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毛澤東著作中學習毛澤東著作中

毛崢嶸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羅榮桓和林彪作為一對軍政老搭檔進行了長期的合作，但建國以后，在“大辦民兵師”問題和關(guān)于譚政問題，特別是如何學習毛澤東著作方面，二人產(chǎn)生了重大分歧。隨著林彪地位的日益上升，欲借學習毛澤東著作以突出自己，先后拋出了所謂“帶著問題學”、“立竿見影”等“左傾”論調(diào)。羅榮桓堅持以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對待學習毛澤東著作，與林彪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并提出一系列正確的主張，表現(xiàn)了他對真理的執(zhí)著追求與勇于斗爭的可貴精神。

如何學習毛澤東思想？是如何對待馬克思主義理論，是否堅持黨的學風的原則問題。為了維護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根本原則，羅榮桓在他逝世的前幾年，同林彪進行了尖銳的斗爭。

1960年10月，林彪提出了對毛澤東著作“要帶著問題學”，到1961年初，擴展為“要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用結(jié)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焙髞恚痔砩稀霸凇米稚虾菹鹿Ψ颉币痪?，湊成了所謂“三十字方針”。這個“方針”在10余年內(nèi)，危害全軍、流毒全國。羅榮桓對林彪這種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教條化的主張和必將造成的不良后果深感憂慮。

1961年1月，他對剛調(diào)到總政治部任副主任的梁必業(yè)談話時說，“帶著問題學，就是要到毛選中去找答案。這樣提不妥當。還是應當學習立場、觀點、方法?！?/p>

2月，羅榮桓不顧重病在身，和賀龍一起到南京、福州、長沙等部隊和院校視察工作，進行調(diào)查研究。他們聽取了各級領(lǐng)導干部的匯報，和連隊的干部、戰(zhàn)士進行廣泛交談，對如何加強部隊的政治思想工作作了許多重要指示。羅榮桓反復強調(diào)學習毛主席著作要領(lǐng)會精神實質(zhì)，多次對部隊的同志說：“學習毛主席著作哪能象立根竿子一樣馬上就見影?！薄耙粋€青年人，沒有經(jīng)過革命實踐，學習就能立竿見影，未免太簡單了！”在視察長沙政治干部學校時，羅榮桓又明確指出：“學習毛主席著作，要根據(jù)不同對象提出不同要求。對戰(zhàn)士應該多搞一點傳統(tǒng)教育，這也是學習毛澤東思想嘛！學習毛澤東思想不能只用一個辦法，一把尺子去要求，那樣做就是教條主義了?！?/p>

4月，羅榮桓在給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學習的兒子羅東進回信時，又進一步闡述了對學習毛澤東著作的看法。信中寫道：“理論學習必須聯(lián)系實際，因為理論是來自實踐，而又去指導實踐，再為實踐所證實、所補充。如果理論離開了實踐，就會成為空談，成為死的東西。學習毛主席著作不要只滿足一些現(xiàn)成的詞句或條文，最重要的是了解其實質(zhì)與精神。所謂帶著問題去學毛主席著作，決不能只是從書本上找答案。歷史是向前發(fā)展的、事物是多樣性的，因此也就不可能要求前人給我們寫成萬應藥方?！?/p>

4月30日，林彪主持軍委常委第二十六次會議，討論《合成軍隊戰(zhàn)斗條例概則》（草案）。林彪問大家還有什么意見，羅榮桓堅持原則，直言不諱地說：“帶著問題學毛選，這句話還要考慮，這句話有毛病”

林彪對這句發(fā)明權(quán)屬于他的話佯作不知地問道：“這句話在哪里啊？”

羅榮桓讓坐在他后面的總政副主任梁必業(yè)，將“概則”中的有關(guān)段落讀了一遍。林彪聽后，臉色陰沉地問羅榮桓：“那你說應該怎么學呀？”

羅榮桓坦率地說：“應當主要是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精神實質(zhì)?！畮е鴨栴}學，這句話改掉為好?！?/p>

林彪聽了，半晌不作聲，末了才陰陽怪氣地說：“不好，就去掉嘛！”

羅榮桓接著說：“還是去掉好，學習毛主席著作一定要從根本上學，融會貫通，要學習立場、觀點、方法，緊密聯(lián)系實際……”

林彪沒等羅榮桓講完，便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宣布散會，悻悻而去。

會后不久，《解放軍報》總編輯李逸民向羅榮桓請示，林彪要求《解放軍報》每天都要刊登配合當天報紙內(nèi)容的毛主席語錄，以便部隊“活學活用”。為此，報社抽出專人每天查找語錄，但有時翻遍毛選，也找不到合適的。語錄一連刊登了幾天，就難以為繼了，不知應該怎么辦？

羅榮桓明確答復說：“辦報紙主要是貫徹毛主席《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的精神，貫徹群眾路線，堅持真理，要有生動、鮮明、尖銳、毫不吞吞吐吐的戰(zhàn)斗風格。至于毛主席語錄，找?guī)讞l可以，找不到也可以。毛主席的著作不可能對現(xiàn)在的什么事情都說到?！?/p>

對于如何學習毛澤東思想這樣一個重大原則問題，既然林彪聽不進不同意見，羅榮桓就按照黨的組織原則向中央反映，他用電話向總書記鄧小平講了這一問題的情況和自己的意見。

鄧小平感到羅榮桓反映的這個問題十分重要，便拿到書記處會議上討論，大家一致贊成羅榮桓的意見。這件事，鄧小平后來在1975年9月農(nóng)村工作座談會上講過，林彪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的那套做法，羅榮桓同志首先表示不同意，說學習毛主席著作要學精神實質(zhì)。當時書記處討論，贊成羅榮桓同志的這個意見。

1977年5月，鄧小平又一次提起這件事。他說：“毛澤東思想是個思想體系。我和羅榮桓同志曾經(jīng)同林彪作過斗爭，批評他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而不是把毛澤東思想當作體系來看待。我們要高舉旗幟，就是要學習和運用這個思想體系?！?/p>

林彪在提出“帶著問題學”的同時，還提出了“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并把“四個第一”鼓吹成為“我軍政治思想工作的方向”，也是整個軍隊建設(shè)的方向。在此后的幾年內(nèi)，林彪的這個思想不斷膨脹，又接連提出了“精神原子彈”、“突出政治”“政治可以突擊一切”等等。這一套唯心主義和空頭政治的東西，對于當時已經(jīng)起來的左傾錯誤，起了推波助瀾的惡劣作用。對于林彪的“四個第一”，羅榮桓實際上是不贊成的。但是，這一提法當時卻得到毛澤東的肯定和稱贊，并被寫進了1960年10月的軍委擴大會議決議。在那樣的歷史條件下，羅榮桓不能正面反對這個提法，他卻用重新解釋的方法，力求給這個錯誤提法以正確的含義，盡量避免這一套錯誤東西對軍隊建設(shè)造成大的危害。到1961年夏天，林彪的“帶著問題學”、“四個第一”等錯誤提法，已經(jīng)在部隊中產(chǎn)生不良效果。羅榮桓從一些文件中看到，當時部隊中普遍存在著只強調(diào)“紅”，而貶低“專”，只強調(diào)政治掛帥，而不提政治工作對業(yè)務的保證作用的傾向?！鞍讓５缆贰?、“單純軍事觀點”、“單純技術(shù)觀點”的帽子滿天飛，教學質(zhì)量有所下降，政治工作中脫離實際的形式主義和一般化的作風明顯滋長。

針對這些情況，羅榮桓提出，要很好地解釋和領(lǐng)會《軍委擴大會議決議》，而解釋和領(lǐng)會的關(guān)鍵則是要運用毛澤東的實事求是的思想。在1961年9月召開的全軍院校政治教育會議和11月召開的全軍政治工作會議上以及其它場合，羅榮桓都做了重新解釋工作。他說：“《軍委擴大會議決議》上有‘四個第一，政治要與各種具體實踐相結(jié)合，才有了第一嘛！不結(jié)合你怎么叫第一呢？如果不把‘四個第一和具體實踐相結(jié)合，光提第一，那當然不對。”他分析紅與專的關(guān)系說：“紅，主要是個方向問題。紅要帶領(lǐng)專，要保證專的實現(xiàn)，要幫助專，實現(xiàn)專的要求。一切政治工作離不開這個目的。不應當只強調(diào)紅，不強調(diào)專，紅與專不能脫節(jié)。專業(yè)技術(shù)院校如果不用更多的時間學習專業(yè)技術(shù)，就專不了，紅是空心?！?/p>

羅榮桓對于“帶著問題學”、“立竿見影”、“四個第一”、“紅?！标P(guān)系等問題的不同意見和他所作的實事求是的解釋，引起了剛愎自用、居心叵測的林彪的極端不滿和忌恨。由于分歧日益加深，林彪有一次惱怒地說：“什么林（彪）羅（榮桓），林羅要分開，林羅從來不是一起的?！备猩跽?，林彪竟然歪曲事實，信口雌黃，誣蔑羅榮桓“反黨”。

羅瑞卿在林彪摔死后寫的一份揭發(fā)材料中說：1961年五、六月份的一天，海軍司令員肖勁光到林彪家里向他匯報工作。匯報中間，羅瑞卿也去了。肖勁光談到羅榮桓2月份在福建前線視察時，曾對部隊指示，1961年的工作中心是“四抓一調(diào)査”時，林彪打斷了肖勁光的話，發(fā)怒說：“什么四抓一調(diào)查！這種話哪年都不犯錯誤，但是，什么問題也不能解決?！?/p>

其實，羅榮桓講的“四抓”，就是抓思想、訓練、作風和生活，這本是林彪自己提出的“創(chuàng)造四好連隊”的內(nèi)容。“一調(diào)查”就是大興調(diào)查研究之風，這是毛澤東的號召。這個提法并沒有錯，林彪所以發(fā)這么大的火，無非是借題發(fā)揮。接著，林彪就咬牙切齒地說：“羅榮桓的思想可不對頭呢！他躲著我，主張軍隊向地方開炮，這不是反黨嗎？”

林彪在這里說的“他躲著我，主張軍隊向地方開炮”，指的是半年前（1960年11月）羅榮桓聽了總參動員部的匯報，并看到許多材料中反映部隊指戰(zhàn)員對農(nóng)村工作中刮共產(chǎn)風、命令風、浮夸風、瞎指揮風和特殊化風，很有意見，但又不改反映。他認為，一個共產(chǎn)黨員，看到問題不敢向黨反映，是黨性問題。他經(jīng)過慎重考慮，指示總政治部發(fā)一個建議，要求各地駐軍“應經(jīng)常關(guān)心地方工作，及時向當?shù)攸h委反映駐地附近人民群眾的政治思想動態(tài)，地方工作中執(zhí)行中央指示的情況和急需解決的問題。軍隊各級政治機關(guān)應把這一工作當成是自己執(zhí)行工作隊任務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边@一建議于1960年11月7日上報后，很快得到了書記處的同意，總政立即向部隊作了傳達。林彪看到后多急忙于11月10日向毛澤東寫了個報告，表示不同意總政這個“建議”，危言聳聽地說“軍隊干部······對地方工作妄加非議，而形成主觀主義的亂講。軍隊有很多干部的資格比當?shù)刎撠煾刹坷?，結(jié)果形成老資格出來干涉地方工作，會使黨的干部受到很大壓力，以致可能發(fā)生全國性的軍隊與地方對立，造成軍隊對地方妄議的潮流，而不利于工作。”毛澤東同意了林彪的這個意見，并于11月15日批示肖華：“照林彪同志意見辦理。”毛澤東作了批示，總政已通知全軍執(zhí)行，這個問題本來已經(jīng)解決。林彪所以在半年之后又把這件事翻出來，并且無限無限上綱，給羅榮桓扣上“反黨”帽子，無非是為了對羅榮桓進行打擊報復。后來多林彪同其他干部談話時，還惡毒地誣蔑說：羅榮桓反對“帶著問題學”就是“反對毛主席”。

同林彪進行的這場尖銳斗爭，直到1963年底羅榮桓逝世時，也沒有結(jié)束。由于鄧小平主持的書記處明確表示支持羅榮桓的主張，林彪深知這將成為他奪取黨和國家最高權(quán)力的極大障礙，因此他對鄧小平、羅榮桓一直懷恨在心?！拔幕蟾锩遍_始的時候，盡管羅榮桓已逝世3年，但林彪仍不放過。他不僅叫葉群在總政治部的一次會上大講“羅榮桓反黨”、“反毛澤東思想”，而且還把羅榮桓長期領(lǐng)導的總政治部誣為“閻王殿”，必欲“徹底砸爛”而后快。連羅榮桓的夫人林月琴也受到株連，葉群指使吳法憲等人在總參辦公樓貼她的大字報，胡說她組織了一個“寡婦集團”。還授意一些人在大會上對林月琴指名攻擊。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歷史是最公正的裁判官。林彪一伙已經(jīng)被歷史永遠釘在恥辱往上，而羅榮桓始終堅持原則、堅持真理的精神與林彪突出自我、公私不分的個性，正是二人在對待學習毛澤東著作方面的本質(zhì)分歧所在。今天回顧那段歷史，我們更能感悟到羅榮桓挺身而出同林彪進行原則斗爭的精神的難能可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