4313間。斗魚、熊貓、六間房等在內的12家運營單位被責令立即整改。

無論是行業(yè)趨勢還是監(jiān)管部門的重視，都透露出一個重要信號，群雄并起之后，野蠻生長的直播行業(yè)，正在進入大浪淘沙的關口。

始于青萍之末

2013年，斗魚的創(chuàng)始人張文明拿著這個游戲直播項目向眾多投資人游說時，收到的最多的回應，是“看不懂”。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奧飛動漫董事長蔡東青，他以個人名義向斗魚砸下2000萬的天使投資。

等到業(yè)內巨頭看懂時，已經是2014年。那一年，亞馬遜斥資11億美元收購游戲直播網站Twitch。這一交易終于讓國內的投資者們開始覺醒，隨后，騰訊拿下龍珠TV，YY和雷軍扶持了虎牙直播，浙報集團投資戰(zhàn)旗TV，甚至連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獨子、“國民老公”王思聰也強勢進軍，打造熊貓TV。

融到資的斗魚先走一步，以簽約費代替付費分成的方式，簽約職業(yè)游戲選手、邀請民間“大神級”玩家、推出美女主播，一路高歌猛進，完成了原始的資源積累。

火爆的網絡直播催生了大批網絡紅人。

這樣的路子也被眾多游戲直播平臺復制，各家直播平臺在爭奪主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廝殺之間，下一波的浪潮也迎頭打來。

王思聰投資的移動直播APP17的出現，使移動端直播成為直播行業(yè)新寵，在17之前，花椒、映客等移動端直播APP便已經存在，卻一直半溫不火。17以打擦邊球出位，更靠著王思聰的一條微博登上了熱搜榜，讓90后趨之若鶩，各路網紅在17上直播求粉，直播的概念就此普及。此后，隨著17涉黃下架，網紅轉移陣地，映客花椒接過了接力棒，直播越來越成為大眾狂歡。

如今張文明已不用再為融不到資而發(fā)愁，2016年3月，斗魚TV獲得騰訊、紅杉資本等B輪1億美元融資。它的對手們在資本圈同樣搶手，映客獲得昆侖萬維領投的A+輪8000萬元融資;易直播獲得A輪約6000萬元融資;三好網獲得亦莊互聯基金領投的Pre-A輪7500萬元融資……

監(jiān)管之困

與互聯網催生的其他垂直行業(yè)類似，野蠻生長的網絡直播，同樣陷入困境。

2016年3月的一個深夜，某直播平臺的美女主播王某在自己的直播間里跳著舞，言語動作中不乏低俗色情的挑逗，吸引3萬多粉絲不停地評論和贈送禮物……

從一開始，直播平臺培養(yǎng)出的主播們就在邊緣地帶游走，類似王某這樣的低俗、色情乃至暴力內容在直播平臺屢見不鮮。為此，大多數直播平臺都會設置一個叫“超管”的崗位，用來實時監(jiān)管并懲罰那些違法違規(guī)的網絡主播。

以映客為例，公務員出身的創(chuàng)始人奉佑生從創(chuàng)立映客伊始，就對底線嚴防死守，實行人工24小時的監(jiān)控，到現在，已經形成了800多人的審核力量和7000多平米的審核基地。

但對主播的依賴性及直播的實時性為監(jiān)管帶來了不可預估的困難。在映客，每天約有50人因在直播中有低俗行為處罰，每天因直播中抽煙被處罰的多達4000人;虎牙直播的審核員每人每小時需要審核的圖片達6萬張，一天要處理40萬到50萬張直播截圖，審核細致到主播的衣服、肢體動作、言語表情等。盡管如此，依然不能保證完全杜絕違規(guī)現象。

這一問題自然而然引發(fā)了監(jiān)管部門的重視，一系列監(jiān)管重拳也相繼打出。

2016年3月，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表示，將加大對網絡直播類平臺出現的涉“黃”涉“低俗”情況監(jiān)測力度;4月，文化部將斗魚、虎牙直播、熊貓TV、戰(zhàn)旗TV、龍珠直播、六間房、9158等多家網絡直播平臺列為查處名單;6月1日，北京市文化執(zhí)法總隊公布一批違規(guī)主播名單，9家網絡直播平臺的40名主播被永久封禁;6月28日，網信辦發(fā)布《移動互聯網應用程序信息服務管理規(guī)定》，對以娛樂直播為主要代表的移動端互聯網應用程序規(guī)范化提出了要求，推行實名制;7月7日，文化部出臺《文化部關于加強網絡表演管理工作的通知》，今后網絡直播將實行隨機抽查，表演者一旦上“黑名單”將被全國禁演。

禁令下發(fā)之后，更多如王某的違規(guī)主播不見了，直播也出現轉向的苗頭，從黑暗無序的幕后走到光明的臺前。

探索合規(guī)的商業(yè)模式

形勢大變之下，僅僅依靠網絡紅人在攝像頭前唱歌跳舞已不是長久之計，挖掘新的合規(guī)的商業(yè)模式，成了直播行業(yè)迫在眉睫的難題。

這方面，也不是沒有探索的先例。

“網紅工廠”魁鉞會旗下藝人超過3000人，這家互聯網經紀公司與二線城市主要藝術院校建立起密切聯系，憑借“招募—培訓—定制推廣”的生產模式不斷推出網紅，到現在，其年收入已超過6000萬元，而它的成立時間還不足兩年。

這些新生產線上出產的網紅們，早已不像她們的前輩那樣，端坐在攝像頭前，靠著搔首弄姿賺取收入。她們每天都忙得馬不停蹄，接受旅游公司邀請，向網民直播旅游行程，間接為旅游景區(qū)做宣傳推廣;接受垂直領域的網絡綜藝節(jié)目邀請，為網絡綜藝節(jié)目站臺。她們的淘寶店也經營得風生水起，觀看淘寶直播內容的移動用戶超過千萬，每天直播場次將近500，超過一半的觀眾為90后，導入淘寶店中，便換成了上百萬的銷售收入。

除了專業(yè)流水線化的商業(yè)運作模式，也有類似于Papi醬這樣在短視頻娛樂等某一個領域有所專長的主播，開辟出另外一條路徑。比如2016年春節(jié)，車友李夢翔將買車過程在斗魚全程直播，吸引了數萬觀眾，網友在線給出購車建議，屏幕內外聊得不亦樂乎，以致后來，李夢翔索性轉換了身份，成了二手車交易平臺人人車互動團隊的員工。

觀眾們看得興高采烈，網紅們收獲頗豐。如果算上直播撬動的行業(yè)（比如旅游、影視、汽車等），再算上越來越多直播場景，直播所帶來的或許是對商業(yè)、社會、生活方式的全方位變革。

至于如何讓直播波及更廣泛的人群，將直播變成更多行業(yè)的引擎，就是直播平臺下一步要解決的問題。在直播行業(yè)開始集中化之前，誰最先解決這個問題，就最有機會成為行業(yè)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