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林
(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鹽城224002)
《經(jīng)義考·通說》引文續(xù)考
陳開林
(鹽城師范學院文學院鹽城224002)
朱彝尊《經(jīng)義考·通說》四卷輯錄春秋至清初諸人關(guān)于經(jīng)學的觀點,共499則,引文均未注明出處,且多經(jīng)剪裁。通過查考引文的原始出處,有助于恢復(fù)引文本始面目,利于增加學界轉(zhuǎn)引《經(jīng)義考·通說》相關(guān)材料時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在武漢大學司馬朝軍教授《〈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和筆者《〈經(jīng)義考·通說〉引文考辨十二則》的基礎(chǔ)上,根據(jù)最新研習所得,詳細考訂朱彝尊《經(jīng)義考·通說》中32則引文出處,并辨正《〈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4處溯源之誤。
《經(jīng)義考》朱彝尊通說經(jīng)學
朱彝尊《經(jīng)義考》三百卷,網(wǎng)羅繁富,是經(jīng)學研究的必備書目。其《通說》四卷(即卷295~298)纂輯春秋至清初諸人關(guān)于經(jīng)學的觀點,共499則①筆者據(jù)《〈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統(tǒng)計:引文條目,《通說一》132則,《通說二》170則,《通說三》135則(另有朱彝尊按語3則),《通說四》62則(另有朱彝尊按語1則)。,對于經(jīng)學研究極具價值。然而,朱彝尊引述材料時,均未標注詳細出處,并且對引錄的材料多有剪裁,以致有錯訛衍奪諸失,給后世研究者帶來了諸多不便。
有鑒于此,武漢大學司馬朝軍教授作《〈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②《〈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見司馬朝軍《國故新證》第2輯,武漢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13-281頁。(以后簡稱《疏證》),詳考引文出處,并辨析其訛誤,創(chuàng)獲甚多。但因朱氏《通說》引用的資料較多,《疏證》一文尚有61條注明“待考”,另有數(shù)條疏證不切。筆者曾撰《〈經(jīng)義考·通說〉疏證訂補》[1],對《疏證》之缺失略有匡正;又有《〈經(jīng)義考·通說〉引文考辨十二則》[2],就《疏證》“待考”條目稽考出處12則。
因研習所及,筆者新近又檢得《經(jīng)義考·通說》中32則材料的出處,今不揣固陋,予以補充;對《疏證》中4則考訂不切者,亦查明其原始出處,附錄于后。為避免文字蕪蔓,凡文本有差異者,則征引原文,以便比勘。其他則只注明相關(guān)出處。
(1)《疏證》114頁。楊萬里曰:有六經(jīng),則有異說。劉歆歷法引《武成》咸劉商王之句,鄭氏詩注引《伊訓(xùn)》載孚在亳之辭,荀爽《易解》于干為木果之后,復(fù)有為龍為直之言,桓寬《鹽鐵論》引其故察察之語,以為出于《春秋》。按《書》《易》《春秋》初無是也。蓋諸儒各出臆見,以其私說簧鼓世俗之觀聽,而圣人之六經(jīng)化為諸儒之六經(jīng)矣。
【按】《宋元學案補遺》卷44據(jù)此錄入,并冠名“誠齋經(jīng)說”[3]2386。此實出自《誠齋策問》卷上《問六經(jīng)疑難》。文本與此多有不同,足資比勘。其文曰:“有六經(jīng),即有異說。……諸儒又皆人挾一椎鑿,家筑一宮墻,而圣人之六經(jīng)化為諸儒之六經(jīng)矣?!瓎韬?!漢唐之世,異端之病經(jīng)一何紛紛乎。劉歆歷法引《武成》對商王之句,鄭氏書注引《伊訓(xùn)》載孚在亳之辭,荀爽《易解》于干為木果之后,復(fù)有為龍為直之言,桓寬《鹽鐵論》引其政察察之語,以為出于《春秋》。按《書》《易》《春秋》初無是也。偽書之病經(jīng)乃爾,天下無圣人故也?!盵4]
(2)《疏證》113頁。包恢曰:理備于經(jīng),經(jīng)明則理明矣。
【按】此則出自包恢《戴復(fù)古詩集序》。其文曰:“理備于經(jīng),經(jīng)明則理明。”[5]
(3)《疏證》122頁。又(筆者按:即劉爚)曰:帝王之學,當本之《大學》,探之《中庸》,參之《論語》《孟子》,然后質(zhì)之《詩》《書》,玩之《周易》,證之《春秋》,稽之《周官》,求之《儀禮》,博之《禮記》,于修身治天下之道,猶指掌矣。
【按】此則出自朱衡撰《道南源委》。該書六卷,專門記錄伊洛之學在閩中的傳衍以及閩學自宋及明的淵源流變。卷一有關(guān)于劉爚的介紹,其文曰:“爚字晦伯,子勉長子?!瓩?quán)刑部尚書,兼右庶子,仍兼講讀于東宮。言:‘帝王之學,當本之《大學》,探之《中庸》,參之《論語》、《孟子》。然后質(zhì)之《詩》、《書》,玩之《周易》,證之《春秋》,稽之《周官》,求之《儀禮》,博之《禮記》,而又通之歷代之史、《通鑒》之書。以知古今之得失,君臣之事鑒,則物格知至,意誠心正,于修身治平之道,猶指掌矣?!盵6]另外,明代何喬遠編撰《閩書》,卷96《英耆志》中有劉爚小傳,亦載有此則文字[7]。
(4)《疏證》127頁。洪咨夔曰:《易》者,文之太極也?!对姟贰稌贰抖Y》《樂》《春秋》《論語》,文之兩儀也。
【按】《宋元學案補遺》卷79據(jù)此錄入,并冠名“洪平齋語”[3]4551。此實出自洪咨夔《著圖書所記》[8]。
(5)《疏證》134頁。蔣巖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天有是道而不能言,故托諸圣人言之?!兑住贰稌贰对姟贰抖Y》《樂》《春秋》,此圣人之言,而天地之道也。非《易》無以立天地之心,非《書》無以紀帝王之跡,《詩》以導(dǎo)風俗之美,《春秋》以嚴王霸之辨,《禮》以節(jié)民,《樂》以和人。用是訓(xùn)天下,萬世一日不可廢,豈無用之空言哉?
(6)《疏證》135頁。又曰:以《通書》讀《易》,可以會太極;以經(jīng)世書,觀《洪范》可以建皇極;《中庸》之慎獨,可以位天地、育萬物;《大學》之致知,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論語》一書,無非言仁;《孟子》一書,無非道性善。
【按】以上兩段文字,均出自蔣巖《重修尊經(jīng)閣記》。其文曰:“道之大原出于天?!侍煊惺堑蓝荒苎?,故托諸圣人言之?!兑住贰稌贰对姟贰抖Y》《樂》《春秋》,此圣人之言,而天地之道也。非《易》無以立天地之心,非《書》無以紀帝王之跡,《詩》以導(dǎo)風俗之美,《春秋》以嚴王霸之辨,《禮》以節(jié)民,《樂》以和人。用是訓(xùn)天下,萬世一日有不可廢,豈無用之空言哉?……以《通書》讀《易》,可以會太極;以經(jīng)世書,觀《洪范》可以建皇極;《中庸》之慎獨,可以位天地、育萬物;《大學》之致知,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論語》一書,無非言仁;《孟子》一書,無非道性善?!盵9]
(7)《疏證》137頁。陳普曰:五經(jīng)四書,無一句一字無義理。
【按】此則選自陳普《問天地人何以謂之三極又何以謂之三才》。[10]560
(8)《疏證》137頁。陳普曰:五經(jīng)傳注,豈可無視?其是與非足矣,豈宜一切屏之?
【按】此則選自陳普《答上饒游翁山書》,其文曰:“五經(jīng)傳注豈可無,但視其是與非足矣。豈宜一切屏之,若高洋斬亂絲,不問其是非曲直,但與之一劍哉!”[10]518據(jù)文意,《疏證》此處句讀有誤,而林慶彰等點?!督?jīng)義考新?!窡o誤。[11]5361
(9)《疏證》152頁。虞集曰:昔者,周公因堯、舜、禹、湯之傳,制典禮,以成文武之業(yè),布之天下,傳之后世。周道之衰,有司廢墜,仲尼思周公之遺緒,無其位以行之,贊其辭于《易》,載其跡于《書》,詠其聲于《詩》,正其法于《春秋》,而周公之制作盡在是矣。
【按】此則選自虞集《撫州路宜黃縣重修宣圣廟學記》。其文曰:“昔者周公因堯、舜、禹、湯之傳制為典禮,以成文、武之業(yè),布之天下,傳之后世,古昔莫盛焉。周道之衰,有司廢墮,仲尼思周公之遺緒,無其位以行之,贊其辭于《易》,載其跡于《書》,詠其聲于《詩》,正其法于《春秋》,而周公之制作,盡在是矣?!盵12]
(10)《疏證》158頁。柳貫:六經(jīng)垂世立教之言,不可一日不明于天下也。
【按】此則選自柳貫《重建宣圣廟記》。其文曰:“有圣人為之依歸,而六經(jīng)垂世立教之言,所以不可一日不明于天下也?!盵13]
(11)《疏證》161頁。張采:學校庠序之設(shè),非六經(jīng)無以教天下之大且眾,舍六經(jīng)無以學見諸事物,則民生日用之不可離,措之天下國家,則亙千萬世而不可易。
【按】此節(jié)乃朱氏征引張采《重修尊經(jīng)閣記》中兩段文字而成,其文曰:“由是體用名實,見諸事物,則民生日用之不可離,措諸天下國家,則亙千萬世而不可易。人與天地并立而為三者,由此道也。大哉!六經(jīng)尊而明矣。學校庠序之設(shè),非六經(jīng)無以教;天下之大且眾,舍六經(jīng)無以學。”[14]據(jù)文意,《疏證》、《經(jīng)義考新?!伏c校均有誤[11]5366。
(12)《疏證》176頁。又曰(按:指宋濂):孔子傳《易》,孟子釋《詩》,加數(shù)言而其意炳如,辭不費也。辭之費,經(jīng)之離乎?漢儒訓(xùn)經(jīng),使人緣經(jīng)以求義,優(yōu)柔而自得之,有見乎爾也。近世傳文,或累千言,學者復(fù)求傳中之傳,離經(jīng)遠矣。造端者,唐之孔穎達乎?
【按】此則選自宋濂《龍門子凝道記》卷之中《陰陽樞第三》。今本《宋濂全集》文作:“孔子之傳《易》,孟子之釋《詩》,加以數(shù)言而其意炳如也。是何也?辭不必費也。辭之費,其經(jīng)之離乎。漢儒訓(xùn)詁經(jīng)文,使人緣經(jīng)以釋義,必優(yōu)柔而自得之,有見乎爾也。近世則不然,傳文或累言數(shù)百,學者復(fù)求傳中之傳,離經(jīng)遠矣。其造端者,唐之孔沖遠乎?”[15]
(13)《疏證》183頁。劉迪簡曰:漢儒多分章句,有破碎五經(jīng)之患;宋儒詳衍義說,有傅會五經(jīng)之患。
【按】此則選自王文祿《中庸古本·前引》[16]。
(14)《疏證》196頁。胡儼曰:經(jīng)者,常行之典所以載道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法言大訓(xùn)存焉。曰《易》《詩》《書》《禮》《樂》,此五經(jīng)之見于《白虎通》者。曰《易》《書》《禮》《詩》《春秋》,此五經(jīng)之見于《法言》者。曰《詩》《書》《禮》《樂》《春秋》,此五經(jīng)之見于《藝文志》者。其見于《經(jīng)解》者,曰《詩》《書》《樂》《易》《禮》《春秋》為六經(jīng)。曰七經(jīng)者,于《易》《書》《詩》《春秋》而益以三禮。曰九經(jīng)者,于七經(jīng)而益以《孝經(jīng)》《論語》。至于十經(jīng),則又于五經(jīng)而加以五緯也。夫經(jīng)之名與數(shù)雖不一,所以載道則一耳。君子窮理以達道,力學以致用,必以讀書為本。讀書者,必以經(jīng)為之本。
【按】此則選自胡儼《尊經(jīng)閣記》。其文曰:“夫經(jīng)者,常行之典,所以載道也。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法言大訓(xùn)存焉。曰《易》、《詩》、《書》、《禮》、《樂》,五經(jīng)之見于《白虎通》者。曰《易》、《詩》、《書》、《禮》、《春秋》,此五經(jīng)之見于《藝文》者也。其見于經(jīng)解者,曰《詩》、《書》、《樂》、《易》、《禮》、《春秋》為六經(jīng)。曰七經(jīng)者,于《易》、《詩》、《書》、《春秋》而益以《三禮》。曰九經(jīng)者,于七經(jīng)而益以《孝經(jīng)》、《論語》。至于十三經(jīng),則又于七經(jīng)而加以六緯也。夫經(jīng)之名與數(shù)雖不一,所以載道則一也。君子窮理以達道,力學以致知,必以讀書為本?!盵17]
(15)《疏證》199頁。楊守陳曰:六經(jīng)成于東周,而明于南宋。蓋天以是防蠱亂之極,開太平之先也。古者卜筮也而有《易》,歌詠也而有《詩》,記載也而有《書》、有《春秋》,行有《禮》,奏有《樂》,皆烝民日用之常,皇帝王治世之典,而天下之道,自一而萬,無弗載于是矣。
【按】此節(jié)乃楊守陳《尊經(jīng)閣記》篇首文字[18],載所著《楊文懿公文集》卷22《金坡稿》。
(16)《疏證》207頁。石珤曰:圣人之道,載在六經(jīng),王者用之以定四海,其臣用之以弼其治,其民用之以親親長長幼幼,養(yǎng)生送死而無憾,何莫非六經(jīng)之功哉!
【按】此則選自石珤《重修廟學記》。其文曰:“嗚呼!圣人之道載在六經(jīng),垂之萬世,不啻如日月之行于天、江河之流于地也。王者用之以定四海,其臣用之以弼其治,其民用之以親親、長長、幼幼,養(yǎng)生送死而無憾,何莫非六經(jīng)之功哉?”[19]
(17)《疏證》207頁。王啟曰:自夫子刪述六經(jīng),而伏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寓于《易》《書》《詩》《春秋》《禮》《樂》,如天之不可階而升。夫子恐人好高而反失之也,故其為教,博文約禮之外,性與天遒罕言,而《論語》一書,不出問答思辨之間。當時曾子傳其學,端用心于內(nèi),其作《大學》則曰:“格物致知,猶吾夫子也。”曾子傳之子思,其作《中庸》則曰:“擇善思誠,猶吾曾子也?!弊铀紓髦献印F渥髌咂獎t曰:“知言明善,猶吾子思也?!毕Ш跗鋾嫫淙送觯惗酥f始熾,猥以百家之言廁于其間,學者莫知所宗。幸而四子之澤末泯,漢董子思所以禁之,首請罷黜百家,以尊孔子。其后始置五經(jīng)博士,四子得列講師,而百家不致與六經(jīng)抗衡矣。
【按】此則選自王啟《述近思錄》[20]。
(18)《疏證》207頁。楊廉曰:先六經(jīng)而后諸子百氏,此讀書之要也。
(19)《疏證》208頁。又曰:《大學》以格物為先,格物以讀書為先,所讀之書,五經(jīng)四書其本領(lǐng)也。
【按】此兩則均出自楊廉《楊文恪公文集》。前則見卷32《壽州儒學重修記》[21],后則見卷35《泗州重修廟學記》[22]。
(20)《疏證》208頁。楊廷和曰:六經(jīng),自古圣賢正學之心法在焉,諸賢之所謂學者不出乎是。
【按】此則選自楊廷和《崇正書院記》[23]。
(21)《疏證》212頁。邵銳曰:經(jīng)也者,天地之心,圣賢之精蘊皆于是乎在。故經(jīng)明則道明,道明則天極以立,地維以張,人紀以定,而天下之能事于是乎畢矣。
【按】此則選自邵銳《同安儒學尊經(jīng)閣記》[24]。
(22)《疏證》213頁。桂萼曰:讀《大學》,必如親見孔子、曾子;讀《中庸》,必如親見子思;讀《論語》,必如親問孔子于洙、泗之上;讀《孟子》,必如親事孟子于齊、梁之間。
【按】此則選自桂萼《修明學校疏》[25]。
(23)《疏證》219頁。徐公階曰:經(jīng)也者,圣人以扶人極,以開來學,其道甚大,群籍不得并焉。
【按】此則選自徐階《常州縣學尊經(jīng)閣記》[26]。
(24)《疏證》221頁。王崇曰:圣人不可得見,所可見者,圣人之書,《易》《書》《詩》《春秋》《禮》《樂》是也?!兑住费院跗涿?,《書》言乎其行也,《詩》言乎其思也,《春秋》言乎其識也,《禮》言乎其體分也,《樂》言乎其風氣也,皆圣人之所為文也。是故君子能遂義不愆于時,則庶乎《易》矣;遹德不詭于中,則庶乎《書》矣;慎動不離于正,則庶乎《詩》矣;鑒微不暗于公,則庶乎《春秋》矣;修己不欺于敬,則庶乎《禮》矣;軌物不失于和,則庶乎《樂》矣。
【按】此則選自王崇《尊經(jīng)閣說》。其文曰:“六經(jīng),圣人之書也。圣人不可得見,所可見者書也。《易》《書》《詩》《春秋》《禮》《樂》是也。尊而閣之者,尊圣人之書而奉之以高閣也,示隆重也?!兑住费院跗涿玻稌费院跗湫幸?,《詩》言乎其思也,《春秋》言乎其識也,《禮》言乎其體分也,《樂》言乎其風氣也,皆圣人之所為文也。……君子弗文也,是故君子皆遂義也而不愆于時,則庶乎《易》矣;能遹德也而不詭于中,則庶乎《書》矣;能慎動也而不離于正,則庶乎《詩》矣;能鑒微也而不闇于公,則庶乎《春秋》矣;能修則也而不欺于敬,則庶乎《禮》矣;能軌物也而不戾于和,則庶乎《樂》矣。”[27]
【附】王崇(1496~1571),字仲德,號麓泉,晚年號西如山人。浙江永康人,嘉靖八年進士。今有輯本《王麓泉集》出版。
(25)《疏證》225頁。林燫曰:圣人之道不明,諸儒晦之也?!兑住贰对姟贰稌贰洞呵铩贰抖Y》《樂》,圣人所以垂訓(xùn)也。自漢以來,傳經(jīng)者無慮數(shù)百家,其書學者多有之,然圣人之旨愈郁而不章,則諸儒之過也。夫六經(jīng)之道,同條共貫,第諸儒言之有同有不同:《易》以道陰陽,而厄之于數(shù),至作《太玄》,《潛虛》以擬之,其失也拘而不通;《書》以道政事,《武成》之篇,孟子疑之,《金縢》之冊,周公或不為此也,必曲為之說,則其失也誣而難信;《詩》以道性情,而鄭衛(wèi)之風皆目為淫奔所自作,何以被之管弦?又欲盡廢《小序》,則其失也疏而起后世之疑;《春秋》以道名分,誅亂臣,討賊子,其大旨固也,縢侯以黨惡貶其后世,許止不以嘗藥被之弒君,故其失也鑿而多端;至于禮樂,則漢儒之附會為已甚矣,蓋傳注愈繁,則圣人之經(jīng)愈晦。曰:“盡廢傳注可乎?”曰:“何可廢也。傳注所以明經(jīng)也。與其過而廢也,孰若過而存之。”
【按】此則選自林燫《六經(jīng)》。其文曰:“圣人之道不明,諸儒晦之也?!兑住贰对姟贰稌贰洞呵铩贰抖Y》《樂》,圣人所以垂訓(xùn)也。漢以來傳經(jīng)者無慮數(shù)百家,其書學者多有之,縉紳先生類能言之。然圣人之旨愈郁而不彰,諸儒過也?!蕚髯⒂?,則圣人之經(jīng)愈晦已?!?jīng)之道,同條共貫,第諸儒言之有同有不同耳。今不暇毛舉其細,故捃摭一二見之?!兑住芬缘狸庩枺嘀跀?shù),至作《太玄》、《潛虛》以擬之,其失也拘而不通;《書》以道政事,《武成》之篇,孟子疑之,《金縢》之冊,周公或不為此也,必曲為之說,則其失也誣而難信;《詩》以道性情,而鄭衛(wèi)之風皆為淫奔所自作,何以被之管弦?又欲盡廢《小序》,則其失也疏而起后世之疑;《春秋》以道名分,誅亂臣,討賊子,其大旨固也,縢侯以黨惡貶其后世,許止不以嘗藥被之弒君,故其失也鑿而多端;至于禮樂,則漢儒之附會為已甚,愚何以觀之矣。噫!六經(jīng)之旨裂矣,得非諸儒之罪哉!……曰:‘盡廢傳注可乎?’曰:‘何可廢也。所以明經(jīng)者也。與其過而廢,孰若過而存之?!盵28]
(26)《疏證》227頁。吳中行曰:秦人坑燔之后,經(jīng)術(shù)熄矣,漢儒傳經(jīng)之義,而六經(jīng)賴以不亡。叔世汩溺之余,理學晦矣。宋儒窮經(jīng)之理,而六經(jīng)因之益顯。
【按】此則選自吳中行《議從祀疏》。其文曰:“秦坑燔之后,經(jīng)術(shù)熄矣,漢儒則傳經(jīng)之義,而六經(jīng)賴以不亡。叔世汩溺之余,理學晦矣。宋儒則窮經(jīng)之理,而六經(jīng)因之益顯?!盵29]
(27)《疏證》232頁。沈堯中曰:道統(tǒng)之在天下,由伏羲而堯、舜,而禹、湯,而文、武、周公、孔子,上下數(shù)千百年,若斷若續(xù),迄今猶可尋繹者,經(jīng)是已。伏羲,吾得之《易》;堯、舜、禹、湯、文、武,吾得之《詩》《書》;周公,得之《禮》;孔子,得之《春秋》。合五經(jīng)而序之,乃至數(shù)圣人之統(tǒng)系存焉。
【按】此則選自沈堯中《沈氏學弢》卷10《經(jīng)籍上·五經(jīng)總論》。其文曰:“道統(tǒng)之在天下,由伏羲而堯、舜,而禹、湯,而文、武、周公、孔子,上下數(shù)千百年,若斷若續(xù),迄今猶可尋繹,不至沒沒者,經(jīng)是已。經(jīng)雖有五,其統(tǒng)則一。伏羲,吾得之《易》;堯、舜、禹、湯、文、武,吾得之《詩》《書》;周公,得之《禮》;孔子,得之《春秋》。經(jīng)合則統(tǒng)合,經(jīng)分則統(tǒng)分……余合五經(jīng)而臆之,乃知《易》《書》《史》《禮》《春秋》數(shù)圣人之統(tǒng)系存焉?!盵30]
(28)《疏證》233頁。葉向高曰:九經(jīng)者,圣言之至約至博者也。
【按】此則選自葉向高《蒼霞余草》卷6《九經(jīng)正文序》[31]。
(29)《疏證》233頁。唐公文獻曰:經(jīng)之存于世,若日星麗天,岳瀆亙地,學者見作者之心于千載之上,賴有注疏存焉。漢之諸儒磨礱以歲月,窮殫以心力,然后成一家之言,其所持論,皆師門所授,搢紳長老之所傳聞,要以發(fā)明圣學,澤于道德者多也。自談?wù)咧^漢儒窮經(jīng)而經(jīng)絕,至以訓(xùn)詁支離,烈于燔焰,抉瑕摘釁,掩其弘美,往哲羽翼之功,幾不存于世矣。
【按】此則選自唐文獻《擬重刻十三經(jīng)注疏序》。其文曰:“夫十三經(jīng)之存于世,若日星麗天,岳瀆亙地,學者載籍極博,總之考信于是書矣?!娮髡咧挠谇лd之上,亦有注疏在焉。蓋漢以來諸儒麻列林立,無慮百家,……磨礱以歲月,窮殫以心力,然后成一家之言,斯已勤矣。而所持論駕說,往往師門所授,縉紳長老之所傳聞,雖晦蝕舛駁,亦時有之。要以發(fā)明圣學,澤于道德者多也。自談?wù)咴粷h儒窮經(jīng)而經(jīng)絕,至以訓(xùn)詁支離,烈于燔焰,……抉瑕摘釁,掩其弘美,往哲羽翼之功,幾不存于世矣?!盵32]
(30)《疏證》239頁。謝肇淛曰:宋儒貶經(jīng)太過者,至目《春秋》為斷爛朝報;信經(jīng)太過者,至以《周禮》為周公天理爛熟之書。不知《春秋》非孔子不能作,而《周禮》實非周公之書也。至歐陽永叔以《系辭》非孔子之言,抑又甚矣。
【按】此則選自謝肇淛《五雜俎》卷13“事部一”。其文曰:“甚矣!宋儒之泥也。貶經(jīng)太過者,至目《春秋》為斷爛朝報;信經(jīng)太過者,至以《周禮》為周公天理爛熟之書。不知《春秋》非孔子不能作,而《周禮》實非周公之書也。至歐陽永叔以《系辭》非孔子之言,抑又甚矣?!盵33]
(31)《疏證》271頁。陳普曰:王莽以哀章金匱用賣餅兒王盛為四將,天下所共笑也。光武初興,又按赤伏符用王梁為大司空,以讖文用孫咸為大司馬,群情不悅,始以吳漢易咸,后欲以罪誅梁。夫名應(yīng)赤伏符而有可誅之罪,則所謂劉秀者何足道哉?且人情所不悅,而與河洛圖書同寶,抑何悖也。
【按】陳普有《光武》詩五首,第二、四、五首詩后均有自注。此則選自第四首詩后自注[34]。
(32)《疏證》277頁。譚浚曰:從曰經(jīng),橫曰緯;四方南北曰經(jīng),東西曰緯;天象定者為經(jīng),動者為緯?!段男摹吩唬骸敖?jīng)顯圣訓(xùn)也,緯隱神教也?!本曋山?jīng),猶絲麻不雜,布帛乃成。若讖緯,乃書之曲說?;缸T、尹敏、張衡、荀悅論之詳矣。
【按】此則選自譚?!堆晕摹肪硐隆毒暋贰F湮脑唬骸皬脑唤?jīng),橫曰緯?!都艺Z》云:‘四方南北曰經(jīng),東西曰緯;天象定者為經(jīng),動者為緯?!段男摹吩唬骸?jīng)顯,圣訓(xùn)也;緯隱,神教也?!曋山?jīng),猶絲麻不雜,布帛乃成?!糇従?,乃緯書之曲說,錄圖假堯,丹書誣昌,符讖?fù)锌?,乃技?shù)詭附。故沛獻集緯以通經(jīng),曹褒撰讖以定禮。桓譚、尹敏、張衡、荀悅論之詳矣?!盵35]
(1)《疏證》67頁。歸崇敬曰:五經(jīng)六籍,古先哲王致理之式也。
【按】《疏證》引《舊唐書》卷149《歸崇敬傳》,實則此文出自歸崇敬《辟雍議》,文載董誥編《全唐文》卷379[36]。
(2)《疏證》94頁。又(筆者按:即晁說之)曰: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論語》《孟子》既治,則六經(jīng)可不治而明矣。
【按】《通說二》連續(xù)引晁說之之說四則,此為第三則?!妒枳C》征引朱熹編《二程遺書》、朱熹《論孟精義綱要》、胡居仁《居業(yè)錄》,考訂此語乃程頤之語錄,誠是。然此語確載于晁說之《晁氏客語》,“是書乃其劄記雜論,兼及朝野見聞”[37],《經(jīng)義考》注明“晁說之曰”,當是據(jù)此書轉(zhuǎn)引無疑。
(3)《疏證》218頁。楊天祥曰:《五經(jīng)》備天地萬物之理,讀之每徹一卷,心曠神怡,視聽俱新,不出戶庭,十年遍之矣。雖不足以喻人,亦足以自喻也。
【按】《疏證》引用《廣東通志》,與本文段內(nèi)容不符。此文實選自《楊進士讀書法》。其文曰:“夫《五經(jīng)》備天地萬物之理,比之五岳孰大?加之子、史、百家,亦寰中洞天福地也。每徹一書,心曠神怡,視聽俱新。顧不出戶庭,十余年遍之矣。雖不足以喻人,亦足以自喻也。”[38]
(4)《疏證》219頁。鄭公曉曰:宋儒有功于吾道甚多,但開口便說漢儒駁雜,又譏訕訓(xùn)詁,恐未足以服漢儒之心。宋儒所資于漢儒者十七八,只今諸經(jīng)書傳注盡有不及漢儒者,宋儒議漢儒太過,近世又信宋儒太過,要之,古注疏終不可廢也。
【按】《疏證》曰:“《四庫全書總目》卷五《周易大全》提要引鄭曉《今言》曰:‘洪武開科,《五經(jīng)》皆主古注疏及宋儒。《易》:程、朱;《書》:蔡;《詩》:朱;《春秋》:左、公羊、谷梁、程、胡、張;《禮記》:陳。后乃盡棄注疏,不知始何時?;蛟皇加陬C《五經(jīng)大全》時,以為諸家說優(yōu)者采入故耳。然古注疏終不可廢也?!睋?jù)此,則文段前面文字并無著落。此實出自鄭曉《古言》卷上,其文曰:“宋儒有功于吾道甚多,但開口便說漢儒駁雜,又譏其訓(xùn)詁,恐未足以服漢儒之心。宋儒資于漢儒者十七八,只今諸經(jīng)書傳注僅有不及漢儒者,宋儒議漢儒太過,近世又信宋儒太過。今之講學者,又譏宋儒太過。”[39]
通過查檢載籍,逐漸可以考訂出《經(jīng)義考·通說》大部分引文來源。不過,尚有17則引文的來源依然無從檢核,只能付之闕如。這主要是囿于典籍的存佚,如《疏證》第163頁,“朱隱老”2則引文“待考”,今檢《元史藝文志輯本》[40]集部著錄“朱隱老《潛峰精舍文集》,佚”;第212頁,“王道”條“待考”,其《六泉集》[41]今亦不存。這些未盡之處,尚待新資料的發(fā)掘及學界的進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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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校駱雪松)
Subsequent Study of Quoted Essays in Jingyi Kao·Tong Shuo
Chen Kaili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Yancheng Teachers University,Yancheng 224002,China
ZhuYizun’s four volumes of Jingyi Kao·Tong Shuo,with a total of 499 items,are the collection of scholars’opinions on Confucian classics from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to the early days of Qing Dynasty.Most of the quotations are clipped without indicating their sources.Therefore,it will,by examining the original sources of the quotations,help to discover them and enhance the authenticity and accuracy when scholars quote the related materials of Jingyi Kao·Tong Shuo.Based on Annotation of Jingyi Kao·Tong Shuo by Professor Si-ma Chaojun from Wuhan University and my Arguments for Twelve Essays in the Introduction to Jingyi Kao·Tong Shuo,this paper attempts to research the sources of 32 quoted essays in Jingyi Kao·Tong Shuo and tries to identify and correct the four errors in the tracing of source in Professor Si-ma’s.
Jingyi Kao;Zhu Yizun;Tong Shuo;study of Confucian classics
G256
陳開林,男,1985生,文學博士,講師,研究方向為宋元明清文學、古典文獻學,發(fā)表論文30余篇。