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伊莎貝爾的女性形象解讀

⊙謝園［南京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南京 210097］

《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伊莎貝爾的女性形象解讀

⊙謝園［南京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南京 210097］

在《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亨利·詹姆斯成功塑造了伊莎貝爾·阿切爾—一位時代“新女性”的形象。伊莎貝爾獨立、勇敢、有著豐富的想象力、渴望自由、敢于向命運挑戰(zhàn)。她不把婚姻當作女性唯一的出路，具有獨立的自主意識。但是獨立自主的她還是選擇遵守傳統(tǒng)的婚姻價值觀，最終落入了有野心的男性權(quán)威者奧斯蒙德的陷阱，可見伊莎貝爾“新女性”形象的局限與矛盾。

詹姆斯 《一位女士的畫像》 伊莎貝爾 新女性

作為美國現(xiàn)實主義作家的杰出代表——亨利·詹姆斯，女性主題幾乎占據(jù)了他的大部分作品。無論是其早期代表作《黛西·米勒》《一位女士的畫像》還是后來的《波士頓人》，其作品中都無形地流露出強烈的女性意識，因此他被譽為“偉大的女性小說家”。詹姆斯的女性主題創(chuàng)作風(fēng)格深受其成長環(huán)境的影響。他出身于一個有錢的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個哲學(xué)家、神學(xué)家卻為人專橫野蠻，其童年過得也非常之不快，他是在對哥哥的畏懼中成長起來的。童年的陰影使他生性敏感，而跟他關(guān)系親密的姐姐和表妹也過早去世，他悲痛欲絕，因此他在《黛西·米勒》《一位女士的畫像》等作品中塑造出豐富的女性形象來緬懷他的親人，而《一位女士的畫像》中的伊莎貝爾·阿切爾就是以其表妹的性格和形象為原型的。

一、《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伊莎貝爾的女性形象解讀

（一）獨立自主、富有個性、崇尚自由

伊莎貝爾是這部小說的女主人公，詹姆斯用最多的筆墨對其形象加以描繪。她聰明、漂亮，出身于一個民主的美國家庭，父母去世后跟隨富有的姨媽遠赴歐洲見識大千世界。她朝氣蓬勃、聰明勇敢、有著自己一系列的“理論”和豐富的想象力，崇尚美國式的自由和獨立，在父權(quán)主義主導(dǎo)的社會里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個性。例如小說開始時，當她的表哥拉爾夫初次見到她時，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她收留了你”，這句話便刺傷了性格獨立的伊莎貝爾。她立刻反駁道：“是的，她喜歡當保護人，她也待我很好，但是我更重視自己的自由?！彼释鶕?jù)自己的意愿去自由地體驗生活，增長見識，向往能夠陶醉于那種充滿古老歐洲文化藝術(shù)的生活。正因為如此，小說中，她先后拒絕了實業(yè)家古德伍德和沃伯頓勛爵的求婚。她這樣做并不是因其反對婚姻。與其“理論”相悖的是受父權(quán)主義文化影響下的傳統(tǒng)婚姻價值觀。她不希望用婚姻來束縛自己，不希望生活中只有丈夫和子女，她認為生活中還要有別的事可做。那種通過婚姻而擠入上流社會的做法更令她不屑一顧。小說中的沃伯頓勛爵，無論地位、財富，還是個人氣質(zhì)都是在當時的社會里令人崇拜和向往的，并且伊莎貝爾也多次表明她并不是不喜歡沃伯頓勛爵。但是對于伊莎貝爾來說，沃伯頓勛爵是嚴格的歐洲文化體系的代表，選擇嫁給他就意味著要融入這樣的生活體系，這讓伊莎貝爾倍感壓力，她不得不放棄自己追求的獨立自主，成為父權(quán)社會的犧牲品，而這是伊莎貝爾斷然無法接受的，這與她堅定的自由觀相悖。她絕不會因為婚姻讓自己失去自由。出于同樣的原因，她也拒絕了古德伍德的求婚。這證明她是一位獨立自主、敢于挑戰(zhàn)時代的新女性。

（二）天真、單純、過于理想化

奧斯蒙德的出現(xiàn)使她自己更加確認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奧斯蒙德沒有地位、沒有財富，甚至沒有工作，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自由職業(yè)者。然而他的一無所有，卻讓伊莎貝爾覺得無比珍貴。他出身于美國，但長居歐洲，早已變得世俗奸詐、利欲熏心。他一直在“觀察”和“尋覓”自己的獵物。他優(yōu)雅的舉止、談吐的氣質(zhì)欺騙了伊莎貝爾的雙眼，使她相信奧斯蒙德是一個“在貧窮面前保持著尊嚴的人，一個視富貴如浮云的人”，因為藝術(shù)在伊莎貝爾看來是高尚、自由，而又充滿魅力的事物。奧斯蒙德的巧妙偽裝使伊莎貝爾相信他一心陶醉于藝術(shù)的海洋之中，對世俗的名利地位毫不在意。因此，伊莎貝爾相信，能與這樣一個不在乎財富、地位的藝術(shù)家結(jié)合一定不會讓自己的獨立和自由受到束縛，不必天天和社會政治打交道，避免自己淪為父權(quán)社會的附屬品，這是符合她一直追求崇尚的自由觀的。于是，盡管遭到無數(shù)人的反對，她也堅定不移地選擇與奧斯蒙德結(jié)合。

婚后，伊莎貝爾開始對生活有了新的認識。她發(fā)現(xiàn)生活中的一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與她親密的梅麗爾夫人并沒有她理想中的那般完美、優(yōu)雅。奧斯蒙德的自私自利、心胸狹隘、霸道世俗在她面前不斷地浮現(xiàn)出來，在他風(fēng)度優(yōu)雅的舉止背后隱藏了不可告人的陰謀與秘密。原來，奧斯蒙德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勢利小人。為了擠入歐洲的上流社會，他不惜一切手段去巴結(jié)有權(quán)勢、有地位的人，而對于普通平民則不屑一顧。他與梅麗爾夫人有著不正當?shù)年P(guān)系，他們狼狽為奸，出謀劃策，出于貪婪，將目標鎖定到不諳世事而又天真的伊莎貝爾。正是因為看到了伊莎貝爾的單純和富有，他“巧妙”地讓伊莎貝爾相信他是全身心投入到藝術(shù)當中的優(yōu)雅藝術(shù)家，不在乎世俗的榮譽和名利，讓伊莎貝爾產(chǎn)生錯覺，以為自己獨立而又自由地選擇了自己的婚姻，殊不知卻掉入了梅麗爾夫人和奧斯蒙德一步步精心設(shè)計的陷進，讓自己深陷其中。

二、矛盾

如果說婚前的伊莎貝爾是有個性、追求獨立自由的新女性，婚后的她卻逐漸屈服于以奧斯蒙德為代表的男權(quán)護衛(wèi)者的勢力之下。出生于美國民主的家庭里的她，對于自由的向往，是比同時代的歐洲女性更為強烈的。她跟隨自己的姨媽千里迢迢遠赴歐洲大陸就是為了見識歐洲的大千世界，感受古老的歐洲文化，從而能夠讓自己獨立地做出各種選擇和決定。但是，一向堅持獨立自主的她，婚后，竟然在自己向來堅定的自由觀上變得矛盾起來。她的矛盾性可以從她對其繼女帕西的婚姻問題的處理上看出來。一方面，因為自己的自由觀，她希望帕西能夠自由選擇自己的婚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另一方面，她明知奧斯蒙德的做法不妥，但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婚姻，為了取悅自己的丈夫，她還是違背了自己的意愿，違背了自己向來堅持的自由觀，選擇支持奧斯蒙德的做法，由此可見，伊莎貝爾是矛盾的。一方面，她極力聲稱自己堅持獨立自由，但是面對奧斯蒙德的男權(quán)主義，她還是選擇服從，毫無保留地認同奧斯蒙德對自己自由的約束，甘愿做男權(quán)社會的附屬品。這反映了詹姆斯筆下的新女性的局限性。

三、成長、重生

婚后的她開始逐漸認清自己丈夫虛偽的假面具，奧斯蒙德和梅麗爾夫人的陰謀開始浮出水面。在她看清楚了奧斯蒙德的自私自利、道貌岸然、心胸狹隘、無情無義的本性之后，詹姆斯卻在小說的結(jié)尾安排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盡管自己悔恨當初、對奧斯蒙德深惡痛絕，但伊莎貝爾還是選擇回歸到自己的婚姻。小說的最后，我們可以知道奧斯蒙德堅定地反對伊莎貝爾回到英國看望自己奄奄一息的表哥拉爾夫，但是認清其虛偽面貌的伊莎貝爾這次拒絕聽從奧斯蒙德的指令，毅然決然地返回英國去見表哥最后一面。在那里，她又再次拒絕了古德伍德的求婚，重新回到羅馬，回到奧斯蒙德這個惡魔的身邊。在詹姆斯筆下，雖然允許新女性去自由選擇她的命運，但是隨著故事的發(fā)展，最后除了婚姻其他別無選擇。但是，重新回歸那個失敗婚姻的伊莎貝爾卻不是出于此原因。在不幸的婚姻中她已頓悟、早已如夢初醒。她的內(nèi)心在反思和頓悟中逐漸走向成熟。認清了現(xiàn)實之后，她對人生有了更為深刻、更為正確的理解。她再次回到自己失敗的婚姻是因為她重新找到了自己必須堅持下去的責任和義務(wù)，那就是保護帕西。她不再是那個幼稚、天真、超理想化而又沖動的美國女孩，不會再因為傳統(tǒng)婚姻價值觀去順從那個虛偽、陰險的奸詐小人。她重新帶著自己的責任和義務(wù)面對生活和婚姻，再次追求自己渴望的自由，實現(xiàn)了重生。

詹姆士《一位女士的畫像》中的伊莎貝爾既不是傳統(tǒng)女性，也不是典型的新女性，而是明顯介于這二者之間。伊莎貝爾這樣的“新女性”起初雖然幼稚、天真、過于理想化，最終落入父權(quán)主義陷阱也是其自食其果，她的新女性思想是局限的。但是，在其知道真相之后，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的婚姻，她看到了以前自己忽略的部分，她開始對生活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感悟，她的內(nèi)心逐漸成熟起來，最終，她實現(xiàn)了人生的成長。與此同時，詹姆斯在小說中并沒有捍衛(wèi)男性權(quán)威，反而關(guān)心女性的成長，肯定了女性獨立自主的價值，正如小說最后伊莎貝爾的成長和重生再次告訴了我們女性獨立自主精神在那個父權(quán)主義時代的可貴。

［1］Henry James.The Portrait of a Lady［M］.New York：Penguin Books，2007.

［2］胡江波.新女性的困境——論《一位女士的畫像》中的伊莎貝爾［J］.西安外國語大學(xué)學(xué)報，2014（1）：94-97.

［3］謝園.是自由的追求者還是自由的犧牲品——論《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伊莎貝爾的自由觀［J］.海外英語，2014（8）：187-188.

［4］楊靜.《一位女士的畫像》中人物形象的女性主義解讀［J］.煙臺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2（3）：36-40.

作者：謝園，南京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理論語言學(xué)；英美文化；符號學(xué)。

編輯：曹曉花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