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四分?？箲?zhàn)期間在黔辦學二三事

高林

四分校原為廣州分校，是在廣州燕塘地區(qū)廣東軍事政治學校的基礎上創(chuàng)辦起來的。1927年，因黃埔軍校官生日聚，校址偏小，于是在廣州燕塘訓練軍校第7期入伍生，后粵系軍閥陳濟堂設教導隊于此，再擴充教導隊為第1集團軍軍事政治學校，不久易名為“廣東軍事政治學?！薄?937年，時為第4路軍總司令的余漢謀接管該校，自任校長。同年秋，中央命令改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廣州分校，蔣介石令陳誠、陳芝馨分任正、副主任，并于8月15日正式接收，10月12日正式開學。1938年1月，廣州分校奉命改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四分校。校址也先后由廣州遷往德慶、桂平，再遷廣西宜山，后遷貴州三合、獨山，最后遷往貴州湄潭辦學一年，直至1945年底奉命裁撤。陳誠辭去四分校主任后，由韓漢英繼任至分校裁撤，副主任則后由謝嬰白、陳聯壁、張振鏞先后擔任。

1940年初，抗日烽火燃遍中國的大江南北，日軍繼續(xù)向西、向北進犯，在廣西宜山的四分校全體師生，在校主任韓漢英的率領下，與時在桂林辦學的六分校全體官生編為第160軍，赴廣西紅水河忻城一帶對日作戰(zhàn)。完成昆侖關戰(zhàn)役作戰(zhàn)任務后，四分校全體師生不得不再次面臨遷址。因此，1939年至1940年冬春之際，四分校由宜山遷址貴州，歷經數次遷址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四分校開始了在貴州長達6年的辦學歷程，先后在三合（后為三都）、獨山、湄潭等地辦學，以獨山辦學時間最久達5年時間，于抗戰(zhàn)勝利后在黔北湄潭裁撤。在黔期間，共招收第17期（第8、9、23、24、26總隊）、第18期（獨立4大隊）、第19期（第8、9總隊）學生，還招收軍官訓練班、政訓研究班、戰(zhàn)術研究班、重兵器訓練班、經理人員訓練班、司書特務長訓練班等。軍校在黔期間共培養(yǎng)畢業(yè)生近萬人，為抗日前線輸送了大批基層軍官。

時值黃埔軍校建校90周年，黃埔軍校同學會開展《黃埔軍校分校概覽》項目編撰工作，因承擔搜集撰寫貴州時期的四分校概況的工作任務，筆者查詢了大量檔案資料，走訪了曾就讀四分校的健在黃埔同學，對四分?？箲?zhàn)期間在貴州的辦學情況有了較明確的了解，也搜集到部分難得的歷史資料。其中，既有反映抗戰(zhàn)期間四分校在黔辦學艱難歷程的史料，也有體現四分校貴州時期辦學特點的軼事。當時的貴州，作為抗戰(zhàn)大后方同時又曾是抗戰(zhàn)一線，因特殊的地理位置而與黃埔軍校結緣。為展示和回顧四分校在黔辦學的情況，現將其中突出的幾個事例概述如下。

刈茅伐木壘土，師生自建校舍

初到貴州辦學的四分校，幾乎是白手起家。軍校經過數次遷址，設備散落殆盡，加上當時正值抗戰(zhàn)最艱難的時期，初到貴州的四分校，辦學條件幾乎一片空白，尤其嚴重缺乏校舍等硬件設施。

進入黔境后，四分校或借助民舍辦學，或就地取材，發(fā)揮師生自身力量修建校舍。于是，初到黔南的四分校師生，首要任務就是自建營房校舍。由于師生來自各地，動手能力強，其中還有不少當過木匠、泥水匠，于是全體總動員，大家動手開荒，先平整河灘、荒地，用田土燒制成磚，再拌以稀泥、牛糞等砌成墻，或直接用土夯墻，就近到山上伐松木、杉木和割茅草編織屋頂，憑肩挑背扛手筑，歷經數月艱辛勞動，硬是在獨山縣城東北郊的銅鼓井，獨山縣基長鎮(zhèn)，平塘縣，三都縣的大河、豐樂等地建成了校本部辦公樓、各總隊部、校舍、營房、飯廳、伙房、廁所、洗澡間等。雖然多是土墻草房，亦有少數木板青瓦房，但軍校環(huán)境已有了很大改觀。此外，還修建了操場，自制和安裝了木馬、單雙杠等運動訓練器械。軍校學生的正常生活、學習和訓練，均有了初步保障。其間，軍校學生專門開辟了一條從校本部銅鼓井直通獨山縣城的公路，取名“黃埔路”并保存至今。同時，還貫通了校本部到總隊部、大隊部和隊伍之間的道路。

1940年6月，軍訓部部長白崇禧等到獨山參加了新校舍落成典禮，對四分校師生自力更生辦校的事跡表示贊賞。同年，蘇聯軍事顧問團由軍訓部人員陪同到獨山參訪，對中央軍校四分校在貴州大山深處有如此美好的校舍亦大為贊嘆，對軍校受訓的愛國青年親自動手修建校舍之舉深表敬佩。

招收海外青年，成立華僑總隊

分校遷駐貴州獨山之后，一方面，招生地區(qū)縮小，生源減少。另一方面，廣大海外僑胞青年子弟熱愛祖國，同仇敵愾，紛紛請纓回國抗日救國。于是，為拓展學生來源，為國儲備人才，四分校建議中央招考僑生，鼓勵有志青年回國受訓，并請僑務委員會及戰(zhàn)時駐東南亞各國領事館負責招生。

學校先期計劃招學生254人，并于1940至1941年初，從港澳、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緬甸、越南、泰國、菲律賓、歐美各地招生，成立華僑大隊，接受入伍生教育，并以黃百強（黃埔3期）為大隊長。隨后，分校奉命擴充為華僑入伍生團，以黃百強任代團長。入伍期滿后，華僑入伍生團改為中央軍校四分校華僑學生總隊，計學生1000余人，少將總隊長黃百強，副總隊長丁?？咨闲＃柺抑魅螌O潔黃上校。后來為了保持黃埔軍校傳統(tǒng)延續(xù)下來的期別和番號，1941年又將華僑總隊改稱為中央軍校第四分校第17期26總隊，仍以黃百強為總隊長。

1942年10月中旬，第17期26總隊（華僑總隊）與23、24總隊畢業(yè)。當時，正值抗戰(zhàn)中期，戰(zhàn)事激烈，部隊急需干部補充，于是，大部分同學分發(fā)到陸軍各野戰(zhàn)部隊，馬上投入到抗戰(zhàn)戰(zhàn)場。另有約200名同學被選到貴州息烽所設的訓練班接受特種訓練，期滿后大都潛入南洋各自僑居地去做敵后工作，在東南亞各地為抗戰(zhàn)流血流汗，做出貢獻。此后，分校繼續(xù)在第18、19期中招收僑生。

招收僑生這一工作，成為在黔辦學的四分校招生的一大特色，為廣大有志抗日報國的海外僑胞青年提供了平臺和機遇，也成就了僑生就讀黃埔軍校、請纓報國的一段佳話。

行走在黔山深處的

一支特別運糧隊伍

四分校遷駐貴州期間，因適逢抗戰(zhàn)攻堅階段，加上地處山區(qū)，物資匱乏，軍校學生生活相當艱苦。軍校學生常年打綁腿、穿草鞋，衣單被薄。學生一日兩餐，定量吃飯，每人每天24兩（相當于750克），清湯寡水且品種少，僅有黃豆芽、土豆、冬瓜、西紅柿等。用餐時6人一桌，鐵皮盒盛菜，幾筷子后便盒底朝天，學生們只得用墨水瓶裝了食鹽、辣椒粉代菜。只有月底伙食結余，才能偶有豬肉改善。

盡管糧食定量供應，但軍校也常常出現缺糧的狀況，只得到各地調撥、借用糧食。當時交通不便，多地公路不通，調撥糧食的地方又遠，因此，軍校學生一邊學習訓練，一邊又要到幾十里甚至上百里遠的上司、下司、三合（三都）、平塘等地搬運糧食。于是，軍校每隔一段時間，便組織學生步行運糧。由于缺少運糧工具，學生便自創(chuàng)運糧器具，把褲子脫下，用褲腿當米袋裝上糧食，將褲子兩端打上結后挎在肩上，便成了當時軍校學生自創(chuàng)且實用的運糧工具。因此，每隔一段時間，在黔山深處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便常常出現一支肩扛黃色“褲腿米袋”行走的特別運糧隊伍。這一奇特的風景，常被親歷四分校生活的學生憶起，也成為抗戰(zhàn)艱難時期四分校師生在黔生活的生動寫照。

《新軍日報》與“攻心劇團”

四分校在黔辦學時，曾設立特別黨部綜理全校黨務活動（宣傳、組織）及文娛活動等事宜。機構下設新軍日報社、勵志社兩個機構主持宣傳和文娛、體育活動事宜。在貴州辦學期間，勵志社曾在1941年雙十節(jié)（或其他節(jié)日）演出《魔窟》等劇?！缎萝娙請蟆穭t由軍校國文教官丘良任、林運銘、王燮君、邱夢彤、汪靜之等擔任編輯，刊載軍校教育、訓練的要求和情況、宣傳為國抗戰(zhàn)的文章，還刊發(fā)學生詩歌等作品，刊印后發(fā)各隊學生傳閱。這份軍校內部刊物，對于當時條件艱苦的軍校學生，的確是難得的讀物。

如果說《新軍日報》是當時四分校師生難得的學習宣傳刊物，那么第17期23總隊自創(chuàng)的“攻心劇團”，則成為學生艱苦學習訓練之余的調節(jié)劑，并享譽校內外。當時，校本部設在獨山城東北郊的銅鼓井，第17期23總隊駐獨山基長鎮(zhèn)（獨山縣城南約20公里），該總隊學生自發(fā)建成了“攻心劇團”，劇團由各隊愛好文娛活動并有一定基礎的同學組成。由于總隊官佐勤務人員多為廣東籍，因此主要有粵劇和京劇兩個劇種。每逢假日慶典活動，劇團就在基長鎮(zhèn)演出，成為當地軍民共樂的大喜事，有時也到獨山縣城演出。演出劇目有《追韓信》《徐策跑城》《四郎探母》《三岔口》《打漁殺家》《九更天》等?！肮バ膭F”的創(chuàng)建和演出活動的開展，豐富和調劑了軍校學生的業(yè)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