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名臣郭崇韜述評

霍亞平

摘要：郭崇韜是五代后唐的開國功臣，厥功至偉，但卻落了一個冤死蜀中的下場，著實令人惋惜。通過對其研究不僅可以折射出五代亂世某些政治概貌，也可以反映出中國歷史上歷代朝臣之間、君臣之間的某些微妙關(guān)系。歷代史學(xué)家對五代歷史研究相對較少，對五代朝臣的研究更是寥若星辰，本文在對其生平簡述的基礎(chǔ)上，通過對其冤死蜀中的原因以及影響的述評，還原讀者一個具有時代特性的郭崇韜。

關(guān)鍵詞：郭崇韜；后唐元老；冤死

1生平簡述

郭崇韜，字安時，代州雁門（今山西眢忻州市代縣）人，生年不詳，卒于926年，年輕時投奔沙陀貴族李氏，為李克修在昭義典理事務(wù)，隨主作戰(zhàn)關(guān)中，屢建奇勛，時人稱其：為人機敏，能干應(yīng)對，以材干見稱。故深受克修賞識，克修臨終前將崇韜推薦給兄長李克用?？擞靡囝H為器重崇韜，命他出使鳳翔，拜為典謁、河?xùn)|教練使。崇韜忠心報主，在克用鎮(zhèn)壓黃巾軍起義等諸戰(zhàn)事中均是不畏艱險，置生死于度外，“以天下為己任，遇事無所回避”。克用逝世后，子李存勖繼位為晉王，晉王李存勖對崇韜更加倚重，恩寵益隆，天佑十四年（公元920年）拜崇韜為副中門使，天佑十六年又在孟之祥推薦下改任中門使，此后崇韜便開始掌管機務(wù)。在軍事方面，運用其超凡才智，為主出謀劃策，擊退契丹，解德勝、楊劉之圍，與梁決戰(zhàn)鄆州，殲滅后梁。郭崇韜一生中最令人稱道的就是他的軍事功績，史書稱：莊宗與諸將以兵取天下，而崇韜未嘗居戰(zhàn)陣，徒以謀議居佐命第一功。李存勖稱帝后，因戰(zhàn)功卓著任命崇韜為兵部尚書、樞密使，待輔佐莊宗李存勖滅后梁后，莊宗又賜予崇韜鐵券，恕十死，拜為侍中、成德節(jié)度使。

后崇韜入朝參政，屢次上書莊宗，提一些針砭時弊的建議，如《請停置官奏》《請官中不給告敕奏》等等，勸諫莊宗節(jié)儉、勿過分使用宦官伶人；奏請莊宗立劉氏為皇后。對后唐王朝的影響深遠(yuǎn)。然終因其性情剛戾，傾軋異己且改革觸及伶人宦官等諸多既得利益者權(quán)益，朝野上下樹敵眾多。925年，崇韜奉命伐蜀，在宦官李從襲等宿敵的迫害下，冤死蜀中，家產(chǎn)亦被籍沒。

郭崇韜妻周氏；有子五人，由長及幼分別為廷誨、廷信、廷說、廷讓、廷議；有女一人，嫁與李存勖同父異母之弟李存義；有孫二人，分別為廷誨子奴哥，廷讓子行奴。崇韜死于蜀中時，長子、次子皆被害于蜀中，其他三子則在他地被殺，女婿李存義也于926年被誅，其妻周氏及兩個幼孫幸免于難。唐明宗于926年五月即位后為崇韜平反，令其歸葬，賜崇韜二孫太原故宅，由妻周氏撫養(yǎng)。

2冤死蜀中原因

縱觀郭崇韜的一生，雖然他盡心竭力地效忠主公，屢立戰(zhàn)功，多次向莊宗提出施政主張，但卻落得個冤死蜀中的結(jié)局，不得不使人扼腕，究其原因主要如下：

2.1君臣政見相左，難以共事

后唐建立，尤其是滅后梁后，崇韜與莊宗的關(guān)系變化微妙，在諸多方面表現(xiàn)出不一致；晚年時期，繼岌暗弱，所輔非主。郭崇韜出兵伐蜀一方面是為再立奇功以固權(quán)位；另一方面則是佐魏王李繼岌建功于蜀，為其日后繼承皇位奠定基礎(chǔ)，可謂用心良苦。可李繼岌，既缺乏良知，又缺乏才略。雖然他對崇韜擅權(quán)頗為不滿，但并沒有要殺死他的意向，當(dāng)馬彥珪拿出劉皇后矯詔讓繼岌殺崇韜時，繼岌尚言：“大軍將發(fā)，他無釁端，安得為此負(fù)心事！公輩勿復(fù)言?！钡藭r繼岌周圍都是宦官，教唆絡(luò)繹，加上自身乏遠(yuǎn)略與主見，最終殺死崇韜。

2.2侵犯朝臣既得利益，得不到擁護(hù)

崇韜提出裁汰偽濫，精簡機構(gòu)的改革方案，使朝中官員大多失去做官資格。官員的冗濫是日積月累的，并非一蹴而就，裁汰的策略，須從長計議，不可太過激進(jìn)，而崇韜卻未注意到這一點，故其改革招致朝官怨言，不難體會。史書記載：銓綜之司，偽濫日久，及崇韜條奏之后，澄汰甚嚴(yán)，放棄者十有七八，重情亦怨之。

2.3結(jié)怨宦官，阻礙重重

崇韜功高志偉，身居顯位，權(quán)傾朝野，且向來厭惡宦官伶人，處處抑制之，使其與宦官伶人的矛盾日益加深。同光元年莊宗滅梁，莊宗重獲伶寵周匝，周匝趁機向莊宗舉薦伶人陳俊、褚德源，遭到崇韜諫止。由此，同光年間，崇韜便已得罪優(yōu)伶，史書記載：時宦官伶人用事，崇韜多抑裁之，以故群小側(cè)目。后冤死蜀中的直接誘因就是宦官教唆。

2.4性格多面，成敗注定

崇韜性情剛戾，遇事耿直，自恃功高權(quán)重，無所回避，這在其諍諫上表現(xiàn)最為明顯。他勸諫莊宗勿建高樓、勿殺河南縣令羅貫等，都令莊宗特別反感。他還勸諫視財如命的劉皇后貢獻(xiàn)出財力救濟人民，犒賞兵將，這無異于與虎謀皮。

他的盛氣凌人，也使朝廷官員對他敬而遠(yuǎn)之，即使跟他親近的官員也是曲意逢迎，并非真心對待。當(dāng)時巴結(jié)郭崇韜的豆盧和韋說等人以崇韜姓郭，便附會其為唐代名將郭子儀后代，崇韜也欣然接受；甚至還出現(xiàn)了因弘文館的“弘”與崇韜父親宏正名字犯諱，而將之改為宏文館的笑話。

虛榮作祟，失庶黨羽。郭崇韜雖力主改革，意欲革弊興利，建立起一支與宦官伶人相匹敵的官僚隊伍，但由于虛榮心作祟，崇韜以郭子儀后代標(biāo)榜自己，在其以出身高門自居同時，也開始在選官任人時注重門第，輕視甚至拒絕一些出身寒微卻有才華的人，這使他的改革失去庶族人士支持。

3冤死蜀中影響

終其一身，郭崇韜雖在為人處世方面有所缺陷，但瑕不掩瑜，作為一代將相，其功績之煊赫，不容抹殺。郭崇韜之死對后唐的影響是致命的，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使后唐陷入空前的內(nèi)亂。

3.1宗族不全，子婿遭屠

郭崇韜被誅之后，不僅其子被殺，就連他的女婿李存義也難逃厄運。李存義是莊宗同父異母之弟，同時也是郭崇韜女婿，崇韜被冤死后，宦官想殺盡崇韜親黨，以絕后患，便誣陷李存義酒后“為婦翁稱怨，言其怨望?！鼻f宗聽信讒言，殺死李存義。

3.2朱友謙忠正，無罪而誅

朱友謙原為朱溫之后，是后梁降將，為后唐王朝立下不朽功績，莊宗對其委以重任，加授太師，尚書令，封賜為西平王，賜鐵券，恕死罪。但因友謙多次拒收宦官伶人賄賂，未滿足其要求，宦官伶人便生怨恨。崇韜剛死，宦官讒言“崇韜強項于蜀，蓋于河中響應(yīng)。”不久又說，朱友謙欲與李存義起兵謀反，莊宗昏聵聽信讒言誅殺朱友謙，并滅其族。至此，弘股之臣，所剩無幾，莊宗做皇帝的日子也是窮途末路了。

3.3眾叛親離，江山易主

郭崇韜被殺，再加上李存義、朱友謙慘死，康延年、郭從謙（郭崇韜之侄）如坐針氈，恐臨禍端，于是以為郭崇韜復(fù)仇為名聯(lián)合起兵反叛。李克用義子李嗣源趁機起兵平定“康郭之亂”，后在洛陽稱帝，是為唐明宗，至此，李氏江山徹底拱手讓人。

郭崇韜之死雖然是由諸多主客觀原因造成的，對后唐產(chǎn)生的影響也是致命的，但是客觀來講，這是當(dāng)時時局的必然，唐朝以來藩鎮(zhèn)日強?！敦ザ穭炗洝分杏涊d：自梁唐以來，郡牧多少以授，不明制道為例，為左右群小所惑，賣官鬻獄，割剝蒸民，誠有慨乎！藩鎮(zhèn)勢力的強盛，使中央權(quán)力日衰，后唐天子李存勖立國之初尚無能力對付強藩，其改革的各項措施尤其是削藩之策必然得不到藩鎮(zhèn)的理會與支持，其實施情況可想而知。待后唐國力漸強，莊宗也日漸奢侈腐化，不再支持改革，因此郭崇韜的改革注定要不了了之，郭崇韜的是那個時代的殉葬者。學(xué)者對其評價也偏于贊賞。薛居正稱其：服勤盡節(jié)，左右王家；革昧艱難，功無與比。山西通志中則稱：崇韜盡忠國家，有大略。王嗚盛也說：定計如是之妙，是以所向無敵。所以說郭崇韜一生中的缺陷對于其而言不過是白擘微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