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直線

羅世容

幸福，它是無聲無色、捉不著摸不透的，但當(dāng)你細(xì)心品味，就會感受到它所帶來的暖流。

一顆小小的糖就能讓埃塞俄比亞的孩子們感覺幸福（《一顆糖的幸福》）。一瓶媽媽自制的汽水會讓孩子幸福到打嗝（《幸福的汽水》）。一個小護(hù)士幫助撞傷的女孩，得到了滿滿的一筐桃子的感謝（《幸福已經(jīng)滿滿的》）。

因此，幸福就是我助人，我快樂！

新學(xué)期開始了，劉老師到一個班級當(dāng)了班主任。不久后，她發(fā)現(xiàn)班上有一個奇怪的男生，每天中午放學(xué)后，別的學(xué)生一窩蜂似的擁出教室，只有他，坐在教室里不馬上離開，而是專心地看書或者寫作業(yè)。

許多個中午，劉老師都發(fā)現(xiàn)這個男生是這樣。為此，劉老師記住了他，并記住了他的名字，張曉軍。

一天中午，劉老師走進(jìn)了教室，對張曉軍說：“張曉軍，放學(xué)了，快回家吃飯吧！”張曉軍說：“老師，我想等會兒再回家！”劉老師問道：“你難道不餓嗎？”張曉軍說：“餓了！”劉老師說：“那就快回家吧！”張曉軍卻還是那句：“我等會兒就回家！”說完，張曉軍又埋頭做作業(yè)。

真是一個固執(zhí)的孩子，劉老師想他肯定是因為成績一般，想抓緊時間學(xué)習(xí)以便提高成績，便忍不住對他說：“餓著肚子可是學(xué)不好的，你回去吃飯吧，吃了飯到學(xué)校找我，我可以幫你補習(xí)功課！”

沒想到，張曉軍搖搖頭說：“老師，您誤會了，其實，我遲些回家，并不是為了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學(xué)習(xí)……”劉老師奇怪了：“那是為了什么??？”

張曉軍告訴劉老師，他的父親早年去世了，母親為了供他和妹妹讀書，外出打工了。每天早上，他和妹妹一早就起床做好中午的飯菜，中午他和妹妹回家熱一下就可以吃。由于他飯量大，他擔(dān)心自己吃多了，妹妹就吃不飽，便遲些回家。這樣，妹妹就能放開肚皮吃飽飯，剩下的，他再吃。

原來是這樣。劉老師問張曉軍為何不多做些飯菜，張曉軍告訴她說，他們每個月的錢只有那么多，要是多做些飯菜，錢就不夠花。他不忍心告訴母親家里的情形，不忍心讓母親多寄錢回家，不想讓母親多辛苦。張曉軍說他少吃一點沒什么，不能苦了母親，也不能餓著妹妹。

劉老師默默地聽著，眼眶濕潤了。她拿出錢包，掏出一百元錢，遞向張曉軍。張曉軍連連后退，說：“老師，我不能要您的錢！您放心，我的問題我自己能解決?，F(xiàn)在，我每天都在悄悄地?fù)鞆U品，我能掙錢，很快我就能吃飽飯了?！?/p>

劉老師知道，這是一個要強(qiáng)的孩子。她只好作罷，收起了錢。

以后的每個中午，劉老師依然發(fā)現(xiàn)張曉軍遲遲不回家。每次看到教室里埋頭學(xué)習(xí)的這個孩子，劉老師就嘆息不已。

轉(zhuǎn)眼就到了下一學(xué)期，劉老師因為工作需要，離開了原先的班級，去了另一個班當(dāng)班主任。讓劉老師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新的班級，她又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生。這個女生每天中午放學(xué)鈴聲一響，就第一個沖出教室，似乎有什么急事。女生的腳步還踉踉蹌蹌，幾欲跌倒，讓人好不擔(dān)心。

一天兩天有急事還好，可是天天有急事，那就不正常了。有一天中午，劉老師在放學(xué)之前點了女生的名，讓她放學(xué)后留下來。沒想到，女生竟然站了起來，說：“老師，放學(xué)我不留下來，行嗎？”劉老師說：“不行，我有事找你！”女生說：“老師，等我下午來上學(xué)的時候，我到辦公室找您，行嗎？”看著女生乞求的目光，劉老師點頭答應(yīng)了。

下課鈴聲一響，女生又是第一個沖出教室……

下午，女生果然走進(jìn)了劉老師的辦公室。劉老師問她：“為什么每天中午放學(xué)后你總是第一個沖出教室？”女生說：“我急著回家……”劉老師說：“急著回家？肚子再餓，也用不著急那一會兒。你跑那么快，很危險的。”

女生說：“老師，對不起，讓您擔(dān)心了?！眲⒗蠋熥屌院髣e跑那么急，可女生卻不答應(yīng)，劉老師問她為什么，女生說：“為了我哥！”

女生告訴劉老師，她的父親早年去世了，母親為了供她和哥哥讀書，外出打工了。每天早上，她和哥哥一早就起床做好中午的飯菜，中午她和哥哥回家熱一下就可以吃。由于哥哥飯量大，她擔(dān)心哥哥吃不飽，便先到家吃飯，這樣，剩下的，就全是哥哥的，他就可以放開肚皮吃飽飯了。

劉老師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想到女生的名字叫張曉燕，不用說，她就是張曉軍的妹妹。

劉老師問張曉燕：“這么說，你為了讓你哥吃飽飯，從來就沒有吃飽過？”張曉燕連連搖頭，說：“不，我吃飽了的，吃飽了的！”劉老師知道，張曉燕沒有說實話。劉老師掏錢給張曉燕，卻被拒絕了。張曉燕說她在悄悄撿廢品，等她掙到錢，她就可以買很多米和菜，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家吃飯了。

后來的日子里，每天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劉老師看到張曉燕第一個沖出教室，她就禁不住雙眼濕潤。她知道，那匆匆忙忙、踉踉蹌蹌的腳步里，跑出的卻是愛的直線。

（丁香清幽摘自：《三月三·故事王中王》201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