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漢”的延續(xù)

張翼

55歲的“硬漢”——海明威以一部28000多字的中篇小說《老人與海》力壓其他諾貝爾文學(xué)獎候選人，獲得1954年度諾貝爾文學(xué)獎，在世界文壇上的名望和地位達(dá)到了巔峰。

海明威的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獲獎理由是：“因為他精通于敘事藝術(shù)，突出地表現(xiàn)在他的近著《老人與?！分?，同時也由于他在當(dāng)代風(fēng)格中發(fā)揮的影響?！睂τ谶@贊譽(yù)，海明威當(dāng)之無愧。他一生的創(chuàng)作在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留下了光輝的一頁。我想，《老人與海》的成功之處不僅在于它的語言簡短有力，正如評論家所言：“其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不是多余的?！备谟谒w現(xiàn)了人在充滿未知與困難的世界里表現(xiàn)出來了的勇氣與決心，即“硬漢”精神。

只要談到“硬漢精神”，很多人在第一時刻都會利用主人公桑迪亞哥的人物形象和他的語言來進(jìn)行闡釋。但我只想淺淡一下我所認(rèn)識到的另一位“硬漢”——小男孩曼諾林。

一、曼諾林——“硬漢”性格的補(bǔ)充

因為孩子從5歲起就跟著老人一起出海打魚，所以孩子的個性特征從另一方面就反映了老人的性格。正如孩子所說的： “從我們笫一次一塊兒捕魚那會兒起，我什么都記得。”曼諾林在年幼的時候就接受著老人“硬漢”性格的熏陶。對老人的“硬漢”性格早就耳濡目染了。何以證明這一觀點(diǎn)呢？我們接下來看一個例子。

小男孩在前40天是一直跟著老人的，可是一連四十天沒有捕到魚后，他的父母就認(rèn)為老人真是晦氣，“倒霉透頂。”于是孩子在父母的強(qiáng)令下離開了老人。但男孩在離開后，卻沒有對老人不聞不問，而是每天都等著老人回來，下岸去幫老人的忙，把成卷的釣線，或是手鉤、魚叉和纏繞在桅桿上的帆卸下船來。更重要的是，小男孩知道老人己經(jīng)84天沒有捕到魚了，卻還三番五次地要求老人允許他下回一起去捕魚。可以看出，小小年紀(jì)的曼諾林已是一個懂事、會關(guān)心照顧別人的孩子，在失敗面前他毫不畏懼。他與老人一樣有著“硬漢”精神，他對未知的世界與老人一樣充滿著信心，有著人所有價值和品質(zhì)中較重要的勇氣與骨氣。

孩子雖然很小，但并不顯得孩子氣，他從老人身上學(xué)到的不僅是捕魚的技巧與本領(lǐng)，更是老人身上獨(dú)特的氣質(zhì)，即“硬漢精神?！蔽覀兘又倏聪乱粋€例子。

“我去搞些沙丁魚來，讓你明天用，好不好？”

“不用了，玩你的棒球去吧！ 我還劃得動?！?/p>

“我想去。既然不能跟你去捕魚，那總該幫點(diǎn)忙吧！”

“你給我買了啤酒，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了?！?/p>

在上述對話中，我們看到的就像是一個成年男子與老人的對話。小男孩的話語毫不顯示出孩童的稚氣，反而我們可以看到一份責(zé)任。他總是盡心盡力地料理好老人的生活，無微不至地給予老人關(guān)心。后文還有講到男孩幫老人準(zhǔn)備晚飯、弄水……甚至連微乎其微的小事男孩都希望幫老人料理好，如一件過冬的外套，一雙不成樣的鞋子和另一條毯子。

我們來仔細(xì)看小男孩的“硬漢”精神。他不僅與老人一樣自信，樂觀和執(zhí)著，而且還同樣具有老人那種視死如歸、遇到困難決不退縮，從容不迫的精神。小男孩5歲時，有一次跟老人一起打魚，差點(diǎn)送了命，但他對此并不害怕，而且還坦然自若的向老人談?wù)摦?dāng)時的情形。男孩并不是因為年少無知才毫不畏懼，更不是因為輕視生命才如此坦然。他的坦然是因為他骨子里的“硬漢”精神。還有一次，小男孩被老人叫醒一起出海時，男孩很困，邊走邊打瞌睡。老人摟住他的肩膀說：“對不起！”男孩卻毅然的說：“哪兒的話，男人就該這樣做?！甭牭竭@樣的話，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男孩身上“硬漢”精神在無時無刻不展現(xiàn)著人性的光輝，小男孩早就深刻地受著老人潛移默化的影響。人在半睡眠狀態(tài)的時候往往是神智不清，迷迷糊糊的。但就算在這種情況下小男孩仍然可以說出“男人”這類的話來，我想，他身上的“硬漢”精神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二、曼諾林回歸了老人的“硬漢”品質(zhì)

老人自出海捕魚至歸來想念男孩共有7次之多。他總是在嘴邊叨念著“真希望那孩子在我身邊。”或“要是那孩子在就好了”。老人為什么總是有意無意的牽掛起男孩呢？我認(rèn)為，并不僅僅是因為老人為了排遣一個人在變幻莫測、浩瀚無邊的大海里的孤單寂寞感，更是因為老人和小孩其實早就合為一體了，是不可分割的。這就類似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道理的更深一層的奧秘。其實老人由始至終都是希望帶小男孩出海的，只是因為老人不希望小男孩違背父母之令，固執(zhí)己見，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小男孩的請求。何以證明呢？我們看看以下對話或許就明白了。

“你要是我的孩子，我準(zhǔn)會帶你去冒冒險”，他說：“可是你是你爸媽的孩子，而且又在一條幸運(yùn)的船上。”

事實上，老人是把小男孩當(dāng)成了自己的孩子的，而小男孩也早就把老人看作了自己的親人，他們的心早就捆綁在了一起。若說老人是那堅不可屈的“硬漢”的話，那么小男孩無疑就是那百折不撓的“小硬漢。”說到這里，我覺得有必要對“硬漢”精神作出一個闡釋。那么，什么樣的人才能是有“硬漢”精神的人呢？我想就是像桑迪亞哥、海明威，甚至小男孩這樣的在困難面前展現(xiàn)無比勇氣，毫不畏懼的堅毅態(tài)度的人了。若用一句話概括，我暫且找不出比原文這句“人不是生來被打敗的。人可以被毀滅，但是不能被打敗”更要適合的話來。是的，這就是“硬漢”！

老人最后拖著一副光禿禿的魚骨架和一身的傷回家了。老人躺在那能令他輕松的床上睡了一覺，睡醒后看到曼諾林，悲傷地說：“它們打垮了我，曼諾林?！彼f：“它們確實打垮了我?！贝藭r此刻，可想而知，老人的心情是跌落了谷底，他不再認(rèn)為自己是“硬漢”了，因為老人曾經(jīng)說過：“人不是生來被打敗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的?！比欢F(xiàn)在他卻認(rèn)為自己不僅被打敗了，還被打垮了。我想，老人那時一定認(rèn)為自己一無所能了，以前自己至少還有打不垮的信念，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了。在我看來，老人那時應(yīng)該是恨自己的。假如沒有小男孩的出現(xiàn)，我想，讀者只是會認(rèn)為這是一場悲劇。然而，曼諾林出現(xiàn)了，是他幫老人回歸了“硬漢”品質(zhì)，在老人悲痛欲絕的時候，是小男孩撫慰了他的心靈，男孩鏗鏘有力地對老人說：“它沒有打垮你，那條魚沒有打垮你?！崩先送匣貋淼牟皇且粭l象征老人被鯊魚打敗的光禿禿的魚骨架，那是一條凸顯老人生命的硬度、展示老人的“硬漢”精神的脊梁！老人沒有被打敗，正如曼諾林說的：“它沒有！”在此，“硬漢”精神又一次展現(xiàn)在了讀者的面前。

三、曼諾林——“硬漢”形象的延續(xù)

“你得盡快修養(yǎng)好，我有那么多東西要學(xué)，而你什么都能教。你受了多少苦??？”

老人已經(jīng)年過六旬了，生命日薄西山。小男孩是生命力與青春的象征。從這一個角度講，小男孩是老人理想的投射，是老人青春的投影，是“硬漢”精神的延續(xù)。正如小男孩所說：“我有那么多東西要學(xué)，而你什么都能教?！蹦敲?，小男孩具體指的是讓老人教什么呢？在我看來，不完完全全是捕魚的技巧，更重要的是那“硬漢”的精神與品質(zhì)。在曼諾林眼里，老人不怕失敗，蔑視失敗，勇敢地面對失敗，對人生抱以樂觀的積極向上的態(tài)度。老人是一個“神釣”、“與眾不同”。然而，這種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就源于老人打不垮的“硬漢”精神。孩子決不僅僅是幫助老人回歸“硬漢”精神和幫助老人展現(xiàn)在重壓下的優(yōu)雅風(fēng)度的點(diǎn)綴品，也不只是老人“硬漢”形象的附屬品，更是人類未來生命延續(xù)的維系物，也是硬漢子不向命運(yùn)低頭的力量源泉。老人能在單槍匹馬的情況下三番五次地與比他的船還要長兩英尺多的大馬林魚和海里游得最快的灰鯖鯊、嘴巴大得像豬一樣的六鰓鯊，還有兇狠殘暴的加拉諾鯊英勇搏斗，其實曼諾林也是可以的，因為他同樣有著與老人相同的“硬漢”精神。孩子在《老人與?！返慕Y(jié)尾時又再次要求與老人一同出海去學(xué)習(xí)老人的一切“本領(lǐng)”，這象征著人類這種“打不敗”的精神代代相傳與一脈延續(xù)。

《老人與海》講述了老漁夫捕魚過程中的坎坷經(jīng)歷，是一部英雄主義的贊歌。“一個人不是生來就要被打敗的，你可以消滅他，但就是打不敗他。”已經(jīng)成為至理名言，老人成為海明威式“硬漢子”的最典型、最完美的代表。當(dāng)海明威談到小說成功的因素時，曾頗為自得地將小男孩與老人相提并論。我們有理由說小男孩曼諾林是“硬漢”的延續(xù)。

《老人與海》所刻畫的“硬漢”形象也不僅僅是被一個小男孩所延續(xù)，《老人與海》之后，海明威繼續(xù)創(chuàng)作出一個又一個“硬漢”形象，讓人嘆為觀止。

[作者通聯(lián)：西南科技大學(xué)文學(xué)與藝術(shù)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