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夢穎上海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上海 200083
多人會話中的非打斷性言語、言語打斷與話輪數(shù)目的相關性研究
——以《健康之路》節(jié)目為例
邱夢穎
上海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上海200083
文章對主持人、專家和嘉賓三方參與互動的節(jié)目——《健康之路》中的非打斷性言語、言語打斷和話輪的相關性做了定量統(tǒng)計研究。研究發(fā)現(xiàn):1)主持人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沒有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而專家和嘉賓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有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專家和嘉賓的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差異均有超過50%以上是由其打斷次數(shù)決定的;2)“評論語”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之間以及“重疊語”與“成功的并行談話”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
多人會話;打斷;話輪數(shù)目;相關性
對于言談交際的研究多數(shù)集中于雙方交際,這種研究傾向受到許多學者的批評(Hymes 1974;Goffman 1981;Levinson 1988)。Schegloff(1995)指出,會話參與者的數(shù)量影響著言談互動(talkin-interaction)。多人參與的言談互動中,聽話人和說話人不再限于單方,由于多人會話的話題發(fā)起和話題應答的方向性具有不確定性和復雜性(Ohba 2012),會話參與者之間的互動比傳統(tǒng)的二人會話更加頻繁,話語權的爭奪使得打斷更加頻繁地發(fā)生,除當前說話人選擇下一說話人(Sacks等1974)之外,打斷也是會話參與者獲得話輪的重要手段,考察多人會話的會話結構更有利于探索打斷與話輪轉換的關系。
1.1判定“打斷”的標準
李悅娥、申智奇(2003)在Roger等(1988)提出的打斷模式基礎上,歸納了漢語日常會話中的13種打斷模式,把同時進行的話語(simultaneous speech)分為13種,其中9種屬于“言語打斷”,即“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不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2)、“成功的多次性言語打斷”(類3)、“不成功的多次性言語打斷”(類4)、“成功的并行談話”(類5)、“不成功的并行談話”(類6)、“沉默性言語打斷”(類7)、“猶豫性言語打斷”(類8)以及“插入”(類9)。另4種屬于“非打斷性言語”,即“冒失開始”(類10)、“重疊語”(類11)、“附和語”(類12)和“評論語”(類13)。
1.2判定“話輪”的標準
劉虹(1992、2004)區(qū)分了話輪,半話輪和非話輪,認為話輪是指在會話過程中,說話者在任意時間內連續(xù)說出的具有和發(fā)揮了某種交際功能的一番話,其結尾以說話者和聽話者角色互換或各方的沉默等放棄話輪信號為標志。筆者以為,除話輪以外,半話輪和非話輪的話語都不屬于話輪。
1.3打斷與話輪的轉換關系
綜合上述標準,成功的打斷(即類1、3、5、7、8)則轉換成新話輪,不成功的打斷(類2、4、6、9)則不構成新話輪,非打斷性言語(類10、11、12、13)由于沒發(fā)生說話人和聽話人的轉換,因此也不構成新話輪。
2.1研究目的
1)會話參與者的打斷頻次如何影響話輪數(shù)目?
2)言語打斷與話輪之間是否存在線性關系?
3)非打斷性言語與言語打斷是確實存在相關,還是因為該相關源于抽樣誤差?
2.2語料搜集
本文選取中央電視臺第十套科教欄目《健康之路》作為個案研究的對象,該欄目為主持人、專家和嘉賓①三方參與互動為主的健康類談話欄目。語料全部來自于2012—2013年間播出的10期節(jié)目②。
2.3研究方法
1)對10期節(jié)目內容進行轉寫。
2)根據(jù)上述“打斷”和“話輪”的判定標準,對節(jié)目中的主持人、專家和嘉賓各自發(fā)起的非打斷性言語頻次、言語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進行初步統(tǒng)計。
3)運用SPSS22.0軟件對這些數(shù)據(jù)進行相應的分析。
主持人、專家和嘉賓的打斷頻次如何影響各自的話輪數(shù)目?為了解打斷頻次(interruption,以下簡稱“I”)是如何影響話輪數(shù)目(turn,以下簡稱“T”)的以及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之間是否存在線性關系,我們用SPSS 22.0中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檢驗。表1、2、3分別為主持人、嘉賓和專家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表。
表1 主持人打斷頻次(I)與話輪數(shù)目(T)的相關性
表2 嘉賓打斷頻次(I)與話輪數(shù)目(T)的相關性
表3 專家打斷頻次(I)與話輪數(shù)目(T)的相關性
由表1的相關矩陣觀察得出,主持人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間的相關系數(shù)為0.36,p>0.05,表明主持人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的正相關是沒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觀察表2得出,專家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間的相關系數(shù)r為0.761,介于0.5和0.8之間,可以視為中度相關。p<0.05,說明專家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即隨著專家打斷頻次的增加,其話輪數(shù)目呈現(xiàn)增加趨勢。由表3得出,嘉賓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間的相關系數(shù)r為0.715,介于0.5和0.8之間,可以視為中度相關,p<0.05,說明嘉賓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即隨著嘉賓打斷頻次的增加,其話輪數(shù)目也呈現(xiàn)增加趨勢。綜上,專家和嘉賓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均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
我們再采用輸入法進行一元回歸,將話輪數(shù)目作為因變量a,打斷頻次作為預測變量b(常量)進一步精確地考察專家以及嘉賓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的數(shù)量關系。
表4 專家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模型摘要
表5 專家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ANOVAa
表6 專家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的回歸系數(shù)
表5的方差分析結果中,顯著性p值小于0.05,所以該模型是有統(tǒng)計意義的,由表4的判定系數(shù)R平方得出,專家的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變動中,有57.8%是由打斷頻次決定的,即專家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差異有一半以上是由其打斷頻次決定的。據(jù)表6可以得出,當專家的打斷頻率每增加一次,專家的話輪數(shù)目平均會增加0.485個。
表7 嘉賓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模型摘要
表8 嘉賓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ANOVAa
表9 嘉賓的打斷頻次與話輪數(shù)目的回歸系數(shù)
表8的方差分析結果中,顯著性p值小于0.05,所以該模型是有統(tǒng)計意義的,由表7的判定系數(shù)R平方得出,專家的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變動中,有51.1%是由打斷頻次決定的,即嘉賓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差異也是有一半以上是由打斷次數(shù)決定的。根據(jù)表9可以得出,當嘉賓的打斷頻率每增加一次,嘉賓的話輪數(shù)目平均會增加0.873個。
綜上,主持人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前并沒有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換言之,主持人打斷頻次的增加對于其話輪數(shù)目的增加并沒有顯著影響。而專家和嘉賓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前有較為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隨著打斷頻次的增加,專家和嘉賓的話輪數(shù)目也增加。專家和嘉賓的話輪數(shù)目的取值有一半以上的因素是由打斷頻次決定的。可見,打斷是專家和嘉賓為各自奪取話輪的重要手段。然而,隨著主持人打斷頻次的增加,她自己的話輪數(shù)目不一定增加,說明主持人并不需要通過打斷這種方式來作為奪取話輪的重要手段。因為作為電視機構的代表,主持人打斷的目的是多重性的:主持人掌控整個節(jié)目的節(jié)奏,因此在話輪分配上具有支配作用,主持人的打斷除了為自己爭取話輪以外,還有將話輪分配給嘉賓和專家的作用。
表10 九類言語打斷與四類非打斷性言語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矩陣
邱夢穎(2016)提出了六種“非打斷性言語”與“言語打斷”結合的復合打斷模式:即“附和語(類12)+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附和語(類12)+沉默性言語打斷(類7)”、“附和語(類12)+猶豫性言語打斷(類8)”、“評論語(類13)+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評論語(類13)+沉默性言語打斷(類7)”和“重疊語(類11)+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因此,“非打斷性言語”與“言語打斷”并不是相互獨立的言語事件。在一定條件下,非打斷性言語可以作為引語(preface)引起言語打斷。為了解四類“非打斷性言語”與九類“言語打斷”是確實存在相關還是因為該相關源于抽樣誤差,即六種“非打斷性言語”與“言語打斷”共現(xiàn)模式是不是由于兩類打斷碰巧存在一定程度的相關,需要進行相關系數(shù)的假設檢驗。
由表10得出:類12與類1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560,p>0.05,因此接受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附和語”(類12)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不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類12與類7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097,p>0.05,因此接受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附和語”(類12)和“沉默性言語打斷”(類7)不存在顯著的負線性相關關系;類12與類8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037,p>0.05,因此接受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附和語”(類12)和“猶豫性言語打斷”(類8)不存在顯著的負線性相關關系;類13與類1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926,且p<0.01,因此拒絕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評論語”(類13)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且高度相關;類13與類7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375,且p>0.05,因此接受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評論語”(類13)和“沉默性言語的打斷”(類7)不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類11與類1的Pearson相關系數(shù)為0.572,且p>0.05,因此接受原假設,認為來自總體的“重疊語”(類11)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不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
綜上,六種符合打斷模式中,只有“評論語”(類13)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確實存在線性相關,其他五類符合打斷模式中的非打斷性言語和言語打斷的共現(xiàn)是源于抽樣誤差造成。
此外,從表中還可以得出,類11與類5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r=0.702,p<0.05),表明隨著“重疊語”(類11)的頻次增加,“成功的并行談話”(類5)的頻次也增加,因為這類打斷都不是單個會話參與者可以完成的,而是需要兩人或兩人以上共同完成,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多人機構會話中言語打斷現(xiàn)象頻繁發(fā)生的特點。因此,“非打斷性言語”和“言語打斷(包括成功的言語打斷和不成功的言語打斷)”不是相互獨立的,而是存在一定線性關系?!霸u論語”(類13)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類1)之間以及“重疊語”(類11)與“成功的并行談話”(類5)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
本文對主持人、專家和嘉賓參與互動的節(jié)目《健康之路》中的會話結構進行定量分析,考察了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的動態(tài)轉換關系及各類打斷之間的關系,研究表明:
1)主持人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沒有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而專家和嘉賓的打斷頻次和話輪數(shù)目之間有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專家和嘉賓的話輪數(shù)目取值的差異均有超過50%以上是由其打斷次數(shù)決定的。這些數(shù)據(jù)表明,打斷只是主持人分配話輪的話語策略之一,然而打斷是專家和嘉賓為各自奪取話輪的重要手段。
2)復合打斷模式中“評論語”和“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確實存在線性相關,其他五類復合打斷模式(即“附和語”+“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附和語”+“沉默性言語打斷”、“附和語”+“猶豫性言語打斷”、“評論語”+“沉默性言語打斷”、“重疊語”+“成功的一次性言語打斷”中的前項(即非打斷性言語)和后項(即言語打斷)的共現(xiàn)是源于抽樣誤差造成。此外,“重疊語”與“成功的并行談話”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線性相關關系。
注釋
①每期節(jié)目的兩位嘉賓皆由一位男嘉賓和一位女嘉賓構成,由于本文不把性別差異作為研究的重點,因此把兩位嘉賓看作同一方會話參與者。
②這10期節(jié)目分別是2012年1月23日播出的《餐桌上的真相——速凍食品》、2012年2月6日播出的《寶寶輔食巧添加(上)》、2012年5月11日播出的《小面子大健康——養(yǎng)出好氣色》、2012年6月12日播出的《百搭食材——銀耳》、2012年7月10日播出的《“老糊涂”是病嗎?(下)》、2012年8月12日播出的《發(fā)酵美食——醋》、2012年9月22日播出的《你會喝水嗎?》、2012年9月23日播出的《秋季養(yǎng)生菜》、2012年12月31日播出的《平民補品——當歸》和2013年1月12日播出的《粥養(yǎng)有道——止咳》。
[1]Ohba,M.Research on Three-Party Conversations in Contact Situations [M].Tokyo:HituziSyobo Publishing,2012.
[2]Roger,D. B.,Bull P.E. & Smith,S.The Development of A Comprehensive System For Classifying Interruptions[J].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8(1):27-33.
[3]Sacks,H.,Schegloff,E.A.&Jefferson,G.A Simplest Systematics for the Organization of Turn-taking in Conversation[J].Language,1974(4):696-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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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劉虹.會話結構分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7]邱夢穎.三方互動中的打斷與話輪轉換——以《健康之路》為例[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16(1):54-58.
G2
A
2096-0360(2016)15-0030-04
本文為國家建設高水平大學公派聯(lián)合培養(yǎng)博士研究生項目“三方參與的半機構會話研究:以互動為視角” (項目編號CSC.No.201506900020)的階段性成果。
邱夢穎,上海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在讀博士,研究方向為會話分析、語用學、話語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