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落在大地上的音符
——青海古建筑與民居建筑藝術

唐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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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落在大地上的音符
——青海古建筑與民居建筑藝術

唐涓

民居：靈魂棲息的家園

1.黃土地上的黃泥大?。呵f廓

大地的遼遠決定了房屋的距離與差異，民族的眾多彰顯了居所的民俗與個性。中國豐富多彩的民居式樣可以組合成世界上最大的民居博物館。即使是民居的研究者，也無法用腳步閱盡它們的全部面目。民居是飛揚在大地上的優(yōu)美音符，更是收藏人類歷史文化的豐厚寶典。

在寒風凜冽、空氣稀薄的西北高原，只有依偎黃河的土地豐饒潮潤，草木蔥蘢。黃河寬展的兩岸和河湟谷地，高大厚實的土墻圍攏的院落隨處可見。這便是青海河湟地區(qū)最典型的民居樣式——莊廓。

莊廓一詞，是青海方言，其實就是四合院。取之不盡的黃土是莊廓最主要的建筑材料。在建筑中使用土，大約可以追溯到遠古的新石器時期。我們智慧的先祖在那時就已學會用泥土塊砌筑墻體。當時光隧道延伸到今天，莊廓依然沿用黃土打筑或用土坯砌筑成結(jié)實的院墻。青海干燥缺氧，風大寒涼，因而決定墻的高度必須高出屋頂50厘米左右，既能隔風保暖，又能防御盜賊。黃土土質(zhì)細膩，黏性較高，筑成墻體穩(wěn)重不易倒塌。莊廓院大多呈正方形，站在高處向下俯視，恍若是巨大的印章和微縮的城堡。

貌似樸拙的高大土墻遮掩了主人生活的秘密?？僧斈阃崎_精致的大門，溫馨有序的生活氣息便撲面而來。青海莊廓以四合院、三合院居多，主要采用木構架為承重結(jié)構。這種技術早在秦漢就業(yè)已成熟，并逐步發(fā)展成為我國傳統(tǒng)民居的主要形式。不同的是，青海莊廓屋頂用草泥涂抹，再用小磙碾壓平，略向院內(nèi)傾斜2-5度，使雨水不易蓄積。平坦的屋頂擴展了院里人的活動空間。晴朗的午后，屋頂是晾曬糧食的最佳平臺。炎熱的夏夜，屋頂又是納涼消暑的愜意場地，于是平坦的屋頂就成為莊廓的顯著特點。難怪有歌謠說：青海好，青海好，青海的屋頂可以賽跑。

和許多地區(qū)的民居相似，莊廓布局合理，經(jīng)濟實用。居室三間成組，堂屋居中，臥室兩側(cè)。庭院中央設有花壇，種植果樹、花卉。四角暗房分別用作廚房、倉庫、牲畜棚及草料棚等。幽雅、靜謐，與黃河兩岸的自然風光渾然一體。

門是最受重視的地方。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觀念里，門被稱為“門面”“門臉”，象征主人的地位和身份。除此，民居的大門還與住宅風水緊密相連。這種意識同樣輻射到了莊廓，被人們認為土得掉渣的莊廓不加任何粉飾，所有的精彩都集中在了大門上。向南為主并偏向一側(cè)的大門刻有磚雕和木雕。一些留存下來的老宅大門，設計精美的木雕不僅花樣繁多，還蘊藏著豐富的民間寓意。

窗子是展示木雕藝術生動傳神的另一個舞臺。比起江南形式多樣的窗子，莊廓的窗子主要采用北方四合院的花格窗。由長短不同的橫豎欞條組合出各種圖案，最常見的叫步步錦，不僅圖形優(yōu)美，還暗含“步步高升，前途似錦”之意，深受當?shù)厝讼矏邸?/p>

前檐也是莊廓裝飾的重點。木雕風格端莊，敦厚質(zhì)樸。造型有壽山福海、牡丹富貴、暗八仙等。它們體現(xiàn)了民俗文化的精致，也映照了洋溢在民間的生活情趣。

青海古建筑專家張君奇先生說：青海居民的莊廓院與北京四合院相比少了些華麗，與江南水鄉(xiāng)民宅比，又顯得樸拙。但它是在青海高原長期的歷史條件下，漫長的高寒環(huán)境中磨礪出來的，是青海勞動人民長期賴以生存的居所，承載著青海的鄉(xiāng)土文化。因而老莊廓里的建筑裝飾既想營造藝術感染力，又想節(jié)約成本，就主要突出在大門、窗戶、家具這些引人注目的地方。那些遺留在老莊廓門楣、窗欞、照墻，家具上的木雕，磚雕，彩繪藝術，在經(jīng)過漫長歲月濡染后所留存下來的殘影，依然令我們驚嘆叫絕。遺憾的是，這些大多遠離城市的老莊廓也愈來愈沒有了立足之地?，F(xiàn)代都市里高樓大廈的龐大身影蠻橫地侵占了人們的思維觀念，在鄉(xiāng)間詩意的田野上，豎立起了越來越多的水泥小樓，模樣呆板相似，毫無生氣。但愿黃土地上鮮活的莊廓不會全部被水泥和鋼筋所篡改。

2.鐫刻在石頭上的宗教信仰：碉房

碉房是藏民族獨具匠心的建筑。那些用青色石片建造出來的棲息空間，造型優(yōu)美、氣勢雄渾，我們只有抵達藏區(qū)才能目睹它的英姿。

在果洛草原蒼茫的山水間，有許多碉房組成的村落。它們依照地勢高低錯落有序地排列，碉堡似的外形恍若一個個威武的勇士。當你手指觸摸到碉房粗礪的石塊，才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些由一塊塊青石片嚴絲合縫壘砌起來的墻壁，居然沒有任何東西粘連，完全依靠天然造型相互咬合。據(jù)說藏族人在建造碉房的時候，沒有圖紙，也沒有腳手架，這無疑更平添了碉房這種傳統(tǒng)技藝的神秘與深奧。

藏族人大多生活在高寒地區(qū)，所以依山而筑，背風向陽是建造碉房的最佳選擇。碉房以二三層居多，底層是牲畜圈和儲藏室。二層是主人的住房，有堂屋、臥室和廚房。三層為潔凈敞亮的佛堂。頂層是曬臺。在高原飽滿的陽光下，這里除了用作晾曬糧食和什物，更重要的作用是在曾經(jīng)的歲月瞭望把守，防御敵人。

外觀古拙粗獷的碉房并不影響藏族人對美的向往。他們在碉房四周的石墻上，涂上紅色或粉白色，再嵌上梯形的黑框小窗。在樓層間隔的楣檐和伸出墻外的椽木上，涂上對比強烈的五顏六色，造成別具一格的審美效果。

在碉房內(nèi)部，同樣給我們呈現(xiàn)了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整個墻壁都布滿了吉祥圖案，客廳的藍、紅、綠三色是主要的色調(diào)。分別象征藍天、土地和大海。盡管藏區(qū)距離大海非常遙遠，但大海依然漂浮在他們心中。就像八百萬年以前，青藏高原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一樣。尤其是頂層的佛堂，墻壁上兩種艷麗的色彩中間，用紅、黃、藍描畫出一條美麗的彩帶。墻的頂端畫的是三色幔紋，用珠寶圖案串接。柱子一律漆成紅色，柱頭與木梁用藍色作底，上面也描繪有各種宗教圖案。這些神秘的圖案無不向我們傳遞出藏民族古老的文化信息。

在青海省某些邊遠地帶，我們還能發(fā)現(xiàn)留存不多的碉樓，它們的高度竟然達到二十余米。這是歷史的產(chǎn)物，為了抵御族群間經(jīng)常發(fā)生的械斗紛爭。它高高地矗立在大地上，俯瞰一切。渾身散射出的強悍美感令攝影家們震驚叫絕，情不自禁將身體匍匐下去。那用一根根圓木砍成的木梯，更像是深藏在碉樓內(nèi)部的一首小詩，暗自綻放。

當你來到高原，看見圣潔雪山和碧綠草原掩映下古樸的碉房，看見在它不遠處聳立的白色佛塔，看見每個大門上隨風飄動的五色經(jīng)幡，你一定會為這天人合一的純美畫面而深深陶醉，心動神搖。

3.游動在草原四方的家：帳篷

當我們離開城市密不透風的水泥森林，驅(qū)車來到草原，被城市污濁的空氣擠壓久了的心靈突然間變得舒展和安寧。進入我們視野中的是純凈的天空和寬闊的大地。碧綠的草原上，白色的羊兒和黑色的牦牛在安詳?shù)爻圆?，薄霧似的炊煙在各式帳篷上空緩緩飄散。這就是草原牧民如詩如畫的家園。

對于在無際的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來說，黑牛毛帳篷便是他們溫馨的家園。它把牧人的身影詩意地定格在了草原上。當城市的高樓大廈日新月異地更新著現(xiàn)代的建筑材料，黑牛毛帳篷卻依然恪守著來自先祖的制作。這個記載了久遠歷史的產(chǎn)物，發(fā)明靈感源于早先牧民與牲畜的親和關系。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放牧的牧民，為了抵御高原夜晚肆虐的風寒，只好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兩頭牦牛中間取暖。隨著生產(chǎn)方式的漸漸進化，他們學會了用牦牛身上剪下來的毛紡成粗線，再織成長條形的褐料。起初只是遮蓋身體，隨后用木棍撐起空間，四周用石塊壓牢。黑帳篷的雛形就這樣誕生在牧民的生活經(jīng)驗中。

人口的遞增加大了對空間的需求，他們開始將約22厘米寬的褐料縫綴在一起，尺幅多少決定帳篷的大小。多數(shù)面積為12—20平方米，形狀呈方形或長方形。他們先用木棍支撐起高高的框架，上面覆蓋牛毛褐料，四角及腰部用牛毛繩牽引牢牢固定在地上。帳篷正脊留有寬敞的縫隙，以利采光和通風。在帳篷內(nèi)部周圍，用泥塊或土坯壘成的矮墻上面，堆放著牧民賴以生存的青稞、酥油和晾干的牛糞。帳篷里的陳設不能再簡單了，中間安置火灶，灶后供奉佛像。四周地下鋪墊的羊皮，就是主人一家坐臥休憩的地方。在帳篷外四周的拉繩上，還要掛滿五色經(jīng)幡。當需要遷移草場的時候，他們的帳篷和全部家當幾頭牦牛就能馱走，攜帶非常方便。所以，在藏族人的觀念里，能否獨立完成一座帳篷的拆建，是考量一個男人能否擔當起生活責任的試題。

牛毛帳篷嚴密厚實，具有熱松冷縮的特性。為曾經(jīng)風餐露宿的牧民遮風擋雨，提供了溫暖的庇護。紡織技術的進步又使草原上出現(xiàn)了一種白棉布帳篷。在炎熱的夏季，白帳篷涼爽透氣，方便縫制。大的可以容納幾十人，小的可以一人獨享。

絢麗多彩的白帳篷，是厚重沉穩(wěn)的黑帳篷生命的延續(xù)。白帳篷特別講究外觀裝飾，白色的布料上，一律用彩色的布條壓邊。然后在白色的框內(nèi)，剪貼上祥云、動物、花卉等美麗的圖案。每年7月到8月是草原的黃金季節(jié)。一年一度的賽馬節(jié)，是草原的盛會，牧民的節(jié)日，更是游客的幸運。此時，密集的五彩帳篷如天上的繁星，與藏族姑娘華麗的服飾和牧民純樸的笑臉交相輝映。對在城市水泥盒子蝸居的我們，這是浪漫的詩篇、醉人的歌謠和潔凈心靈的熾熱陽光。帳篷讓草原散發(fā)出古老的神韻，草原又賦予了帳篷綿延的生命。

和帳篷相似的是，蒙古包同樣是游牧民族在草原上四處安放的家。數(shù)百年里，一部分蒙古族從額爾古納河流域遷入青海境內(nèi)后，逐漸成為這片廣袤土地上的主要民族。

蒙古包是極具民族特色的民居建筑藝術形式。它以最簡潔的手法和最省料的工藝完成了既美觀又實用的創(chuàng)造。集中表現(xiàn)了蒙古人抵御大自然的全部經(jīng)驗與智慧。從結(jié)構原理透視，蒙古包就像一只巨大的傘。圓形的蒙古包主要由骨架和毛氈兩部分組成。它的四周側(cè)壁分成數(shù)塊，用條木編成網(wǎng)狀，安裝時將幾塊連接圍成圓形，上蓋傘骨狀圓頂，再與側(cè)壁連接。用毛氈遮蓋嚴實后，用繩索固定。蒙古包一般朝南開門，四壁沒有窗子。主要靠頂部的圓形天窗采光、通風和排放炊煙。天窗上覆有天布，夜間或風雪雨天將天布遮蓋天窗，可以保暖和保證安全。

多數(shù)蒙古包里幾乎沒有什么裝飾，裸露的木質(zhì)骨架使其顯得別具韻味。由于蒙古包是一個近似半球形的穹頂，最符合結(jié)構力學的原理，因而它的骨架承重力大，更便于攜帶和拆裝，也更能最大限度地擴展空間。在蒙古汗國時代，可汗及諸王的帳幕最多時可容納2000人。中間威武的梁柱和四周華貴的壁掛裝點得蒙古包富麗堂皇，恍若皇室的宮殿。

綠色無垠的大草原上，燦若星辰的蒙古包仿佛是一只只巨大的蘑菇，風姿綽約，詩意盎然。延續(xù)了兩千多年歲月的蒙古包，如今已成為草原旅游一道最鮮亮的風景和名片。

4.浸潤多民族情感的建筑：籬笆樓

孟達是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縣的一個鄉(xiāng)。因為擁有孟達天池，就成為眾多游客慕名前來的旅游熱點。碧波蕩漾的天池滋養(yǎng)得一方水土草木茂盛，鳥語花香。數(shù)百年來，瑰麗的自然景致和溫潤的氣候始終護佑著撒拉族子孫在此安詳?shù)厣睢?/p>

在孟達鄉(xiāng)的大莊村，熱烈的陽光正照耀著撒拉族先祖400年前的建筑遺存。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風雨濡染，當時的風貌仍然依稀可見。這棟建于明清時代的木樓，從建筑用材可以斷定，孟達在那時就已經(jīng)被茂密的森林所覆蓋。

木樓呈三合院式庭院布局，分上下兩層。由東南北三面10間、上下20間和大門組成，整個庭院占地200多平方米。樓上設有客房、臥室、伙房、沐浴室等，樓底為倉房和畜圈。高原云杉構成了木樓結(jié)實的骨架，墻體則用雜木的枝條編織，兩面抹上草泥，因此木樓被稱作籬笆樓。完全取材于大自然的籬笆樓非常的經(jīng)濟節(jié)省，空心的墻體不但減輕了樓體重量，同時冬暖夏涼，透氣舒適。

從外觀來看，籬笆樓是集各民族文化元素于一身的民居建筑。它誕生的明清時期，正是中國傳統(tǒng)民居建筑的成熟期，雖然各地民居千姿百態(tài)，但都沒有擺脫木結(jié)構這一傳統(tǒng)。坐北朝南的正房融入了漢民族的文化觀念，夯土打的院墻保留了撒拉族故土中亞西亞的風格。所以這棟記載著不同時代的建筑特征和積淀了多民族文化現(xiàn)象的籬笆樓，是高原上難得一見、最具特色的民居建筑。

如果稍加留意，你還會發(fā)現(xiàn)籬笆樓一個精彩的細節(jié)。那就是大門內(nèi)配置的木鎖木鑰匙，制作精致，操作便捷。它古香古色的造型，閃爍出舊時代的光澤，化為民眾生活里最鮮活的篇章。

籬笆樓是人類與自然唇齒相依的生動寫照?；h笆樓所容納的淳樸的民間理想不斷綿延著它的生命。盡管曾經(jīng)一百多座的籬笆樓，在蹉跎歲月中只余下了十多座，但作為孟達大地上的標記，籬笆樓早已滿載著一個民族鮮明的記憶，生生不息，歷久不衰。

5.風格獨特的玉石官?。很皬]

在青海省近代史上，馬步芳家族統(tǒng)治青海近40年，直至青海解放。當時間長河將這個曾經(jīng)權位顯赫的大軍閥徹底吞沒后，見證那段歷史的印跡卻清晰可見。

1942年，馬步芳在西寧著名的曉泉耗資3000萬大洋，建造了自己的私邸，為之取名“馨廬”。這是青海迄今保留最完好的民國時期的民居建筑。馨廬承襲了中國傳統(tǒng)民居的主要形式——合院式。但它房屋重重，氣派豪華，又具備了古代宮室建筑的特點。

馨廬占地近3000平方米，共有298間房屋。高大厚實的土墻圍攏住了7個獨立而又相互聯(lián)系的院落。正房居中，由前后兩進院落組成。前院正中建有“玉石廳”一座。前部有東西兩廳，后部東西兩邊建有廂房，北有配房，南有廊房。后院為四合院式，有南北兩廳、東西兩廂房及兩角房，西北角與前院有角門相通。西院中部橫向一棟磚木結(jié)構二層樓房將其分為南北兩部分。北有小平房多座，為差役傭人住地；南有大、小伙房等建筑。在西院南部有一座私密的四合院二層樓房，為內(nèi)眷住所。東、西、南三面分別有花園環(huán)繞，后花園寬敞雅致，內(nèi)栽幾十種名貴花木。

觀賞馬步芳公館的整個布局，我們可以體味到設計者隱含其中的用心與智慧。房屋錯落有致，院落結(jié)構縝密，外觀造型滲透西北民居的建筑風格，內(nèi)部裝飾又彌漫西方的古典情調(diào)。那精巧的西式壁爐，無疑在東方的華貴中，又糅進了一絲典雅。

玉石廳是馨廬最特別的地方。里外墻面均用名貴的漢白玉貼面，晶瑩富麗。據(jù)說酷夏置身其中，頓覺涼意沁膚，十分舒適。這是全國獨有的一座用玉石裝飾墻面的民居建筑。另外，大門上方鑲嵌的“馨廬”二字，系時任國民政府主席林森題寫。如今，這座當時青海省最豪華的私邸，已成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除了它的建筑魅力，馨廬還是后人閱讀歷史的一部最直觀的教科書。

6.末代千戶最后的記憶：昂拉千戶莊園

千戶最早是個官名。起始于金朝，創(chuàng)建于成吉思汗即位之后。千戶顧名思義就是管轄一千戶人家的地方官。明朝開始，在藏族地區(qū)封授的千戶官職準予世襲。

昂拉千戶原本是吐蕃王朝赤熱巴巾的后代，因為需要守衛(wèi)邊界和征稅，在公元9世紀中葉，赤熱巴巾派貢葉西達杰來到青海的尖扎地區(qū)定居，成為黃河兩岸的頭人。公元1657年，清朝順治皇帝封他的后代袒多杰為昂拉千戶。項謙是第七代世襲千戶，他繼位時已經(jīng)到了1930年，終止于1953年，是中國歷史上的末代千戶。

昂拉千戶莊園是項謙繼位后新建的，是迄今遍布青海的千戶莊園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一座。走進青海尖扎縣昂拉鄉(xiāng)尖巴昂村，那座氣度非凡的宅院立刻近在眼前。盡管半個多世紀的滄桑歲月洗盡了它曾經(jīng)的豪華，但仍不失當年的貴族私邸的威嚴。昂拉莊園完全是木質(zhì)結(jié)構，分前后兩院，共有兩百多間房屋。莊園坐西向東，第一進院四面皆為面寬七間進深兩間的丁頂土木結(jié)構二層樓。第二進院正面為單層山頂磚木結(jié)構正房，面寬五間，進深三間。正面為大經(jīng)堂，兩側(cè)各有一座小角院，為佛堂，是專供千戶和活佛念經(jīng)的場所。東西廂房均為二層角樓，共16間住房，是千戶及內(nèi)眷的起居住所。前后院之間均設有重門和樓梯連通，正房與廂房均設有木梯或橫架相通。正門門樓前后開門，門外有晾臺高筑，居高臨下，田野風光盡收視野。另外也可對子民訓示，檢閱百姓集會。昂拉千戶當時管轄8個小部落，庶民一千二百多戶，達六千余人，是尖扎地區(qū)最大的千戶長。

昂拉千戶莊園是藏式私邸，但建筑裝飾融入了諸多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元素。在中國傳統(tǒng)民居中，裝飾裝修是藝術表現(xiàn)的重要手段，它根據(jù)不同材料的特點進行技術與藝術的加工，靈活搭配，從而達到建筑性格與美感的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昂拉千戶莊園最精彩的一筆恰是木雕和彩畫，其圖案之生動，工藝之精湛，令觀者無不驚嘆。同時，具有濃郁宗教色彩的壁畫也是這座藏式建筑中的鮮明特色，遺憾的是，這些精美的藝術在“文革”期間嚴重受損，讓后人無法欣賞到它絕妙的全貌。

昂拉莊園全部選用優(yōu)質(zhì)木材，僅前后兩院的回廊，粗壯筆直的立柱就達百根，幾十年中歷經(jīng)風霜雨雪剝蝕，依然完好如初。如今像這等品級的北國佳木，怕是踏遍茫茫林海也再難以尋覓。昂拉千戶莊園構思精巧，工藝細膩，堪稱漢藏建筑融合的精粹。同時，昂拉千戶莊園也是時代變遷的一個縮影。置身其中，撫今追昔，一切都是那樣的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