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文解字》亦聲部首研究

韓淑文

(陜西理工學(xué)院 文學(xué)院，陜西 漢中 7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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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解字》亦聲部首研究

韓淑文

(陜西理工學(xué)院 文學(xué)院，陜西 漢中 723000)

[摘要]《說文解字》亦聲部首存在的關(guān)鍵在于部內(nèi)統(tǒng)攝部首亦聲字。為證明其存在的科學(xué)性，以部首與部內(nèi)字形義相依為根本出發(fā)點，參照部首有所屬字及部內(nèi)字之間以類相從原則，發(fā)現(xiàn)亦聲部首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必然類亦聲部首，即部首亦聲字必須歸亦聲部首的情況；一種是非必然類亦聲部首，即部首亦聲字可歸它部卻仍歸亦聲部首情況。

[關(guān)鍵詞]《說文解字》；亦聲部首；部首亦聲字；形義相依；以類相從

《說文》部首是表意部首，那么其部首是否也能表音，進而成為亦聲部首呢？對此薛克繆提出異議，認為亦聲部首的存在不科學(xué)，指出：“亦聲部首與立部原則相矛盾；有些部首可以取消，屬字亦可歸入它部，而有些部首可以仍然存在，但要改變它的形式和性質(zhì)?！盵1](P125)許慎設(shè)立部首并沒有規(guī)定部首只能表義不能表音，一般情況下，部首只表義，但有35個部首表義兼表音即亦聲部首。本文對《說文》35個亦聲部首及其部內(nèi)字逐一研究，認為許慎依照形義相依、以類相從、凡部首必有所屬字三個原則，對部首亦聲字進行歸部，從而出現(xiàn)了亦聲部首。

一、必然類亦聲部首

必然類亦聲部首即部首亦聲字必須歸亦聲部首而形成的亦聲部首?！胺材持畬俳詮哪场弊鳛椴渴椎臉酥?，表明部首與所統(tǒng)領(lǐng)之字有密切的關(guān)系：“部首不僅在字形上作統(tǒng)領(lǐng)之字的必要構(gòu)形部件，而且在語義上也規(guī)定顯示了統(tǒng)領(lǐng)之字本義的意義范疇和事物類別”，[2](P10)即部首與部內(nèi)字形義相依。依照這一原則，一部分部首亦聲字必須歸亦聲部首，具體分為以下三種情況：

(一)按字義所重歸亦聲部首

13個部首因部首亦聲字按字義所重歸部而成為亦聲部首。許慎對部首亦聲字訓(xùn)釋時，先釋為會意字，再說明某亦聲，所以其歸部應(yīng)參照會意字的歸部。陳燕指出：“會意字諸偏旁的表義作用有大小之別，以表義作用最大的偏旁做部首……當主要的表義偏旁兼表音時，不會因此而選用其它的表義偏旁做部首，惟選擇最能表示字義的偏旁做部首，而不管其是否表音，這充分體現(xiàn)出《說文》據(jù)義歸部的徹底性。”[3](P195)

(4)《丑部》：“羞，進獻也。從羊，羊，所進也；從丑，丑亦聲?！?/p>

(5)《茻部》：“莽，南昌謂犬善逐兔艸中為莽。從犬從茻，茻亦聲?！?/p>

立《茻部》是為統(tǒng)攝“莽葬莫”3字?！懊А北韰采牟?，字義所重在“茻”而非“犬”，且與部內(nèi)字“葬(埋藏)、莫(日落)”字義相類，都與眾草有關(guān)，故歸《茻部》，“茻”為亦聲部首。

(8)《幸部》：“執(zhí)，捕罪人也。從丮從幸，幸亦聲。

(10)《子部》：“字，乳也。從子在宀下，子亦聲?！?/p>

“子”為象形字且部內(nèi)統(tǒng)攝“孟孳孤”等10個從子的形聲字，當自立一部。“字”表生育，孵化，字義所重在生育小孩而非房屋“宀”，且部內(nèi)字都與“子”意義密切，故歸《子部》，“子”為亦聲部首。

(11)《酉部》：“酒，就也，所以就人性之善惡。從水從酉，酉亦聲?！?/p>

《夰部》：“昦，春為昦天，元氣昦昦。從日、夰，夰亦聲?！?/p>

以上13個亦聲部首皆因部首亦聲字按字義所重歸部所致。這些部首亦聲字不僅與部首形義相依而且與部內(nèi)字以類相從。部首亦聲字并沒有因其字義所重的偏旁兼表音而歸入另一部，而恰恰選擇最能表現(xiàn)字義的偏旁做部首，這充分體現(xiàn)出《說文》據(jù)義歸部的特點，并沒有削弱部首的表意性，所以薛克謬所言：“亦聲部首削弱了《說文》部首的表意性質(zhì)”[1](P130)，是欠妥的。

(二)某一構(gòu)字部件非《說文》部首，只能歸亦聲部首

7個部首因部首亦聲字的某一構(gòu)字部件非《說文》部首而成為亦聲部首，但其中另一構(gòu)件即亦聲部件與亦聲部首在某種程度上仍符合形義相依的原則。

立《丶部》是為統(tǒng)攝“主咅”2字，“主”字下部非《說文》部首，“咅”的義符“否”非《說文》部首，故二字只能歸《丶部》，“丶”為亦聲部首。

(16)《予部》：“舒，伸也。從舍從予，予亦聲。一曰舒，緩也?！?/p>

“予”為象形字，當自立一部。部內(nèi)統(tǒng)攝“舒幻”2字，“舒”表伸展，段注：“物予人得伸其意”，[4](P160)且“舍”非《說文》部首；“幻”表惑亂，從反予，作為部首的正文之反寫或倒寫，只能從整體上來考慮它們的造字方法，故只能歸入正文部首。[4](P86)故二字只能歸《予部》，“予”為亦聲部首。

(19)《吅部》：“單，大也。從吅、紅，吅亦聲。闕?！?/p>

(20)《竹部》：“筑，以竹曲五弦之樂也。從竹從鞏。鞏，持之也。竹亦聲?！?/p>

“竹”為象形字，且部內(nèi)統(tǒng)攝“箭簬箘”等140個從竹的形聲字，當自立一部。“筑”為古之弦樂器，由竹制成，且構(gòu)件“鞏”非《說文》部首，故只能歸《竹部》，“竹”為亦聲部首。

(三)按同形復(fù)體字歸部原則歸亦聲部首

二、非必然類亦聲部首

依照形義相依原則其中一部分部首亦聲字可以歸入它部，但許慎著眼于凡部首必有所屬字及以類相從原則，仍將其歸入亦聲部首，導(dǎo)致非必然類亦聲部首的出現(xiàn)。

(一)凡部首必有所屬之字，盡量避免空部首

6個部首因避免空部首，使部首有所屬字而成為亦聲部首。部首亦聲字依照形義相依原則可相應(yīng)地歸它部，會導(dǎo)致這6個部首成為空部首。但為貫徹《說文》“凡某之屬皆從某”這一體例，盡量使部首都有所屬字而不致落空，最終將這些部首亦聲字歸入6個部首，使這些部首成為亦聲部首。

(23)《句部》：“拘，止也。從句從手，句亦聲。”

《句部》：“笱，曲竹捕魚笱也。從竹從句，句亦聲?！?/p>

《句部》：“鉤，曲也。從金從句，句亦聲。”

“句”雖從口，但字義與口毫無關(guān)系，當自立一部。部內(nèi)統(tǒng)攝3個部首亦聲字“拘笱鉤”。3字從形義關(guān)系看亦可分別歸《手部》、《竹部》、《金部》，這樣導(dǎo)致“句”為空部首。3字均有彎曲義，為避免空部首出現(xiàn)，使《句部》有所屬字，將“拘笱鉤”3字歸《句部》，使“句”成為亦聲部首。

(24)《皕部》：“盛也。從大從皕，皕亦聲?！?/p>

《說文》無《百部》，“皕”無所歸屬，當自立一部。部內(nèi)僅統(tǒng)攝1個部首亦聲字“奭”?！皧]”表盛貌，可歸《大部》導(dǎo)致“皕”為空部首，為避免空部首出現(xiàn)，使《皕部》有所屬字，將“奭”歸《皕部》，使“皕”成為亦聲部首。

(25)《后部》：“厚怒聲。從口、后，后亦聲?！?/p>

(26)《囪部》：“多遽悤悤也。從心、囪，囪亦聲?！?/p>

“囪”為獨體象形字，無所歸屬，當自立一部，統(tǒng)攝1個部首亦聲字“悤”。“悤”表急劇，也作“怱”，與心密切相關(guān)可歸《心部》，導(dǎo)致“囪”為空部首，為避免空部首出現(xiàn)，使《囪部》有所屬字，將“悤”歸《囪部》，使“囪”成為亦聲部首。

(27)《不部》：“否，不也。從口從不，不亦聲?！?/p>

“不”象鄂足，為獨體象形字，無所歸屬，當立一部，統(tǒng)攝1個部首亦聲字“否”。《說文·口部》有：“否，不也。從口從不”，為不使《不部》落空，又將“否”歸《不部》。

(二)部內(nèi)字以類相從(意義類屬相同)

7個部首因部首亦聲字按與部內(nèi)字以類相從原則歸部而成為亦聲部首?！墩f文·敘》：“其建首也，立一為耑，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同條為屬，共理相貫”，[7](P321)即將有共同意義類屬的字歸于一部。表明《說文》歸部同時考慮部首與部內(nèi)字形義相依、部內(nèi)字之間以類相從兩個原則。

(28)《菐部》：“僕，給事者。從人從菐，菐亦聲?！?/p>

(29)《半部》：“胖，半體肉也。一曰廣肉。從半從肉，半亦聲?！?/p>

《半部》統(tǒng)攝1個從半的形聲字“叛”，當自立一部。“胖”表古時祭祀用的半體牲，與“肉”密切相關(guān)，亦可歸《肉部》，但“胖”與“叛”以類相從，都與“半”意義密切，故二字歸《半部》，“半”是亦聲部首。

(30)《喜部》：“憙，說也。從心從喜，喜亦聲?！?/p>

《喜部》統(tǒng)攝1個從喜的形聲字“嚭”，當自立一部?！皯儭北硐矏偅且环N心理狀態(tài)，亦可歸《心部》，但與部內(nèi)字“嚭”以類相從，都表喜悅，故歸《喜部》，“喜”為亦聲部首。

(31)《從部》：“從，隨行也。從辵、從，從亦聲?！?/p>

《從部》統(tǒng)攝1個從從的形聲字“幷”，當自立一部?！皬摹北黼S行，亦可歸《辵部》，但與部內(nèi)字“幷”以類相從，皆表相從，故歸《從部》，“從”為亦聲部首。

(33)《虧部》：“吁，驚語也，從口從虧，虧亦聲?！?/p>

《虧部》統(tǒng)攝1個從虧的形聲字“虧”，當自立一部?！坝酢北眢@嘆，為兩屬字，《口部》：“驚也，從口于聲”，但與《虧部》部內(nèi)字“粵(審慎之詞)、平(語平舒)”以類相從，凡是從虧的字，所表之意和氣、語氣等相關(guān)，[8](P122)所以又歸《虧部》，“虧”為亦聲部首。

(34)《豈部》：“愷，康也，從心、豈，豈亦聲?！?/p>

(35)《羊部》：“羌，西戎牧羊人也。從人從羊，羊亦聲?！?/p>

“羊”為象形字，且部內(nèi)統(tǒng)攝“羜羝羖”等22個從羊的形聲字，當自立一部?！扒肌北砦魅帜裂蛉耍嗫蓺w《人部》，但與《羊部》字以類相從，都與羊有關(guān)，且當時存在民族歧視，許慎為突出民族特征而將“羌”歸《羊部》，所以“羊”為亦聲部首。

以上7個亦聲部首皆因依據(jù)部內(nèi)字以類相從歸部所致。這些部首亦聲字按形義相依原則亦可歸入它部，但許慎著眼于大局，為使其與部內(nèi)字以類相從(意義相關(guān))而歸入上述7個部首，使其成為亦聲部首。

三、結(jié)語

綜上分析可見，亦聲部首同其它部首一樣具有統(tǒng)字和表義功能，并不是單純表音?！墩f文》部首亦聲字以形義相依為根本出發(fā)點，輔以凡部首必有所屬字、以類相從的原則進行歸部，出現(xiàn)必然類亦聲部首與非必然類亦聲部首兩種情況，所以亦聲部首的存在是科學(xué)的、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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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康邦顯]

[收稿日期]2015-12-04

[作者簡介]韓淑文(1989-)，女，山西陽曲縣人，主要從事漢語語言學(xué)研究。

[中圖分類號]H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5330(2016)01-009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