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崟崟 天喵
我初次懷孕的時候,因為剛剛來廣東,人生地不熟,連出去逛街都不會用粵語砍價。
等到二胎,我的粵語水平達到了“反正別人不能當面說我壞話了”的水準。在這樣的天時地利下,我被吸納到一個有著深遠意義的合法組織中。
起初孕友群叫“官商聯(lián)誼會”,名字很屌很上流社會,是由我們相同的婚禮策劃師建立的一個無業(yè)人員搓麻將約局群。
幾次局一組,大家都熟悉了,發(fā)現(xiàn)官商聯(lián)誼會的主力成員都是孕婦,于是群名被改成“大肚婆聯(lián)誼會”。這個聯(lián)誼會的性質也發(fā)生了些許變化。開始從單純的吃喝玩樂,發(fā)展到有一定技術含量、科技高度、人文深度的孕期知識探討。
作為唯一的經(jīng)產(chǎn)婦,我在該群獲得了這兩年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最重要的是,我的孕期變得有聊又充實。大著肚子出去,再也不怕別人投來敬而遠之的眼光了,他們的眼里只剩驚嘆,因為我們一群孕婦聚堆,堪稱一道奇景。在會員們有孕期抑郁的先兆時,其他會員都會伸出友愛之手,適當舉辦一場麻將局、火鍋局、趴體局緩解癥狀。
就這樣,在搓麻將聲、八卦抬杠、互吐苦水中,孕婦群迎來了集體孕晚期。群的名字又被更新成“集裝箱”,寓意:都快卸貨了。有了孕友的插科打諢,孕期過得特別愉快又飛快。所有人都戀戀不舍,越到后期,越是抓緊時間約麻將約飯。作為一個旁觀者,據(jù)我統(tǒng)計,孕晚期的麻將桌上,通常是這樣的對白:
二筒,哎喲踢我了。碰!
那誰幫我拿一下牌,我起不來。
等我下,我現(xiàn)在有點宮縮。
我得起來站站,腰疼。
服務員給我拿個枕頭墊腰。
我又餓了,你們呢?
幾次亡命麻將之后,終于迎來了雙寶媽的告別之戰(zhàn)。
雙寶媽卸貨的消息,也成了我的催產(chǎn)素,當天晚上,離足月還有一天的我,肚子開始隱隱作痛。我們一家風風火火連夜驅車去香港待產(chǎn)。一路上,孕友群都在緊張觀望,就怕我一聲咳嗽,把皮皮生在車上。我輕蔑地一笑:沒生過就是沒見識。
面面媽是群里最后一枚孕婦,懷著群里唯一一朵男孩。她倒是扛住了,沒提前太多生產(chǎn)。
至此,集裝箱全面卸貨,孕友變成了奶友,沒日沒夜地喂奶、擠奶、換尿片。忍受著蓬頭垢面、大腹依舊便便、被囚禁在家、不能吃麻辣等一切好吃的。奶友們時常在凌晨時分,哀怨地在群里冒個泡,清點喂奶人數(shù)。沒有了麻將、飯局、聚會,奶友們依靠著“她們也一樣這么慘”的堅強毅力支撐著自己。孕友群名正式更改為“毅力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