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春艷
臺灣作家張大春近些年頻玩“跨界”,出百萬字小說《大唐李白》,擔任王家衛(wèi)電影《一代宗師》的編劇顧問,與周華健合作出唱片《江湖》。這些事兒,總起來看,都與“俠”有關(guān)。
李白錯認了他的時代
15年前,張大春以其代表作《城邦暴力團》在臺灣引發(fā)文壇轟動。這本書講述了1949年以后大陸遷臺一代人的生死恩怨,試圖重述臺灣半個多世紀以來的真實歷史,被譽為“金庸之后最偉大的武俠小說”。
張大春被大陸讀者認識,卻要晚得多。多年前,張大春首訪大陸,他的姑父、書法家歐陽中石幫他在大陸出版過一本小冊子,“但結(jié)果實在令大家都很尷尬”。直到2008年,大陸出版界掀起了出版臺灣作家作品的熱潮,《四喜憂國》《城邦暴力團》《聆聽父親》《小說稗類》《認得幾個字》在當年以及隨后的時間中,才終于讓大陸讀者熟悉了張大春。
近些年,張大春一直沉浸于古體詩歌等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大唐李白》正是他的心血之作。在這本書里,張大春通過大量的研究與考證,描述了一個“不一樣”的李白:他可能殺過人,最后逃難寺廟;他“入贅”十年生了兩個孩子,卻仍然選擇四處游歷,結(jié)果被妻家“趕”了出去;雖然一輩子沒當過官,他的一些詩歌卻是吹捧權(quán)貴之作……
最有趣的是,張大春說,作為一個“自媒體”的李白,或許正是他名滿天下的原因?!袄畎捉^大部分的詩都是拿來干謁、送人的,干謁的對象多半是不成器的小官僚。中國的詩人把自己的詩當禮物送給別人,在他之前很少。把詩送給人,也因此成就了他的大名,天下人都知道有李白?!?/p>
李白之所以有異于唐朝任何一個詩人,張大春認為是“他錯認了那個時代”,“唐朝是一個不斷建立集權(quán)、架構(gòu)、官制的時代,但李白還把現(xiàn)實想象成春秋和戰(zhàn)國”。
不知王家衛(wèi)從我這里獲得多少啟發(fā)
談起擔任王家衛(wèi)電影《一代宗師》的編劇顧問,向來說話直接的張大春笑稱:“徐皓峰、鄒靜之是編劇,他們才是寫武俠電影的高手。我和王家衛(wèi)的確為這個故事交流過很多年,但我既沒拿報酬,也無法知道他從我這里究竟獲得了多少啟發(fā),最后他還給我掛了個編劇顧問?!?/p>
張大春原本不認識王家衛(wèi),多年前,有一個兩人共同的朋友打電話要他提供一些近代拳腳武術(shù)資訊,他就提供了。接著與王家衛(wèi)約見面,從一家小館一路聊到他家,“兩個不同領域的創(chuàng)作者,有著相當多的同質(zhì)性,都要想辦法無中生有”,因而一拍即合。此后,為了這部劇,他們來往的郵件都有81封。
與王家衛(wèi)合作前,張大春沒想到他是個“拆”的人,“我用一個字,就是拆解的拆。他這方面對我的影響很大,就像玩樂高游戲,把瑣碎的小片斷組織成一個完整的架構(gòu)后,他總是有辦法把一個好的結(jié)構(gòu)拆開,取出一些他認為更重要,也確實是我原來沒想到的漂亮細節(jié)。他就另外再組織新的結(jié)構(gòu),當我再去做組織的時候,他又發(fā)現(xiàn)了另外的東西,又來拆”。
最近,3D版《一代宗師》再出,很多觀眾認為在重新剪輯后,這個電影終于讓人看懂了。張大春倒不這么認為:“我覺得與其說是3D版的故事更好懂,不如說是你愿意把這個故事看兩遍,然后終于看明白了?!?/p>
傳統(tǒng)文化“玩”出新意思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張大春就和羅大佑、李宗盛、李壽全等人熟識,他的文字多次被譜成歌曲,包括潘越云的《一片海洋》、張艾嘉的《艾嘉愛家》以及李壽全的《未來的未來》等,他還參與書寫了很多人熟知的《明天會更好》。
眼下在臺灣,作家重新參與流行音樂創(chuàng)作,被視為音樂文化復蘇的一個新契機。2013年,他與周華健推出“文學概念專輯”《江湖》,這部音樂專輯曲曲藏經(jīng)典,字字有故事,網(wǎng)絡上還有解析《江湖》專輯的國學文章,張大春說:“這是對創(chuàng)作者最大的肯定?!?/p>
或許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可以理解這樣的嘗試,張大春笑稱,十幾歲的女兒在家跟自己逗嘴的時候就說:“你不要以為你有什么了不起,周華健已經(jīng)很老了,你又寫這種文言歌,你不要再害他了?!?/p>
張大春最害怕“無趣”,所以58歲的他,仍然在進行各種好玩的嘗試。他除了寫小說,還在寫京劇、舞劇、音樂劇,光看《當岳母刺字時,媳婦是不贊成的》《水瓶座安祿山》《康熙大帝與太陽王》這些名字,就知道他有多想將自己鐘情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玩”出些新意思。(選摘自《長江日報》2015年2月10日,略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