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總是重復(fù)的老故事

賈馥瑞

摘 要：新歷史主義認為，歷史是描述過去發(fā)生的事的一種話語，是思考與描述世界的一種話語。新歷史主義小說的歷史表述侵染著一種懷舊的情緒，就新歷史主義小說家濃烈的懷舊意趣而言，歷史主要體現(xiàn)的是一種源自情感層面的關(guān)懷，是對某種歷史精神的重釋，強調(diào)人的歷史性存在。新歷史主義也認為歷史具有豐富性、多樣性、主觀性，具有多種解釋、闡釋的可能。《瞻對》以宏大的歷史眼光，從歷史縱深處尋找民族命運跌宕起伏的答案。

關(guān)鍵詞：新歷史主義；歷史；瞻對；當代；闡釋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15-0017-01

一、一切歷史都是當代的話語

藏族作家阿來的《瞻對：終于融化的鐵疙瘩——一個兩百年的康巴傳奇》的出現(xiàn)，給人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作者將文學(xué)敘事改作歷史敘事，以想象為特征的文學(xué)表達變成了以文獻為依據(jù)的歷史考察。《瞻對》講述了川藏地區(qū)一個叫瞻對的地方百年間所發(fā)生的故事。小說主要講述了清政府對瞻對發(fā)動的七次戰(zhàn)爭，展現(xiàn)了瞻對這個“鐵疙瘩”隨著歷史的發(fā)展逐漸被“融化”的過程。

克羅齊曾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也就是說所有的歷史敘事都是當代人的意識形態(tài)、現(xiàn)實態(tài)度在歷史領(lǐng)域中的一種折射或反映，它反映的是主流意識形態(tài)。書中第一章就敘述了由四川進西藏的大道上，一眾清兵被藏語稱為“夾壩”的人搶劫了。在康乾盛世的年代，乾隆皇帝震怒決定用兵。此前，雍正六年是清代第一次對瞻對用兵，此次先是失敗，后是無功而返。有了第一次用兵的前車之鑒，官員們小心翼翼，乾隆皇帝兩次催兵，但之后下瞻對土司班滾被燒死使得戰(zhàn)爭的勝利來得突如其來，乾隆帝不得不睜一眼閉一眼?！墩皩Α分星宄俅纬霰皩Γ@次是嘉慶皇帝，新戰(zhàn)爭，卻又是老故事。上次戰(zhàn)爭的對象是下瞻對土司班滾，這次是中瞻對番酋洛布七力。導(dǎo)火線也都是清朝的一位士兵被劫。于是出兵，不料，一出兵又是老故事。最該殺的那個人未被燒斃。上次用兵的對象叫班滾，這次叫洛布七力。

二、“懸空”的歷史和人

在新歷史主義觀點看來，歷史的客觀性是值得商榷的，歷史是根據(jù)人們自己真正的需要來整理的。歷史中的傳奇人物更是帶有最傳奇的色彩。

第四次征伐瞻對是道光皇帝，對付一個具有傳奇色彩名叫貢布郞加的人。傳說貢布郞加一出生，就被高僧目為惡魔降世，也有高僧說他是護法神的化身，他從小行為就頗不一般，長大后他動用一切手段積極擴張勢力，一度統(tǒng)一瞻對全境，清廷所封的上、下瞻對土司都被其消滅。四川總督琦善于道光二十九年，上奏請求攻剿瞻對。不過，又是老故事再三重演。年初進兵，還不到半年時間，京城中就得到了貢布郞加“悔罪投誠”的好消息。此次出兵又是不了了之。之后貢布郞加沒有消停，又開始壯大地盤，且行事囂張跋扈，清政府最終聯(lián)合西藏地方政府對其進行圍剿。至此，瞻對幾百年來強悍民風所養(yǎng)育成的一代梟雄貢布郞加和他稱雄一時的霸業(yè)與他的官寨一起灰飛煙滅。

關(guān)于一代豪酋貢布郞加失敗的原因，阿來有自己的看法：“其失敗的原因，除了中央政府和西藏征服的合力進攻，重要的還是民心向背。我所以對有清一代瞻對的地方史產(chǎn)生興趣，是因為察覺到這部地方史正是整個川屬藏族地區(qū)，幾百上千年歷史的一個縮影，一個典型樣本?！雹偾逋醭詈髱啄甑臅r光里，大臣趙爾豐在川邊進行改土歸流，并于1911年3月，召開大會，宣布廢除世襲數(shù)代的土司權(quán)力。他又將被西藏政府占據(jù)幾十年的瞻對地方收歸四川。瞻對，這個鐵疙瘩就這樣融化了。

阿來在《瞻對》里要表達的困惑，矛盾，其實是很多這個年代的民族作家的困惑、矛盾。這些民族作家在他們的作品中，既想尋找“原鄉(xiāng)”，肯定民族血緣，對自己民族的歷史很留戀，同時又受漢族主流意識的影響支配，找不到民族歷史存在、實現(xiàn)價值的出路。作為漢化的作家，他們既看到了社會、歷史前進的必然，又因為自己的民族身份，對自己的歷史、制度覆滅的心痛、不舍。

三、哀情的歷史懷舊

阿來在小說里多次運用反諷、戲仿的手法來消解崇高或神圣，特別是對權(quán)力的抗拒、抵制?！墩皩Α繁砻嫔系隽思鼻械默F(xiàn)實關(guān)懷，它在表現(xiàn)清政府對瞻對這個地方展開的七次戰(zhàn)爭的歷史過程時，所有的歷史事件好像都被浪漫化、詩化了。從雍正八年的清朝對瞻對第一次動兵，直到宣統(tǒng)三年趙爾豐將這塊鐵疙瘩解開，大清三百年里，近兩百年都在與瞻對作戰(zhàn)。阿來在書中反復(fù)提到一句話：故事又回到老套路上去了。

故事為什么一直會回到老套路上去，歷史為什么總是重復(fù)的老故事？我想阿來的書中自己也給出了答案：“如何解釋這一現(xiàn)象？只有一個答案：勢。大勢所趨?！雹?/p>

歷史在新歷史主義小說家那里，體現(xiàn)的是一種源自情感層面的關(guān)懷。新歷史主義小說的歷史表述，是對某種歷史精神的重釋，強調(diào)人的歷史性存在，而且這種歷史性里蘊藉著格外沉重的、極其殘酷的生存事實。但是在這種看似的淡出中依然有著強烈的抗拒，對于權(quán)力、命運、歷史的抗拒。

注釋：

①②阿來.瞻對：終于融化的鐵疙瘩——一個兩百年的康巴傳奇[M].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14：157，240.

參考文獻：

[2]張京媛.新歷史主義與文學(xué)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3.

[3]張進.新歷史主義與歷史詩學(xué)[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