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散文《生命三部曲》：女性生命意識和生存方式

⊙李水蘭［吉安市第二中學(xué)，江西　吉安　3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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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散文《生命三部曲》：女性生命意識和生存方式

⊙李水蘭［吉安市第二中學(xué)，江西吉安343000］

摘要：人為什么要活著？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如何面對生、老、病、死這樣的生命形態(tài)，在參悟到生命形態(tài)的規(guī)律后，人又應(yīng)該怎樣生存？本文通過思想研究的方法解讀安然散文《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哲學(xué)課》以及《親愛的花朵》，意圖通過安然特有的女性生命意識和生存方式解答困惑，提供參考。

關(guān)鍵詞：安然散文思想研究生命意識生存方式

文學(xué)始終是人類重要的生存方式之一，是人類生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沒有文學(xué)，語言就會偏枯了，文明就會偏枯了，人性也將隨之而偏枯。因而，只要人類存在，文學(xué)就不會消亡，它將隨人類生存方式的變化而變化，并反過來又作用于人類存在，涵養(yǎng)著人類本性。①安然選擇散文形式，以女性特有的細膩、親切、溫柔的敘述方式敘述生命、生存、疾病、死亡，在參悟到生老病死的規(guī)律后，她嘗試著追求一種理想的生存方式。安然自言《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哲學(xué)課》以及《親愛的花朵》為“生命三部曲”，在我看來，此三文寫作時間的先后，也正印證著安然人生的境界遞進過程。這就為我以思想研究的方式解讀安然散文中的女性生命意識和生存方式提供了可能。

體悟生命

生老病死是一個重大而永恒的哲學(xué)命題，古今中外多少仁人志士探討它，安然試著用散文《你的老去如此寂然》來解答生、老的茫然與無措。她以第一人稱敘述，除了凸顯親切和真實外，更多的她想通過“我”來闡釋人類生命形態(tài)的普適性價值。所以認識“我”至關(guān)重要。

蘇格拉底說：“認識你自己?！雹谙鄠魇强淘诘聽栰车陌⒉_神廟的三句箴言之一。傳統(tǒng)上對這句話的闡釋，是勸人要有自知，明白人只是人，并非諸神。人往往對別人品頭論足，而對自己缺乏正確的認識。作為一個關(guān)注生命、關(guān)注生活、關(guān)注社會的人文心靈作者來說，急需解答生命的密碼，訴求認識自己，解答活著和之所以活著的意義?！赌愕睦先ト绱思湃弧窐O盡各種記敘方式：順敘、插敘、倒敘、補敘，但寫作技巧高超，銜接巧妙不著痕跡。用特有的親切的溫柔的語調(diào)和溫暖人心的語態(tài)敘述。采用蒙太奇剪輯手法，十一個鏡頭依次放映。

作家象征性地用長鏡頭交代了外祖母的糊涂身世，不準確的出生年月、不準確的出生地，模糊記憶下留下小小的個子、溫柔的性情、眉清目秀的面貌。意在凸顯外祖母的平凡不起眼，就如隨處可見的平凡的你或平凡的我或平凡的他。平凡的意義在于跳出了個體、跳出了主觀，是一種極客觀的存在?！巴庾婺浮奔仁前踩簧⑽闹械闹魅斯?，也是人類的一個縮影，為了呈現(xiàn)生命形態(tài)的普適性，在安然的意識中，“外祖母”=“我”=人類。如作者在結(jié)尾不經(jīng)意地提醒道：“這些字，不是寫給外祖母看的，只寫給不小心碰到的你看?！雹塾谑?，“我”踏上了認識“我”的征程。

認識自己是一個極艱難的過程。作者由心疼入筆，用特寫鏡頭極盡細致地刻畫外祖母的體格特征：骨骼和皮膚之間沒有哪怕一丁點肉、扭曲的血管、白白脆脆的表皮、皮膚上的色斑壽斑、枯硬的四肢、無牙的癟嘴、肥厚光亮的下巴、銅菊般的臉、枯草似的稀稀落落的白發(fā)。鏡頭放大再放大，重點對準外祖母的眼睛：木魚似的眼珠、塌陷干枯的眼窩、收縮的眼角、黃豆大小的眼睛。就是這雙睜著一動不動的眼睛讓你見證外祖母已老去，又因為這雙眼睛偶爾動一動告訴你外祖母還活著。就在活著與老去中，作者細細地、慢慢地、柔柔地講述著生的意義，悄無聲息地潛移默化地拉你進行一次生的洗禮，細膩、深刻、入骨。

認識自己是莊嚴的也是痛苦的。對老成只剩一副軀殼、一具木乃伊的外祖母，“我”舉行了一次頂禮膜拜似的莊嚴的禮儀。舅舅家的老狗、屋前不遠處的野樹、叫得快斷氣的知了可以作證。此刻，外祖母就是自己。當(dāng)認識到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就是這般模樣，鏡頭對準了一雙爪子，這雙接納又送出過蓬勃生機的手，是一雙毫無生機的老手。一時之間，“我”認識不清，接受不了，有些害怕，生出悲憫；一時之間，“我”寄托了哲理的思考，沉浸在靈魂豐滿與枯萎的軀體不匹配的痛苦中難以自拔。

面對未來的木乃伊的自己，“我”在虛幻與現(xiàn)實中穿梭，“我”奮力地抗拒：虛幻中“我”是外祖母，敏感地抵觸老；現(xiàn)實中“我”是“我”，粗糙的杉木條子會扎傷手。為了證明“我”不是“我”，“我”在特寫鏡頭下，陳列了“我”所有的資本：肌體飽滿、有光澤、有彈性，青色的血管清晰透明，體溫不高不低，頭發(fā)濃密閃光澤，一切的一切證明“我”是年輕的。甚至“我”的眼神與黃豆大小的濁眼相比，還閃著知性的光輝。除此之外，“我”還竭力挖掘出最有力的證據(jù)：“我”的血緣一部分來自外祖父，證明眼前的木乃伊絕對不是“我”。

認識自己很難。強大如外祖母：童年被賣，她在夾縫中頑強成長；中年喪夫，她像母雞保護小雞似的堅守、拼搏。嘗盡生活千般苦，歷經(jīng)身世萬般辛，淌過輿論層層海，她依然屹立不倒。外祖母不僅軀體力量強大，精神力量更強大。從小到大，她總能及時地給“我”遮風(fēng)擋雨，順風(fēng)順時地給“我”提供精神慰藉和精神滋養(yǎng)。外祖母面對自己的衰老，選擇了逃避。“我”面對自己的衰老，選擇了惆悵和尷尬。

在現(xiàn)實面前，在自然規(guī)律面前，思想睿智的“我”想僥幸地開個小差，想為積極的生命態(tài)度發(fā)個言，一廂情愿地認為精神的足夠強大可以戰(zhàn)勝一切，包括老去這個鐵的事實。

但是，再強而有力的抗拒，在自然規(guī)律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我”清醒地意識到：眼前的木乃伊就是“我”。這是無法用意愿、意志改變的鐵的事實，“我”只好選擇坦然面對。當(dāng)心平氣和下來，當(dāng)認識回到正確姿態(tài)，“我”極清醒極理智極準確地觀察到了：“我”有了色斑，有了皺紋，長發(fā)長得慢了，眼神不再單純了，牙齒有了洞了，記憶不再靈光了?！拔摇庇眯鸟雎犠屑汅w味：自己慢慢地、寂無聲息地、連貫地、不由自主地、點點滴滴地老去。

正確地認識“我”自己，“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美麗是“我”，年輕是“我”，頑強是“我”，知性是“我”，尷尬是“我”，衰老是“我”，丑陋還是“我”。這些都是“我”美的體現(xiàn)。過去是“我”，現(xiàn)在是“我”，將來也是“我”。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終了，“我”向自己行完膜拜之禮后，獲得了生、老的密碼。懷揣著生命這個永恒的哲學(xué)命題，輕松踏上尋求生命的意義和價值的征程。

追尋生命

佛說：人生來就是受苦的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地獄到底什么模樣？因人的身世、經(jīng)歷、修養(yǎng)、環(huán)境、喜好不同而不同。安然的地獄是一堂哲學(xué)課，常規(guī)的課堂流程：預(yù)習(xí)、上課和下課。死神是老師，人類是學(xué)生。死神守護著地獄，他太狡猾，他知道人類都喜歡天堂不喜歡地獄。所以他總是在人類意想不到的時候悄悄地打開地獄之門，讓人防不勝防地輕松地掉入地獄，任由突兀的人類在地獄中鍛造與歷練。

死神鄭重其事地在黑板上板書課題：經(jīng)歷死。然后死神給“我”注射了一種類似絕癥的毒汁，扔給“我”一封戰(zhàn)書頭也不回地走了，任由“我”打敗人類的狂妄與自大，任由“我”展現(xiàn)人類的渺小與卑微。甚至“我”已變得虛弱不堪，死神都不肯放過“我”，不斷地在“我”身旁演繹死的驚心動魄，先是危及健壯的興致勃勃的同房病友，后是驚擾“我”的母親。直到把“我”驚嚇到敬畏他不敢觸碰他，完全喪失言及他的話語權(quán)。至此，作為一個“病中之人”，“我”開始敬畏死神，敬畏延續(xù)生命的軀體?！拔摇毕袼氖畾q的鷹一樣，飛過山頂，爬上懸崖，獨自一人，閉關(guān)修煉?！拔摇苯弑M全力擊落舊喙，用新喙把舊趾甲拔掉，再用新趾甲把羽毛拔掉。“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地等候新羽毛的長成，以換取新的生機新的生命歷程。期間辛苦，不能與外人道也，“我”怕一松口，泄了“我”的元氣，所有修煉的成果前功盡棄?！拔摇北仨毴σ愿安拍軕?zhàn)勝死神，“我”知道死神注射的毒汁已經(jīng)給“我”的肉體加上了枷鎖，給“我”的靈魂帶上了鐐銬。“我”必須像鳳凰一樣義無反顧地投身熊熊大火，忍受肉體的巨大痛苦和輪回才能涅。面對重生后的“我”，死神只好無奈地放“我”下課。

課前熱身：親人面臨生離死別之危。毫無準備，也毫無防備，真人真事，有圖有真相：弟弟出車禍了，人事不省，病危通知需家屬簽字。這在任何家庭都是驚天動地的事，堅強如山的父親瞬間被打垮，變軟弱變僵硬，母親淚流不止，虛弱矯情哀怨。久遠親人的死是一種生命儀式，“我”能從容面對朝夕相處的至親之人的“瀕死”，“我”除了痛苦就是傷悲。死神在一旁笑看“我”的應(yīng)對。災(zāi)難有時是最好的助長劑，“我”一夜之間成長，由依靠成為被依靠。畢竟毫無過渡，雖然“我”招架不住，但“我”可以竭力挽救，盡管神秘色彩濃烈：“‘半仙’給了一小撮茶葉，用粗糙的紅紙包了，我捧出茶葉像捧著救星，且就相信一回科學(xué)之外有圣手吧。茶葉只夠泡三次，一天一次，不泡時放病人枕下壓著。”當(dāng)然此法有待爭議，且理解為生病亂投醫(yī)吧。死神旁觀到“我”這個主心骨的慌亂，詭異地走了。

為了檢測預(yù)習(xí)，為了新課導(dǎo)入，死神還原了兩個情境：“我”的兩個知己，一個沒了弟弟，一個沒了父親；同齡人離世，辦公室的同事離世。死神離去的同時順便抹去了死者生的痕跡，迅速地讓生者在陽間銷聲匿跡。面對強大的死神，人們選擇了恐懼、失語、回避。面對強大的死神，人們都無心無力地躲進了沉寂中，而“我”懂得了不去觸碰。倒不是“我”也怕了死神，而是怕擾了朋友心的寧靜。正當(dāng)死神看“我”進退兩難時，“我”在外祖母的葬禮上舉行了一次莊重又禮性的、優(yōu)雅又從容的、對人世對生命充滿感恩之情的“謝世”儀式。死神驚嘆不已，趕緊進入上課的正題。

課后，“我”遠離了威脅走近了光明，“我”已能嗅到花香的味道了?！拔摇币呀?jīng)領(lǐng)悟哲學(xué)的課堂，那是死神為人類身體特意設(shè)置的，是關(guān)于病、死兩大內(nèi)容的。用心安妥靈魂，看破生、老，直面病、死，至此，鷹已完成涅，鳳凰浴火重生。在有關(guān)生命的人生大課上，“我”畢業(yè)了?！拔摇北犙垡豢?，回歸了童年，回歸了本真，回歸了本我，回歸了親愛的花朵中。

實踐生存

審美化生存與生存審美化⑤，這是一種理想的生存狀態(tài)。安然以特有的女性角度嘗試理想生存的踐行。

人類通過正確地認識自己，通過現(xiàn)實世界煉獄般的鍛造和歷練，終于找到了本我即真我?！拔摇备┥碇案緹o暇關(guān)顧的“它世界”，驚喜地發(fā)現(xiàn)：微微帶雨的梨花含情動人；一只白鷺，馱著天空在湖上飛；一朵蓮身上，托付著“我”的前世今生；就連平日里厭煩的塵濁惡聲，也充耳不聞了?！氨疚摇辈煌凇八轿摇保浅纬和该鞯?，不沾染一星半點塵世的污濁，它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始基，是一個成年之后，仍然持有不斷成長的靈性?！拔摇憋w翔于日常之外，打破生命的界別，于慣常所見的事物中領(lǐng)略新意和大義，從而最大限度地葆有己身生命的新鮮度。在慎獨中，⑥作者不止一次提到慎獨的狀態(tài)：要獨行，切記，切記；避人，悄悄地坐于桃樹下，讓心兒靜下來，再靜下來。慎獨是一種修身的本真方法，是作為普通人也可以通天人之際的轉(zhuǎn)化性智慧。這種智慧和生存狀態(tài)是我們每一個人，不論老幼、貧富、聰明或愚蠢都可以得到的賜予。慎獨，猶如給本我蓄水，讓“我”的本性越來越多，已達到“我”不僅可以潛沉得很深，也可以推己及人、推己及物得很遠。

在慎獨中，“我”由俯身“它世界”到融入“它世界”，這是體知⑦：在花朵里，“我”能洞悉江山無限的情懷。體知是融入“它世界”的方法，就好比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主體的自我意識的呈現(xiàn)，必真而不假，必誠而不偽。體知的了解、甄別雖不同于一般聞見之知的客觀分析，并不是不做分析，而是進行層次較高、方面較多、視野較廣的綜合性的分析?！绑w知”是認知主體的自知自證，它的深刻內(nèi)涵體現(xiàn)在“知人任事”上，需“人”和“事”“物”處于最佳的狀態(tài)。所以作者不厭其煩地提醒：賞睡蓮，上午十點前為最佳，可圖其鮮潔挺秀，當(dāng)然了，有月的夜晚，亦是良辰；看桃花不宜有雨；讀梨花不宜大晴；“五一”前后的清晨，高大的梧桐樹下花雨，場面無聲壯烈；“最好的，是在細雨紛作的天氣，著一條長長綠蘿裙，披了輕粉色開衫，撐一把杭制青綢傘，獨看花開”……當(dāng)達到最佳狀態(tài)，便可融入即體知自己、他人、自然、國家、宇宙……如無心插柳柳成蔭；法國思想大師蒙田退休后寫出皇皇巨著《蒙田隨筆全集》；施耐庵的一場婚外戀成就了《水滸傳》。體知是將心比心，感同身受。體知時，人天馬行空，無拘無束，內(nèi)在釋放無窮的能量，人無所不能；體知時，物我交融，天人合一。

《親愛的花朵》開篇就點明回歸“本我”的“我”，掙脫了人作為人本身與生俱來的限制，和現(xiàn)實世界里所有恩愛情仇的枷鎖，“我”獲得了自我意識：“我”就是睡蓮，是遍體通透、心地穩(wěn)泰的。憑借自我意識，我可以行坐于永恒的光明中。通過慎獨，“我”可以體知“它世界”：體知一朵花具有與本我的普遍性與共同性。在“我”由一朵花向本我反饋時，心地明亮，愉悅無比，莊重地把它當(dāng)作神的喻示。

在慎獨中，“我”不斷地踐行體知帶來的喜悅。一把叫不上名的野花，一把小白菊，無論它們以什么方式綻放，因為它們與本我有普遍性和共同性，都會激活“我”的自我意識，讓“我”陶醉其中，自足自樂。這時，我是花，花是“我”，“我”可以洞悉世界的秘密，可以探尋世界的神奇和奧妙。所以，“我”的賞花閱草總能閃著本真的光輝，“我”的憐花惜草，甚至“我”的跑題總能絲絲入骨，直達心靈。于是“我”能在慎獨中體知到胡蘭成桃花的貞靜，梧桐樹花雨的壯烈，鄉(xiāng)村的菜花、池塘中的水葫蘆花、小城東邊佛教名山的和諧、自然、逍遙韻味。

在經(jīng)由“本我”由內(nèi)向外推己及人、推己及物的過程中“我”體知到了“本我”與審美具有普遍性和共同性：寧靜自洽?！拔摇斌w知到“本我”的模樣是：光明、朗凈、敦厚、簡單、清澄、圓潤、無掛無礙、無怖無恐。這種由“本我”由內(nèi)向外推己及人、推己及物的方式，是一種生存化方式。這種方式的美妙根源于“本我”的豐盈，自我意識的健壯。由于“本我”與審美的普遍性和共同性，哲人們稱這種生存方式為“詩意的生存”。因為審美的無功利性，審美的自由自在、自足自樂，審美超越現(xiàn)代性的精神療救性，同時為了更好甄別集體審美意識和自我意識，“我”把這種生存方式稱之為審美生存化。

在審美生存化過程中，“我”已能通過慎獨體知到越來越多的外界與“本我”具有普遍性和共同性。佛祖在上，“我”也學(xué)會了舉著自己的花兒，由外向內(nèi)，直達“本我”，層層吸收滋養(yǎng)：在慎獨中，“我”體知到外界的無患子的花雨與“本我”中梧桐樹的花雨具普遍性和共同性；“它世界”的寵物狗典典欣賞花香與“本我”的喜歡花香具普遍性和共同性；瑛子在深山中借助花朵療傷、成長、完善并完成自我與“本我”對花朵的理解具普遍性和共同性。不知名的任一“它生命”，比如夜鶯、野雉，知名的“它生命”，無需命名的與需命名的“它生命”，都因與“本我”具普遍性和共同性，都沿著由外向內(nèi)的路徑，向“本我”遞送滋養(yǎng)。使得“本我”越來越豐盈，自我意識越來越健壯。這種方式稱之為生存審美化。

當(dāng)由內(nèi)到外，由外到內(nèi)兩種通道都打通，使得“本我”向外輸送的營養(yǎng)與外界向“本我”遞送的滋養(yǎng)暢通無阻。也就是說，當(dāng)我們達到審美生存化與生存審美化的狀態(tài)時，“本我”會保養(yǎng)生命，生命會豐盈“本我”。這一切只需在慎獨中體知，無需語言，無需動作，無需外界任何媒介。生命與生命的交匯，只要有一方體知到就有了意義。

生命無窮多，活法萬千種，選擇審美化生存和生存審美化，才能活在沉著冷靜的獨立、遺世、兀自綻放的美麗中，才能活在既服務(wù)外界又芬芳暗送的成就中。

“親愛的花朵”到底指什么？花朵無形也有形，花朵在安然的散文中就是童真，就是“本我”，只是命名不同而已。所以，她說：“人類借助于一朵花，具備了原初的不加修飾的隨生而來的審美意識?！备桧灮ǘ渚褪歉桧灡疚遥魡颈疚?，回歸本我?！氨疚摇笔莵児挪蛔兊?，但隨著觀念、時代、科技、各種文明的進化而演變，稍不留意，“本我”就灰飛煙滅，人類中心主義就會造成美麗假象，美麗就會暗藏殺機，實用就會代替無用。過高過低地估計美麗都是喪失“本我”的表現(xiàn)。

守護“本我”，我們是審美生存化；豐盈“本我”，我們是生存審美化；回歸“本我”，在慎獨中體知：我們都是一朵睡蓮。讀到這里，我祝愿安然理想生存踐行得更遠。盡管她偏重躲進自己的世界自足自樂，我還是在她的散文里解答了人生的一些困惑，在她的生命意識里尋求到了生存的一些參考。

①馬大康：《生命的沉醉——文學(xué)的審美本性和功能》，南京出版社1993年版，第176頁。

②黃瑜：《試論蘇格拉底“認識你自己”及其對主體的意義》，《鹽城工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6年第2期，第10-13頁。

③安然：《你的老去如此寂然》，作品引用或轉(zhuǎn)述均來自安然的《你的老去如此寂然》《哲學(xué)課》和《親愛的花朵》，以下不再一一注釋。

④參見《無量壽經(jīng)》：“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dāng)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dāng)之。無有代者?！弊诮涛幕霭嫔?013年版，《凈土五經(jīng)一論》中的《無量壽經(jīng)》。

⑤李水蘭：《審美現(xiàn)代性視野中的杜維明新儒學(xué)思想研究》，溫州大學(xué)碩士論文，中國知網(wǎng)。

⑥郭齊勇、鄭文龍：《杜維明文集》（第3卷），《君子》，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第396-408頁。

⑦郭齊勇、鄭文龍：《杜維明文集》（第5卷），《從“體知”看人的尊嚴（提綱）》，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第363頁；《杜維明文集》（第5卷），《論儒家的“體知”——德性之知的含義》，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第343頁，第344頁，第345頁，第348頁，第352頁。

作者：李水蘭，碩士，吉安二中教師，吉安市作協(xié)會員，廬陵文學(xué)院副秘書長，研究方向：文藝美學(xué)。

編輯：魏思思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